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贵婿——落日蔷薇
时间:2021-04-04 09:13:39

  宋清沼自然不能骂她,但脸也是冷的“母亲做事前也该听听儿子的解释,当日之事儿子最是清楚,您却宁可听外人的片面之辞冤枉陆娘子也不愿听儿子一言,又派人上门出言不逊,就算她是平民女子,也不该由着人冤枉欺辱。”
  公公和丈夫骂就算了,连儿子也跟着谴责,甚至对她露出极其失望的神情,许氏当真如万箭穿心,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了平息陆文瀚的怒火,宋父要绑了孙妈妈送去陆家认罚,再让许氏上门道歉,许氏过惯了舒心日子,这一下子脸被打得生疼,又羞又悔又气,怒急攻心,差点就阙了过去,叫孙妈妈扶在怀里哭得不成人形。
  最后还是宋清沼开了口“事情因我而起,误会也因我未能第一时间解释妥当,方造成如今局面。母亲的错,就是我的错。父亲,不若让我亲自去向陆娘子道歉。这件事说来,最委屈的人是她,这与她是不是陆大人的女儿并无关系,要道歉也需先向她道歉。”
  一听儿子要亲自登门给人道歉,许氏又坐不住了,挣扎着起来道“我去,不必你去!”
  “你就别添乱了!”宋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只朝宋清沼道,“也罢,你去好好给人家说说,陆大人那里,交给我与你祖父便是。”语毕他顿了顿,又问宋清沼,“我听说……那陆娘子说要嫁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宋清沼脸微微一红,当即垂首道“我与陆娘子数面之缘,并无深交,这些话怕是以讹传讹,就不要再提,否则恐伤她清誉。”
  “那你对她……”宋父目光锐利。
  “儿子觉得陆娘子为人聪慧诚挚,是个好姑娘,心中确也有些……不过如今谈此还为时过早,只盼父亲母亲宽心,别吓走了人。”宋清沼坦言道。
  宋父定定看了他几眼,忽然发出两声朗笑“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人之常情。只是你要拿捏好分寸。”
  “儿子知道,不会做出格之事,还请父亲放心。”宋清沼躬身行礼。
  许氏委顿在旁半句话都插不进去,心头止不住的委屈,待这对父子离开之后,她方扶着椅子坐定,只道“这家是容不下我了,容不下我了……给我备车,我要回去!”
  “回,回去?”孙妈妈大惊,“回哪里去?”
  “回娘家……”许氏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若是回了娘家,恐怕会被原封不动送回来,当下改了主意,“去卫家,我去看文卉!”
  ————
  雨又下了一天才停,阳光终于普照。
  陆文瀚离开后没再过来,陆家也没来人,明舒一家三口的日子照旧过。明舒见曾氏一如往昔,并未受陆文瀚的影响,该吃吃,该睡睡,说说笑笑仿佛从没与陆文瀚重逢过般,渐渐放下心来。
  陆文瀚的出现,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广袤湖面,只激起了一点点涟漪。
  十八年了,曾有的情愫早就消弥怠尽,陆文瀚之于曾氏,不过就是她孩子的父亲,别无其他。
  明舒是敬佩曾氏这份决断的。
  陆徜也很平静,并没因为多了个身为尚书令的父亲而有任何异样,也不管汴京城中流言如何传,他皆波澜不惊。
  结果,只有明舒最闹腾。
  当然,明舒不是因为自己摇身一变成为尚书令的千金而闹腾,她在为卫家闹鬼的事做准备。
  她在想自己以什么名目接近卫家着手调查这件事比较好。
  想来想去,想出个馊点子来。
  在陆徜眼里,这就是个馊主意。
  “阿兄,快看,我像吗?”明舒打扮妥当,打开房门出来。
  陆徜看得头壳抽疼“你确定要这么去卫家?”
  “当然!”明舒往他眼前一站,收起笑容,神情微凛,手中拂尘往肘上一甩,掐了个道诀,冷然道,“无量天尊,这位施主,在下天玄青,乃是终南山凌霄真人座下第三弟子,修的是可降妖伏魔的功法,月前奉师命下山历炼,云游到此……”
  陆徜听得头更疼了,再瞧明舒,她已换了身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女冠衣饰,长发尽束于冠内,除了一柄拂尘外,腰间别着八卦镜,背上背着桃木剑,清丽的小脸上正义凛然,看着就像……招摇撞骗的小骗子。
  “要不你想个别的法子吧……”陆徜想劝她换个办法,不想话没说完,楼下便传来敲门声。
  曾氏不在家,少不得要楼上两人下去开门,明舒按住陆徜“我去开门。”人跟着风风火火跑下了楼,临开门前,她又扶扶头冠,整整衣襟,收起笑容,换上冷冰冰的神情,这才伸手开门。
  门外,是前来道歉的宋清沼。
  道歉的腹稿已在肚内打过两遍,听到开门的响动,宋清沼后退半步,正抱拳打算向出来的人行礼,那礼行到一半,忽然卡住。
  他怎么都没想到,出来是个女道士……
  而这个女道士,是明舒。
  宋清沼抱拳的手僵在半空,诧异地盯着她,一时忘了开口。
  仔细想来,他似乎见过她好多不同的面貌。初见时像个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后来再见,她又成了活泼飞扬的邻家姑娘;再后来,她进书院帮忙,打扮成书童,清爽俏皮;而今日……
  明舒生得本就貌美,平时常笑叫人心生亲近,这冷不丁换成冷冷清清的神情,倒有些冷眼观凡尘的模样,活脱脱是个小仙子。
  “宋施主?”明舒把刚刚对陆徜说的那番话又对宋清沼说了一遍,问道,“你见了本仙子,怎不说话?”
  宋清沼这才回神“仙子在上,受清沼一礼。”
  说着他要行礼,明舒却噗呲笑了,忙拦住他“我阿兄说我像招摇撞骗的神棍,你看呢?”
  宋清沼摇摇头,又问她“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卫家不是闹鬼嘛,有人让我去查查那鬼怎么回事,我寻思着这打扮比较能让卫家人信服。”明舒压低了声音道。
  “卫家?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卫献家?”
  “你认识?”明舒问他。
  “我认识,卫指挥使的夫人,是我母亲的闺中密友。”宋清沼道,说来今天一早他母亲就负气去卫家了。
  明舒还没答话,楼上就传来陆徜声音“明舒,是谁来了?”
  “阿兄,是宋清沼来了。他来……”明舒看向宋清沼,“你来做啥?”
  “我是代表国公府来给你道歉的。此前家母因为误会而对你出言不逊,委屈了你,实在抱歉。”宋清沼道。
  “你说那事啊,我都忘了。”明舒挥挥手,根本不想听什么道歉不道歉,侧身让出道来,招手让宋清沼进屋,她又朝陆徜道,“阿兄,烧点水待客。”
  “……”陆徜看着她把人领进屋,默。
  宋清沼与陆徜的目光半空交汇,仿佛要撞出火花般。
  “你快坐。”明舒请人坐下,自己则在他对面坐定,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快跟我说说,卫家的事。”
  “……”宋清沼这歉,看来是道不下去了。
 
 
第53章 卫家(虫)
  真是不想看到谁,就偏偏来谁。
  陆徜被打发去烧水泡茶,耳朵却竖得老高听外面动静。真不想让宋清沼进门,但偏偏前几天他才在明舒面前故作大方,如今哑巴吃黄莲,只能闷声受着。
  人就是这么矛盾,想是一回事,真遇上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想他大方不起来。
  外头传进几声笑语,明舒清脆的笑音里夹着宋清沼的笑,刺得陆徜险些把手里的盖碗捏碎。
  快速煮好茶,陆徜以托盘捧到厅中,入目就是明舒与宋清沼笑脸相向的景象。宋清沼这人对外虽然清冷,但对着明舒他脸上却总有浅浅笑意,落在陆徜眼中,就像是觊觎自家珍宝的贼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陆徜是明舒兄长,即使二人间总暗中较着劲,但宋清沼待他仍是十分有礼,当下站起双手接茶,明舒先道了声“多谢阿兄。”他便也跟着鬼使神差喊“有劳阿……有劳陆兄。”
  就见陆徜的脸色又变了变,随后冷道“不敢当‘兄’之一字。你还是喊我陆徜吧。”
  明舒戳戳拂尘,她总觉得这两人下一刻要打起来,明明在松灵书院时合作得也挺愉快,怎么私下撞上总是这副情况。
  可能是闲的。
  “别耽误时间了,快给我说说卫家情况。”明舒忙道,她是专门等陆徜出来才进主题的。
  “你想了解什么?”众人各自落座,宋清沼方问道。
  明舒那天见卫二夫人比较匆忙,她似乎不能出来太久,于是只聊了点皮毛就各自散去了,她斟酌了片刻方开口“你知道的都同我说说?”
  “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只听我母亲提过一些。卫家原来只是汴京城寻常人家,祖上无人为官,卫献以白身投军,从普通兵丁做起,一路升迁爬到都指挥使的位置,也是个白手起家的能人。他的夫人杜文卉,乃是我母亲当年的手帕交,出身官宦世家,其父官职最高时曾任工部侍郎,不过后来……大约是六、七年前吧,因为一桩水利工事没有处置好而被降职,从此便一蹶不振,杜家也随之家道中落,不复从前。”
  宋清沼边回忆边道,明舒与陆徜都听得很仔细。
  “卫献白身投军,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应该花了不少时间,而当年杜文卉却是官宦世家的千金,他们门户并不相当,差距很大,杜家为何愿意将杜文卉嫁给卫献?”明舒不解道。
  既然是白手起家,那卫献成亲时必定还只是小兵,而杜家那时应该如日中天才对,本来文臣之女嫁武将就不常见,可杜家千金嫁的还只是个小兵?这有些奇怪。
  “我母亲提及此事也每常感慨。当年卉姨与郡王妃并我母亲三人皆是闺中密友,她们三人家世相差无几,以郡王妃最高,卉姨与我母亲略逊一筹。卉姨再怎么低嫁,本也不至于嫁给卫献,偏偏这卫献入了卉姨的眼。为了嫁予卫献,她不管不顾地同家里闹了几场,最终杜家长辈拧不过她,又觉卫献其人果然上进,索性允了这桩婚事,将卉姨嫁去卫家。”
  “原来如此。”明舒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他二人成婚后头几年倒还好,不知从哪年起就变了,卉姨渐渐不大同我母亲和郡王妃来往,偶尔见上面都郁郁寡欢的模样。我母亲以为她在卫家过得不顺心,可问卉姨时她又总说好,母亲与郡王妃也悄悄打听过卫家情况,可得到的都是夫妻和顺的消息。再后来,杜家出了事,一年不如一年,卉姨就更少与我母亲她们相会,多是我母亲和郡王妃去寻她,回来就总是摇头,说卉姨那身体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宋清沼继续道,见明舒给自己续茶水,道了声,“多谢。”
  “那他们成亲这么多年,可有子嗣?”陆徜问道。
  “有一个儿子,不过听说出生没多久就因为风寒发热烧坏脑子,因而从小到大都被拘禁在家中,很少出来见人。”宋清沼道。
  “他可曾置妾?”
  “好像置过两房妾,都没留下子嗣就病故了,前些年倒是从青楼又接了个风尘女子回来做妾,但也没听说再得子嗣。”宋清沼说完又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明舒,那卫献一介武夫,后宅却固若金汤,很少有关于卫家的消息传出来。我母亲和郡王妃都难打听到他家之事,他家中定然是管教森严,你贸然进去,万一被卫献发现你的目的,我担心……”
  在这点上,陆徜与宋清沼难得同一立场。
  “明舒,卫家不比松灵书院,你身边也没人照应,倘若遇到危险,我……”陆徜亦道。
  “阿兄,我不会乱来的。我只是去查探闹鬼之事,有卫二夫人与我接应,冒险之举我不会做,小命要紧,我怕死得很。”明舒安慰道。
  陆徜看她那模样,怎样都不像是怕死的人。
  卫家的事问得差不多,明舒瞧了眼屋外日头,已是近午的时间。
  “时辰不早,我也该告辞。”宋清沼也看了眼时辰,起身道。
  明舒留人用饭“今天劳烦你了,要不留下用个便饭?”
  她只是客气,想着自家粗茶淡饭,宋清沼这金贵的公子哥儿必定不愿留下,哪想宋清沼看了她两眼,竟欣然接受“如此,宋某便叨扰了。”
  明舒愣了愣,下意识望向陆徜,陆徜只差没把拒绝写在脸上——曾氏不在家,明舒不会做饭,一般是由陆徜下厨,但陆徜只愿意做给母亲和明舒吃,并不想为宋清沼下厨。
  “我……我下厨,你在这稍坐坐。”明舒只好硬着头皮道。
  “有劳了。”宋清沼对明舒的厨艺似乎十分感兴趣。
  明舒想的却是,千万别烧了厨房,也别毒死宋清沼。
  陆徜着实看不下去,跟着起身,只道“我去给她打下手,失陪。”
  语毕,他跟进了厨房。
  ————
  明舒站在厨房里对着灶台发呆,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正思考着要不要出去改口请宋清沼下馆子时,身后的布帘子被人挑起,陆徜冷着脸进来。
  “阿兄。”明舒见到他,如获救星。
  陆徜冷冷盯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到灶膛前蹲下,着手生火。明舒眼明手疾地抽柴禾递给他。
  就知道阿兄定不忍见她出丑。
  她悄悄吐吐舌,也没出去,就在灶前给陆徜打起下手来。
  陆徜挽起衣袖,一边起灶热锅,一边利落切菜,又指挥明舒做些洗菜之类简单的活。明舒特别喜欢看他下厨,平素里清冷的男人在灶前忙碌时,身上便充满烟火气,并不像世人所认定的那样有损君子风范,反而叫明舒觉得英挺威武。
  “看什么?”陆徜切完春笋,转头看明舒时,发现这人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明亮的眼眸中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他被看得耳根一烫,便在她眉心间弹了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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