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头发也卷吗?”
圆圆的头发就是又细又软的。
“卷啊。”大眼睛小卷毛,像洋娃娃,林文珺一下一下替她把头发梳通,两边挑起来辫成长辫子,再分两股扎成丸子头。
这是江宁最近喜欢的发型,干净清爽,就像《罗马假日》里的公主一样。
她吃完早饭捧着花背上书包去上学,林文珺这才看见:“你校服裤子怎么短了?”春秋装校服是刚换上的,去年秋天还正好,春天再穿怎么连脚踝都露出来了。
“齐老师说要是校服太短了,可以找她登记。”江宁蹦蹦跳跳出门了,她长个子了,再梳上公主头,比周元柏要高了一点了。
江宁提前进教室,把花插进花瓶里,红玫瑰配满天星,特别漂亮。
早读课的时候,齐老师走进来,看见花就笑了:“上周忘了提醒你们,我还怕你们小组忘记了呢,是谁准备的?”
江宁立刻举手。
她一坐直,齐老师也感觉她长高了许多,问她后面的同学:“刘渝,你能看得见黑板吗?”刘渝点头,他不想被调到前面去。
齐老师走到刘渝的座位上,蹲下来跟刘渝视线齐平,又让江宁挺直背,挡掉一半,她看一眼刘渝:“你怎么看得见?”
齐老师站直了看了一眼班级里的学生,一到春天,好些孩子跟春笋似的猛长,是要再换一次座位了。
看看大家都到得差不多,她拍拍巴掌,对同学们说:“这样,大家全都站起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不知道齐老师在要干什么,江宁已经猜到了,她看了一眼周元柏:“齐老师要换座位了。”
周元柏不想换同桌,他没站到过道边,站在课桌中间,努力站得又直又挺。
“全部站直了!”齐老师又下命令。
大家都把背挺得笔直,齐老师开始像调换棋子那样换座位,叶蓓蓓和沈夕本来一个坐在江宁前面,一个坐在江宁后面。
叶蓓蓓被调前了,沈夕被调到隔壁一排。
大家都舍不得自己的好朋友,收拾起东西来磨磨蹭蹭的,齐老师被他们气笑了:“换个座位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是牛郎织女啊!”
周元柏紧张极了,他一点也不想换座位,老师的目光只要转到他脸上,他就赶紧把目光挪开。
“江宁!”齐老师终于叫到江宁的名字,“你往后一排。”
江宁飞快收拾书包,把书和铅笔盒全放到后排,换好的人就可以坐下了。
全部换完,周元柏也没动,他不再是江宁的同桌,他是江宁的前排,周元柏低着头,特别失落。
江宁用笔尖点点他的后背,安慰他:“你别怕呀,你现在的拼音不是学得挺好的嘛。”
她还挺喜欢这个位子的,同桌是英文课代表,她们经常一起收作业,也很熟。
只除了一点不太完美,她后面坐着方俊,这家伙在后排踢她的椅子,江宁一回头,他就挤眉弄眼,很讨人厌。
果然他开始讨人厌了,他伸腿踢踢江宁的椅子腿:“借我块橡皮。”
“不借。”江宁头都不回。
“别这么小气。”
江宁理也不理他,她还记得呢,方俊把她的小兔子橡皮擦拿走,还回来的时候兔子耳朵黑了一大块。
两节课后吃上午点心,今天吃蝴蝶酥,江宁铺开手帕,准备吃点心的时候,周元柏回头问:“江宁,你是怎么长高的?”
方俊突然在后排哈哈大笑,一听就是在嘲笑周元柏。
“我每天跳绳。”一开始只能跳一百下,现在已经能跳两百下了,零花钱一天比一天多,连饭量也大了。
周元柏暗暗下定决心,他也要练跳绳!
“啊!”江宁突然想到,春游是按小组分的,叶蓓蓓和沈夕都被换走了,她们不能交换零食了!四人组只留下两个人了。
第147章 中国风
江宁回家就把她换了一个同桌的事告诉妈妈。
“我新同桌是英文课代表, 叶菲。”叶菲在班里的外号叫小兔菲菲,经常因为收不上来英文作业,被方俊那一帮人气哭。
他们几个会绕着她念顺口溜“小兔菲菲喝了咖啡, 变成土匪。”说她是叶土匪。
江宁帮过叶菲几次, 她是语文课代表,方俊从不敢不交作业, 叶菲就跟在江宁身后去收作业。
这次换了座位, 她下课的时候往江宁的桌肚里放了一颗水果糖。
“太好了,我终于不是跟男生当同桌了。”英文宋老师也让她先进带后进,江宁的小学生周元柏又刻苦又用功,每次拼音测试都会被齐老师表扬。
叶菲带的那个后进生,根本不听她的, 换了座位她终于解脱了。
“是吗?那你要好好跟人家相处啊。”林文珺不担心江宁受欺负, “正好你课后跟她练练英文。”
江宁叹口气,妈妈的心里就只有学习, 都不懂全班换座位是件多大的事, 班里都震荡一天了!
妈妈太老,妹妹太小,没人懂小学生的烦恼。
江宁扭头走进房间, 开始教圆圆背古诗, 这是妈妈给她的新任务,据说去读幼儿园还要背诗, 识数。
识数还不太行,圆圆认来认去,只认识1、2、3,还得念儿歌她才能把正确的卡片拿出来。
“2像鸭子游啊游”她认识,单独一个“2”, 她就要想一想。
背古诗就更难了!
“春去花还在。”
“@#花不在。”
江宁摸摸圆圆的两根小辫子,妹妹真的是小笨蛋。
林文珺随口安慰完江宁,低头继续准备新的电视购物投放,这次不是丝巾了,是紫砂壶礼盒套装。
蟹塘的事情也在继续推进,郑律师那里跟刘金平谈定了违约赔偿。
这事林文珺并不想穷追猛打,刘金平仅仅只是这件事情中,最微小不足道的一个,他不能改变影响任何事。
林文珺不愿意向他追责,她只让刘金平返还一部分钱清塘的钱。
接下来的事全交给郑律师来办理,她问江烨:“要不然,干脆就请郑律师当公司的法务吧。”
公司的规模越大,越需要律师,郑律师的几次意见都打在了点子上。
光是送礼送红包,林文珺觉得还不够,干脆就把事情规范化。
“行啊,老郑这个人,还是靠得住的。”不是读了法律就办事僵化的那种人,社会上混得久,很会动脑筋,江烨有什么事也会找他商量商量。
四月初,紫砂茶壶礼盒上了TVS电视购物,请来几个中老年人,穿上唐装拍了一段推销广告。
送长辈,送上司,送亲戚。
林文珺本来也想再拍一支有情怀的广告片,彭炎云说:“不用,喝茶在中国实在太大众了,咱们用不着跟日本似的,就那一点茶叶刮来刮去搞得那么高端。”
“中国人喝茶就喝个随性,大茶缸子小茶壶,那都是茶。”
机器壶本来也是走量的,不走高端路线,广告一播,销量就上来了。
这一次是抓住了中老年消费者,电视广告要么就是柔珠胸罩,要么就是健身器材,对应的群体都是年轻人。
可谁才是看电视广告时间最多的人群呢?中老年人。
紫砂茶壶配碧螺春新茶的礼盒广告,有几种不同的购买套餐可供选择,茶壶形状不同,花色也不同,有松、竹、梅三款。
一经播出,打开了中老年人的钱包,出货的速度比油画丝巾还要快。
电视购物的负责人说:“国外市场的主要客源是家庭主妇,没想到国内中老年人会有这么强的购买力和购买意愿。”
他们可以多接洽,针对中老年人的产品了。
除了因为紫砂壶是易碎品,运输方面损耗较大,包装要特别讲究之外,机器壶的成本比丝巾还低,广告的最后打出破损必换的标语,一下就火起来了。
紫砂茶壶卖得好,连林文珺都松口气,螃蟹要是真的卖不好,公司也不至于亏损。
国画丝巾也上柜了,林文珺已经完全见识了广告的效力,这次她想做个新品发布会,把“百年”这个品牌再往上推一推。
这一年多里,油画丝巾一直卖得不错,趁着新品发布,进苏城和杭州的百货公司销售,小吕刚领完结婚证,就被林文珺派到杭州去了。
要开发布会就得有场地,林文珺想了想,找到周太太,想把画廊租下来,不知道场地租金要多少钱。
周太太笑了:“还什么借不借的,能在我这里办活动,我也很开心。”
“那可不能这么算,”林文珺喝一口周太太的手磨咖啡,“要布展也影响你画廊的生意,还要动墙面,摆展台,也需要工作人员的帮忙,怎么能不算钱呢。”
“最多,你给我打个折扣?”
周太太笑了,她把杯子轻放在圆桌上:“你看看,我这里有生意吗?”
周太太每个季度都会布置新展,调换画的位置,展出新画,虽然周太太这里对丝巾的需求量一直不高,但她是很舍得花钱订制新品的。
这让林文珺以为,因为工作日才没人来看展。
每天准时开门,准时关门,周太太时常在这里坐一天,画廊里除了她,一共三个工作人员,大家基本都没事干。
她买来的那些画,一张也没卖掉。
林文珺来租场地,是她这里办的第二场活动,第一场就是画廊开张时的冷餐会。
她推出的画展都没什么人来,画廊彻底变成她打发时间的玩具,周太太希望画廊能热闹一些,她能有些事情做。
周太太执意不收场地费,这就省掉个大头支出。小礼品盒和当天提供的小瓶装矿泉水,都是成本价。
最大的开支是请新闻媒体来拍照,写文章,这些都要包红包,算是润笔费,产品再好,也得靠笔生花。
发布会定在五月,林文珺特意去请钟雪。
“你是主要设计师,当然要到场了。”林文珺还打算隆重介绍她,“我还想请人给你做个好看的造型。”
钟雪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她自己提出来:“发布会有表演环节吗?”
“你想独奏?”
钟雪笑了,她颇有些骄傲的告诉林文珺:“我们乐团打算去巡演,我有有个独奏曲目,《梁祝》。”
团长听了每个人的演奏,最后定下钟雪。
钟雪知道在外形上,她确实占优,但老团长也认可了她的琴音,她笑看着林文珺:“怎么样?别人要买票才能听到的!”
林文珺把这个记下来,钟雪肯现场演奏,那再没有了。
珺宁第一办新品发布会,场地是免费的,礼品是成本价,在布展上的预算更宽裕了,当然要做到最好。
公司专程请来的电视台的晚会策划,他出的每个方案,看在林文珺眼里都土气极了,从展台的颜色,到门口的广告立牌,再到音乐设计,没有一样让她满意。
“我要的不是这种效果。”林文珺不知道第几次推翻了方案。
不是哗众取宠,她要的是中国风的美。
方案迟迟定不下来,好在周太太那里的场地是随她用的,什么时候定好什么时候进场,周太太还特别期待这一次活动。
“到时候我要请我的朋友来,给我预留几个席位。”她还给林文珺出主意,“不如就像巴黎时装周那样,请些模特来走台,油画和国画中西碰撞,我看目前国内还没有这样的表现形式。”
彭炎云听说后,提着她那个工作大包来了:“这事儿,你该找我呀!”
她把百年丝巾得了广告片艺术银奖的好消息,一起带给林文珺。
第148章 敬女人 我也想生个女儿。
广告获奖对彭导和对珺宁都件大好事, 这是珺宁投拍的第一支广告,也是彭炎云成立广告公司后的第一炮。
一炮双响!
百年丝巾广告播出之后,彭炎云的广告公司涌入很多新客户, 不光是百年赚钱了, 广告公司也赚钱了。
去年她还是光标司令,这才一年半, 公司已经像模像样, 她自己说:“我不是经营类的人才,就请人来打理,我只管拍广告。”
她朝着拍电影的小目标一步一步不断前行。
彭炎云是从戏剧学院辞职出来,带着一腔火气,那会儿几个老师还背地里闲言碎语, 好好的铁饭碗不捧, 跑出来开广告公司,小心血本无归。
还给她取个外号叫“火烧云”, 卖了房子借了债, 火烧眉毛了,可不就是火烧云嘛。
“都说女人嘴巴碎,这男人嘴贱起来, 是没有物种可以媲美的。”这些人可能是瞧不起她的才华, 觉得她没能力,也可能仅仅只是瞧不起她的性别。
“全球优秀的女导演也不少, 怎么这些连镜头都没掌控过男人,就敢批评那些有作品的女人呢?”
林文珺想起一句话来,微微笑:“可能是迷之自信吧。”
“不是,”彭炎云摇摇头,补充道, “不全是!”
他们有的呢是迷之自信,有的就是坏到了骨子里,这话常在女人面前说,让她们觉得自己就是不行,久而久之连努力都不想努力了。
彭炎云说:“我读书的时候,还不是我们系里最优秀的。”最优秀最有灵气的那个,毕业就结婚了。
“她丈夫也是我的同学,论作品,远远比不上她。”可她就是甘当绿叶,衬托那朵喇叭花,为什么叫“喇叭花”呢?只有声音响,别的都不行。
多少年了,还在吹嘘毕业时的小作品,别人不知道,彭炎云是知道的,是那位优秀的女同学在背后出谋划策,甘当智囊。
彭导笑眯眯的,她想把她那个女同学从家里挖出来,到她的广告公司来。
“干嘛给人当肥料?那短片上连她的名字都没有,智慧的结晶,咱们自己留着嘛!”
这话简直说到根上,林文珺站起来,拉上办公室的窗帘,打开柜子,从最里面拿出一瓶红酒,两只水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