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霜不敢再看他,声音都颤起来:“缪婷,我们是一起来的。”
秦骁了然,“云晗。”
云晗迅速出现,“将军。”
秦骁往前慢悠悠的走,漫不经心的:“让管家给她们安排住处,以后送来的美人全都要,就——让伏霜管着吧。”
“是。”
待秦骁和云晗离开,缪婷嫉妒的不行,第一时间上去问道:“将军和你说什么了?以后后院竟然都让你管!”
伏霜勉强保持镇定,想到刚刚秦骁说的话,随便扯谎道:“将军说挺喜欢我,但是今日太累,以后再去侍奉,赶紧回住处歇着吧。”
说完伏霜扭头就走,缪婷在原地连连跺脚,后悔的抓心挠肝。
但只有伏霜自己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韶安公主不日会和将军完婚,她若知道了婚前将军府养了这么多女子,定然生气,一生气,她们这些身份低贱的人便没有好日子过。
传闻中韶安公主骄纵跋扈,手段狠毒,想来便觉得瘆人。
再一个,表面看起来后院的管理权现在落到了她头上,可是那些送来的女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哪个不是身后有位高权重的人撑着,各有各的目的,就连她自己,也是怀着任务的。
为了小命,她只得好好思索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怎么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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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收了?”
秦骁喝了一口茶,皱着眉放下,说道:“左右是不碰的,收了不是更方便你吗。”
“你这天天喝的什么玩意儿,苦的很。”
魏洲寒眼中升起淡淡的笑意:“你倒是为我着想,请神容易送神难,难不成养一辈子?”
听出魏洲寒挤兑他,秦骁又拽又吊儿郎当的:“怎么,我还养不起了?你后院不是也有几个么。”
想起自己后院那几个,魏洲寒云淡风轻:“我同你不一样。”
魏洲寒是不得已收下,秦骁却是为了自己方便套消息选择收下,一主动一被动,从性质上便是不同的。
他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锋一转,说道:“我妹妹有什么不好,你这么不愿娶?”
第11章 听墙角 一生平安,荣华富贵
秦骁默了片刻,淡淡的说:“我这样的人,适合一个人呆着。”
他看着面前的杯子,恍惚间出了神。
从五岁那年母亲抛弃他和父亲远走,同年父亲积郁成疾去世,他的日子过的不可谓不辛苦。
没有人知道,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无父无母,过的是怎样艰难的日子。
和乞丐打架,抢一片漏雨的马棚,吃剩饭,乞讨,被不怀好意的人蒙骗差点送进深山,常常饿的营养不良,三年几乎不见荤腥。
连饱腹都成困难。
秦骁一想到那些过去,眼角微微发红,下意识攥紧了茶杯。
若非被母亲抛弃,父亲怎么会大受打击,怎么会去世,他又怎么会成孤儿。
曾经家里虽然清贫,可日子过的也算和美,是母亲觉得自己生的出众,不甘心只在小村庄里相夫教子,这才和父亲大吵一架,狠了心离家出走。
可父亲是那么深爱着她。
什么好东西,都先让着她,恨不得一颗心都掏给她。
结果呢。
秦骁轻嗤,眼底透出讥讽。
成亲有什么用,妻子有什么用。
爱,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辈子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他没爱过人,也不懂那是什么滋味。
可父亲的前车之鉴血淋淋摆在面前。他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一辈子都不明白爱一个人怎会心甘情愿把命都奉上。
更何况,那是魏洲寒的亲妹妹,他既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好耽误了人家。
魏洲寒见秦骁出神,神色阴郁,也不再强求,只随口一提般,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愿意娶太子妃。”
……
秦骁将情绪压下,很快恢复成了那副臭屁的样子,兴致勃勃的:“你不喜欢女人?”
“……”
见魏洲寒不说话,秦骁这才老实了,问:“怎么?”
魏洲寒目光落在了秦骁后的一片虚无,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清清浅浅的笑起来:“这一生若是没有一个能与自己相知相守,心意相通的人,就算走的再高,该是多么无趣。”
秦骁身形一顿,慢吞吞的说:“说的好像你有这么个人似的。”
魏洲寒收了目光,重新拾起书卷,淡淡道:“确实有。”
秦骁来了兴致:“哪个倒霉的被你这黑心肝的看上了?”
……
魏洲寒没回这话,静静的垂首看书,翻了两页,才又说了一句,“韶安性子很好,并非传闻中一般。”
“我妹妹,交给你我才放心。”
他忽而说了这样一句,秦骁听完沉默起来。
帝都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风起云涌。
魏菱星留在宫里不安全,嫁给别人不放心。
对于魏洲寒来说,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他和魏洲寒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兄弟所托,他得认。
哪怕他也把她当妹妹,一生好好待着,养着,幸福安康倒也过了。
想通之后,秦骁翻身上了梨树,懒懒的往上面一躺,两只手都枕在脑后,散漫道:“若是退婚不成,我保你妹妹一生平安,荣华富贵,满意了?”
-
“公主,这边这样放您看行吗?”两仪殿的小宫女急急忙忙的过来问道。
魏菱星这边才核对完账目,赶紧过去瞧着,“这边的烛台全部往后放,在立柱那一列,桌案对齐……”
樱桃前几日给魏洲寒连请了好几日的假,说是帮公主布置宫宴,此刻也忙的不行,前前后后的操劳着。
从宫殿布置,歌舞音乐,宴席菜式,大到殿内侍奉,小到一块桌布都是选的最为妥帖的。
魏菱星想做的好些,凡事都尽量亲历亲为,再不济也是亲自掌过眼才允许继续,力求在不出错的情况下,把这次的宫宴办的漂漂亮亮的,给二皇兄一个好的印象。
五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二皇兄变化如何。
魏菱星这两个兄长,性格很不同。太子哥哥清冷,二皇兄温柔,平素交集也不多,但是个个对魏菱星都是极好。
想到二皇兄曾经温柔的笑,魏菱星忙活的更有动力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知不觉中也就散了许多。
魏菱星看着即将布置好的大殿,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正欲转身叫樱桃,突然脑中一阵晕眩,在她伸手扶头的时候,又觉得腰酸腿软,胸也闷闷的,十分不适。
想来应该是疲劳过度,还是得出去走走,散散心才好。
魏菱星同樱桃两个人从两仪宫外,一路慢悠悠的晃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景安宫附近。
景安宫边上有一处池塘,池塘中央有一块大假山,北侧种了一排紫竹,是个休闲喂鱼的好去处,但离后宫较远,平时也没什么人往这边走动。
魏菱星闲闲走着,看到池塘里的锦鲤,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儿的锦鲤还挺漂亮的,明日让人往星粹宫送两尾养着,就用之前父皇送的那个水晶缸,你觉得得好看不?”
樱桃一边活动着身体,闻言,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您忘了您养狗狗跑了,养兔子兔子气死了,养鹦鹉只学会了哈哈哈出去玩?”
魏菱星神色古怪起来:“我……养鱼应该还可以吧。”
樱桃惋惜的看了一眼锦鲤,上前掩住魏菱星的眼睛,说道:“算了算了,公主,咱放它们一马,下次一定。”
魏菱星嘤嘤不满起来。
二人正说话之时,假山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声线听着有些耳熟。
魏菱星食指贴在唇上,“嘘。”
而后悄悄靠近,隐匿在了附近。
“二皇子三日后便能抵达帝都,我作为舅舅,自然心思都在远致身上,太子如今势头正猛,陛下也属意他,你只顾过安稳日子,可曾想过以后?”
“可远致离开五年,我实在不愿他……”敬贵妃柔和的声音传来,魏菱星惊了一下,是丞相和敬贵妃!
还未等敬贵妃说完,丞相有些恨铁不成钢般,压低了声音:“若是以后远致登基,你就是太后,还怕没有母子相聚的时间不成?历来皇位争夺,何其残酷,你不争不抢,难道太子就能容得下你们不成?还不随便指个偏僻的封地了却此生罢了!”
敬贵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许家着想,也是为了我们母子二人着想,可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成的。”
她顿了一下,又缓缓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生的温和有礼,孝顺可人。我实在不愿他卷入争斗……若是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那可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说到后面的时候,敬贵妃声音颤抖起来,情绪难以自制,“哥哥,我只愿远致能好好活着,行吗?”
应是看出敬贵妃情绪低沉,柔婉凄惨,丞相声音也放缓了些,“我们自然也不能操之过急,凡事慢慢来。不过远致五年没回帝都,手中没有势力,我若想把我这边的渡过去,也需要时日认可。再一个,陛下那头,他也得多多表现,争取能和太子分庭抗礼才行。”
一听丞相松了口,敬贵妃也稍放些心,“远致才学不输太子几分,回来后稍微熟悉一下,便能为陛下分忧了。”
丞相沉沉叹口气,“正是因为远致不输太子,我才觉得可惜啊!”
魏菱星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丞相和敬贵妃竟然是想推二皇兄出去和太子哥哥竞争皇位!
二皇兄自己知道吗?
太子哥哥那边……
稍微想象了一下日后二子夺嫡的场景,魏菱星冷汗涔涔,紧紧咬着下唇没有吭声。
樱桃秀眉微皱,显然也听懂了这私密对话的含义。
但是如今处境危险的,可不是太子,而是她和公主。
丞相和敬贵妃何许人也,都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精,一旦知道这对话被人听见了,动动手段,“意外”死一个公主一个宫女不是难事。
她轻轻扯了扯魏菱星的衣角,示意赶紧走。
魏菱星点头,转身欲离。
就在二人转身之时,魏菱星不慎踩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分外明显。
“谁!”
樱桃当机立断,屏着呼吸拉着魏菱星迅速逃离了现场。
绝不能被人发现。绝不能让公主身陷险境。
不知道跑了多远,魏菱星和樱桃才靠着墙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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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我们的对话被人听到了。”丞相脸色阴沉。
敬贵妃缓缓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从泥土上的杂草里拿起一枚小巧的玉佩,说道:“那人掉了这个。”
当时距离稍稍有点远,敬贵妃和丞相只听到细微的动静,也不能分辨到底是几个人,是男是女,只捡到了这个信物。
丞相观察了一下那玉佩,沉声:“看样式大小,应该是个女子的物件,你在后宫比较好查,务必找出这是谁的东西。”
今日对话若是传出去可是抄家的罪名,丞相不得不谨慎。
他把玉佩放在敬贵妃手心,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此人,绝不能留。”
敬贵妃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将玉佩攥在手心,良久,点点头。
她本不是狠毒之人,可今日的谈话一旦泄露出去,定然会殃及魏远致,身为母亲,她不能允许有任何意外会影响自己的孩子。
只好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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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粹宫内,樱桃下意识摸向腰间,心里咯噔一声:“公主,我玉佩掉了。”
第12章 找秦骁 她嗓音轻轻柔柔的,凑在耳边……
魏菱星一听心便沉了下去。
这本身就是偷听到的秘辛,事关夺嫡,玉佩落下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被人找到了,调查出来,对她和樱桃都是一件会杀身的祸患。
虽然魏菱星平日无忧无虑,不问政事,整日吃喝玩乐,保持开心就行。
但身为皇家公主,这些关系利害她还是很清楚的。
现在要做的事情,第一就是先确认玉佩到底还在不在原地。
若是在那更好,若是不在……
她就要想法子,怎么保全自己和樱桃。
魏菱星一双柔荑紧紧绞着手帕,在宫里走来走去,紧张得额头渗出了汗珠。
告诉父皇母后不行。
若是父皇母后知道了,定然会对二皇兄生出嫌隙,说不定还会对二皇兄下手,可二皇兄此时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才辛辛苦苦了五年治理好林州,这样莫名牵连与他,魏菱星做不到。
可告诉太子哥哥也不行。
他和二皇兄本就关系一般,更何况也算是皇位竞争者,太子哥哥身在局中,也不能提出折中的意见。
怎么办?!
突然,魏菱星脑海中一闪。
上次秦骁送她回宫如入无人之境,那是不是说明他或许能帮她,在敬贵妃没有找出这是谁的物件之时,将它偷回来?
然后再做些手脚,起码将樱桃的身上的嫌疑洗清一点。
虽然秦骁和太子哥哥是至交好友,可是毕竟是朋友,秦骁和皇位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出于均衡考虑,他已经是最佳选择了。
可是秦骁和她的关系……
想到这里,魏菱星毅然决然的对同样愁眉苦脸的樱桃说:“樱桃,我去求秦骁,让他帮帮忙。”
樱桃凝眸看她,半晌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