天子脚下——八月薇妮
时间:2021-04-03 10:08:12

  原来吴父利用这件事,跟他敲诈了一笔银子。
  据说他要用这笔银子买个机灵的丫头。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有些人,从最开始就不配称之为父母。
  在启程赶往清流的路上,郝三江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他气的头发都要倒竖起来,吼道:“他娘的老畜生,怎么不早告诉我,看不打死这狗入的!”
  春日叹道:“你若打死了他,你也就犯了刑罚。”
  郝三江道:“那要怎么对付那两个老狗,就白白放过了?叫我说凌迟都不足以解恨。”
  春日回头看向车窗边的无奇,微微一笑:“这种畜生自然会有天收的。”
  无奇听见这句便看向她,目光相对,无奇突然间想起少杭府苏守备公子之死。
  她咽了口唾沫,想问,又没敢出声。
  来安城。
  入夜,吴家。
  嬷嬷领了个看着才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进了内宅。
  吴老先生借着灯影看了看,样貌生得还不错,他笑了笑:“就是年纪略大了些。”
  嬷嬷忙道:“老爷要的急,暂时只找到这个,以后再慢慢地找更合适的罢了。”
  吴老先生点点头,色/迷/迷地看了小丫头一会儿:“打水伺候老爷洗脚。”
  小丫头在侍婢的引领下端了热水回来,她似预感到什么似的有些害怕,幼白的小手发着抖,去给老先生脱靴。
  吴老先生有些陶醉地眯着眼睛,感觉双脚泡在热水里,小手抚过他的脚踝,一股熨帖舒畅之意从腿上向上爬。
  “识相,”他赞叹了声,笑道:“你这小贱婢……”
  他只以为是这丫头给调/教的过分的好,慢慢地睁开眼。
  哪里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丫头,在他胸前的,是一条嘶嘶吐信的蛇。
  脸上的笑就在瞬间僵住,吴父的眼珠将要跳出来,嘴巴却大张,他不知这是什么情形,想要叫人。
  但就在他张嘴的瞬间,那蛇就像是发现了洞似的猛然窜了进去!
  那即将出口的惨叫变成了闷哼,给死死地堵住了。而在他的脚下,嘶嘶乱响的是不知从何处爬进来的大小蛇类。
  大概一个时辰后,吴母过来敲门,她觉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不想自己的丈夫被那些小妖精勾引到身体太亏了。
  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但她仍是不敢擅自打开,隔着门连叫了两声老爷,无人应答,耳畔却听见轻微的嘶嘶的响动。
  吴母心生疑惑,终于小心地把门推开了点儿想看看是什么情形。
  谁知只一眼,吴母便骇然地圆睁双目,她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直,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第132章 二更
  清流。
  城门才在望, 三江就看到城门处有好几道身影在那里焦急的逡巡,踮脚伸脖颈地张望。
  他有点疑惑,定睛细看, 那边的人却也看见了他们。
  有几个人瞧着三江跟马车, 交头接耳了一阵,为首一个翻身上马迎了过来。
  远远地那人瞪大了眼睛, 越来越近间, 他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明显,竟大声招呼:“是是!的确是大少爷!”
  三江也认出来了,这人原来是清流阮家的一个老家奴,以前他来清流的时候是认识的。
  当下也高高兴兴地叫道:“宋伯!您老还是这么康健啊!”
  那老宋伯笑呵呵地从马上翻身下地,行礼道:“大少爷, 可把你们盼来了, 小小姐呢?”
  这会儿无奇也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来,笑道:“我在这儿呐!”
  宋伯眼前一亮, 又向着无奇行礼:“小姐您可算到了!我们等了半天了, 再不来,我们可要去京城里接人了。”
  无奇笑道:“怎么这么着急呢?”
  宋伯满面堆笑:“哪里是我们着急,是老太太急呢, 从昨儿得了消息, 天不亮的就催着我们出门瞧,但凡有个车响马过的就觉着是您来了, 简直是盼凤凰一样。”
  说话间又忙道:“哎哟,我还是别在这里多嘴了,还是快进城吧!”
  之前看着宋伯跟郝三江相认,已经有小厮飞快地骑马回阮府告诉去了,这边马车才拐过街角, 郝三江就先看到府门口站着一堆人!
  给簇拥在中间的赫然正是阮府的老太君彭老夫人。
  三江顾不得无奇,只回头叫道:“平平,外祖母在等咱们呢!”自己先飞马往前,隔着十几步才勒住马儿跳下地,飞奔到彭老夫人跟前跪地道:“外祖母!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彭老太太是极和蔼富态的面相,身着青缎子长袄,乳白的云锦幅裙,满头银丝,用八宝的蕾丝发冠围着,一手扶着丫鬟,一手握着根檀木拐杖。
  她低头看着三江,抬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笑道:“我实在等的发闷,便出来瞧瞧,好孩子,大了两岁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有没有磕到膝盖?快起来!”
  三江只是笑:“我一见到外祖母就什么都忘了!”
  彭老夫人慈眉善目地点头:“你呀,这性子倒是跟你爹一模一样。对了……平平呢?”
  正说了这句,只听到不远处有人叫道:“外祖母!”
  彭老夫人蓦地抬头,却见一道身影正忙不迭地从马车上跳下地,跳的太急,也差点跌倒,多亏旁边一人将她扶住。
  老夫人已经慌地伸手:“慢点你慢点儿!”
  无奇扶住了春日的手,却又向着她一笑,直奔着老夫人跑过来,她可不像是三江一样规规矩矩地行礼,而是迫不及待地扑向了老夫人的怀里。
  彭老太太也是满脸笑的,扔了拐杖,一把将无奇抱进怀中:“我的乖孙女儿!”
  无奇简直像是要钻到老人家的心里去,抱着不放,三江已经站了起来,见状有点嫉妒地笑着说:“平平,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无奇慢慢放开了双手,彭老夫人却还握着她的小手不放:“快,让外祖母仔细看看我的小平平……”
  这会儿是在大门口,可老夫人却顾不得了,只忙盯着无奇的脸仔细看了一阵子,才皱眉说道:“虽看着是比之前长高了些,可怎么还是那么瘦弱弱的,你娘也不多用心给你调理调理?”
  无奇笑道:“这个不怪娘,是我自己不争气嘛。”
  这会儿众人笑着劝道:“老太太,不如跟小姐跟少爷到里头说话吧,之前在外头站了半天了,别吹了风,待会儿又说头疼了。”
  无奇闻言忙搀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外祖母,您怎么跑出来了呢?”
  彭老夫人道:“还不是为早点儿见到你……”说到这里,却看到三江眼巴巴地在旁边,便又笑说:“是你们两个。”
  三江便故意努嘴道:“外祖母,我知道您老人家也跟爹娘一样,都疼平平多些罢了。”
  彭老太太笑了几声,才道:“你们都是小辈,我心里自然都记挂着,只不过你是哥哥,又是个男孩子,顶天立地的,自然比平平皮实些,我就少担心些罢了。”
  说着又笑眯眯地道:“三江倒是长的又高又壮了,嗯,这般体格,才是正经男人的样子,你娘给你寻摸亲事没有?也该是正经考虑的时候了。”
  别看三江大大咧咧的,听老夫人说起亲事,他的脸腾地红了,不由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春日。
  彭老太太立刻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看去,见是个相貌清俊男子打扮的……她虽不了解春日的底细,却很清楚自己外孙的为人,便笑了笑道:“这位是?”
  无奇忙道:“这是我的……我的朋友,她叫春日。”
  春日本躲在后面,并没打算露脸,见状忙紧走几步上前行礼:“给您请安。”
  彭老太太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笑道:“嗯,不错。既然是平平的朋友,一定也是极好的。”
  春日从从容容道:“承蒙您夸奖,晚辈不敢当。”
  三江趁机道:“外祖母,您说的很对,春日确实是极好的,万里挑一的呢。”
  彭老太太笑道:“是你万里挑一呀?”
  “啊,当然,”三江无心地回答了这句,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一点不对,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春日,抬手挠了挠脑袋憨笑:“嘿嘿嘿。”
  大家到了内堂落座。
  老太太便叫无奇先见过几位阮家的几位亲友,都是女眷,有无奇之前见过的,也是没见过的。
  众人陪着坐了会儿,凑趣说了几句话,多半是夸赞无奇跟三江的,却知道他们祖孙见了,自然有体己话说,于是又都各自退了。
  没了别人,无奇便赖在了老太太的身上,三江手上的伤没有全好,因为骑马牵扯到了,便拉着春日出去给他敷药了。
  彭老太太则揉着无奇的脸,一边无限爱惜地感慨道:“瞧瞧这小脸,再瘦下去可就只剩下脸皮儿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地住在这儿,看我怎么调理你就行了,小姑娘家家的,这脸上得有点肉才好看。”
  无奇听说“调理你”,本以为老太太要教自己规矩之类的,听到最后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乐不可支:“外祖母,您要养猪啊,万一我吃的肥头肥脑的可怎么是好?”
  彭老太太也喜笑颜开:“什么肥头肥脑,我倒是愿意你虎头虎脑的,那才更可爱。”
  祖孙两个正打趣,底下跟着无奇的嬷嬷陪笑道:“老太太,只怕我们太太还指望着让您多管管姑娘,多教教她规矩礼数呢。”
  无奇吐舌。
  彭老太太看着她促狭的样子,笑道:“你们放心,我自然有数。”
  却回头对无奇道:“我们平平聪明着呢,那些礼数之类未必需要教她,真要她在外人跟前敷衍的时候她自然懂,不至于就失礼的。”
  无奇抱住老太太,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也是这么觉着,若是认真让我上大场面,我自然撑得住呢,可见还是您老人家最明白我。”
  老太太打量着她的脸:“咦,奇怪。”
  “怎么了?”无奇诧异。
  老太太道:“怎么你的脸皮……突然间就厚了一点儿似的。”
  无奇才知道老夫人是在取笑自己,一时大笑。
  底下嬷嬷跟丫鬟们都笑了。嬷嬷见状却也知道没法子,竟是又多了个宠惯无奇的人。
  虽然还想把阮夫人的话再多说几句,可老太太心里未必不知道那些,而且说多了也是讨嫌,于是只笑道:“知道您老人家必是疼姑娘的,舍不得为难她的。”
  老太太便吩咐府内的嬷嬷,领着他们自去事先给无奇准备好的房间安置,宁儿等也跟着去了。
  这边祖孙两人自在地说笑了会儿,无奇问道:“外祖母,怎么不见小舅舅呢?”
  彭老夫人道:“你舅舅他整天不着家,前一阵子听说凤阳大龙觉寺那里放了佛光,所以又跟人去寺里住几天看佛光去了。”
  无奇听得有趣:“佛光?是真的吗?”
  老太太笑道:“谁知道真的假的,你小舅舅那个性子,但凡是有人告诉他耳畔的,不管是真是假总是要去看一眼的,我看他不过是找借口玩儿而已,他要是但凡能改一改,正经地干点经济学问的,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成家。”
  无奇的舅舅阮听雪是阮夫人的弟弟,比无奇正好大一轮。
  阮听雪从小就有才名,只不过他不太喜欢读书,却喜欢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从小到大最好四处游山玩水,在本地是有名的“不务正业”之纨绔子弟。
  先前阮夫人曾经想让老太太到京城跟着她住,可是因为听雪在这里,老太太便放心不下小儿子,何况也不忍舍弃故宅,所以竟不曾进京。
  无奇却是跟阮听雪脾气相投,听说他不在家里,稍微有点遗憾。
  听老太太说起他的终身,无奇笑道:“这恐怕是小舅舅没遇到可心的人吧,外祖母不必着急。”
  彭老夫人道:“我又能怎么样,着急也是白着急。只任由他胡闹罢了。”
  无奇便笑问:“小舅舅什么时候回来?我劝劝他。”
  老夫人嗤地笑了:“你劝他?你跟三江还都没着落呢,就想给别人张罗了?对了,跟你们一块儿来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无奇见老夫人果然一个照面就看出了春日是女子,诧异之余刮目相看:“您怎么瞧出来的?”
  彭老夫人忍不住笑道:“我看三江对她的那副样子,还会不知道?要是个男子,三江还能那么看着她?那就糟了。”
  无奇哈哈大笑:“我以为呢,原来是哥哥露出了马脚。”
  因为才照面,无奇不想就透露出瑞王来,恐怕吓到老太太,就只说春日是自己的好友,要跟着她一起过来消遣几天的。
  老太太倒是并没有追问,只说道:“说起消遣倒也好,我想起来,你小舅舅前些天还说,要去琅琊山住几天呢,这琅琊山上倒是多些有趣的地方,等你舅舅回来,让他领着你们去好好地逛一逛,什么醉翁亭,会峰阁,琅琊寺,还有那个苏东坡题词过的禅窟寺,你都可以去瞧瞧。”
  无奇听的津津有味,心向往之,恨不得阮听雪快点回来。
  老太太说过了这个,又打量无奇身上,说道:“我听你娘亲说,你以后就不必紧着扮男人了,倒也好。明儿叫人给你好好地弄两套衣裳来,我要看看小平平变回小姑娘的样子,一定比你娘当年还好看。”
  “我哪里比得上我娘,”无奇禁不住有点脸红:“而且我穿这些习惯了,何必又麻烦。”
  彭老夫人握着她的小手道:“什么麻烦,还是你自个儿不想穿?你瞧瞧你,真真的像是个小子,在这儿住着也好改改这习惯。改天回了京城,叫你娘看着没个长进,反而更像是泥小子了,以后怕不肯让你再来。”
  “才不会,娘最听外祖母的话了。”无奇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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