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教授头发花白,额前发际线奉献给了热爱的科研事业,Q大医学部的郑教授陪同在他身边,身后还跟了几名硕博研究生。
郑教授的好奇心可谓达到了巅峰,他曾多次邀请爱德华教授来访,对方迟迟不应,这次突然答应,还是为了见他口中所谓的高人,能让爱德华教授这个曾提名诺贝尔奖的业界大佬称为高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放眼华国,生物医学领域内的人才大部分都集中在Q大,就算不在Q大,以他在圈内的人脉,也不可能没听说过啊,这爱德华教授不会被骗了吧。
郑教授在心里嘀咕。
到了约定时间,当他看到款款向这里走过来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时,心想爱德华教授果然被骗了。
爱德华教授上前迎接,“请问你是Mian吗?”
阮棉用流利的英文回答:“是我,爱德华博士。”
爱德华教授激动道:“你好,谢谢你愿意过来,非常感谢。”
郑教授不认识阮棉,他身后一群紧跟潮流的硕博年轻人惊得下巴都掉了,并向自己发出了三连灵魂拷问:
这是阮棉吧?
这是那个阮棉吧?
这是那个娱乐圈的阮棉吧?
长得好像啊。
一众人将阮棉迎进了会议室,上楼之前,阮棉征得郑教授的同意,跟门卫打了招呼,如果待会儿有女孩儿来找她,请放行。
针对爱德华教授在研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阮棉做了PPT详细说明,不过是将她前世练手的内容讲解一遍。
林长鲸照着阮棉发给她的信息来到了会议室,悄悄从后门进入,坐在了最后一排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全部都在专心致志地听讲座。
智能白板面前,阮棉用流利的英语讲着她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底下坐着的人即使她都不认识,也知道他们都是领域内顶尖的人才。
林长鲸努力听着,大致明白她在讲关于胃癌的靶向治疗。
这个阮棉到底是什么人?
明明演技可以吊打江星衍,又在生物医学领域颇有建树,冷静理智的性格跟之前她在娱乐圈认识的阮棉截然不同。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长鲸低首,敛去眸中一片复杂。
与虎谋皮,退无可退。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让她达成目的,又有何妨。
她的一生可以短暂,但决不可庸碌。
林长鲸悄悄离开了会议室,在外面等待她。
长达一个小时的讲座终于完毕,两位占了医学科研领域的大佬完全为阮棉折服,她的思想用着超越现代人的创新性,有些理论他们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简直是一个宝藏女孩儿!
太神奇了!
迎着爱德华教授和郑教授炽热的目光,阮棉坚定地拒绝了他们的合作邀请,但表示如果后续研究有问题,可以随时找她,她很乐意为他们提供帮助。
郑教授惋惜道:“生物医学领域少了您的存在,相当于失去一个巨星,恳请您再考虑考虑,让我们一起为人类医学发展做出贡献,造福后代。”
爱德华教授也痛惜道:“Mian,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癌症被攻克。”
对此,阮棉依旧表示自己很乐意提供帮助。
临别之际,一个娃娃脸的硕士研究生大着胆子问她:“请问您是阮棉吗?”
阮棉微微一笑,“是我,记得保密。”
即使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事后得知此事的郑教授直呼浪费人才。
下了电梯,阮棉就不再让他们相送,原因当然是一直尾随在人群后面的跟屁虫。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林长鲸戴着口罩帽子从里面走出来,寻觅着阮棉的身影。
“这儿呢。”
阮棉靠在电梯门口,懒懒地出声,刚刚看着她直愣愣地从电梯里出来,越过她往大厅走去。
林长鲸转身,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矿泉水抛给她。
阮棉接过,看到牌子,淡淡挑眉,“谢了。”
她有个怪癖,很不喜欢某个牌子烂大街矿泉水,不巧的是刚刚会议室准备的水正是那个牌子。
发现她不喜欢某个牌子的矿泉水很简单,察觉到她偏爱这个牌子可真是有心了。
阮棉摩挲着矿泉水的包装,“你先出去。”
如果没有猜错,陆鹤唳的人应该还在外面,他们进不来。
林长鲸点点头,很识趣地没有问任何事情。
听话又省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要阮棉一去Q大,就叫着林长鲸,两人一前一后进出Q大研究室,陆鹤唳的探子又进不去内部,于是就造成了这样的假象:
“最近林长鲸总是前往Q大生物医学研究大楼,Q大生物系的硕博之间有传言说娱乐圈一位女明星实际上是生物领域的大佬,最近在指导业界有名的教授做研究,合理推测,这位女明星就是林长鲸。”特助将向陆鹤唳汇报最新得到的消息。
陆鹤握着钢笔的手指都在止不住地轻颤,闭了闭双眼,声音克制,“我知道了,不用再跟踪了。”
等助理一离开,陆鹤唳终于掩盖不住眼中疯狂的喜悦。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一觉醒来从一个虚荣爱慕的女人变成生物医学领域的科研大佬,同样的性格与神情动作,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现在的林长鲸就是云栖。
他摩挲着旁边相框,那双之前沉寂如死水一般的眼眸仿佛注入了生机,一刹那宛如阳光穿透,寒冰乍破,荡起层层涟漪,几欲落泪。
或许上天让云栖忘记一切,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他等了两世,这一世绝不会再放手。
*
爱德华教授决定在Q大与郑教授合作接下来的实验,郑教授自然是乐意之至。
在阮棉的指导下,实验像是乘坐火箭一般突飞猛进,阮棉就像亲手创造这些实验的神明一样,每次都能找到卡住进度的关键点,一举攻破。
再次从Q大研究室出来,阮棉让林长鲸先去陆鹤唳的咖啡厅,她稍后跟上。
养了这么久的鱼,该宰一波了。
林长鲸将阮棉的大衣还给她,“你出门的时候记得穿上,今天降温,最近别着凉。”
阮棉挥挥手,套上大衣,双手插口袋,摸到一管类似药膏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款她常用的护手霜。
咖啡厅,同样的位置,陆鹤唳早早地在等候林长鲸。
而林长鲸早就接到阮棉的指示,从下车开始就进入了云栖的状态,此时她看到陆鹤唳,眼中闪过淡淡的不耐,掉头朝另一个桌子走去。
点完咖啡,陆鹤唳眼含笑意走过来,温文尔雅的青年,与那日疯狂残忍的青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林长鲸眯了眯眼。
陆鹤唳将一张会员卡递到她面前,“对不起,林小姐,那日是我认错了人,我为我的失礼道歉,请你原谅我,为了表示歉意,请允许我为您终身买单。”
他的每一个咬字都透露着极好的教养,像极了谦谦有礼的贵公子,即使是搭讪,也令人不感到厌烦。
周围有人已经有每天到点来蹲陆鹤唳的女子朝林长鲸投去嫉妒的眼神。
她们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为了和这位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谁知他竟然看上了被这位满脸伤痕的丑女,还主动去搭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林长鲸对这种羡慕嫉妒再不熟悉不过,曾经她和那些女人一样,费尽心机打扮只为吸引陆鹤唳多看一眼,然而此时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对他不屑一顾,却还能让他低声下气道歉搭讪。
看着昔日这张高高在上、看她的目光总带着三分轻视的男人这样卑微,林长鲸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
原来只需要这样简单就可以让他低头。
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些天多少摸到云栖的人设,林长鲸本来打算拒绝陆鹤唳的会员卡,再嘲讽他一波,结果听到耳机里阮棉的指挥。
【拿着会员卡,然后问他’这张终身免单的会员卡不是我答题应得的吗?怎么就成了你为我免单。’】
林长鲸微顿,还是接过会员卡,在手里转了一下,压在桌子上,抬眼,“这张会员卡难道不是我答题应得的,怎么就成了你为我免单?”
陆鹤唳变戏法似的又递上一张卡片,眼中笑意更深,“那请问我可以拥有为你免单的机会的吗?”
变相的邀约。
林长鲸看着他早有预料的表情,暗自心惊,把握云栖的人设,她还差得远。
【接下他的名片,问他:你刚刚说为什么道歉】
林长鲸接了他的名片,“你说你刚刚为什么道歉?”
“为你的失礼?”
顿了下,没给陆鹤唳说话的机会,“为你的失礼?”
【让我猜猜,你上次说给我的教训还不够……】
几乎是同步的,林长鲸露出玩味的笑容,重复耳机里阮棉的话,“让我猜猜,你上次说给我的教训还不够,意思是我的脸是你的毁的?”
陆鹤唳从容的笑容陡然变得惊慌,“不是,你听我解释……”
他像一个被冤枉的死囚犯,百口莫辩。
云栖最讨厌没有风度的男人,而一个毁了女人脸的男人在她看来决定是最不能接受的。
【也不知道我这张脸哪里得罪了你……】
林长鲸慢悠悠道:“也不知道我这张脸哪里得罪了你,让人下如此毒手,我有选择我长什么样的权利,你有什么资格剥夺我的权利。”
陆鹤唳脸色一白。
【站起来,将名片甩到他脸上……】
林长鲸站起来,食指与中指捏着名片刷地从陆鹤唳脸颊狠狠地擦过,在她光洁的侧脸留下一道红痕。
她冷笑一声,“为我买单,你这样的,还不配!”
她残忍地说道。
名片从脸颊划过,却宛如划在心头,陆鹤唳心脏抽痛的同时,又冒出一股隐秘的兴奋。
是的,就是云栖,只有她才有这么敏锐的感觉,总是给了人希望再将人打入地狱,然而属于她的东西也绝不会让别人拿走。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着迷。
林长鲸离开后转身上了二楼,她刚刚在电话中隐隐听到阮棉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一路奔向卫生间,看到阮棉在洗手,开的是热水。
林长鲸从包里掏出一片暖贴,问她:“需要吗?”
阮棉瞥了一眼,关了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
最近林长鲸简直是一件贴心小棉袄,注意她讨厌喝什么水,偏爱什么牌子,喝咖啡加多少糖,甚至还刻意留意她的生理期,提醒她别着凉,更在此时递上一片暖贴。
林长鲸向来信奉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明码标价的东西才让人安心,同样的,这样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
若说林长鲸知恩图报,阮棉大概只信一个“图”字,有所图谋。
在林长鲸看来,她们两人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公平交易,各取所得,她绝对不会再花多余的心思讨好她。
此番示好,怕不是也想将她变成她的鱼。
林长鲸能成为海王是有两下功夫的。
才第二次与陆鹤唳交锋,就能分心留意她的状态。
没有人不喜欢被放在心上的感觉,尤其是这种渗透到生活的小细节,往往更能戳中人心。
在林长鲸忐忑的目光中,阮棉接过暖贴,笑着道了谢。。
只是她从来不缺人极致的关注与偏爱,自然不会落入这甜蜜的陷阱中。
陪她玩玩也无妨。
第32章 云栖不会这样
在陆鹤唳看来, 尽管云栖对于他毁了林长鲸的脸的事情很生气,但是她又不是真正的林长鲸,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一个毁了女人脸的男人产生厌恶。
没有人知道他当初看到林长鲸顶着一张和云栖六分像的脸是多么的暴怒, 就像是淤泥里卑贱的蚂蚁亵渎了圣洁的神明, 犯下无可饶恕的罪, 只是毁了她的脸已经是他的最大的宽容。
但是如果早知道林长鲸会变成云栖, 他也不会这么做。
世上没有后悔药,事情已经发生, 只能想办法获得云栖的原谅,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云栖的人,既然前世他能凭自己的执着打动云栖, 这一世一定也可以。
陆鹤唳如是想。
“接下来陆鹤唳会想方设求你原谅, 你无视他就行,实在厌烦就再给他一耳刮子。”
阮棉这样告诉林长鲸, 她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在林长鲸身边,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况且林长鲸又是一个悟性不错的学生。
林长鲸回道:“嗯, 你好好休息。”
无视是不可能无视, 她要亲眼看着陆鹤唳像当初她对他那样在自己面前低下他那高昂的头颅。
阮棉已经和Q大郑教授打好招呼,允许林长鲸隔三差五进入医学楼。
林长鲸已经大致摸索出云栖的人设, 一个在生物医学研究领域颇有天赋,让陆鹤唳求而不得高傲的女子。
而云栖喜欢在实验结束之后去咖啡厅,所以陆鹤唳每次都会在咖啡厅等她,就像她曾经等着在咖啡厅偶遇他一样。
天道好轮回。
不同的是,显然现在的陆鹤唳更卑微一些。
“今天还是同以前一样吗?”陆鹤唳穿着咖啡厅男服务员的制服,笑容温润, 像问候老顾客一样同林长鲸说话。
店里的老顾客都知道,之前一直坐在靠窗位置的英俊男人突然穿起了服务员的制服,且只为那个毁容的女子服务。
男人非富即贵,一只腕表比得上他们一年的工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是在追求那名毁容的女子。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林长鲸淡淡地“嗯”了一声,打开随身携带的MacBook看医学论文,内容她一知半解,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罢了。
陆鹤唳端着咖啡从林长鲸身后走来,目光落在她正在浏览的论文题目上,与她前世研究的方向大同小异。
论文是阮棉发给林长鲸的,自然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