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盛言楚笑,轻弹了几下衣摆:“贵表哥可万万别望了我的出身,老盛家的太爷爷当年凭着一根扁担就能闯出一个商户的名头,我作为他的后代,行商的脑子还是有的。让舅舅买宅基地自有我的道理,如今天下太平,总守着老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发不了发财,若你信得过我,就赶紧让舅舅买宅院,越靠近水路的越好,或是靠近书院也成。”
  他指了指窗外,道:“当初租桂氏的屋子我图的是她家后院一开门就是大河,一开始,我没想到让我娘开吃食铺子,而是想着等有空将桂家那扇后院给打开,届时我娘只需坐在后院门口就能做起小本生意,你看,不用出门也不用租铺子就能挣到银子,何况离我这又不远,若是有什么事,我还能过去帮衬一二。”
  “你小子倒是会算计。”程以贵敬佩不已,回味一番道,“你家码头那个铺子买得值,才八十两,啧啧啧,这段时间以来,怕是早就将这八十两给挣回来了。”
  盛言楚满面笑容,岔开话题道:“修贤兄过几日就要去京城,也不知道他手底下还有没有没卖出去的宅院。”
  “你是说——”程以贵眼珠一转,“他会卖给我吗?”就跟码头铺子一样对折出售?
  盛言楚朝程以贵眨眨眼:“夏家从前做得是犯罪的事,私底下收了不少小恩小惠,夏侯中倒下后,那些家产卖又卖不动,只能送人,可夏家出事与修贤兄有交情的桂家和卢家都有了疏远之意,听说修贤兄只好将那些没过明路的宅院送给远亲或者族中之人,表哥现在过去问,指不定还能选个位置佳价钱低的好宅子。”
  “没过明路会不会出事?”程以贵担心这个。
  盛言楚抻着下巴看着窗外湍急的河水,闻言笑道:“你若真想在静绥安家,最好抓紧点办,如今衙门里管鱼鳞册的是黄正信黄官爷,他年底就要跟张大人上京述职,届时换了一个人,你再想要地契红印可就难了。”
  “是了,可以找他!”
  程以贵左手握拳敲在右掌心,欣欣然道:“还是楚哥儿你想得深远,黄官爷是张大人的人,张大人对姑姑有情,定会帮我这个忙。”
  顿了下,程以贵笑的贱兮兮:“楚哥儿,既然黄官爷能帮着重新规整地契,你怎么不……”
  说着眼睛往隔壁夏修贤的方向斜:“左右他都要白白送人,你为何不找他要一些?”
  盛言楚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道:“商人也有底线的好伐?占便宜时切忌贪心,否则会反噬。”
  他已经从夏修贤那接手了八十两的铺面,若再厚着脸皮问宅院的事,夏修贤也许不会说什么,夏母势必会认为他是一个钻进钱眼里的读书人,到时候因为几十两银子离间了他跟夏修贤的关系可就得不偿失。
  何况他要真买宅院也不会再着眼静绥,他得抓紧攒银子日后去京城买个大宅院。
  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没脸去见黄正信,张郢和他娘闹这么僵,他这个做儿子的过去叨扰黄正信总感觉别扭。
  “我脸皮厚没事,回头我跟夏修贤敲定好我就去找黄官爷,大不了我出一点辛苦银给他就是了。”程以贵抱着罐罐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楚哥儿,”程以贵一脸好奇,小声问,“姑姑跟张大人就真的成不了吗……”
  盛言楚将人往门外推,不耐烦道:“此事以后休要再提半个字,张大人过了冬节就要上京,若我没料错,这辈子大抵都不再来静绥这种小地方,南北相隔千里见不着,难不成还要我娘去京城找他?不可能!”
  那日李老大人说了,张家老帝师早已给张郢寻好妻子,只等着张郢回京就成亲,都到了这一步,哪怕他娘真的跟张郢恩爱,他也要掐掉这种苗头,何况他娘无意。
  张郢提前回京,于他娘而言是好事,于张郢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一个大家公子谁愿意窝在静绥衙门这种芝麻大的官位上折腾三年五载?
  送走程以贵,书院早课的钟声悠悠的传过来,古钟击了三五下后,一排排舍馆的门像约好了似的,悉数都打了开来。
  院子里只有一口古井,而书生们却有几十个,为了洗漱,古井四周挤满了人,早起的程以贵也在其中。
  盛言楚小小的吹了声口哨,旋即优哉游哉的关上门回小公寓洗漱。
  等他装扮整齐背着书箱往学馆走去时,院子里的书生们还在鸡飞狗跳的抢着接水,见盛言楚清清爽爽的出门,几人停下手中的活,扬起笑容跟盛言楚打招呼。
  “盛小弟——”
  “起这么早?”
  “昨夜落钥的时候没见到你啊……”
  “在郡城玩得如何?”
  盛言楚牵起笑容,站在门口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
  “…昨天坐船回来的…对,早上来的,玩得还行……”
  寒暄了几句后,盛言楚有礼的鞠了一躬才往外走,几个书生跟着回礼,等盛言楚一走,几个书生又开始为谁下一个去打井水争得面红耳赤。
  盛言楚走了没两步,就听后边扬起一声呼唤:“盛小弟,等等我。”
  来人是马明良,初秋就换上了一身新衣,眉飞色舞满面春风得意。
  “马秀才?”盛言楚揶揄的喊。
  “别别别……”马明良燥得一脸红,一步步走过来,直摆手道,“原先怎样的称呼,还照旧吧。”
  盛言楚反口道:“怎么?这秀才公不好当?”
  一句话戳进了马明良的心窝,两人并肩往书院方向走。
  马明良一连叹了好几声气:“盛小弟你回来的晚,怕是有些事还没听说。”
  盛言楚已经猜到几分,道:“你跟永年兄又闹上了?”
  “他就跟带刺的苍耳一样,甩都甩不掉。”
  说起反目成仇的昔日好友,马明良是又气又恨:“我和他认识的早,当年我对他推心置腹,可谁知他、他、哎呀呀,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盛言楚了然于心,却不打算戳破马明良的年少糗事,截断马明良的话,干脆道:“我听修贤兄说你跟他有夺妻之仇?”
  “夺什么妻?”马明良无辜的摊开双手,悻悻道,“我至今还未娶妻,反倒是他有妻有子。”
  盛言楚听糊涂了,难不成夏修贤的小道消息有误?
  “嗐,他生性浪荡,当年考中童生那晚县令设宴请了家妓出来舞乐,他拉着我跟一帮人跑去喝花酒,宴上看中了县令太太刘夫人养在房中的一个歌妓,刘夫人投其所好便在后院设了休息的软塌,说是让歌姬单独陪他痛饮几杯……”
  痛饮几杯后干什么不言而喻。
  马明良轻咳了一声,脸色绯红:“也不知怎么的,那夜王永年并没有将那女子如何,那女子衣衫缭乱哭得伤心至极,走得急了些不小心崴了脚,我那时喝了酒出来去去水,见了能不扶她吗?不扶才好,坏就坏在我扶了她。”
  “扶了后如何?”盛言楚问。
  马明良瞥了眼从后边过来的王永年,抿紧嘴吊着眉没说话,王永年甩得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盛言楚在这,两人说不定会打上一场。
  等王永年走到前边后,马明良才接着刚才的话说,口吻忿忿:“我的手只碰了那女子的衣裳罢了,王永年冲出来一口咬定我与那女子有私情,盛小弟你且说说,他那是人话吗?”
  盛言楚侧眼瞥了一眼马明良,道:“那女子没解释?”
  “说了!”马明良冷笑一声,“那女子说王永年没碰她,这话谁信?酒席上人人都看出王永年对那女子有意,这时候那女子非说王永年没碰她,拿王永年的说辞就是那女子是为了故意不让他碰,说是为了我守身如玉,你听听,这都什么事!”
  马明良气愤地撸起袖子给盛言楚看他手上的疤痕:“说来也是怪事,那女子就是一口咬定王永年没沾她的身子……你看,这是那日她被刘夫人家的小厮拖出去时紧抓我不放落下的抓痕。”
  盛言楚窥了眼抓痕,印记很深,可见那女子下手极重。
  “那女子后来如何了?”盛言楚问。
  马明良放下袖子,嗤了一声:“那些歌妓原就是刘夫人养在府中拿来拉拢有功名之人的,既然王永年说那女子属意我,刘夫人将错就错的把那女子赏给了我,我不忍她身陷囹圄,便拿着她的身契应了下来,养在家中几日后我娘替她寻了门亲事嫁了出去。”
  盛言楚有些惊讶马明良替风尘女子着想的做法,淡淡道:“只不过你将那女子带回家岂不坐实了你抢了永年兄女人的说法。”
  “可不就是吗?!”
  马明良踢飞脚边的石子,铿声道:“这流言就是他传出去的,哼,我送嫁之前细细的问过那女子有关那晚的事,那女子支支吾吾,说王永年也许是喝醉了酒还是怎么着,对她那么个美人愣是、愣是一时没兴致…楚哥儿你懂得…”
  十一岁的盛言楚不知道他该点头还是摇头好。
  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王永年对喜欢的歌妓不举。
  也不知这不举是因为醉酒导致还是旁的,盛言楚摸摸下巴,应该是醉酒吧,不然他家中的孩子怎么来的?
  然而下一瞬马明良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夫人大概是为了补偿王永年,又赏了一个歌妓给他,比上一个还要貌美,谁知王永年一改那夜的浪荡,死活不收,回家后立马就让他娘给他张罗婚事,家室都不计较,就一个要求,要貌美,你说奇怪不奇怪?没过几天他就跟蔡氏成了亲。”
  “蔡氏貌美?比那歌妓还要美么?”两人走上台阶,刚好看到王永年踏进屋内,此时的王永年走路姿势还是有点奇怪。
  盛言楚目光微微闪。
  王永年若真的喜欢貌美的蔡氏,又怎么会成亲后和兔儿爷纠缠在一块,还……对着他这么个小书生散发骚气?
  “蔡氏也不是顶美的人,我瞧着没有歌妓好看。”马明良低低笑,“然而那王永年就跟捡到宝似得,疼得不得了,才一年的光景就有了儿子,只不过性子使然,有了孩子后他又开始寻花问柳,那蔡氏倒一点也不吃醋,还大大方方的让王永年将馆里的兔儿爷带回家。”
  “奇……”本来想说奇葩,觉得不妥,他立马改口:“稀奇啊——”
  古代女子能容忍别的女子和自己争抢夫君便罢了,竟然还大方到和男人一起分享。
  “可不就是大奇事!”马明良嘟囔一声。
  进了书院内间,两人没再说话。
  静绥教书的屋子是一条大通铺,比方说秀才和童生听讲的教室只用一道竹帘相隔,童生和秀才们背对而坐。
  这样设计是因为书院的教谕会经常抛一个论题给童生或秀才们思考,为避免学子们思路受到局限,教谕们直接升起竹帘,两方人一起辩驳思想交锋才会快。
  要去秀才坊就必须经过童生居,马明良走在盛言楚前边,经过童生居时,当然要停下来和往日相处的同窗们打个招呼,盛言楚正巧也有从郡城带过来的书本给梁杭云,便跟着坐到一旁和梁杭云说起话来。
  “哎哟——”
  突然一声哀嚎声传来,盛言楚目光随之望去。
  只见王永年不知被谁推搡了一下,整个人躺地起不来,童生们赶紧上去扶,却见王永年双眉紧蹙,面孔狰狞似乎很痛苦。
  不小心将王永年推倒的书生一个劲的赔罪,王永年拽着书生的手艰难的起身后,扭头就给了书生一巴掌,大约力气用大的些,王永年一个趔趄往后一倒,后背抵在桌子口。
  下一息,盛言楚感觉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鲤鱼打挺。
  王永年后背就跟装了弹簧似的,猛地往前一钻,脸上的表情痛不欲生,双手反抱着屁股,在原地又蹦又跳试图缓解痛楚。
  “有这么疼吗?”一旁梁杭云下意识去摸尾骨,旋即讪讪笑,“嘶……这地方要是磕到桌子角,好像是有点疼哈。”
  盛言楚看着像小丑一样的王永年,双手环胸笑的耐人寻味:“杭云兄再仔细看看,永年兄伤得可不是那儿。”
  难怪他早上看王永年走路脚步有些不稳,原来如此。
 
 
第82章 【二更】 和盛言楚长相俏……
  书生们并非都是迂腐不经人事的学子, 有些人暗地里还是给书肆画解佳人罗衫这类避火图的执笔丹青者。
  王永年不过是摔了尾骨,一般人痛到这部位咬着牙走都不动道,可王永年呢, 捂着屁股一蹦三尺高, 所以书生们很快就领悟到王永年是经了什么事。
  以盛言楚的猜想,王永年要么有痔疮, 要么…呵呵, 兔儿爷不全是躺在下面的。
  王永年疼得寻死觅活哀嚎不断,大家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便按住王永年将其背到医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出血了……”
  抬王永年的几个书生眼神顿时变了又变,其中一个书生忍不住跑出去吐了一遭。
  王永年被抬出去不久, 书院里的学子们相互之间开始说起王永年这几年进出兔儿馆和花楼的私密事, 不知是哪个闲得没事干的书生还做了统计。
  “王永年每去一回花楼,就会奖励自己去两次兔儿馆, 都说他娶的妻子貌美如花温婉可人, 既有贤妻,为何还留恋这些地方?”
  “能为什么?定是被那兔儿爷勾走了魂呗。”
  书生们都是男人,有害羞胆怯的, 也有开起黄腔就停不下来的。
  “瞧他那走不到道的模样, 不会是——”书生支吾其词,只管将剩下的话丢给大家暧昧的去猜。
  梁杭云是个乖宝宝, 本着好学的态度,梁杭云不耻下问:“不会是什么?”
  周围的书生们闻言哄笑一堂,盛言楚也忍不住别开脸去笑。
  “说啊,不会是什么?”
  还有一个宝宝挠挠头,程以贵见大家只顾笑却不言语, 急得摇盛言楚的肩膀:“楚哥儿,你来说!有话就说呗,只开话头不往下说好没意思,吊胃口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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