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已经热了,云枝装了一杯,电话响了。
云枝接了电话:“芬姐。”
芬姐在电话那头迟疑着说:“枝枝啊,我这两天太忙回家了一趟,现在才你爷爷这两天都吃不下饭,今天我回来才发现,我现在送他去医院看看。”
云枝刚拿起杯子,手一滑没注意,下意识去捞,凉茶洒了一手。
云枝皱着眉,脑袋嗡嗡地响,打开水龙头,觉得飞速跳动的心脏快要跳出了:“芬姨,爷爷觉得难受吗?哪里难受?”
芬姨听出她声音的颤抖,安慰她:“没其他不舒服就是吃不下饭。不过你别太担心,我看他不算太难受,现在送他去医院,现在跟你说一声。”
“好,麻烦芬姨了,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云枝说,“我现在转钱给你,钱一定不要省,我现在有好多好多钱,够的。”
芬姨:“不麻烦。你别担心,我就跟你提一句,你不要胡思乱想吓自己。”
云枝挂了电话,才发现身体出了一身冷汗。冬天冰冷的水不停地冲着手背,现在手指冻麻了,她才回神。
云枝开始翻手机找车票,过了一会又觉得想法太坏了,爷爷要是知道她这么跑回去肯定不高兴的。
她手软脚软,站了一会,勉强重新盛了一杯凉茶,放在周虎旁边。
周虎开开心心地问她真的不吃吗?
云枝心烦意乱地拒绝了。
她在周虎身边看了会,又跑到陈飞飞那,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玩麻将,低头不停地刷手机。
江淮野漫不经心坐在旁边,往云枝瞥了一眼,她抿紧唇,神思不属地滑手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接过陈飞飞随手扎给她的一块苹果。
他的视线一顿,落在那泛红的手背。
江淮野站起来,走到电视机前,蹲下来在下面的柜子里翻找,没找到药箱,来到周虎旁边:“你家的药箱呢?”
“好像放在客房了。”周虎抬头问,“你不舒服?”
江淮野没回答:“我去找。”
“行。”周虎皱眉煎着烤肉,感到非常头痛,“对了,你要不要吃烤肉?”
江淮野把他的问题无视了。
云枝坐得不安稳,她们玩牌她看不懂,又跑了过来,周虎看了一圈,拍了拍脑门,懊悔说:“我忘了买蜂蜜。”
云枝听到这话,说:“我现在下去买吧。”
“小区超市可能没有,要到外面的超市。”周虎说,“要不算了。”
“我喜欢吃涂蜂蜜的,我现在去。”云枝站起来,往外走。
周虎愣了愣,不禁感慨说:“刚才还说不吃,现在就点单要蜂蜜,果然我的好兄弟!”
江淮野从客房里出来,药箱里没有烫伤药,扫视一圈,微微皱起眉:“云枝呢。”
周虎说:“刚才下去买蜂蜜了,过一会就回来。她想吃我的烤肉,特意去买的,你要不要?”
江淮野拿上外套:“我也出去。”
心塞这一对狗情侣在他生日都不忘给他塞狗粮,周虎嫌弃说:“这才走几分钟?”
江淮野没理他。
江淮野穿上外套,想到刚才云枝情绪不对劲,问道:“你有没有暖贴?”
周虎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答:“我妈好像有,就在电视机旁边的小箱子里。”
周虎回神,不可思议:“不是吧,超市不远,也没几步路。”
江淮野淡淡说:“她畏寒。”
周虎:“……”
周虎看着江淮野拿上一片暖宝宝,推开门走出去了,吐槽说:“看着表面高冷,分明就是一只粘人精。”
冬夜外面寒冷,夜色浓重,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走在路上,风吹过的时候,会缩着脖子,把脸藏得更深。
去超市的路上有一家药店,江淮野走进药店,买了一只烫伤膏。
江淮野往前找,看见云枝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往前走,低着头没看路撞到了人。
被撞到的男生嚷嚷:“走路不看路啊!”
她连忙道歉,抬头看过去。
那人本来还有些生气,抬头看了看她,声音轻了些:“没事没事,就是走路小心点。”
云枝察觉自己情绪不对,安静走到路边,拼命地眨眼睛。
哭了,眼睛肯定会红。
周虎生日,别这么扫兴。
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地抬头。
江淮野站在她面前,路灯昏暗,他的眉眼晕染上暖光,神色平和,眼尾狭长,又清淡又妖冶。
云枝垂下眼睛不说话,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江淮野微微俯下身,用一种非常温柔的声音问她:“手这么疼啊。”
云枝抬眸,愣愣地看着他,积压的情绪爆发,眼泪瞬间落下来:“疼。”
江淮野心像是被掐住,呼吸都在疼。
江淮野不知道云枝发生了什么事,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手疼,张开手臂:“过来抱抱。”
云枝微怔,没反应过来,江淮野叹了口气,走了半步,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云枝由着他抱,忍不住抓住他的外套,把头埋进他怀里,无声地落泪。
过了好一会,才从他的怀里出来。
云枝的电话响了,是芬姨打过来的。
芬姨语气轻快不少:“医生说没什么事,天气冷了老人身体不好,现在正在打针,买点药就可以回家了,这次都不需要住院。刚才喝了半碗粥,精神好了不少……”
云枝蓦然放松下来,手里的蜂蜜被江淮野拿了去,她被冻僵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忽然触碰到一片温暖。
她低头,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片暖宝宝,散发的热量源源不断透过来。她朝江淮野看过去,他轻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听电话。
云枝垂下眼眸,继续听芬姨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云老爷子的声音。
云老爷子:“说了没事。你怎么还给枝枝打电话了,她肯定又着急了,让我听电话,我跟她说两句。”
云枝接了电话,不停唠叨跟爷爷说了好多好多话,才彻底放下心来。
电话回到芬姨手里,她小声地叮嘱芬姨多注意爷爷的身体,有事记得给她打电话。
挂了电话,云枝想到刚才在江淮野怀里哭,就觉得羞赧。
江淮野没问她发生什么,在云枝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烫伤药拆好了。
看出云枝情绪好了很多,他拿出棉签:“擦点药。”
云枝解释说:“看着红,其实不疼。”
茶水并没有煮很热。
江淮野暼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你自己不心疼,不许别人心疼?”
云枝长长的睫毛还是湿润的,懵懵地看着他,大起大落她的情绪非常迟钝,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淮野知道云枝现在怕是刚刚缓过来,情绪还在低落期,岔开话题:“涂好回去。周虎估计等急了。”
云枝点了点头。
江淮野问:“你要吃他的烤肉?”
云枝想到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完全是黑暗料理,脸瞬间就黑了:“我才不要!!”
江淮野语调懒散,带着点笑:“我出来的时候,他在替你烤了,他说你特意出来买蜂蜜,是为了他的烤肉。”
云枝完全记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这些话,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可能!!”
江淮野暼了精神抖擞的云枝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懒洋洋地嗯了声:“那就是他说谎了。”
“对!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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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和江淮野回到周虎家。
云枝把蜂蜜放在桌子上,周虎道了声谢,赶紧拆开包装。
周虎迫切问:“你要放多少。你说多少我放多少,很快就好了,你再一会。”
云枝看着黑乎乎的东西,难以置信这是打算给人吃的,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吃我才不要!”
周虎瞪着云枝,不高兴了:“我烤得这么辛苦,你刚才……”
云枝鄙夷:“你乱讲,我没说过。”她看向江淮野,一脸期盼,“对吧。”
江淮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云枝瞬间更加理直气壮:“你看,他也是这么说的。”
看个p,当时你们根本不在一起。
周虎想要理论,张嘴看见江淮野轻飘飘地扫过来一眼,憋屈地闭上嘴巴。
得了,不能惹这位姑奶奶不高兴。
云枝问:“你吃过了吗?”
周虎瞅了她一眼,开始刷蜂蜜。
云枝继续问:“说啊,你吃过了吗?”
周虎:“你赶紧走,别捣乱。”
云枝鄙视:“原来你也知道恶心啊!阴险小人!”
周虎:“……”
陆宁他们还在玩麻将,看见云枝过来,陆宁把云枝按在位置上,“卧槽我想起还有作业没有写,我要去找周虎借电脑,你帮我玩吧。”
云枝懵逼地看着牌:“可是我不会啊。”
冯御奇怪说:“不是吧,打麻将难道不是全国都会那?新年必备活动啊。”
张莺凑到云枝身边,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云枝认真听了两次,勉强掌握了规则。
事实证明,菜鸡就是菜鸡,实在玩得有些艰难,出牌慢,还一次都赢不了。
江淮野拍了冯御一下,示意他要玩,冯御耸了耸肩膀,把牌递给江淮野,跑去周虎身边去闻烤焦的牛排。
他非常嫌弃,周虎这完全是糟蹋粮食,他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看见周虎瞅过来的时候,马不停蹄地溜了,傻子才吃那垃圾玩意。
冯御干脆跑回来看他们玩,发现陈飞飞累了不想玩了,立刻兴致勃勃地上去接替她的位置,今晚他的运气很好,之前一直很顺,可是接下来就一次没赢过,而与他相反的是云枝。
他发现云枝开始赢了又赢,是非常不可能的情况,胜败兵家常事,哪有一直赢的道理。
除非……
冯御目光落在江淮野身上,眼神怨念,阴恻恻说:“我觉得不太对啊。”
江淮野掀起眼皮,眼里没什么情绪。
冯御见江淮野完全不为所动,忍不住大骂道:“畜牲!你是不是一直在给云枝喂牌?”
云枝还在看牌,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名字,懵了一下,茫然地问:“什么喂牌?”
陆宁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你要什么江淮野就打给你什么。”
云枝:“!!!”
竟然能知道她要什么牌吗?她下意识去瞅麻将上是不是有什么记号。
不都长得一样吗?
云枝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淮野,觉得他简直就像是bug一样的存在,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冯御愤愤不平说:“你就没有原则吗?兄弟不重要吗?你把友谊摆在什么位置!”
冯御:“公平在哪?正义在哪?”
冯御越发激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枝知道是因为刚才自己心情不好,江淮野才故意让着她的,也觉得不好,刚想解释。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江淮野姿势慵懒,眼眸淡如清水,众目睽睽下,轻描淡写说,“色令智昏。”
第49章 我对你没什么自制力
“我他妈你的爱好是屠狗是吧?”冯御大概也没想到江淮野这么理直气壮, 气不打一出来,“牛逼牛逼,在下甘拜下风。”
他说到最后反而笑了: “行啊。这要是放在古代, 你这是妥妥的昏君, 那什么一骑红尘妃子笑肯定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就连陈飞飞她们都忍不住取笑。
张莺笑看着云枝:“可以啊,我们宿舍出了一位祸国妖妃, 我可真是与有荣焉。就是如果不是从我是尸体上踩过去就更好了。”
云枝的脑子感觉有些晕,明明没喝酒, 但是晕乎乎的, 在他漫不经心地说出那句话, 只敢看他下颌, 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云枝心跳太快,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云枝脸红耳赤, 手里还拿着一张牌,心里慌乱地打了出去。
江淮野暼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下。
云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已经打过一次牌了。这次是多打了一张,她已经没有赢的可能了。
云枝窘得不行, 尴尬不已。
一瞬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嘲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要是地面有个缝隙, 云枝想, 她肯定会马上就钻进去, 把她自己藏得深深的, 再也不出来。
勉强打完这一局,云枝立马站起来,要把位置重新还给在一边看戏的陈飞飞。
云枝实在有些顶不住, 着急说:“你回来玩,我不玩了。”
陈飞飞诶呦了一声,自然同意了。她本就又手痒了,还不忘说道:“害羞了啊,没事不就丢了一张牌吗?芳心都丢了不差这一张牌。”
冯御大概是有报复心理:“有什么好害羞的。看看江淮野这个老狗逼,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还能这么面不改色,云枝你可不能被他吃得死死的。”
江淮野只是笑笑,压根没有反驳的意思。
云枝:“……”
云枝只当听不到他们的话,在原来陈飞飞的凳子上坐下来,从旁边的果篮里拿了一个桔子,心慌意乱地剥起来,听着麻将机的声音,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她觉得她真是没用,是个人都知道江淮野的话分明是夸张的意思,笑了笑就过来,只有她脑海里还不停地回荡那句话。
色令智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