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准欺负他们了。”想到了什么,雪衣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真不知道你干什么那么护着一群废……没用的妖怪。”现在的魔祖就像是之前的雪衣,狂傲、嚣张,不可一世。
看在她的面子上,勉强收回废物两个字,少年的表情很是不屑一顾。
“感情这东西,其中的乐趣多着呢。”反而是利益权柄,算来算去,不过是一场空。
雪衣对此深有体会,她做主宰那些年,一开始还有点乐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只剩下厌烦。
利益权柄刻板而冰冷,雪衣从心底里则更喜欢鲜活的东西。
至于她经历了几次背叛为什么没有留下阴影,只能说,人最不该做的,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以泥足深陷一会儿,但绝对不能停留太久。
“我倒觉得,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魔祖不由得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可见,他眼里就只剩下击败道祖,一雪前耻这一个目标。
雪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拥有过感情么?有人喜欢过你吗?你有喜欢过谁吗?”
雪衣好整以暇:“如果没有的话,可是没资格说这种话的。”
有但不要,和压根没有,完全是两回事。
现在的魔祖就好比很早之前的她,以己度人,雪衣觉得有人敢亲近他那才怪了。
整个洪荒宇宙一部分耻与她为伍,另一部分怕她怕的要死。
果不其然,随着雪衣越说越多,少年的脸也越来越黑。
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细节,今天被她提醒,仔细一想……还真没有。
“……我不需要这种软弱的东西!”
少年这种表现,落在雪衣眼里就是强行挽尊:“我以为我被人骗感情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比我还惨。”
这个世界的道祖连骗他感情都不屑,啧啧。
被雪衣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少年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了,他身上的鳞甲也一闪一闪的,恼羞成怒,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似的。
“不就是情啊爱的,一男一女纠缠来纠缠去什么的,这有什么难的?”
“感情可没这么狭隘……嗯?”除了爱情,还有友情亲情这些,各有各的方式,各有各的不同。
就在雪衣试图跟他解释的时候,魔祖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眼中闪过恶劣的光芒,不等雪衣说完,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对着雪衣的脸颊亲了一口:“你看,是不是这样?”
满心以为,另一个女版的自己一定会害羞、脸红,最终溃逃的时候,却见她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看着得意洋洋的少年,雪衣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笑他天真。
“如果是你说的爱情的话,那起码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雪衣朝他伸手。
猝不及防,魔祖先是感觉到脑袋那里传来一阵轻柔的力道,再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平淡之中仿佛还带着笑意的眼睛。
呼吸相闻,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冷淡气息争先恐后的钻入少年的鼻腔。
他从未,跟谁这么亲近过。
雪衣的手指缓缓滑过他的脸颊、颈侧,直到点上他的胸口,此时,魔祖的心跳频率终于达到了顶峰。
“告诉我,现在的你,还能拿的起那柄长戟么?”少女的唇瓣停在离他不足一公分的地方,魔祖但凡稍微动一下,都会不可避免的贴着上去。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片干玫瑰色的唇瓣上,压根没听清雪衣说了什么。
两秒钟后,魔祖如梦初醒,然后飞快的将雪衣推开:“你你你你!”
他指着雪衣,有些语无伦次。
差一点,差一点嘴巴和嘴巴就亲上来了!
直到现在,少年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淡淡的温热。
“我什么我?”雪衣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魔祖见状,更是心慌意乱。
“……你、你的办法不适合我,道祖可不会亲自教导我,然后再给我机会反杀他,算了算了,天都黑了,我先走了。”
说完,根本不给雪衣反应的时间,少年推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夜晚的风吹拂着洁白的纱帘,纱帘飘飘忽忽,拂过暗色的地板。
沉默半晌,雪衣没忍住,笑出了声:“噗——”
“哈哈哈哈……”
太傻了,真的。
比她当初还傻。
*
另一边。
几乎是眨眼之间回到房间的魔祖内心很不平静,在听到她的笑声之后,少年更是恼羞成怒。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丢脸了,竟然连区区的一个吻,都没能抵抗的了。
这也太不应该了。
不过,她突然凑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真的跟她所说的一样,只是在告诉自己感情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也太亲密了一点吧?谁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啊!
单纯的调戏他?她会这么无聊么?
还是说……她是真的看上自己了?
一时间,魔祖被这个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随即,还有一点淡淡的窃喜。
嗯,魔祖的魅力果然非同一般,连另外一个自己也抵御不了,还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他。
可是,自己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应该找道祖报仇啊,真的没有时间去搞这些情情爱爱的!
要不要跟她说清楚呢?
可怜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魔祖,这一刻真的如同普通的少年人一般,被小小的一个亲吻,折腾到深夜。
又不悦又纠结又复杂,还有一点点高兴。
躺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魔祖将之前的场景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
他也不想这样,但真的……有点控制不住。
终于复盘出了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现在的你,还能拿得起那柄长戟么?”
怎么可能拿不起?
魔祖想也不想就是一抬手,瞬间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器之后,不知道是雪衣的话先入为主,影响了他的判断,还是说别的什么。
这杆杀的曾经洪荒宇宙闻风丧胆的戮神戟,仿佛突然间褪去了,满身的戾气,看起来有些软绵绵的。
少年看着神戟,神戟也看着他。
相顾无言,小小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魔祖松开手,然后就见叱咤风云的戮神戟仿佛喝醉了似的,就这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倒了下去。
下去。
去。
“……………………”
“笨蛋!蠢货!废物!”连踢带踹,魔祖大声斥骂。
戮神戟委屈极了,主人自己没了杀心,它作为他的本命法器,可不就像软脚虾似的了吗?
这跟它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主人自己太辣鸡,没能把持住!
骂了很久,直到魔祖自己累了,才又将这糟心的玩意儿给收了回去。
魔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长夜漫漫,唯有天边星河,今晚伴他左右。
星河璀璨,仿佛是冬夜的低语。
*
魔祖最终还是决定先把报仇的事放到一边,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小命保住。
按理说以道祖的本事,早该知道他脱困了才对,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魔祖更是觉得这其中正酝酿着什么阴谋。
他一步也不敢离开雪衣。
“既然你想活,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雪衣看出了他傻,但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傻成这个样子。
小小一个吻,都能折腾他大半宿。
要不是楼下翻来覆去的声音直到后半夜才消失,雪衣说什么都不会信。
十分体贴的没去戳他痛脚,雪衣道:“你最好藏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这样道祖投鼠忌器,轻易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帝都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来道祖也不会让这么多人类来给面前的少年陪葬。
这天底下只剩人类这一个族群,就算是道祖,也不敢再冒什么风险了。
“你唯一要顾忌的,就是千万不能让道祖锁定周围的空间。”一个市,一个国家的人道祖可能舍不得,但如果是一个街道,一个店面,那就说不准了。
道祖再仁慈,也不至于顾惜到每一个人类。
“不过有我藏在暗处,这个问题就不算什么了。”锁定空间,然后布置法阵都是需要时间的。
“一旦他有异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只要你及时跑掉,他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虽然说这个办法委实过于憋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跟我一道去推翻道祖?”
“不了,谢谢。”
魔祖还能怎么样?只有捏着鼻子,忍了。
“你们在那里聊什么呢?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卢惠怡本来就看少年不顺眼,得知女儿要带她去小餐馆之后,看他就更不顺眼了。
卢惠怡有种三口之家被强行安插进来一个外人的不适感。
幸好她还不知道魔祖昨晚夜袭了雪衣,不然的话,卢惠怡就更要爆炸了。
“他穿成这样,会把客人吓跑的吧?”
魔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低调而华丽的鳞甲,完全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
“放心好了,我等会儿会让他换下来的。”
不等魔祖出声抗议,雪衣就拉着他来到了便宜老父亲的衣帽间,原本还觉得妻子小题大做的彭清远,瞬间也觉得面前的少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显然,便宜老父亲吃醋了。
“还亲手给他挑衣服穿,衣衣对我都没这么好过。”彭清远心里直冒酸水。
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夫妻两个明显憋着火气。
然而,对魔祖来说,他完全不领情。
脱是不可能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身鳞甲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万一道祖突然来袭,这鳞甲还能抵挡一二,不至于被他一个照面就给结果了。
没了鳞甲,他的防御方面绝对要大打折扣。
“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雪衣才不管那么多,环顾四周,她随手挑了一套休闲服给他。
“赶快换上。”
强拗不过,魔祖也只好不情不愿的认了。
他发现,自从认识了雪衣之后,自己妥协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你能不能转过身去。”脱衣服脱到一半,发现雪衣并没有避嫌的打算,少年搭在腰带上的手猛地停住。
鳞甲什么的,可以跟随他的心意出现或者消失,但里面的长袍和寝衣可不行。
“你害羞什么?我又不会故意占你便宜。”雪衣没好气道,她见过的市面多了去了,就连昆元衣服下面的身体,都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昆元都没他这么害羞,死男人当初的脸皮可厚了,还问她满不满意来着。
当然,那也只是初见时候的事了,自从她也变得没脸没皮之后,他就闭上嘴巴,再没问过这个问题了。
大约是自动认输了吧。
听到这话,少年依旧是一动不动。
雪衣没办法,只好妥协般的扭过头去。
然而,两人并没有注意到,雪衣背过身去后,她正对面刚好有一面镜子。
镜子把魔祖的一举一动都给完完整整的呈现了出来。
雪衣来不及提醒,少年就把衣服全脱了。
再然后,他露出了劲瘦的腰身,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恐怕谁也想不到,里面竟然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换完衣服之后,雪衣没敢告诉他,自己已经把他上上下下,全部看光了。
白遮了。
因为略略有些心虚,所以雪衣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少年冷漠中带着一丝丝咬牙切齿的表情。
再怎么说,他也是魔祖,换衣服换到一半的时候,少年就注意到了那面镜子的存在。
一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被她看了个完整,他浑身就莫名变得滚烫,整只魔都有点不好了。
魔祖不可遏制的想着,她究竟看了多少,有没有……
等雪衣伸手触碰到少年的时候,他更是差点跳起来:“你做什么!?”
雪衣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许久之后,她才有些无语的开口:“当然是给你扎头发啊,你要是会的话,自己来也行。”
魔祖一头黑色的长发,放荡不羁的披散在肩头,和他本人一样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这要是平常时候,看起来还怪养眼的,但是现在……
拜托,谁吃饭的时候会愿意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服务员啊,那卫生问题能保证的了吗?
“……梳子给我,我自己来。”听了雪衣的解释之后,魔祖依旧没有放下戒心。
现在的雪衣在他眼中,就是彻头彻尾的大色/鬼。
她绝对是想占自己的便宜!
雪衣耸了耸肩,然后从善如流的将梳子递给他。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让一个从诞生开始就没扎过头发的人去摆弄这个,那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一连掰断了三把梳子之后,少年抄起戮神戟,就要把自己的头发全给剃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头发也可以这么烦人。
最重要的是,越急就越梳不通,不是这儿打结就是那里打结,这边明明梳过一遍了,再梳的时候,结果还是会卡到,真是邪了门了!
好在最后一秒,雪衣及时出手挽救:“我手里这个是最后一把梳子了,我不会让它再死在你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