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笑,“校长,祝贺你,变成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模样。”
校长:“……”气死了!这个林三柱!下次见了他,一定一定要……绕道而行!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校长遇到三柱,有话说不出口。
封兴修在树底下等他,林三柱跑过去,一把搂住封兴修,哭唧唧道:“老哥,有人欺负我,我心里难受,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爹不疼娘不爱,我就是一个小可怜……”
封兴修拍了拍林三柱的背,无奈哄道:“回去给你做蜂蜜羊奶。”
林三柱立马好了,眼睛弯起来,“还是老哥你疼我。”
封兴修:“……”
男人撒起娇来……真特么要命!
正巧林斧头去供销社给邢桂花买吃的,他经过大队小学,远远看见俩大男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腻腻歪歪,出于好奇,他上前一看,呦,这不是三柱哥吗?
“三柱哥,你们俩在干啥呢?”
林三柱胡说八道:“在培养革命友谊。”
林斧头嚷嚷道:“哦,那我也加入。”
林三柱:“……”
封兴修:“……”
“不用加入,咱们就是好朋友。”他糊弄道。
林斧头摸了摸头,憨憨道:“也是。”
他又说:“三柱哥,澡堂的事你办了没?”
林三柱潇洒地甩了甩头,“刚从澡堂回来。”
林斧头眼睛瞪大,惊喜道:“三柱哥你真快!”
“你跟那些知青说,以后去我家洗。”林三柱细细说了一遍,嘱咐道:“这事得悄悄的。”
“为啥?这是好事啊。”林斧头认真说道,“这事一宣传,大家肯定感谢你。”
林三柱:“……”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想啊,这澡堂的事要是曝光了,有人学我,也弄个澡堂,别人可不像我一样不偷窥,想想你的桂花,如果被人看光了身子……”
林斧头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心痛,“三柱哥,你是对的,我听你的。”
林三柱假装摸了摸胡子,“孺子可教。”
两人回到家,一进门,林三柱仰天大叫:“闺女!小铄!可想死我了!”
林青莱和封景铄:“……”想死我了的表现就是去洗了个澡?
他们回来时,家里空无一人,过了会儿,林秋阳从黑娃家回来,两人才知道林三柱和封兴修去公社洗澡了。
林三柱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包,他一个箭步上前,把包打开,“衣服!罐头!花布!”他嗷嗷叫起来。
正好洗完澡,林三柱迫不及待换上新衣服,“我的红头巾呢?”
上身红棕漆皮外套,下面红色印花黑裤,脑袋上红色棉布头巾,“咋样?帅不帅?”
林青莱捧场道:“帅!”
林三柱不咋相信自己闺女的审美,特意问封兴修:“我这一身好不好看?”
“好看。”封兴修笑着点头。
林三柱突然可惜道:“唉,要是有相机就好了,不然白瞎了我的美貌。”
林青莱:“……”
封景铄指着黑板,“叔,有粉笔没?我给你画下来。”
林三柱眼睛一亮,他把从墙头上拿回来的包解开,里面全是粉笔头,大概半个小拇指长,白的、粉的、红的、绿的、蓝的……挺全的。
“都给你。”林三柱把包递给封景铄,“好好画,需要叔摆个姿势吗?”
“不用。”封景铄选了个粉笔头,他用抹布擦干净黑板。
林三柱开了一个罐头,他边吃边说:“小铄这孩子,多才多艺,上山逮得了兔子,下河抓得了鱼,会打篮球会唱rap,还会开拖拉机,现在又多了一项,画画!”
当着自己闺女的面,夸别人的孩子不太好。林三柱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我闺女,她除了不会打篮球、唱rap、开拖拉机等等之外,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和你一样。”
林青莱:“……”
她把篮子里的红烧肉和炖猪蹄热在炉子上,又从包里拿出围脖和手套,招呼林秋阳。
小家伙戴上后,学着林三柱的样子,先问帅不帅,又问好不好看。
林三柱嘁了一声,“学人精。”他指着黑板和粉笔,对林秋阳说,“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呢,以后可要好好养猪,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
要大爷在,必定吐血:买来的黑板?不要脸!
林秋阳抿着嘴,眼睛湿润,语气坚定,“我一定会好好养猪的!”
林三柱语重心长,“这就对了,你知道啥叫技术性人才吗?就是说有一门手艺的人。养猪也是一门手艺,你要把做养猪当做自己的事业,行行出状元,以后你就是养猪状元。”
林秋阳连连点头,拍着胸膛说:“我以后要当养猪状元。”
林三柱拍手叫好,“有志气!”
林青莱:“……”连小孩都忽悠!不愧是她爸!
“画好了,叔你过来看看。”封景铄举起黑板说。
林三柱停下咀嚼,疑惑道:“你画的……是我吗?”
封景铄很自信,“就是叔你,像不像?”
林青莱往黑板上看去,半天说道:“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黑板上一个九头身的高大男人,他面容英俊,倚在墙上,手里拿着一罐罐头,漫画风浓烈。
林三柱放下罐头,认真道:“小铄,你以后还是唱rap吧,至于画画,听叔的,咱们先放在一边。”
封景铄盯着黑板,问道:“不好看吗?”
林秋阳挺喜欢,“好看!哥哥你画一个我吧。”
封景铄立马高兴了,“没问题。”
封兴修往外边看了眼,雪又下开了,林三柱斜了眼门外,撇嘴道:“这老天爷是吃了啥?拉肚子都没它下雪这么频。”
“爸,你没去上班吗?”林青莱把热好的红烧肉和猪蹄端上桌,转头问林三柱。
“我请假了,因为我要准备节目。”林三柱拿水冲了一下罐头,“我想好了,我要表演《智取威虎山》,杨子荣打进威虎山,活捉匪首座山雕。”
“人够吗?”
林三柱胸有成竹,“放心吧闺女,我都找好了。”
医院里的人他认识了大半,其中谁有当正面人物、谁当反面人物的潜质他都了解。
像他,妥妥的正面人物代表。
第31章
蔡向光回家后朝媳妇发了一顿脾气,他自诩文化人,平生最看不起林三柱这种胡搅蛮缠之人,他攥起拳头,重重往桌子上一锤。
“老蔡,谁惹着你了?”媳妇圆白脸,细长眉,鼻尖有个黑痦子。
蔡向光愤愤,“除了林三柱还能有谁?”
媳妇讨好道:“以后他若要骂你,你骂他便是。”
蔡向光:“……”重点不是骂不骂,而是他骂不过!
他斜了一眼媳妇,翻出旧账,“你给我生个闺女,我不介意,只要好好养,不比儿子差!可晓蝶是咋回事?好好的学不上,去供销社当售货员!嗯?你这妈是怎么当的?”
他揉了揉胸口,继续说:“你看人家林青芸,家庭条件那么差,可她成绩好不说,还发文章挣钱!人比人气死人,青芸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媳妇冷哼一声,说:“老蔡啊,我看你不仅想让林青芸当你闺女,还想让马芬芳那个贱女人当你媳妇,是不是?”
蔡向光和马芬芳谈过对象,但后来两人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再之后,蔡向光娶了她,而马芬芳嫁给了林二柱。
蔡向光眼神闪躲,但嘴上挺凶,“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提它做啥?芬芳她——”
媳妇鼻尖上的痦子一颤一颤,“呵,芬芳?芬芳!心里还记挂着呢!”
“说什么胡话!”蔡向光急了。
媳妇冷下脸,接下来的话直戳蔡向光肺管子,“你瞅瞅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年轻时候的影子,连林二柱都不如,人家虽然没读过书,但身体好啊!一天挣十个公分不带喘气的,而你呢?整天去跑步,还是一副小身板。”
蔡向光眼睛冒着火气,媳妇直接无视,她撇嘴道:“干活不行,床上不行,骂人不行,你自个儿掰着手指头算算,你哪方面行?”
蔡向光:“……”这个臭娘们!
他嘴巴哆嗦,眼睛冒气,半天没说出一字半句来。
媳妇骂完后,甩了甩头,“我去找晓蝶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蔡晓蝶不知道她妈和马芬芳之间的纠葛,她拉着林青芸的手,苦着脸道:“她不是喜欢宋知青吗?为啥现在变成了封景铄?青芸姐,你说我咋办呐?我听孙志强说,封景铄他……他跟林青莱住到一块了!”
孙志强是个大喇叭,他原本想跟蔡晓蝶炫耀一下开拖拉机的事,结果一不小心啥话都秃噜出来了,包括他爸要放松对封兴修和封景铄监管这事。
林青芸喝了口水,她让蔡晓蝶把事情说明白。
“是封景铄,他救了孙大虎。”蔡晓蝶抓着林青芸,“孙队长现在对封景铄父子俩住在林青莱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青芸当初给牛棚的人送温暖时了解过封景铄父子俩,权衡利弊,她觉得这两人没啥投资价值,所以她只结交了第十三生产队牛棚的人。
“你喜欢他什么?”林青芸放下杯子问。
蔡晓蝶露出羞涩,脸红道:“他有些呆、认死理……”
穿过来的封景铄:“……”打扰了!
林青芸吓了一跳,这是优点?
她转头说:“林青莱追端理哥时弄出那么大动静,封景铄肯定清楚,如果他认死理,那他就不会和林青莱有牵扯。”
蔡晓蝶一琢磨,封景铄老实的性子确实不像是能和林青莱有共同语言的。
“但……我怕林青莱对封景铄耍流氓!”封景铄长得那么好看,蔡晓蝶对林青莱十分不放心。
林青芸安慰道:“封景铄一个男人,只要他不想,林青莱就耍不了流氓。”
蔡晓蝶露出笑容,放松下来后,她打趣林青芸道:“青芸姐,你脖子上的围巾是宋知青送的吗?好好看!”
林青芸随了马芬芳,银盘脸,核桃眼,她笑道:“是端理哥送的。”
蔡晓蝶听到这个答案,似乎很解气,林青莱喜欢的人喜欢青芸姐,她龇牙道:“林青莱那个疯子一辈子都比不上青芸姐你。”
林青芸笑了笑。
……
雪下了一夜,早起往外一看,一片雪白,山啊、路啊像裹了一层厚厚的白砂糖,树木远远望去像滚在糖里的黑色珍珠,一粒一粒,煞是好看。
林秋阳第一个醒,他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绕过封景铄,麻溜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围上围脖和套上手套。
圈里的猪哼哧哼哧唱着曲儿,他掀开草帘子,上面的雪哗啦哗啦往四周流,落到地上,掉到石头槽里。
他弄完猪食后,开始扫雪,工具是一把铲子。
“野娃,你起开!”老队长的孙子林福吼道,“我们要滑雪呢,你铲啥铲?”林福语气很冲,他昨晚就跟人约好了,今早来这条小路上滑雪。
山脚下只有一条小路,窄而陡,像大象鼻子,特别适合滑雪。
林秋阳停下动作,大步上前说:“你要滑雪,请移步别处,别在我家门口!我要扫雪!”
林福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着林秋阳转了一圈,他挺起嗓门说:“呦呦呦,几天没见,野娃你变野了呀?咋地,你爸认你了?哼,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竟然在我面前耍威风?看我不打死你!”
林秋阳压下恐惧,他扛起铲子,板着小脸,十分警惕。
林福鼻子哼了一声,他拧着眉毛,一把抓过铲子丢到一边,然后揪起林秋阳的领子,似乎要把他摁到雪地里。
突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打死谁?”
林福往上一看,一张睡醒的俊美面庞,眼角似乎有泪花。
是封景铄!
林福张牙舞爪发狠话道:“你知道我爷是谁吗?就敢这么对我!我劝你识相点,把我放下来!”
封景铄打了个哈欠,一字一句对林福说:“你爷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不过我。”
林福:“……”要是能打得过,至于说我爷吗。
见林福灰溜溜离开,林秋阳小脸红扑扑的,他看向封景铄,激动道:“好厉害!”
封景铄揉了揉眼睛,“跟我抢滑雪场地?不自量力。”
林秋阳捡起铲子,顿了顿,滑雪场地?他问道:“哥哥你要滑雪吗?”
“嗯。”封景铄紧了紧外套,往回走去,“我让你姐给我做了个滑雪车。”昨晚封景铄看雪一直没停,缠着林青莱把小推车改成了滑雪车,而林秋阳睡得早,不知道这事。
林秋阳皱眉,扁嘴道:“哥哥,你好任性哦。”想干啥就干啥!
封景铄摊手扬眉,“没办法,谁让你姐宠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