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陆淮予低缓徐徐的声音,含着一点点的委屈。
简卿心虚的不行,甚至听出了里面还带着被她绑住双手的委屈。
恨不得再也不要提到这一茬,连忙隔着抱枕闷闷地说:“承认了。”
“哦——”男人拖着长长低哑的尾音,“那你要怎么哄我。”
“......”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立场气势瞬间倒转,她成了不占理的那个。
简卿的脸埋在抱枕里,自暴自弃,“那你想怎么哄嘛。”
“你自己想,想不到可以先欠着。”
简卿一时确实也想不到要怎么哄,‘哦’了一声,“那先欠着吧。”
看她暂时没打算从抱枕里出来,陆淮予也不管她,点燃手里的仙女棒,看着明亮的烟火,自顾自地轻笑。
后来烟花一直放到了大半夜才算完。
简卿足足躲了半个小时,终于平复下心情,从抱枕里出来,过了好久,才敢去看陆淮予的眼睛。
她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脑子里闪过一幅幅的画面,咬了咬唇。
唇角仿佛还残留着温热干燥的触感。
而后轻轻的长叹一声——
这一天过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本来以为她会因为这过于波澜的晚上睡不着觉,没想到却睡得格外好,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早的就自然醒了。
简卿换好衣服,慢吞吞去到客厅。
经过一晚上的自愈,膝盖的伤口已经没昨晚严重,只要不走快,已经感觉不到不适。
客厅偌大的玻璃墙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了帘子,室内有些昏暗。
她下意识去拉窗帘,想要把光线放进来。
随着灰色印暗纹的窗帘被拉开,先是一道刺眼的光射进来。
简卿不适应地眯了眯眸子——
只见不远处的温泉池里,白气缭绕,缓缓出现一个人。
黑发湿漉漉的垂落至额前,挡住了视线。
干净修长的五指插进发间,撩起细碎的头发,露出那一双漆黑湿润的眼眸。
他刚刚从水里走出来,搅动着细细的水流声,浑身不着寸缕。
暖黄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肌肤冷白干净,身体每一处肌肉与线条,都透着寸寸的完美比例。
简卿有一瞬间的恍惚,心里痒痒的,虚抓一把右手,只恨手里没有笔,不能将眼前一幕画下来。
男人敏锐的感觉到不远处拉窗帘的动静,目光斜斜地睨过去,脸上的表情淡淡,一点没有被人看光的慌乱,慢条斯理地扯过树枝上挂着的浴衣套上。
浴衣半敞开着,松松散散。
露出肌肉线条紧致结实的胸膛,身上还沾着细细密密的水珠,沿着脖颈一路划下,氤氲出透明的痕迹。
“......”
简卿眨了眨明亮懵懂的眸子,回过神来,飞快地重新拉上帘子。
鼻子里涌出一股的热流。
她伸出手摸了摸,流了两滴鼻血。
“......”
简卿心里骂了一句脏话,赶紧抽了两张纸擦,又用干净的纸巾裹了几层,确保看不出来血迹,才丢进了垃圾桶。
没一会儿,陆淮予从院子里回来,站在玄关处换鞋,坦坦荡荡的样子。
他还没说话,简卿反倒是心虚的先发制人,“我什么也没看到。”
“......”
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而且简卿觉得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她反应过来,好像是昨天晚上陆淮予也是这么说的。
陆淮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他走近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弯下腰,伸手蹭掉了她没擦干净的血迹,轻飘飘的揶揄道:“看到了也没关系。”
说完,转身就去了厨房准备早餐,留简卿一个人原地心态爆炸。
简卿缩在沙发里,摸出手机,对着漆黑的屏幕,反复确认自己脸上再没有血迹。
正巧这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她点进去看,是周珊珊发来的。
周珊珊:【你不坐公司大巴车回去的吧?】
简卿一愣,不遮掩地回了一句:【嗯不坐。】
周珊珊:【那你工卡能借我用一下吗?我想坐你们公司的大巴车回市区。】
搭公司大巴车的时候,行政人员会检查一下工卡,以免非公司员工混上车。
简卿皱了皱眉,记得周珊珊是搭男朋友的车来的,按理也该一道儿再回去。
她没多想,回了一句可以。
周珊珊:【你在哪?我去找你。】
简卿:【那10点在北区的动物园门口碰头吧。】
周珊珊:【好。】
昨天下午没有带眠眠去成动物园,他们说好了今天去。
等小家伙起床,吃过早饭,他们慢悠悠地晃荡到了动物园。
距离和周珊珊约定的时间还差几分钟。
“你们先进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个朋友,她来找我拿东西。”简卿说。
陆淮予点点头,淡淡地说:“那你好了给我打电话。”
眠眠今天穿着樱桃图案的红色披风外套,带着绣了小毛球的帽子,可可爱爱。
她乖乖巧巧地朝简卿挥挥手,“姐姐你快一点哦,拜拜。”
简卿蹲下身子,抱了抱软乎乎的小家伙。
周珊珊耷拉着脑袋,插着兜往动物园走,一抬头就看见和小女孩亲昵互动的简卿,撇了撇嘴,故意放慢了脚步。
等到男人牵着小女孩进了动物园,她才走近简卿的视线。
简卿摸出口袋里的蓝色工卡递给她,随口一问,“怎么不搭男朋友车回去了?”
不提还好,一提周珊珊火就上来了,大倒苦水,“他就是个傻逼。”
“昨天晚上没事干,我想着干脆玩扑克,让他去买,结果他回来说扑克太贵了,不肯买。”
“不就一副扑克吗?这点钱都舍不得给我花,我真服了。”
“然后我说了几句,他还和我翻脸了?说什么养不起我,我他妈要他养?”
“......”
简卿后悔多问了一句,没办法只能接着话茬,安抚帮腔道:“一副扑克能有多贵啊。”
“就是啊。”周珊珊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委屈,“虽然度假酒店里扑克卖的是贵了一点,30块一副扑克,不也只是一顿奶茶钱吗?”
平时扑克牌一般也就四五块钱,简卿就事论事,“那确实是有点贵。”
周珊珊以为她是在帮着赵泽辛说话,心里的火气更大了,甚至是迁怒起来。
“不是,差不多得了,你装穷还装上瘾了?在这儿说风凉话。”
“......”
简卿皱起眉,不解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虽然知道平时周珊珊讲话就直来直去,不太给人留情面,但这话未免说的有些刺耳。
周珊珊盯着她澄澈的眼眸,就是这么一张干净的脸,骗了她和林亿这么久,亏她们还总背后悄悄合计,怎么给人找挣钱的外包活儿。
她冷笑一声,“还装呢,你不该早就傍上大款了吗?”
话都到这份上了,周珊珊血顶到头,挑明了直说:“刚才进去的男人,你和他三年前不是就在酒吧里勾搭上了吗?”
第54章 揭穿。
昨晚的大雪过后, 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
简卿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的白,光是周珊珊提到的几个词, 就足以让她像是过敏反应一样, 浑身紧绷而不适。
她睁着清亮的眸子,语调颤抖, “你在说什么?”
周珊珊觉得反正已经这样了, 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出来。
“三年前,在‘消失’,我亲眼看见你扯着那个男人的胳膊一起离开的酒吧。”
周珊珊的爸爸就是混商圈的,身边的情人换个不停, 所以她向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给人当三的女人。
越想越觉得恶心, 嘴里的话也是不饶不休,“ 现在又成了别人家的家教, 你是真的在做家教, 还是想近水楼台做女主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
不知道为什么脚下有些软,简卿站不住, 动作迟缓地慢慢蹲下来。
双臂环抱住膝盖, 把脸埋进里面。
她眨了眨眼眸,瞳孔里空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聚焦,仿佛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只剩弯曲膝盖,导致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获得短暂的知觉。
周姗姗说,三年前的消失酒吧,和她在一起的人, 是陆淮予?
简卿抬起头,伸手扯了扯周珊珊大衣的衣摆,眼睫微颤,声音喑哑,不可置信地问:“你认错人了吧?”
周珊珊不屑地轻嗤一声,都这会儿了还想狡辩,她掏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打开相册,翻了许久。
而后调转手机屏幕,直接怼到简卿的面前。
“你自己看。”
幽幽的屏幕光映在简卿的脸上,她盯着手机屏幕显示的照片,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在酒吧昏暗的环境和布景里,男人的身形挺拔修长,一手揽着她的腰往酒吧外走,而她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
他们正巧站在一道光柱下,白色的光打在男人的脸上,清晰地看清他的长相。
那是一张极为好看的侧脸,五官深邃,眉骨精致。
黑色的碎发垂落至额前,衬得一双漆黑的眼眸如墨。
他轻抿着嘴角,眉眼凛冽,周身透着七分的冷漠和疏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是简卿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比她印象里的陆淮予更加阴沉。
难以逃避的证据摆在她面前。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伴随而来是瞬间的耳鸣,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只有嗡嗡的白噪音。
简卿不知道她该是什么心情,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迷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
周珊珊盯着她惨白的一张脸,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有些后悔。
她捏着手里薄薄的一张工卡,借了人家的东西,还把人骂了一顿。
不知道怎么收场,干脆硬撑着,板着一张脸冷哼一声,迈着大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简卿怔怔地蹲在原地,面前洁白的积雪被踩过以后,露出底下脏污的地面。
就好像是虚假的美好之下,残酷而冰冷的现实。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打开南临银行的APP,一条条的翻,一遍遍的鞭笞。
其中一段的转账附言。
她问,你还记得我吗?
他回,记得。
简卿盯着那两个字,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所以从头至尾,陆淮予都知道她是谁,却只字不提。
真是太可笑了,把她当傻子吗?
冰冷的空气灌进五脏肺腑,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简卿?”
夏诀刚从动物园里出来,一眼就看见蹲在门口的小姑娘,一张脸埋在臂弯里,缩成小小一团。
简卿听见声音,肩膀猛地一抖,抹了一把脸,吸着鼻子站起来。
夏诀收起手里的单反,盯着她有些红红的眼睛,皱了皱眉。
他故作不经意地说:“这么巧,你也来逛动物园?”
简卿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路过。”
夏诀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一会儿你怎么回去,还是坐大巴吗?”
经他这么提醒,简卿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
让她再搭陆淮予的车回去,不如要了她的命。
但是她的工卡又借给了周珊珊,刚才两个人闹得那么僵,她也不想再去找人要卡。
她看向夏诀,“你怎么回去啊?”
“我开车。”
简卿想了想,怯怯地问:“那你方便带我一个吗?”
夏诀挑了挑眉,“可以。”
-
停车场里停满了车,简卿跟在夏诀后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前面的人停了也没注意,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简卿揉了揉撞得生疼的鼻子,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夏诀倒没在意,随口说了句没事,他摸出裤兜里的车钥匙,“你会开车吗?”
简卿一愣,“会。”
“那你开吧。”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是搭车总得付一些报酬吧。”
“......”
简卿虽然没想到夏诀会让她开车,但他说得确实好像有点道理,乖乖地接过车钥匙,权当用劳动力付车费。
又是熟悉的车标。
有一瞬间的膈应。
夏诀的车是一辆银色的保时捷911。
比起卡宴车型的沉稳感觉,更显的张扬和放肆,倒是符合夏诀的性子。
当司机有一点好处,就是开车的时候,好像脑子就不会去胡思乱想那些糟糕的事情。
简卿慢吞吞地倒车出库。
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遍,手里虚比着方向盘,在思考是往左打方向,还是往右打方向。
坐在副驾驶上的夏诀大爷似的翘着腿,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飞快的打字。
余光扫她一眼认真的模样,嘴角斜斜地勾起,提示道:“往右打。”
简卿想也不想,就这么按照他的指挥,果然很快倒了出去。
从停车场出去的路上没什么车,她踩了一脚油门。
没想到轰的一下,跑车的速度就提了上去,像是要把人硬生生拽出去,发动机的声音响彻天际,仿佛开到哪里,哪里它就是全场的焦点。
“......”
就是那种她以前走在路上,会骂大傻逼的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