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入骨——荣槿
时间:2021-04-04 09:13:03

  带着种势在必得的劲儿,似是笃定了他不会拒绝自己。
  “不好意思了。”他眼眸微眯,话声不轻不重。
  薄幸月走在前面,纤细窈窕。
  却像自带万丈光芒,迎着晨间的光线,成为永驻他心间的圆月。
  女医生的笑容僵在脸上,贝齿轻咬:“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季云淮直起脊背,收敛起散漫的架势,只说:“如果是军婚,恐怕你不能碰。”
  不是没想过结婚。
  而是如果要结婚,他也只能接受那一个人。
  没有例外。
  路边的人迎来走往,视线落在他身上。
  男人眉目峻刻,天地间的阴沉之色都像是为之和缓。
  由于去够衣服的动作,薄幸月衬衫下摆拉起,一截瓷白的肌肤隐约若现。
  刚想着直接去拿个凳子把衣服拿下来,结果季云淮走上前,环住她双腿,轻而易举将人抱起。
  薄幸月惊呼了一声,手下的动作都忘了。
  细白的指尖擦过短硬的发茬,她整个人只能依靠着季云淮的肩侧保持身体平衡。
  饱满的浑圆擦过他硬实的胸膛。
  触感像是酥酪糕,圆润而软。
  这样的姿势太容易擦枪走火。
  季云淮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望向她。
  离得太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一转头,他气息拂过她的唇瓣,气定神闲道:“不是要拿衣服?”
 
 
第29章 29低哄。
  29念你入骨
  ——
  薄幸月面露羞赧, 顶着一道道目光的注视,迅速拿下晾晒绳上的白大褂。
  她禁不住推搡道:“那你先放我下来。”
  季云淮松了力道,唇角漾开小括弧般的笑意。
  “衣服干了?”他哑着嗓音问。
  “干了。”薄幸月将白大褂挂在臂弯处, 说出来的话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意, “我不会耽误到季队别的事儿吧?”
  他拖着语调反问,平添几分慵懒:“我能有什么事儿耽搁?”
  薄幸月盈盈一笑, 没明说, 心想耽误什么事儿他心里应该最有数。
  季云淮好整以暇地解释了句:“电话号码我又没给。”
  他眼神是一贯是居高临下,噙着的光星星点点,令人心颤。
  薄幸月抱着晾干的衣物,压下腾生的错觉,说:“那我回医疗中心了。”
  瞥见那道单薄的背影, 季云淮一直望着她进去大门才迈开脚步, 缓缓离开。
  戚嘉禾查完房出来,抬睫看了她一眼, 关心道:“月亮, 你脸好红,没事儿吧?”
  “没事,可能去收衣服, 走回来有点儿急了。”薄幸月伸手触碰了下脸颊, 镇定下心头的微动。
  少女时期,往往只有她惊世骇俗, 让季云淮面红耳赤的份儿。
  如今只能说情势不妙,她真是在节节败退。
  戚嘉禾不疑有他,邀请说:“那就好,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好。”
  救助站分发的都是一些简单的素菜小粥,寡淡却不失温度。
  两人正在坐在服务台前喝着米粥, 外面跑进来一个小战士,额前沁着汗意:“季队那边救援需要个医生,谁能帮个忙,走一趟。”
  薄幸月喝完最后一口米粥,举起手。
  她嗓音中掺杂着坚定与勇敢:“我过去。”
  下午,天空像是打翻的墨砚,雨丝绵密飘下。
  薄幸月跟几个小战士一同赶往,穿着的还是早上刚晾干的那件白大褂。
  很白,崭新得一尘不染。
  现场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一点。
  民房被洪水携带的山间泥石流冲垮,两个小孩恰好压倒在了墙下。
  结构原因,外面的人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为了方便救援,先行过来的军人们带队开辟出一个出口,能借着黯淡的光,看到下面的小孩在凿着石头呼救。
  恰在此时,有一名军人跑过来说明情况。
  薄幸月看他面熟,想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是之前一起吃过饭的大川。
  大川说:“现在需要一个医生先下去判断伤员的位置和生命体征,反馈给我们后,后续的救援也能进展得顺利些。”
  季云淮忙活完救援人员的布置,迎面走过来时,身影顿住。
  他显然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薄幸月。
  她脑后扎着低马尾,皮肤白皙,穿着的那身白大褂被风鼓动,勾勒着引人遐想的曲线。
  季云淮给她穿戴好简易的绳索装备,动作麻利,眼神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那就拜托了,季队长。”
  一如初见,薄幸月笑意盎然,语气诚恳。
  而后薄幸月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
  他不由得感慨。
  她真的太瘦了,垂眼就能看见藕节般的手臂,一捏就断了似的。
  可就是这般的薄幸月,保留了少女时期的闪闪发光,永远坦荡。
  两人通过凿开的入口,一直下放合适的高度时,季云淮宽大的手掌仍扶在她腰际,确保周围条件安全后,稳声说:“就到这儿了。”
  承重墙压下的位置太过刁钻,两个小孩分别被压在墙体的两侧。
  如果用机器吊起一端,另一端的的墙体会直接砸落.
  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很可能是要二选一。
  “有一个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薄幸月思绪凝重,却不得已说着最残忍的话,“只能救左边的。”
  声音通过下方传到开口处,荡着回声。
  众人静默了一阵。
  从选择这个职业开始,薄幸月就明了在以后的路上会遇见各种各样求而不得的事情。
  即使见多了,也并不是简单说起来就能变得麻木的。
  恰相反,奔跑在救人的生死线上,每每一经想起那些鲜活的生命,只会心脏揪疼。
  季云淮的情绪复杂不明,只是拿着对讲机指挥说:“继续救援。”
  天气阴雨连绵,上方参与救援的军人用军靴踩在泥泞的石子路上,水花四溅,也没能动摇他们的决心。
  没料到的是,救援到一半,碎石骤然间滚落。
  薄幸月还没反应过来,季云淮就扑身过来,整个人屈着身体挡在她面前。
  明晰的指骨笼住她的头顶,发丝黏腻在他肩窝。
  男人的下颌抵在她发顶,她脸颊蹭到他作训服的扣子上,呼吸喷洒间,铺天盖地涌来的,全是他的气息与心跳。
  薄幸月被他紧紧相拥,当即眨着眼睛,焦急地闷声问道:“队长,你还好吗?”
  幸好,季云淮往前躲了几步,正好偏移了石子砸落的方向,两人才不至于受伤。
  后面的救援配合花了点时间,但薄幸月心底清楚,只要季云淮在,她就没来由地感到踏实与安心。
  薄幸月救出奄奄一息的小孩时,季云淮通过对讲机汇报完,又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先送你出去。”
  眼前一片黑。
  男人握着她的脚踝,把人往上托。
  绳索越往上,越能听见众人齐心协力的呐喊声,她知道,离出口更近了。
  她抱着救出来的小孩,手臂环着的力道吃力,但倔强得一刻都不曾放弃。
  不少队里的人在出口处跟她接应,薄幸月颤着眼睫,去迎接那一束刺目的光。
  有人喃喃道:“救出来了……”
  像是平地一声雷,众人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又默默加快了救援速度。
  “辛苦了。”大川将她穿戴的绳索装置接下,心底却在对薄幸月默默改观。
  这姑娘跟吕司如截然相反,不属于会讨好人的类型,但勇敢热血铸就的那颗心并不输给他们队里的任何一个人。
  又或者说,她跟季云淮之间互相奔赴,也互相成就。
  薄幸月忙不迭应声:“谢谢。 ”
  后面过来的医疗救援组抬着担架,立刻将就出来的受了伤的小孩进行转移。
  可她的心思还集中在没上来的季云淮身上。
  不等片刻的眨眼,房子的承重结构全面崩溃,滚落的石块将好不容易凿开的入口又重新掩埋。
  刹那间,薄幸月脑海内一片空白,恨不得浑身手脚冰冷。
  脑子里什么都忘了,只有一个念头始终清晰。
  她不能失去季云淮,更无法接受再一次的离别。
  仅此而已。
  薄幸月牙关打颤,拿着的纱布散开,成为混沌天地间最刺眼的一抹白。
  混乱之际 ,盛启洲领队冲上前去,竭力让声音镇定下来:“快——”
  她奔赴到最前线,失控般跟着一起徒手移开砂石,明亮的眼眸内蕴藏着水意,定定道:“让开,我要下去救人——”
  雨水和泥点溅到了干净的衣物上。
  薄幸月根本不在乎,只是感知到心头的酸楚如同涟漪激荡,快要淹没掉她所有的情绪。
  那一枚送出去的平安符,一直都被季云淮小心珍藏着。
  倘若真的有佛祖在上,她只有一个心愿,保佑季云淮岁岁平安,其余的别无所求。
  上方掩埋的石块移开后,盛启洲又拿起对讲机重新联系:“季队,你没事吧?”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应。
  天地静默,树影晃动,被狂风吹得折枝落叶。
  季云淮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清澈明朗:“没事,我还在。”
  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却像来自心底的救赎。
  薄幸月只觉得浑身脱了力,只是俯身在石块上,长久地没能站起来。
  石块被齐心协力地移开后,这一条求生通道就顺畅很多。
  季云淮拉着绳索下来,拂掉作训服上的尘土,不疾不徐地走过来,肩宽腿长,步步生风。
  盛启洲拼命遏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忍住骂了句脏话:“靠,你吓死我了。”
  季云淮拍着他的肩膀,低声一笑,看起来满不在乎,实则是在平复盛启洲的情绪,“死不了。”
  “那你是不知道……”
  盛启洲顿了顿,目光搜寻中最艳绝的那一抹侧颜,说起刚才的情形喋喋不休的,“薄医生在上面都担心成什么样儿了,那么多人劝,都不管用,硬着帮着搬石块,手都快磨破皮了……”
  季云淮心头一梗,像是有什么正在心头横冲直撞,搅得他心头不宁。
  他回头去望,但没搜寻到人群中那抹出挑的身影。
  当晚,洪水峰期终于退了。
  后面的两天就是官兵们从灾区撤离的时间。
  知道季云淮差点遇险,接下来的救援厉老爷子说什么也没把人放走,调动其他救援部队进行轮班。
  季云淮回到大本营,撩起帐篷帘,站定在他身前,好整以暇道:“厉处。”
  厉老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遍,确定人是真的平安归来后,沉吟不语。
  倏然间,他拧着眉头,表情并不轻松:“救援快结束了,你们辛苦,到时候给你们休假几天。”
  “休完假,上回跟你说的任务应该要开始执行了……”
  这才是厉处找他过来的用意。
  季云淮明了,神情严肃,喉头微动:“是,明白。 ”
  雨停后,雾霭濛濛,狂风卷起树叶,
  薄幸月还没跟季云淮打声招呼,就被现场的同事送到医院。
  她小腹疼得难受,顷刻间差点晕倒。
  一下午在医院缓了几小时,意识状态才逐渐清明。
  戚嘉禾观察到了她惨白的脸色,温声提醒:“月亮,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救援快结束了,这边我还能忙得过来。”
  薄幸月放下病历板,虚弱地笑着说:“好,有什么事儿就拜托嘉禾姐多顶上去了。”
  处理室内,她蜷缩在绵软的病床上小睡。
  白大褂挂在一侧的架子上,薄幸月盖着绵软的被子,乌发垂下,呼吸清浅。
  戚嘉禾过来照看过她一次,说:“我把药跟热水放在这儿了,一定记得喝。”
  薄幸月迷迷糊糊应下。
  又想起之前高中时,每一回来生理期也很难受。
  那时候两人还是刚在一起,少年知晓后,就会主动去给她去打上热水。
  薄幸月这一觉睡得很沉,周遭什么动静都没听懂,像是要把这些天的辛苦全部弥补回来。
  绮丽的梦境恨不得拖着人下坠。
  等转了醒,薄幸月抬手一碰,额头全是冷汗。
  她略微眨眼,黑眸涔出水雾状,只看见了床尾边戚嘉禾的朦胧幻影。
  戚嘉禾开口说:“吃点东西。”
  她没睁眼,回话:“嗯好。”
  也就自然不知道,此刻喂到她唇边的那只手,是季云淮的。
  季云淮过来时,她正值酣睡之际。
  原本戚嘉禾是想喊醒她的,结果季云淮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人不要惊扰。
  她红唇直接凑过去,咬了一口才发现是饼干。
  味道很像是他们部队里分发的压缩饼干。
  他细心地用手拖住掉下来的碎屑。
  薄幸月下意识凑近,继而咬上他指尖。
  无意识的,她脑子里轰得一声,听到他的一声闷哼。
  薄幸月堪堪转醒,脸色窘迫。
  戚嘉禾还在病房里面,早知道她应该掀起眼皮看一眼的。
  季云淮倒是没在意,跟陪着小朋友一样,声音温柔,一声一声地低哄,让人的心情得以平静下来。
  戚嘉禾适时开口:“月亮,那你继续休息,季队在这儿,我就先走了。”
  她点头:“好。”
  可能是怕外套携带的有潮意,他就换了身军衬,满心满眼全是一个人,压抑着声线问,“还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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