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八月薇妮
时间:2021-04-03 10:08:12

  无奇说道:“我让她回府衙去了。”
  “为什么事?”
  “去确认一个人的下落。”
  柯其淳不懂:“如今找的不是荫廷侯吗,你又叫程春去找谁?”
  “荫廷侯当然要找,”无奇说道:“不过另一个人也同样重要。”
  “你说的……难道是凶手?”
  无奇一笑。
  柯其淳挠挠头,心想难道她是让春日去确认凶手的下落了?难道她知道了凶手是谁?
  他心里有许多疑问,却知道自己不擅长动这些脑子,便只问:“林森什么时候回来?”
  无奇道:“赶的快的话,晌午前就能回来了。”
  “他去做的事,也是有关凶手的?”
  “嗯。”无奇左顾右盼,选了一条往左的路:“等春日跟林森都回来,凶手是谁差不多就能确定了。”
  柯其淳不由笑道:“那可真好。唉,小奇,你可真聪明啊。”
  他不问凶手是谁,也不多做打听,因为相信无奇该说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
  如今柯其淳只是目光闪闪地望着无奇,忍不住赞叹地说:“怪不得流风兄那么喜欢你,你真不错。”
  无奇得到夸奖本来笑吟吟地,听到这一句,笑容却微微僵住。
  恰好在这时候,她的眼角瞥见几个人影,当即小声道:“柯大哥,先劳烦你跟我演一出戏。”
  柯其淳发现前方月门口有几个丫鬟经过,正在诧异,却见无奇转过身来,略大声地叹道:“如今荫廷侯出了事,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
  柯其淳本是不擅长演戏的,可听她声音故意提高,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下也结结巴巴应承道:“是、是啊!荫廷侯的处境可很危险啊。”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台词,但是顺着无奇的口风说,总是错不了的。
  果然,无奇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继续道:“唉!到底是谁跟侯府有这样深仇大恨,我看黄夫人像是知情,可偏偏她竟不肯说,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侯爷去死?”
  那几个丫鬟早在无奇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站住,听到这里,其中两个便转身跑开了。
  等众人都走了,柯其淳才眨着眼小声问:“你干吗故意让她们听见这些?”
  无奇说道:“荫廷侯跟黄夫人不肯说的话,我当然得找那肯说的人。就是不晓得这人知道多少。”
  柯其淳道:“那人是谁?”
  “别急,她很快就来找我们了。”
  无奇并没有让柯其淳失望,才不多会儿,就见到侯府的宠妾筝儿小碎步从门口跑了出来,一眼看到他们两个,急忙上前问道:“侯爷真的出事了?”
  无奇道:“何止出事,再不管,荫廷侯就要给人活剐了。”
  筝儿花容失色:“我才听人说门口收到了什么东西……难道……”
  无奇微微一笑,说道:“小夫人,您还是别问了,怕吓着你,毕竟你如今有了身孕。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虽然有心想救侯爷,可是毫无线索啊。”
  “你们想知道什么?”筝儿焦急地问。
  她原本是个青楼女子,给荫廷侯看中,又弄到家里,已经是个不错的归宿,只是她很清楚夫人不是个善于之辈,所以要仗着荫廷侯的宠爱才行,如果荫廷侯有个不测,她的下场指不定多凄惨呢。
  因此,刚才的小丫鬟听了无奇跟柯其淳的一唱一和后,赶紧回去告诉她荫廷侯出了事,筝儿就也火烧眉毛般地跑了出来。
  无奇见她上道,便问道:“小夫人,你可知道侯府有没有不共戴天的仇家?是那种恨不得置之死地的深仇大恨?”
  筝儿迟疑了会:“什么深仇大恨我不知道,我来这府内才两年不到,不过……我倒是从侯爷口中听说过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
  “不过、”筝儿却又摇头低声道:“那些大概跟现在的事无关。”
  无奇哪里容她再闭嘴,便道:“有没有关联,我自会判断,小夫人只管说就是了,倘若能够因而救出荫廷侯,也是你的功劳。”
  筝儿不说,是因为这是过去的事情,不是很体面的过往,是荫廷侯在枕边无意中透露出来,她怕擅自说出来后,若以后给荫廷侯知道,自然饶不了她。
  如今听无奇这般说,才释然地忙道:“既然是为了侯爷,我告诉了也无妨。是这样的……侯爷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没进门呢。”
  筝儿那时候连个外室都没有混上,但荫廷侯很喜欢她,她自然竭尽全力侍候。
  但她总得要个名分的,便时常缠着要进侯府。
  那天荫廷侯喝多了,趁兴跟她说:“你不要总是巴望着进府,进府有什么好?本侯是疼你才叫你在外头的。”
  筝儿当然不信这些话,便只是撒娇。
  荫廷侯很吃她这一套,便笑着将她抱住道:“小宝贝儿,本侯说的话你别不信,我呀,是怕你跟之前的三娘一个下场。”
  筝儿诧异:“三娘是谁?啊……必然是侯爷先前的相好?”
  荫廷侯叹了口气:“是啊,她当年是我的外室,她也跟你这样,总是求我把她弄进府里去,那时候她已经给我养了一个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儿,那年他好像才、才四岁。”
  “啊?”筝儿愕然。
  荫廷侯借着酒力回忆起来,不由叹道:“按理说,我是该给她一个名分的,可她的身份不够,偏偏那时候我又跟黄家议亲,这件事就耽搁下来了。”
  其实当时荫廷侯跟黄夫人成亲,自然新婚燕尔,温柔乡里,哪里还记得外头的什么人。
  等他回过味来去找马三娘,才知道他们竟已经搬走了。
  荫廷侯很诧异,毕竟三娘之前总是求他把她弄进府内当个妾室,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可毕竟是个外室,走就走吧,倒也省了麻烦,就是有些可惜了那个孩子。
  当时筝儿听到这里便愤愤道:“为什么要走,这三娘也是蠢!孩子都生了为什么还……”
  荫廷侯却摇头道:“你懂什么,不过,连我也是后来才隐约听说的……她哪里是自愿要走的,是不得不走。”
  马三娘是被迫离开秋浦的,因为她若是不走,有人就会要了她的命。
  不止是她,还有那个小孩子。
  但她一介女流,又如何谋生?勉强混到临省,只能堕入青楼卖/身。
  她年纪不小了,不比那些鲜嫩的女孩,且还带了个小孩,所以格外的忍辱负重,不知受了多少悲惨折辱。
  不出几年……马三娘便得了病,死了。
  等荫廷侯派人去找,她的尸首早给丢到乱葬岗,至于那小孩子,也早不知下落,兴许也死了,谁知道呢。
  无奇问道:“是谁逼马三娘离开秋浦的?”
  筝儿犹豫地看看周围,终于指指前方,低低道:“还有谁?侯爷跟我说……是那位,他清楚那位面上和善而心狠手辣,她不会放过我,所以一度不肯让我进府。”
 
 
第72章 三更
  筝儿说完之后, 又有些惧怕地四处看看,叮嘱无奇:“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呀。”
  无奇道:“小夫人放心,绝不会。”
  筝儿叹了口气, 抚了抚肚子, 喃喃道:“唉,我可不想变成马三娘那样。”
  她说完后, 便低着头回房去了。
  剩下柯其淳跟无奇两个人站在廊下。
  柯其淳因听了个正着, 便问无奇:“她说的是真的?她指的那个人是侯爷夫人?”
  见无奇点头,柯其淳回想所见的黄夫人,那妇人相貌极美,看着性情也是不错,难道真的是个外柔内狠的?
  柯其淳很少跟女子打交道, 在他看来, 女子都该是可爱的,无害的, 所以竟有点想不通这些。
  只听无奇喃喃道:“这至少解释了我心里的一个疑问。”
  柯其淳问:“什么疑问?”
  无奇道:“凶手犯案的原因。”
  柯其淳回味这句话的意思——马三娘这件旧事, 好像跟凶手犯案有关。
  无奇又始终追究是谁跟侯府有深仇大恨,难道侯府的血案,就是三娘……跟她有关的人来报仇的?
  两人说着往回走, 远远地却见蔡采石站在门口正在张望, 看见他两人才忙迎过来:“你们去哪儿了?”
  无奇不答,只问:“黄夫人如何?”
  蔡采石叹了口气:“夫人甚是伤心, 不过她的确是个别有心胸的,看她吩咐下人照料外头灵堂、宾客吊唁迎送等,大有章法,并没有就因此慌了神。”
  无奇见他对黄夫人甚是推崇,便道:“你跟夫人像是很投缘。”
  蔡采石道:“啊、啊也没有, 就是觉着夫人待人很亲切,加上侯府又风雨飘摇的,所以我、我……”
  他说着,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有点不对,便有点脸红。
  无奇笑笑:“行了,都知道你最心软的。”
  说了这句忽然想到:幸而林森给自己打发做事去了,若是他在场,只怕更要对黄夫人大献殷勤。
  但是,有的女子并不像是表面上看来一样无辜无害的,比如之前的春日,她可以装作小白兔,但也可以成为吃兔子的狐狸,比如黄夫人,她是侯府掌事的侯夫人,人人见了都要赞一声贤惠淑德大家风范,但这风范底下,却也有风雷的手段。
  想到这个,无奇不免又想到自己的母亲阮夫人。
  阮夫人也是个外柔内刚的,但她又绝对不同于黄夫人。
  比如,像是黄夫人这种不动声色而除掉外室的手段,阮夫人虽然可以做到,但绝不会去做。
  她根本不用操这方面的心,毕竟郝四方是绝对不敢在外头拈花惹草的。
  想来想去,幸而父亲不是荫廷侯这种风流成性的货色。
  不过又一想,倘若郝四方是这种货色,阮夫人大概也看不上眼吧。
  蔡采石清清嗓子:“现在咱们该怎么做?都不知道荫廷侯现在是死是活,对方送一根手指来有是想干什么?”
  无奇说道:“荫廷侯一时死不了。”
  “为什么?”
  无奇道:“因为凶手绝不会让他轻易的死去。”
  她可以想象,那个人,应该是想一点点地折磨荫廷侯,而送来手指,便也是想让整个侯府感同深受,让侯府的人尤其是黄夫人,陷入痛苦跟惶惶不安之中。
  所以这只是个开端。
  荫廷侯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他试着动了动,才发现手脚都像是给捆绑着,眼睛给蒙住了,甚至嘴里也不知道给什么东西塞住。
  他竟是看不见,也不能开口说话,更加无法动弹。
  荫廷侯只记得自己接了一封信,信是知府衙门的王捕头叫人送来的。
  王捕头在信上说,他发现了为祸荫廷侯府的真凶的踪迹,因侯府里有凶手的眼线,所以让荫廷侯速速前来商议。
  荫廷侯对于王捕头深信不疑,何况正如无奇所说的,荫廷侯心中对那个凶手也是疑虑重重,假如王捕头真的发现凶手的踪迹,也许他可以趁机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人铲除。
  他如约来到了会宾楼,进门时候,还有些谨慎警惕,便询问王捕头可在此处。
  掌柜忙笑指了指二楼,又叫小二带路。
  荫廷侯这才放心,却并不叫人带,只自己上了楼,按照房间找了过去。
  当他推开门后,却发现王捕头趴在桌上,他以为是喝醉了或者等的不耐烦,正要上前叫醒他,王捕头忽然抬手一扬!
  白色的粉末扑在荫廷侯脸上,猝不及防间他猛吸了一阵,眼花缭乱,身不由己往下跌去!
  “王捕头”将他拉起来,走到窗户边上,看看底下并无别人,便奋力一抱,竟是把荫廷侯直接扔了下去!
  原来下面放着一堆稻草,荫廷侯掉在上面,只发出“噗”地一声响动,完全惊动不了别人。
  此时此刻,荫廷侯慢慢恢复神智,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中了圈套了。
  但对方是什么人却仍是不知道。
  他的鼻端嗅到一股仿佛霉烂的气息,很是难闻。
  虽然看不见也不能说话,荫廷侯却能感觉到,有人在他跟前。
  他试着扭了扭脖子,想要把蒙眼睛的布取下,但这徒劳的举动反而激怒了对方。
  “啪!”脸上吃了很重的一记耳光,打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也挨了一脚。
  荫廷侯疼得差点叫出来,却只从嘴里发出了闷闷地哼声。
  他身不由己地向后重重跌倒,后背不知碰在什么上,一阵锐痛。
  终于,有个声音轻轻笑了声:“你也有今天。”
  荫廷侯听到这个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且像是给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显然不是原来说话的嗓音。
  就在荫廷侯胆战心惊的时候,那声音又飘到了耳畔,他沉沉地说道:“你、也有今天,”
  说话间,他将荫廷侯口中塞着之物拉了出来。
  荫廷侯觉着嘴巴都麻木了,舌头先前给堵住,又干又涩,过了会儿才恢复了几分:“你、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你猜呢,侯爷,”那人很慢地说:“可惜啊,今天那个小崽子居然给救了出来。”
  黑布下荫廷侯的眼睛蓦地睁大:“是你?真的是你?你到底是谁?”
  “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那人的声音透着讥诮,“不过,等你死之前,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个答案的。”
  荫廷侯蓦地闭嘴:死?他要杀了自己!
  “害怕了?”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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