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她还要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和薇揉揉额头:“今儿被八嫂气到了。”
她把今儿八福晋的所作所为简单讲了一遍,又把上次在宫里的事也稍微说了一下。
和薇本来已经不生气,说着说着,又气起来了。
她几时受过这冤枉气!
又一想,这不就是离间八爷和九爷的机会吗?
她眼睛一转:“爷,八福晋态度如此轻慢,你可要帮我做主啊。”
九爷有点心虚,他确实很生气,但是那人到底是八福晋,他吱唔道:“爷找机会跟八哥提一提。”
“爷……”
“行了,福晋今儿累了,先歇着吧,爷明儿再来看你。”
说着就要走。
和薇一噎,真是好狗一男的。
不过,和薇也知道,九爷跟八爷这么多年兄弟,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了的,慢慢来就是了。
拿出三分原主学来的白莲功力,就不信离间不了你们。
再说了,谁想见他?
一见到他,就要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跟傻子似的,竟然把人家当朋友。
和薇不接这话,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引诱静宜来正院的人找到了吗?”
说起这个,九爷更气,把进展跟和薇说了:“问了针线房,拿那料子去做衣裳的有三个,现在正在查有没有其他线索,实在不行就审一审,一顿板子下去,不信她们不招!”
九爷面露凶狠,深恨府里这些别有用心之人拿他的女儿做筏子,挑拨他和福晋的关系。
每每想到他都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和薇有些心惊,能得了那料子的人,都是九爷曾经还算中意的人,如今要打要杀一点情面都不留。
太可怕了。
她庆幸自己没有穿越成底层的丫鬟妾室,更庆幸自己的脑子还算清醒,没有把自己的命运交到这种封建社会大家长手里。
和薇勉强笑了笑,只道:“若要审问,叫上我一起吧。”
九爷点点头,叮嘱了和薇早点休息就走了。
和薇确实累得慌,但是一时竟也不想睡,又翻了会儿书,想了想,叫彩岩过来吩咐了几句。
彩岩连连点头,却有点心不在焉,忍不住偷眼往门口看。
和薇手指微曲,轻轻敲了敲炕桌。
彩岩这才回过神来,低着头不说话。
和薇皱了皱眉,问:“这么了?”
彩岩嘴唇嗫喏了几下,纠结不已,在和薇越来越严厉的眼神中,一咬牙道:“彩溪去送爷还没回来,奴婢去瞧了瞧,见爷和彩溪在门口说话儿,其他人都避得远远的。”
和薇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自己的贴身丫鬟和自己的丈夫,怎么就能怎么恶心呢?
和薇压下反胃的感觉,见彩岩已经快哭了,勉强笑了笑,道:“你别乱想,彩溪和你一起长大,她什么为人,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知人知面不知心”,彩岩声如蚊呐,“从前大少爷身边的彩和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也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可她还是做了大少爷的妾。”
“那又不一样。”
彩和是伺候主子久了,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彩溪又……
和薇一愣,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九爷身份高贵,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彩溪不是没有动心的可能的。
九爷的性格,对于原主、对于正室来说的确不好,但是对于出身低微的妾室来说,却是出头的机会。
成了,就是主子,运气再好一点生下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一生也不用发愁了,生个儿子更是要平步青云。
似乎怎么想,都比做不得宠的福晋身边的丫鬟有前途。
但是和薇不愿意相信,她看人说不上准,却不觉得彩溪是那样的人。
她放下书喝了口茶:“难为你了,去等着吧,她回来了,叫她过来。”
彩岩默默磕了个头出去了。
和薇愣愣地等了一会,没多久,就听到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过来。
果然,彩溪回来了,白皙的脸上还带着些红晕。
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冻的。
和薇指了指炕脚,彩溪诚惶诚恐地坐了,张口就是:“爷是在跟奴婢打听福晋的事情。”
嗯?
和薇看向彩岩:“你跟她说了?”
“她没说”,彩岩还没说话,彩溪就笑道,“她呀,惯是多思多想,偏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挂着,福晋您瞧瞧是不是?”
和薇一瞧,还真是。
彩岩低下头:“那你说,爷问了什么?”
“爷嘴上硬,心里却是关心福晋的,方才就是在问奴婢,八福晋是不是常常欺辱福晋,我捡了几件说给爷听了”,她笑道,“奴婢瞧着爷气得不轻,说不准儿真能替福晋出口恶气。”
彩溪详细把两个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和薇听不出什么漏洞。
她想了想,从妆奁里取了一只镯子给彩溪。
“今儿叫你受委屈了,别往心里去。”
彩溪很自然地接了,道:“奴婢知道,福晋没有怀疑奴婢的意思,否则就应该叫人瞧瞧观察着,不会叫奴婢察觉的。”
和薇见她明白,便放下心来。
见彩岩一脸羞愧,和薇又取了一只簪子给她,笑道:“我得谢谢你,明明自己心里难受,还是替我想着。”
彩岩不肯要。
彩溪笑着接过来,塞到彩岩手里:“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以后还这个样子就行,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看着。”
姐妹两个闹一场,感情倒是更好了些。
九爷却在书房生闷气。
他是真没想到,他和八哥这么多年的兄弟,为了八哥,他也算是尽心尽力,八嫂却到自己府里来,欺负自己福晋。
想到彩溪说得那些事,九爷气得跳脚,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
“太过分了!”
缩在墙角的小太监吓得一抖。
九爷怒气冲冲,八嫂在自己府里都这么嚣张,在看不到的地方,福晋不知道受了她多少委屈。
都是一样的皇子福晋,况且八嫂的吃喝拉撒保不准就是花得他的银子,凭什么倒叫自家福晋看她的脸色。
还有福晋,性子也太软了!
人家欺负她也不知道还击,跟个面团似的任人拿捏。
指着他出头?
他能为了这点事跟八哥撕破脸吗?
好在现在还像样了点,今儿能把八嫂气走,也算是有点长进。
他心里的怒气稍平。
脑补了和薇受了气委委屈屈抹眼泪的样子,心里便有些酸。
也难怪她生自己的气。
要换成他,自己被人欺负了,喜欢的人不仅不替自己出头,还和人家好得穿一条裤子,他也要气炸。
九爷有些后悔,从前没注意,叫福晋遭了这么多罪。
想了想,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薄薄的一册,书页有些泛黄,封面上写着《食经》两个大字,那字遒劲有力,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本菜谱是九爷偶然得的,他不感兴趣,只因着这本是绝本才珍藏起来。
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取了个紫檀匣子装了,交给小路子:“把这个连今日刚送来的两架自行车一起送到福晋那里。”
于是和薇就见到了满脸笑容的小路子。
他的腰比以前弯得更厉害了,道:“爷的意思是,这本书也只有到了福晋手里才不算埋没了。”
别的也就罢了,《食经》和薇还是喜欢的,接过道:“劳烦你了。”
小路子:“这是奴才该做的,还有一件事,奴才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和薇:“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和薇觉得自己非常贴心,小路子却被噎得一梗,尴尬一笑:“福晋说笑了,前儿静宜格格失踪那回,爷正在病中,折腾了一天,心情难免烦躁,所以……”
所以不是生您的气,也不是冲您发脾气。
他道:“福晋宽容大度,爷是知道的,从来没有怀疑福晋的意思。”
诶?
和薇疑惑:“九爷让你跟我说这些的?”
“是奴才自作主张。”
小路子有些讪讪,九爷恐怕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作为会叫人误会呢。
这就是旁观者清了。
小路子道:“福晋心善,奴才只能在此等小事上报答您了。”
和薇想起上次叫人送了他一个汤婆子,恍然大悟:“多谢你了。”
小路子磕了个头:“爷说明天再来看您,奴才告退。”
和薇:……倒也不必。
让她冷静冷静不行吗。
和薇托腮翻了几页《食经》,突然道:“彩溪,你说咱们明天一早就递牌子进宫看额娘去,怎么样?”
彩溪:“……娘娘未必有空呢。”
“试试呗。”
于是第二天一早,彩溪就递了进宫的牌子,和薇收拾妥当,还没收到宫里的回复,倒是九爷叫人传来消息。
叫她去一起审几个侍妾!
和薇来了精神,也不怕见九爷了,想着反正宫里的消息还没到,去瞧瞧也好。
带着人浩浩荡荡就去了。
府里专门有个院子,府里遇上年节时事情比较多,便是在这里处理的。
今儿九爷审侍妾也是在这里。
正院离的不远,很快就到了,三个被列为嫌疑人的侍妾已经被带过来,跪在地上细细地哭,仿佛雨中娇荷,美得各有千秋。
九爷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地可怕。
几位格格,除了兆氏怀着身孕不宜受惊,周氏似乎没来,其他的都整整齐齐坐在一边,见到和薇,齐齐起身行礼。
完颜氏颇有些不安,几次欲言又止。
和薇懒得理她,施施然进去,问九爷:“什么情况了?”
九爷重重哼了一声:“都不肯承认,爷已经叫人去搜她们房间了。”
几个人哭得更加激动,其中一人红着眼眶,道:“奴婢与福晋和完颜格格从无仇怨,又受福晋许多照拂,为什么要害三格格和福晋?奴婢没有做呀。”
和薇一瞧,竟是格格周氏,难怪方才一眼扫过去没见着她,感情也是嫌疑人呀。
另外两个人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和薇笑道:“不对呀。”
她指着其中一个:“陈氏,你前儿不是说我的坏话叫我罚了吗?你就很有动机。”
陈氏脸色一白,她前些日子确实因为背后说福晋小话儿叫福晋听见被罚了,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指证自己的证据。
她呜咽一声,道:“奴婢虽然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但是从无害人的心思,这事不是奴婢做的。”
和薇“哦”了一声,也不说是或不是。
只笑道:“几位身娇体弱,爷叫她们起来喝口茶歇一歇吧。免得最后查出了凶手,却把无辜的人吓坏了,爷岂不是要心疼?”
九爷心道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不过在外人面前,他不欲拂了和薇面子,冷哼一声对几人道:“没听见福晋的话吗,还不起来?”
周氏等觑着九爷的脸色站起身,也不敢坐,只默默站到角落里继续哭。
和薇叫彩岩:“去给几位姑娘奉茶。”
彩岩应声去了。
九爷更加狐疑了,一眼一眼地瞥和薇,怀疑她是在收买人心。
显得爷跟恶人似的。
哼!
彩岩亲手托着茶进来。
除了跟和薇身份一般的人,其他人哪里能轻易受得了彩岩伺候啊,周氏也没有这个待遇。
因此几个人颇有些受宠若惊,不管有没有心情,都给面子地喝了几口。
和薇亲手奉给九爷,九爷等晾得凉了些,一口气灌了半盏。
搜查的结果还没出来,等待的过程有些焦心,屋里的气氛十分沉寂。
和薇便跟明显有些崩溃的周氏几人闲聊。
聊了半刻钟,几人情绪好了些,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紧张。
和薇笑道:“冬天不是吃就是睡,都长胖了,你们倒还好,平日经常活动吗?”
周氏抿抿嘴,带着几分不甘道:“福晋胖些更好看。”
九爷本来听得无聊,此刻也不由点头。
另一位侍妾方氏小声道:“奴婢有意控制食量,每天只吃一点点。”
怪不得呢。
都是有毅力的狠人。
和薇看向陈氏,就见她眼神有些呆滞,道:“奴婢经常出去溜达。”
说完她就有些懊悔地抿住嘴。
和薇来了精神:“府里光秃秃的,有什么好逛的?”
陈氏顺嘴:“奴婢就爱花圃百花凋零的沧桑之感。”
这次说完,她就有些惊恐了!
九爷也听出来了,事情不就是在花圃发生的吗?
他阴沉地盯着陈氏,问:“是你干得?”
和薇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煞气。
陈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想说不是,这是凑巧,是陷害,但是一张嘴说得却是:“这么好的机会,我凭什么不抓住?福晋不过是仗着身份,便可以欺辱我,我也要让她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屋里陷入了死寂。
陈氏的脸刷的一下苍白如纸,身体一下子就软了,趴在地上起不来。
九爷气得脸色发青,开口就是一声冷笑,声音仿佛挤出来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福晋相提并论?”
陈氏难以置信地看着九爷,不敢相信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