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用什么理由?
沈兰茵的沉默让周晋从又惊又痛的情绪中缓过来些,冷静下来,以他对沈兰茵的了解,他就大致能猜到原因了。因此他再次执起沈兰茵的手,认真道:“茵茵,你是不是怕若我执意娶你,会对我有不好的影响?你放心吧,不会的,我跟你保证,我定然全须全尾,半点影响都不会有。”
怎么可能呢,二老爷已经成了活死人,有他横亘中间,周老夫人就永远不可能接受我。
你怎么让她接受?
什么办法都不能,除非……除非你做出不孝的事,让她不得不接受。
沈兰茵很现实,她并不是怕周晋做出不孝的事所以才不愿,她是怕周晋为她做出不孝的事叫外人知道,最后被朝臣攻讦,怕这不仅会影响他的仕途,甚至还会让他被律法制裁。
因此哪怕周晋这么说了,她仍是摇头,不能说出真相,倒是叫她想起了现成的理由——小莲。
“不,我不是怕这个,我就是不想嫁给你。”沈兰茵语气坚定道:“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你已经有了小莲。我才不要嫁给你做你的正室,日后要给你生儿育女不说,还得帮你打理后宅,管你那些妾室通房,我才不要那么累呢!”
周晋早都把小莲忘到爪哇国了,沈兰茵提起,他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
“茵茵,你这是……吃醋了?”他问,同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他假意收用小莲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沈兰茵直到现在才吃醋?是不是反应太慢了点?
吃哪门子的醋啊,小莲可是比她早一步跟了周晋的,真要吃醋,那也该小莲吃。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不可避免的,沈兰茵心里有一瞬酸涩,但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早有小莲,现在有她,日后周晋还要娶妻,也还会有更多的妾室,她要酸还酸不过来呢。
“不是,我就是不想那么累!”沈兰茵道:“大哥哥,我还是给你做妾吧,或者外室也行。”
周晋认真看着沈兰茵,发现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不由心头着恼,就像周琼会因此着恼一样,他也会。
他自认他待沈兰茵足够好,但此刻他还是觉得是不是他哪里做的不够,要不然沈兰茵怎么会这么妄自菲薄,把自己放在妾以及外室之位上?他明明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她怎么能这么低看自己?
“真正的原因,就是不想那么累?”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周晋沉默的时候,沈兰茵心头莫名的慌。
但现在他开口了,她却更慌,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我就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做妾或者外室,能简单得了吗?
主母便是再大度,怕也是接受不了夫君有个看得比自己还重的妾或者外室吧!
周晋没跟沈兰茵讨论这些,他只道:“那要是没有呢?”
沈兰茵没理解:“没有什么?”
周晋道:“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只有你一个。这样,你愿意吗?”
任何一个女孩子听到男人这样的承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沈兰茵也不例外。
甚至因为了解周晋,她知道周晋说到便自然会做到,他当真愿意为了她,其他人一个都不要。
沈兰茵震惊,也感动,甚至需要极力克制自己,才能不点头说愿意。
她同样也用了很长时间,开口时声音忍不住涩然:“那小莲总不能也撵走吧?大哥哥,小莲可是你第一个女人,你要是连她也撵走,是不是……”
“她不是!”不等沈兰茵说完,周晋就道:“我没有收用她,只不过是做戏,骗家里的。”
“做……做戏?”沈兰茵惊的几乎说不出话。
周晋点头,肯定道:“没错,是做戏,我根本碰都没碰过她。”
顿了顿见沈兰茵不吱声,又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找人给她验身,她现在还是完璧。”
沈兰茵沉默并不是不信,周晋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怀疑的意识。
她沉默是因为,她在想原因,周晋这么做的原因。
她很快就想到了:“大哥哥你……你这么做,不会是因为我吧?”
不是因为你,还能是因为谁?
饶是周晋面对沈兰茵性子好,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了,他原以为沈兰茵早早就对他捧了一颗真心,哪知她到现在都还在怀疑。再有真的喜欢一个人,比如他,他舍不得让沈兰茵被任何人觊觎一点点,但沈兰茵呢,却早早就做好了要做他后院之一的准备,甚至还自愿做小!
他知道这是沈兰茵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但理智上他能接受,情感上却不能。
沈兰茵考虑这么多,让他觉得她根本不是那么喜欢他。
“茵茵,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这话问出口时,他竟觉得心下有一股钝痛感。
沈兰茵立刻发现了。
但知道了周晋连假装收用小莲都是为她,她却不敢再随便说话了。这样一颗真心,她若是不也用真心来对待,那就太对不起周晋了。
因此没顾周晋脸色变化,她说了实话:“最开始,我对你只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后来,在得知你喜欢我之后,我也是因为你救了我娘和小安,因为就算我不愿意只要你强迫我也逃不掉,所以才不得不接受了你。但再后来,我确实喜欢上你了,但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有多喜欢,就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已经知道了。
只是已经选择了对之前实话实说,现在就不适合再说她有多喜欢了。
周晋目光直直盯在沈兰茵身上,简直不敢相信刚刚自己耳朵听到的。
一开始只是对兄长的喜欢,他不算太意外。但后来……后来竟是以为被胁迫,所以不得不吗?
周晋没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此刻的心情,他甚至不知道是难过于知道真相多一点,还是怨怪自己一直没表达清楚,让沈兰茵之前有过被胁迫而不得不的感觉多一点。
他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是在自我感动,他自觉付出那么多,但原来之前沈兰茵却觉得是被胁迫。
“大哥哥,对不起。”沈兰茵却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是心痛到快维持不住面部表情,却还偏偏要装作没事一样。她先是低了头,后来实在忍不住,转了身:“大哥哥,没事我想歇一会。”
这是在撵他走吗?
误解了他曾经的用心,对他说了那样的话,连个答复都没给呢,就撵他走吗?
一股怒气控制不住的往上涌,看着沈兰茵绝情的背影,周晋脱口就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我抬你进府做妾吧!”
做妾吗?
这是自己早就想好的结果,也是为了周晋好,自己最好的归宿了。
但为什么心口却这么疼,疼的快要踹不过气来呢?
沈兰茵抬手狠狠攥住衣襟口,语气和寻常一样平静道:“好。”
好!
好一个好!
周晋再忍不住,袖子一甩,夺门而出。
听着门被摔的“砰砰”直响,沈兰茵闭眼,有眼泪汹涌而出。
直到脚步声远去,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才不再强撑,腿一弯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她难受的想放声大哭,但顾忌隔壁周琼,也害怕下人突然进来,却只能流泪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她放纵自己不断流泪,强忍哭声忍到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就在这时,没听见脚步声,但门却被人推开了。
沈兰茵身子一僵,以为是翠露,忙尽量稳着声音道:“是翠露吗?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取些桂花糕来吧。”怕翠露进门查看,她忙撑着地要起来,“我没事,就是腿突然一软,你去给我取桂花糕,我坐着歇歇就好。”
身后并没有应答的声音。
甚至在沈兰茵忍不住犹豫着要不要扭头去看的时候,有只手突然一面扶她手臂一面半揽了她的腰,将她整个儿提小鸡崽般提了起来,一手给箍在了怀里。
沈兰茵惊慌失措,忙不迭的看过去,就看进了周晋一双满含情意的眼睛里。
“大、大哥哥,你怎么没走?”她震惊到说话都结巴了。
周晋是真想走的,但一怒之下摔门而去,心里却怎么都放心不下。
倒不是放心不下刚刚绝情撵他的人,而是放心不下曾经因误会了他的意思,背地里有多忐忑多仓惶多无助的那个沈兰茵。所以都走到院门口了,他又转了回来。
而一回来,就看见沈兰茵跪坐在地,双肩抖动剧烈像是在大哭。
这么把人拉起来一看,果不其然,都快哭成小花猫了。
他语气硬梆梆道:“不是撵我走的吗?你哭什么?”
我哭……
沈兰茵匆匆找了个理由:“我哭是因为我摔到了,疼。”
我信你才有鬼!
周晋直到现在才知道,沈兰茵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但实际上会骗人的很。
曾经骗的他真信了她很喜欢他,刚刚又骗了他真信她想让他走。
他没说话,只一弯腰将人抱起,随后返回把门关上,再到床边,便直接掀了沈兰茵的裙子。
沈兰茵都吓傻了,任周晋手都放在她腿上了,才没忍住“啊”的一声尖叫,跟着怕被外面听见,忙又捂了嘴,只小声道:“大哥哥你、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
周晋勾唇一笑,故意道:“不是说做妾做外室都行的吗?怎么,只是嘴上说说,碰都不给碰?”
现……现在就要?
沈兰茵自然无法接受,可做妾做外室都行这话确实是她说的,且这两个身份,不论是哪一个,面对周晋提的要求都没资格拒绝。妾和外室,说难听点,不过就是个玩意而已。
她刚刚躲开的时候周晋没抓着不放,这会儿明白过来,她只能自个儿把腿又往前,往周晋手边送了送。本是想说点儿什么的,但嗓子却像蒙了尘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而刚刚已经停了的眼泪也再也忍不住,继续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周晋只当没看见,掀开她裙子,又把两腿的中裤往上拨高,露出两边确实已经被摔的有些红肿的膝盖,这才道:“这回倒是没再骗人了,这膝盖确实摔的不轻,我去问大姐要些药来。”
第96章 沈兰茵这才知道周晋是在……
沈兰茵这才知道周晋是在吓她。
他并不是真的想对她怎样, 他只是……虽然觉得她在撒谎,但仍担心的信了她的话。
想到曾经的“欺骗”,沈兰茵脸微微有些红, 周晋刚一起身,她就立刻拉了他的手:“不用。大哥哥没事的, 这一点, 根本都不算伤。”
周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问:“那刚刚是谁因为摔疼了哭的?”
沈兰茵脸更红了, 好在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她往前一扑抱住周晋的腰,把脸埋在他腰侧, 闷声闷气道:“我撒谎了,不是因为摔到疼哭的。”
“哼。”周晋几不可闻的轻哼了声。
沈兰茵觉得周晋都做到这地步了,她要是再扭扭捏捏瞻前顾后, 那就太矫情了。索性她什么样周晋已经清楚知道了, 那么她在他面前也不用要脸了:“大哥哥,你真要我做妾么?”
周晋语气仍不好, 反问她:“你说呢?”
“必然不是了,对不对?”沈兰茵嘴上这么说, 但仍没抬头。
周晋也知道她能这样已经不容易了,便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嗯”了声。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但听周晋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沈兰茵褪去所有扭捏和担忧, 这一刻只因为周晋的真心相待而开心的笑了, 不过笑过之后,还是认真道:“大哥哥,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让侯爷和周老夫人同意我嫁给你?你……你若是做得太过了, 传出去会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
周晋是真怕沈兰茵再说出什么他接受不了的话了,因此便没再瞒着:“如果你是你,他们自然不会答应。但如果你换了身份,是谁家的千金,只要我肯娶,他们便是没看见你人也会先答应。”
沈兰茵明白了:“你是让我假……”
“义女,我已经找到人收你做义女了。”周晋知道沈兰茵和他不一样,他对安平侯不仅没一丝感情,甚至还有厌恶,但沈兰茵却和早逝的爹感情很深,所以他并没打算让沈兰茵改姓。
身份的问题是解决了,沈兰茵认可了这个解决办法,但她还有别的担忧:“可大哥哥,就算我是谁家的义女,身份上勉强配得上你了,但是……但是我自小就没学过如何做大家闺秀,也不知道如何管理操持安平侯府那样的一个家,你若是真的娶了我,在内我无法给你一个井井有条足以做后盾的家,在外我也不懂怎样和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交际,娶了我可能不仅对你半分帮助都没有,甚至还会给你带去很多麻烦。”
周晋没想到,沈兰茵认可了他的解决办法后会说起这个,他还以为她会说进了侯府面对周老夫人和二夫人可能会被欺负,问他能不能护得住她呢,结果她却担心帮不到他,给他带来麻烦。
因着这话,周晋心底最后一丝不愉也没了,就算沈兰茵曾误会了他,曾不是真的喜欢他,但就冲她此时一心一意为他着想,那些便可以忽略不计了。更何况一想起曾经她误会过,他就忍不住心疼她那时的彷徨无助,责怪自己竟粗心的从未发现,哪里还顾得上不愉。
“茵茵,你愿意学吗?”
学?
自然是愿意的,便不是周晋,她嫁给任何一个人,婚后都愿意去学怎样管家怎样交际,这是一个妻子应该尽的责任。但普通人家所需要的正头娘子和安平侯府需要的未来侯夫人差的可不是一山一水,她怕她学也学不会。
周晋看出了沈兰茵的担忧,道:“茵茵,你看看我,我曾经在法原寺待了足有十六年。就是现在,我也比不上许多同等家世人家的公子哥,但我没放弃,我还在学。我都可以,你自然也行,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行,只要你认真学过能知道个大概,日后我请人帮你,你也不至于被糊弄住,这样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