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没错。
Fire和FTC一样，算是PUBG职业圈里流量比较大的队伍。而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圈子里，流量大，自然也是因为他们成绩好。他们的队员几乎个个顶尖，哪怕是替——
“等等，”陆与深突然问，“你刚刚说什么？”
余游不明就里:“我说她很厉害啊。”
“后面几句。”
“Fire的替补，也是很多战队大腿的水平？”余游说，“这话没错吧……”
他摇摇头，陷入了沉思。
余游这句话，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听见。而“替补”这两个字，也有点熟悉过了头。
电光石火间，回忆涌现。
两个月前，他们在吃饭时，提到了当初准备给他找的那个替补。
余游说:“来咱们战队当替补，也要很多战队大腿级别的人物吧，据我所知上次转会期基本没什么大鱼。”
然后王教练说，他看中了一个路人王。他还说那个路人王——
“那一手小栓狙，如果没有开什么的话，那真是有点东西的。”
栓狙，又是栓狙。
一次两次没什么，三次四次，那可能就不是偶然了。
——
彼时，内场的门外。
寻觅依依不舍看着陆与深离开，随后又看到洛柚走过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他问。
洛柚说:“你不是说，你们跟FTC不熟，都没说过几句话吗？”
“本来就不熟啊！”他一脸天真，“这是我第一次来线下比赛，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偶像！”
洛柚:……
失策了。
她本来以为，他们不熟，是见了面都不会说话的那种不熟。
从她刚刚一系列的反应来看，寻觅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所以深哥他们并不知道你在跟我们打训练赛？”
“是的。”
他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为什么？洛柚想了想，当时之所以不告诉他们，一个原因是，她本是FTC的工作人员、却又跟Fire的人打训练赛，怕他们知道了会觉得她吃里扒外。
还有一个原因是，按常理，她一个跟队摄影师，怎么可能会有能打职业的游戏水平呢？她怕告诉了他们，他们会好奇、会向Fire打听她、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她就是当初他们找的那个替补。
可是……
洛柚突然间一个激灵。可是他们现在只知道她在打T1训练赛，并不知道其实她还有另一层身份吧？
呼，还好还好。
洛柚暂时舒一口气，刚刚提起的一颗心似乎这才放下。
六局比赛打完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众人又累又困地回到车上。而洛柚亦步亦趋跟在陆与深后面。
上了车，他说:“解释吧。”
不明缘由的王教练:“你在跟谁说话？解释什么？”
洛柚讨好地朝陆与深一笑:“就是，之前我不是跟陈声认识吗？然后前段时间打排位遇到好多挂，影响心情，他就问我想不想跟他们队的替补一起打T1。”
“什么？！是我知道的那个T1吗？”王教练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柚子你在打T1训练赛？”
洛柚抿唇点点头。
陆与深问:“然后呢？”
“然后我一想哪怕去打训练赛被职业选手血虐，也比被孤儿打死好吧。所以我就答应了。”
“还有呢？”
“没、没了啊。”洛柚结巴道，“哦哦还有就是，之前没告诉你们，一个是我就去玩玩、也没有正式加入他们。还有一个就是怕你们觉得我吃里扒外的。”
“害，不至于不至于。”余游说。
“还有吗？”陆与深说，“除了这件事。”
除了这件事……
这话让洛柚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没、没了。”她说。
陆与深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
【柚子:救命！！SOS！】
【初初: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柚子:救命！深哥好像知道我就是他们找的那个替补了！】
【初初:What？！他怎么知道的？】
【柚子:我也不知道，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知道了。】
【初初:……】
【初初:深哥实力强、状态稳、又努力又踏实、又自信又骄傲。如果他知道你是他那个位置的替补……哈哈哈哈哈祝你好运。】
【柚子:孩怕。】
【柚子:如果，我主动去跟他坦白这件事呢？】
【初初:这想法可以。】
【柚子:为什么？】
【初初:你知道自首的话，量刑可以减轻多少吗？】
【柚子:……】
辗转反侧之后，洛柚想通了。早死晚死，早晚都是死。她决定，明天早上去到基地，就跟陆与深坦白这件事。
第二天上班，洛柚一上午都坐立不安的。
待到中午十二点他们起床下来打卡的时候，她正想鼓足勇气走进训练室，突然见工作间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个人。
他走进来，径直朝王教练的工位走去。
“深哥。”洛柚喊他。
他回过头。
“我、我有事跟你说。”
他说，“稍等。”
同样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简单。
她的工位离王教练的较远，于是洛柚想都没想，拿了个水杯就走到离他们更近的饮水机处，假装接水，然后竖起耳朵。
陆与深说:“你还记得你当初准备给我找的那个替补吗？”
洛柚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果不其然。
王教练说:“记得。”
“还能找到她的游戏ID吗？”
“这么久了他可能已经改过ID了，”王教练说，“不过我之前在游戏里关注了他，我去找找。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与深说:“求证一些事情。”
很快，王教练在游戏里找到了他关注的列表。列表里人不多，基本都是这些年在FTC待过的队员们。他把列表来回看了看，早已不见当初那个“路人王”的ID。
可是……
王教练惊讶道:“这儿怎么有个Fire前缀的人？”
“嘶——好痛！”洛柚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个人立马看过去，只见洛柚慌忙把那已经溢出来的水杯放下，而另一只手的手背已经变得通红。
“哎哟没事吧没事吧？”王教练匆忙走过来，“快去用流水冲几分钟。”
当凉水冲过她的手背、缓解了那种灼热和刺痛感时，洛柚终于恢复了神智。
她刚刚听他们说话太过认真，都忘了自己在接水，还接的是刚刚烧开的水。直到滚烫的水从杯里溢出来淋在她的手背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刚才，陆与深一定看到了，她打训练赛的那个游戏ID，出现在了王教练的关注列表中。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了。
待手背上的痛感逐渐减弱，洛柚回到了工作区。这时候工作区和对面的训练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猜想他们应该是去吃饭了。
可是，陆与深呢？他刚刚得知了这些事情，就没有什么要问她的吗？
看来，他果然还是生气了。
洛柚呆呆地捏手指。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她早该坦诚。
就当她有些懊恼之时，突然，安静的工作区内，门被打开了。
洛柚一抬头，就对上陆与深那双分辨不出情绪的眼。
他朝她走过来，手里的东西随着她的步伐而晃动。
在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洛柚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怕他会生气，怕他会责怪她的隐瞒。
她怕他会觉得她虚伪，一边拒绝他们试训的邀请，一边又跟别的队伍打训练赛。
她甚至怕他会觉得这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也敢觊觎他的首发。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里的冰袋和烫伤膏递过来，问她:
“疼吗？”
第19章 “你动心了。”
洛柚摇摇头:“不疼。”
虽这样说着, 她却下意识接过他手里的冰袋。
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冰袋，只是两层保鲜袋，里面装着些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冰块。
所以刚刚,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去给她找冰块了吗？
冰冰凉凉的感觉几乎中和了刚刚那种灼热感, 洛柚微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但此时已是十二月, 尽管基地里有地暖, 她还是很快感觉这冰袋有些冻手。
洛柚刚默不作声把冰袋拿开, 就感觉手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支药膏。
“谢……谢谢。”洛柚突然一阵感动, 脑子一热，就喊他:“深哥。”
他抬眼看过来:“嗯？”
“你不要赶我走。”
陆与深:“？”
她继续说:“虽然当初咱们战队确实找过我，可是我一点都没有想做你的替补的意思, 更没有想跟你竞争主力位置, 我来应聘跟队摄影也只是因为在家里呆太久了无聊而已。”
陆与深:“？”
见他没说话，她继续解释:“虽然当初包括咱们战队在内, 很多队伍都找过我，但我那时候确实没有想打职业的想法……”
“那现在呢？”他问。
“啊？”现在什么？
“现在, 想打职业吗？”
在听清他的话又反应了几秒后，洛柚猛然摇头:“不想不想。”
“为什么？”
好像有很多原因。但她说了其中一个:
“我不想当替补。”
这理由……陆与深笑了:“没让你当替补。”
不让她替补……那不就是他自己替补了吗？
“不行不行，”洛柚摇头如拨浪鼓，“你更不能替补。”
这什么脑回路……谁说她上场他就一定要替补的？
陆与深简直被她逗笑:“算了, 我再想想。”
看见他脸上挂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洛柚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就是，王教练明明一直在想方设法联系我想邀请我来线下试训, 可是他想找的人就在基地里，我却瞒了大家这么久。
“还有你之前说你不需要替补，我就以为你是不是不喜欢有人来跟你竞争主力的位置，所以我怕你直接把我赶出去，就一直没敢跟你说。”
陆与深:“……”
“我看起那么不好惹？”
洛柚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其实你想多了，”陆与深淡淡道，“就算来十个替补，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啊？”这让洛柚有点没想到，“为什么？”
“因为电子竞技，实力至上。主力替补，都是竞争上岗，谁行谁就上。”他看过来，“你觉得是替补行，还是我行？”
洛柚毫不犹豫:“你行。”
陆与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天我之所以说不需要替补，只是不想他们又买一个人回来看饮水机。”
“原来如此。”洛柚非常夸张地捂着自己心口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地说道，“差点我就以为自己要流落街头了。”
陆与深只是笑笑:“饿了吗？”
洛柚点头如捣蒜。
“把药抹了去吃饭。”
“好啊好啊！”
——
洛柚感觉自己身心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她蹦跶着下楼，然后接受了众人的注目礼。
洛柚有点卡壳:“怎、怎么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王教练一脸惊喜地看着洛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哎，柚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是啊是啊，”余游说，“你早说就直接加入我们战队好了，还当什么跟队摄影啊，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洛柚说:“其实我……不是很想打职业啦。”
这话令大家都有些惊讶。
“为什么？”
“嗯……”洛柚摸摸后脑勺，正在想应该怎么解释，突然听陆与深说:
“也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电竞职业选手吧？”
“确实啊，”余游想了想说，“我们这个行业，虽然可能挣的比普通人多点，但是完全就是跟时间赛跑嘛。职业生涯短、又累、又要被观众骂，最后还不一定能功成身退。”
“有道理。”小黑点点头，“这么一说我们干脆集体退役回家种地算了。”
众人哈哈大笑。
这个行业确实没有那么光鲜亮丽，所以他们也理解了洛柚这样的想法。但他们既然选择了打职业，也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不能回头的路。
吃过饭，洛柚正准备上二楼继续工作，余游突然把她叫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