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马躲到严湖后面,手指准确无误抓住袖子,弱小可怜说道:“湖老师,我有点怕。”
严湖没想到许燕这么胆小,“你拽着我,我们一起出去。”
两个人挨得很近,几乎摩擦着出去。
“湖老师,谢谢你。”
严湖慢条斯理摘下眼镜,随意放在衬衣口袋里,“今晚,你已经说了两个谢谢了。”
“湖老师不喜欢我说谢谢?”
严湖但笑不语。
许燕突然大胆起来,昂着头,”待会儿我要说第三个谢谢了。”
“什么?”严湖皱眉,“第三个?”
许燕双手合十,作拜托状,“我已经深刻认识到字丑的危害性了,所以想问湖老师要一些字帖。”
“字丑的危害性?”严湖被逗笑了,尔后煞有其事地说,“字丑却是有危害,那行,我回去给你找一些。”
“湖老师,你人真好。”许燕笑眯眯道。
“人好?”严湖呵呵一笑,“回去吧。”
许燕乖巧道:“那老师先走。”
严湖微微一笑,“好,我先。”
林三柱啃着一颗糖葫芦,半咽不咽,“许燕这个人,惯会装模作样!”
今天下班早,林三柱拉着封兴修去看了一场电影,现在刚看完,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
封兴修细嚼慢咽吃着,圆溜溜的糖葫芦,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亮晶晶的,又甜又酸。
他视力好,一眼就瞧清楚了严湖那张脸,按理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现在,说实话,他无感,倒是很想看许燕能否把严湖搞到手。
严湖这个人,骨子里清高傲气,看起来温温柔柔,但心里矫情得很,对一般的人很难动心。
这些年严湖一直没再找,蒋吟以为严湖是为了她“守身如玉”,封兴修呸了一声。
许燕没发现两人,林三柱倚在墙上,“你觉得晚上的电影如何?”
封兴修仔细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有点无聊。”
“呀,可把你能耐的!”林三柱白眼翻得不能再翻,“有电影看就不错了。”
封兴修吃完最后一颗,抿了抿嘴,“回家。”
许燕比两人快一步,回到家,她详细复盘一番,林青莱伸着胳膊过来问情况,许燕条理清晰道:“不能说进展神速,但起码我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青莱笑了笑,“莫非——字丑的深刻印象?”
许燕换上拖鞋,给自己倒了杯水,无所畏惧道:“嗯,字丑的深刻印象。”
她坐下,“闺女,我跟你说,湖老师有文化,好看的字肯定见过很多,像我这样丑的,特别稀有,物以稀为贵,他这辈子肯定会记得我的丑字的。”
林青莱眨巴眨巴眼,“有道理。”
椅子做好了,完全符合封兴修的形象特征,林秋阳坐上去体验一番,就像在船上一般。
封兴修很满意,“明早我给你做蛋挞!”
林三柱嚷嚷道:“那我煎蛋呢?”
“取决于鸡咯。”封兴修有理有据说,“它要下蛋多,两全其美,如果不是,莱莱先。”
……
恢复高考的消息马上就要撕破口子放出来了。
林青莱布置着学生服务处,封景铄被她拉来做苦工。
贴墙处一排架子,对面是一排长桌,封兴修也来帮忙,写了好几张字,比如“高考加油”,再比如“知识就是力量”,看起来非常鼓舞人心。
林三柱因为工作忙,没来,现在在开会。
张主席坐在前面,周围坐着一群干事,“今天我们开一个小会,大家一定要畅所欲言,有意见的提意见,有想法的提想法,我们是一个集体,就要发挥集体的作用,众人拾柴火焰高,恢复高考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非常重视和期待,我们必须打起精神来,全力以赴!”
大家稀稀拉拉的鼓了鼓掌,可几乎没有人发言。
张主席有些不满,“大家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装深沉?”他开始一个一个点名,“刘锐进,你先说。”
“哎,主席。”刘锐进站起来,“我觉得目前的准备工作完成比较充分,只是一些细节没有把握。”
“什么细节?”
刘锐进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坐下!”
张主席揉揉太阳穴,“我知道大家不熟悉,但世上无难事,多用点心,问题总会解决的!”
林三柱掐准时机,举手道:“我有一个想法。”
张主席露出笑脸,“好,你说。”
林三柱站起来,冷静沉着,看起来很有把握,大家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
“事物之间是有联系的,高考可不是孤立的东西。”林三柱停顿一下,径直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根□□笔,一笔一画写下“高考”两字。
“高考意味着老师,意味着学生,意味着读书,意味着写字。”林三柱不紧不慢说道,这个语速状态是经过封兴修多次检验的,既不会太慢,也不会太快,刚刚好。
众人不解,不明白林三柱为何这样说。
林三柱强调,“通知不是下放就完成了,我认为需要落到实处,高考本就是服务同学的一个平台,我认为可以从多方面帮助有需要的人群,让他们参加高考实现梦想。”
“比如呢?”张主席有些感兴趣。
林三柱掷地有声,“学生服务处。”
“这——不行吧,我们教育局没那么大权力!”刘锐进皱眉说。
林三柱一点不慌张,“大家有没有想过参加高考的人群啊?文件上说了,不论年龄,那么我相信,很多老知青都会参加,尤其是那些返城失败的人,如果他们要参加高考,一没课本,二没资料,想取得一个好成绩有些困难。”
有个女同志说:“如果没考上,或者没考好,只能说明他们没准备充分,这怪谁呢?”
女同志一说,接连有几个人附和。
林三柱停住脚步,看向那位女同志,”当然是怪我们工作没做好了!”
他继续说:“我们的身份是什么?我们的职业是什么?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口号,更不是一句空话,我们是要切切实实把人民利益放在首位的!知青不是人民吗?他们的诉求我们可以视而不见吗?不仅仅是知青,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们帮助!”
张主席一直点头,这席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刘锐进想起了那次去崖前大队的经历,“对,我同意林三柱同志说的!”
他神色有些激动,“我们不能站在我们的立场上看待问题,而是要站在人民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动乱虽然过去,但很多’疑难杂症‘有待解决,这次恢复高考,所有人都有参加的权力,我们有义务帮助他们,国家需要人才,我们要不遗余力,争取让每一个高考人没有后顾之忧。”
林三柱点点头,带头鼓掌道:“刘干事说的对!为每一个高考人服务!”
张主席鼓完掌说,“林三柱同志的建议非常不错,大家要多向他学习。”
“是。”
回到办公室,张主席在本子上列了几项计划,学生服务处非常有必要,无论是外界评价,还是最后目标,意义重大,而且此事成效显著,因为这代表着地区升学率!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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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举国上下投入到恢复高考运动中,比当年炼钢铁还要热血沸腾。
大街小巷贴满标语,连猪圈也用红漆写了几个大字。无论农村还是城市,知识青年们奔走相告,借书的借书,找资料的找资料,为6月底的高考做准备。
林青芸喝了一杯水,环顾周围人焦急的表情,内心有些得意。受过后世的信息轰炸,她很清楚信息的重要性。因为提前知道消息,部分珍贵的资料她都找来了。
“青芸同学,看你的表情非常有把握啊!”孙老师走到林青芸面前,笑着说。
孙老师一直寄予林青芸厚望,希望她能取得优异成绩,可上次考试,实在让她失望,二十多名?太差了!如果是一般学生,她必定高兴拍手,但对于林青芸,她认为起码前五。
林青芸收起自己的得意,“孙老师好。”
孙老师瞅了眼林青芸桌上的东西,她告诫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还年轻,恋爱不急着谈!现在恢复高考,等到大学,有的是时间谈对象!你啊,从公社跳级过来,底子很不错,千万不能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习!老师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的成绩对比你以前,十分差劲儿!你啊,要分得清主次,现在这个关键节点,学习是主,谈对象是次!“林青芸红着脸点头,”知道了,谢谢老师。“
“没啥,你心里清楚就好。”孙老师又朝班里的同学看去,“刚才我对林青芸同学说的,想必你们都听见了,人生在世,有几个十年呐!现在恢复高考,你们是最大的受益者,毫不客气地说,你们赶上好时候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们可别为了捡芝麻,把西瓜丢了!你们听清楚了吗?”
班长带头回道:“听清楚了,老师!“
呼啦啦全班的人一起喊道,“听清楚了,老师!”
班长是个负责的男同学,面相憨厚,他严肃认真道:“孙老师,您的一片好心我们都明白,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让自己有遗憾!”
孙老师朝班长点点头,“非常好,大家要学习班长这种精神,你们的人生还刚刚开始,未来发展成什么样子,还要看你们自己的努力!”
最后一排有个寸头男生举起手问:“孙老师,我舅想跟我一起上学,行吗?”
全班哈哈大笑,有人问:“你舅?都结婚了吧!”
男生摸摸头,“是,都有孩子了。”
孙老师走到讲台上,伸手让大家停下,”大家不要笑,高考没设门槛,谁都能参加,你们看,人家结婚有孩子的人都想搏一把,你们作为毕业班的同学,可不能落下啊!“大概因为这一段插曲,大家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全国那么多人,如果一齐参加,竞争力得有多大啊!
于是大家纷纷投入到复习当中,林青芸也是。
马芬芳的黑市生意不错,每天都有进账,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老旧嘈杂的筒子楼里,她在楼道里煮鸡蛋。
“婶子,是我。”
马芬芳扭头一看,是宋端理!他来这做什么?
宋端理把麻袋递给马芬芳,“你拿去给青芸补补吧。这是啥?“她边说边打开麻袋,哎呀妈,是两只大母鸡!她咧嘴一笑,亲切招待宋端理,”小宋啊,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啥东西啊!“宋端理笑了笑,不说话,似乎看透了马芬芳的小心思。
马芬芳收好麻袋,自顾自地说:“来找青芸啊,她还没放学,你也知道恢复高考这事的重要性,几个学校较着劲儿争第一呢!这不,为了提高学生成绩,不仅上学时间提前了,而且放学时间推迟了!学习任务重着呢!”
宋端理点头称是,“没事,我在这等着。”
看在鸡的面子上,马芬芳没赶宋端理走,但她摸不清楚宋端理的想法。
宋端理喜欢她闺女这事她知道,但现在她可不希望两人发展关系,她闺女以后是要去京市的!
马芬芳如今有些看不上宋端理了,觉得宋端理配不上林青芸。
宋端理原本想要打听消息,结果县中学的人说,林青芸对他念念不忘,甚至导致了成绩下滑!他当时一听,罪过罪过,同时,有点想念以前两人暧昧的日子。此外,他想问林青芸高考的事情。
崖前大队由蔡校长牵头,李大队长保驾护航,成立了一个高考小组,他担任小组长。
这次他来找林青芸,除了解相思之苦外,还带着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打听具体情况。
另一边,上面批准成立学生服务处,林三柱作为发起人,需要全方位负责。
房间布置差不多了,封兴修写的字全都挂了起来,订书机等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供同学使用。
林青莱往封景铄兜里掏了块糖,糖还没找到,手被人捉住了。
封景铄攥着林青莱的手,眯眼笑了笑,似乎在说:看,被我捉住了!这次你往哪里逃。
他发现林青莱特别会顾左右而言他,绝对是逃避问题的一把好手。
林青莱缩缩胳膊,发现被攥的更紧了,“哥,哥,你放开我。”
“哥?”封景铄无奈一笑,“你可真会啊!”
林青莱装傻充愣,“还行还行,不如我妈会。”
许燕没功夫搭理林青莱两人,她现在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她原本设想在崖前大队展开,但后来一想,见效太慢,正好高考开始了,肯定有很多人想要到县城买资料,或者打听消息,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封兴修大力支持,“你大胆去做,赚了是你的,亏了也是你的。”
许燕当晚就扒拉自己的私房钱,数来数去,除了不能变现的,一共四百五十六块八角五分。
夜校找人帮忙请假,她这几天一直奔波在路上,至于严湖,许燕很有把握,前些日子追得太紧,又是练字,又是看书,如果再这么下去,严湖定会烦了她。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大概因为接触男人比较多,欲擒故纵的把戏她玩得炉火纯青,啥时候该松,啥时候该紧,她心里有章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