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为什么你今天刚来找我开门的时候,我就不给你开呢?因为知道你没安好心!要不是你缠了大半个小时,加上我自己心里犯嘀咕别真出什么事儿,就算你跪地给我磕头我也不给你开,呸!”老太太越说越生气,似乎在心下已经认定对方就是杀人凶手,这会儿也不往叶竹身后躲了,干脆站出来叉着腰:“你之前跟我在大道上吵的时候,左邻右舍可都看到了,他们都能给我作证!警察同志,快!快把他抓回去,再也别放出来祸害别人!”
“阿姨,您先缓和一下情绪,千万别激动。”叶竹一边安抚着,一边冲着身边的李副所使了一个眼色,对方虽然一开始有些怔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将人带到了一边。
在确定房东老人走出去一百米开外了之后,她这才上前两步直接面对着杨世龙,声音清冷:“就现在警方所掌握的案发现场痕迹证据来看,希望你能配合回去协助调查,如果您拒不配合,警方也可以合理的采取一些强制性手段。”
说完,她冲着警车所在的方向抬起了手,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谁知道杨世龙闻言先是眼珠子转了两圈,紧接着抬腿就跑,弯腰钻过几步开外的警戒线,冲开围观的人群后,撒丫子就一阵狂奔。一边往前跑着一边还回头看看,万万没想到只一眼就差点没吓过去。
刚刚那名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女警察也穿过了人群,此时正向他猛追过来,嘴巴里还喊着:“再跑算你拒捕了!”
然而两个人之间距离最多不到两米,他原本以为突然发难,就算那群警察想要反应过来也得个几秒钟,自己一向擅于跑步,加上熟悉鸡西村的地形,想要甩开这群孙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万万没想到啊,这娘们儿怎么反应这么快?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这功夫,只觉得身后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忽然斜后方就伸过来一只手,用力的攥住了他的肩膀,紧接着耳边便是一道略微有些喘的女声:“杨世龙!站住!”
男人下意识的回过身就是一拳,几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成年男人的这一下不可小觑,速度快力量重,真要是挨到了保不齐下巴都得打歪。
所以叶竹松开了钳制住对方肩膀的手,向后一仰,那碗口大的拳头就堪堪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对方见一击不中也不纠缠,扭过头继续狂跑,眼瞧着前面就是一个小岔路口,要是被对方钻进房屋多的地方,那可就不好找了。
她站稳了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用尽全身力气冲了出去,在离着前方的背影还有一米多的距离的时候,整个人一跃而起!
“啊!!!”
响彻全村的惨叫声打破了鸡西村沉静的夜空,原本就有好多围观村民好奇的看着这场夜间追捕,几秒钟之后更是爆发了一阵无比热烈的讨论声。
原来是叶竹刚刚飞身而起那么一下直接一脚把人踹到在地,在落地的瞬间就改变了姿势,右边单侧膝盖刚好跪在了杨世龙的脊背上,如果有人离得近的话,还能听见一声骨骼发出的脆响。当然了,这响声应该不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很快,言宇和李副所就带着人到了近前,李副所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挥手让身后的两个民警上前把杨世龙从地上拉扯起来并且带走。
当下杨世龙的那张脸因为方才猛地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看起来跟个血葫芦似的,鼻涕、眼泪和血混杂在一起糊了一脸,无比的凄惨。两个民警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似乎是碰到了他的后背,惹得他不停的倒吸着凉气,哼哼声就没停过。
眼瞧着人让民警给搀走了,李副所再次看向叶竹的眼神就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怪不得当他问张亮的时候对方是那个表情,不得不说这新来的是真的生猛,了不起了不起。
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上了一丝忧虑,不安的开了口:“这下手是不是有点太重了?别回头人家在嚷嚷着告咱们,毕竟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杨世龙与季迎死亡一案有关系……”
谁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是不在乎,言宇只是站在那里皱紧眉头盯着小姑娘的膝盖看,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赞同:“他想跑你就让他跑,追什么追?膝盖磕在那么硬的地方,受伤了吧?”
excuse me?????李副所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不禁怀疑自己是瞎了吗?那可是人肉皮垫子,哪里硬了?
别说旁人了,就是叶竹猝不及防之下听到男人的这番话后,也是不受控制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她百思不得其解,这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未免太过于违和了,之前她为了追捕嫌疑人,连人带车的一起铲在地上也没见他关心过一句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神情有些恍惚,难不成是因为上次亲眼目睹她吊在悬崖边上而产生了心里阴影?或者更早……不,她摇了摇头,心中肯定,应该就是上次救人的原因。无怪乎刚才在冲出来的那一秒,觉得背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想来应该不是幻听。
“很疼?”言宇看她迟迟没有动静,眉间的痕迹更重了,弯下腰伸出了手,竟是要提溜起运动裤腿去查看膝盖的伤。
叶竹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按住了自己的裤子,迅速的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言队,我……我没受伤,好着呢。”
“……”言宇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微动,随即不慌不忙的收了回来,直起身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旁边的李副所看着他们之间的一来一往,显得有些无奈:“那个……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二位,我说啊,当事人伤的有点重,搞不好会引起后续纠纷的!”
“是他先动手袭警的,我们警员只是正当防御。”言宇说着,指了指李副所警服胸前挂着的执法记录仪,又指了指后面的围观群众:“这里有当时的现场画面,那边有充足的人证。”
言下之意,这都不算事儿。话音落下,他转身就往警车所在的方向走去,看来是要收队回去了。
叶竹腼腆的冲着李副所笑了笑:“谢谢您的提醒,这种事儿其实我经常遇到,流程什么的我都挺熟悉的了。”反正不是今儿把当事人弄伤了脸,就是明儿把嫌疑人打进了医院,次次都要写检讨,搞的她现在提笔就能写上两千字不费劲。以后就算不能当警察了,回头去网上收费帮人家写检讨书好歹也算是个营生。
只不过,她忽然就想起了目前发生的三起自杀案,表面上看起来三起案件的相似之处不少,基本可以确定为连环作案了。
可是除了那些外在的联系,从受害者来看,却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律。
为什么呢?
她只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奈何中间就隔着那么一层薄膜,瞧着轻轻一用力就能捅开的东西,偏偏极具韧性。烦躁的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迈开步子往警车那里走着,或许一会儿回到局里的时候,罗奇和彭一山那里会有什么惊喜。
第160章 自杀的艺术(19)……
等到他们带着杨世龙这名‘嫌疑人’回到塔滨新区公安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而叶竹所期待的‘好消息’却迟迟没有什么动静。好在他们就刚刚只来了一天,时间上并不觉得太紧迫,所以言宇十分干脆的做出了决定,先把人扔进审讯室呆一宿,至于问什么明天早上再说。
张亮等人自然不会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有什么异议,可以说自从这第三起自杀案发生之后,他就已经更倾向于这个刚刚来了不久的特别调查组的判断了,这会儿当然不会再在中间横插一杠。
甚至在言宇和叶竹回到临时办公室之后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对方亲自送过来的几套崭新的床上用品。男人撂下了东西并没有第一时间转身走,反而站在隔间的门口那里磨蹭了好半晌,在叶竹狐疑的看过来之后,才局促的挠了挠后脑勺,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只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接着便大跨步,用了几秒钟就消失不见了。
等到人已经从办公室里没了影,叶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想要问问罗奇和彭一山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无声的摇头笑了笑,她把床上收拾妥当,确定了一下其余三人今晚并不会回来,又顺着门缝像外间张望了一下。只见言宇正坐在电脑前,神情晦暗不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没有出言打扰扭头就合衣躺倒在了床上。
今晚罗奇等人瞧着这个架势势必是要通宵的,此番不管是塔滨新区公安局还是温塔市公安局都没有给他们解决住处的意思,这里间又仅仅只有两张床,五个人根本睡不开。好在他们在工作期间所需要的睡眠都是极少的,趁着今天案情还没有太大的进展,她先补充一下睡眠,免得转日的白天里还要和几个大老爷们儿抢地方。
这么想着,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当中。
过了十几分钟,里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先是一道明亮的光线顺着门照射进里间,下一秒却又被高大的黑影给覆盖了住。黑眸在适应了里间的微弱光线后,视线直接落在了此时右手边床上蜷缩着的人的身上。对方的俏丽模样在阴影的笼罩下并不能看的多清楚,但是此时立在门边的男人就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静静的站在原地盯视了许久。
直到叶竹无意识的动了动,并且发出了细碎的呼吸声之后,言宇才仿若刚刚回过神。眨了一下眼,他注意到了她身上那单薄的运动衣裤,现在已经是初秋了,虽然白日里偶尔还是会燥热,可是在晚上的时候已然透出了丝丝入骨的凉意。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上前扯起对方脚下的那床松软的还带着一些新的布匹味道的被子,刚想要给床上的人盖上,手上的动作却忽然顿了住。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先将棉被放了下去,轻到不能再轻的撩起了那宽松的运动裤腿,露出了一截在月光下白的刺目的纤细小腿。膝盖上赫然有一处淡淡的泛着青色的淤痕,按照叶竹那般强悍的恢复能力,估摸着当时的事发时候应该是挺严重的。
也许之前亲眼目睹了抓捕现场的人,例如李副所长之流只是看到了她将杨世龙收拾了够呛,但言宇的注意力显然和旁人不大一样,他敏锐的瞧见了对方虽然右腿膝盖跪在了嫌疑人的后脊背上,可是左腿却硬生生的磕在了乡村那充满了碎石子的路面上,且那张往日里不甚有除了明媚笑意意外其余感情波动的脸,在那一瞬间扭曲了一下。
她只是身体恢复能力强悍的一批,又不是痛觉免疫,或许得到这具强大皮囊的前提,会是痛觉加倍之类的代价,毕竟造物主很公平,有得必有失。
想到这,黑暗中他眉心的皱褶更重了几分,伸出手却在那膝盖的上方生生停了住,俊脸上满是迟疑。其实他本意是想要帮着对方把淤青揉开加快一下恢复速度,可是按照这人的机敏,怕是在第一秒就会醒过来,到时候场面岂不会很尴尬?
他是个警察,心中的道德感肯定相当之高,未经异性允许就私自进行触碰,这就是猥亵。
猥亵。
那只大手在空中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逐渐紧绷,几个呼吸之后,大手握成了拳缓缓收回,黑眸中不可控制的闪过了一丝不明的光。脑海里忽然就回想起了几个场景,游轮上女人的红唇贴在脸上的温润触感,还有他的手臂圈住她那柔软腰肢且二人肌肤相触的感觉,还有在山上的医务室,他不轻不重的替她放松全身肌肉时候,跳跃在指尖的炙热。
对于感情,言宇一直都是迟钝且慎重的。可以说在这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他只有对犯罪心理学才有过如此渴望的迫切,虽然在心里已经认定了一些事,但他总觉得工作期间并不是一个推进二人之间关系的好时候。本想着等到温塔市之行结束回到B市之后,两个人再好好的聊一聊,原以为改变一段关系应该和学习犯罪心理学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就是互相熟悉然后深入了解,最终刻在心底,时时拿出来复习温存罢了。
可是经过今晚,只刚刚那么一瞬间从心底涌出来的冲动,却一下子将他之前所有的额想法都推翻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嘛……倒也不用慢慢来,至于工作时间,难道一天24小时都是工作时间吗?
而且原来这种感觉和犯罪心理学完全不同,至少犯罪心理学挂在半空中、掉在地上他不会心疼,犯罪心理学躺在床上他也不会……咳咳。
克制的再次扯过棉被,将床上的人盖了个严实,言宇转身走出了里间,顺便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狼狈,他怕继续呆下去会将‘猥亵’这个罪名彻底坐实,堂堂一特别调查组组长、全国模范青年道德标兵知法犯法,光是听着都觉得可笑。
确认墙壁上的那扇门关好之后,他快步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夜间的凉风吹进来之后让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看着远处道路上偶尔疾驰而过的明黄色车灯,他微微眯起了眼,法律真是个好东西,最起码在合法的状态下,做起事情就方便多了。
合法呀……
那不就是男女双方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建立的长期契约关系?
咔哒,他将窗户关了上,转身回到了电脑前坐定,盯着电脑屏幕,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
叶竹是被热醒的,睁开眼睛之后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应该是天已经大亮了。有些迷茫的坐起身之后,她左右动了动颈部的关节,伴随着咔吧、咔吧两声脆响,只觉得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许是因为昨天夜里姿势的原因吧,毕竟连脚上的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就睡了过去。想到这,她狐疑的视线落在了腰间的棉被上,怕不是夜里冷了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扯过自己盖上的吧。
没有继续纠结这厚厚的两层棉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掀开之后从床上一跃而起,随手将散落了的头发重新束城马尾辫,眼角余光却瞄见了床旁边的那个纸壳箱子上摆着的东西。愣了两秒,她上前将东西拿起,原来是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喷药,心头的疑惑便愈发重了几分。
蓦地,她双眸瞠大,想起了昨天夜里出现场的时候言宇那突如其来的关心,该不会……她低头扯起了自己的左裤腿,此时膝盖上的痕迹已经很淡了,这就是这具重生回来的身体的特别之处,要是换做旁人,今早起来膝盖就算不肿也会是青紫不堪的模样,看着都骇人。
这时,外面的办公室传来了一点动静,她迅速的撂下了裤腿,垂眸盯着手中的药瓶看。
罗奇、蒋冰和彭一山像是约好了时间一样,前后脚回到了临时办公室这边,三人二话不说先是每个人从门后边的箱子里拿出了泡面,趁着面还没泡开的这会功夫,看向了仰靠在椅子上刚刚醒过来的言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