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抿嘴偷着乐,像是不小心偷到一块糖,宝贝地翻来覆去地品尝。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江淮野。
不料直接和他的视线对上了,他的目光干净直白,灼灼生辉。
而后,莞尔笑了。
云枝怔怔地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攥了下,在他笑容中猛然反应过来,无措地重新把头埋下来,脚趾紧张地蜷缩起来。
云枝不再看他,拿着把桔子认真地剥起来,细致到把上面的须须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看起来漂亮又光滑,像是在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
云枝把桔子递给陈飞飞,陈飞飞正摸牌,暼了一眼接过去,夸赞了一句然后专心看自己的牌。
云枝重新拿了一只桔子,剥干净递给了张莺。
江淮野漫不经心地看牌,他不爱玩这些。不过新年的时候家里亲戚多,非常热闹,他也不知不觉间懂了不少。
他想,云枝说不会玩肯定是真不清楚,她每年就跟她爷爷两个人一起过,从赵茹雪离开后,每一年都是孤零零的。
和别人家热热闹闹的肯定不一样。
江淮野长指翻转着一张牌,抬眸看见这姑娘又剥了一个干干净净的桔子,递给了冯御。
冯御美滋滋地道了声谢,朝他嚣张地炫耀了一下,扔到嘴里。
江淮野舌尖轻轻顶在前齿上,看着这姑娘勤勤恳恳地又剥了一个,想了想,递给了陈飞飞,一眼都不看他。
江淮野歪了下头,气笑了。
他杠了牌,直接把手里的牌打出去。
冯御立刻大叫:“你没摸牌就打了!好啊你们这是夫唱妇随啊,刚才欺负人现在遭报应了吧!”
江淮野扫了云枝一眼,她手指一顿,继续剥一个,把桔子递给了张莺。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云枝其实很想抬头起来看看,其实没什么好看,但是关于他的事,好像都会被放大,让她没办法不去关注。
情窦初开,云枝觉得自己就像个可耻的偷盗者。
她怀疑自己的秘密,快要藏不住了,从一颗渺小的种子,长出幼苗,然后飞速一样生长,枝繁叶茂。
可她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江淮野感觉到她的好,她还没来得及让江淮野觉得她或许是个还不错的姑娘,她只是个会给他惹麻烦,总是需要让他不得不分心照顾她。
她身上似乎没什么优点,足够让他喜欢她。
贴心一点,或者优秀一点。
云枝不清楚,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会这么惶恐,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是,好像怎么也配不上他。
豪情壮志地说要追人,其实压根没有底,再往前试探一步都不敢,就连那些暧昧都好像是自己强行曲解出来的糖,里面其实都是酸。
江淮野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心底人啊。不夸张的说,当年学校怕是有一大半的姑娘都对他有过心思,明目张胆的不少,暗地里的就更多了。
云枝发现自己实在没事想做,干脆走到客厅,从袋子里拿出一串葡萄,放进篮子里。
云枝来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有一只手涂了药膏。
江淮野刚才帮她涂完药膏,让她暂时不要让这只手碰水。
云枝只能用一只手,动作缓慢,分外细心地把葡萄洗干净。
周虎拿着黑不溜秋的烤肉进来,不死心地问她:“你真的不吃?”
云枝黑了脸:“不吃,你自己吃吧。”
周虎表情遗憾,当着云枝的面把那一堆垃圾丢进厨房的垃圾桶里,盖上盖子的时候还挺依依不舍。
云枝:“……”
周虎凑过来,摘了一颗葡萄,砸吧了一下:“还挺甜。”
云枝无语,转身把葡萄拿出去。
云枝拿着葡萄走回来,江淮野背对着她,他已经把外套脱下来了,肩膀宽而平直,里面是藏青色的毛衣,灯光下,能看见毛衣上的小须,显得有点温暖。
云枝舔了舔唇,把洗干净的葡萄放到麻将桌旁边的桌子上,说:“我洗了葡萄。”
“这串葡萄还是我挑的,我尝尝看。”
“飞飞,帮我拿几个过来。”
江淮野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丢了一张牌过去,视线扫过来:“暖宝宝呢。”
云枝一顿:“在客厅里。”
江淮野:“拿过来。”
云枝哦了一声,走到客厅里,从桌面上拿了暖宝宝,走回来,给江淮野递过去。
江淮野轻描淡写说:“我是让你拿着。”
云枝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暖宝宝,温热的温度从指尖传过来,好像要温暖到胸口的位置。
她想说在房子里其实不怎么冷,她也没碰繁多,发现江淮野已经转开视线之后,没有说出口。
陈飞飞吃了一颗葡萄,往云枝嘴里喂了一颗:“是啊,别冻了。刚才我洗了下手,虽然房间里暖,但是水真的好冷啊,心疼我的宝贝枝。”
云枝:“……”
哐当一声响从外面传进来。
冯御大声喊:“胖子,怎么了?”
周虎说:“没事,东西掉了。”
云枝:“我过去看看。”
云枝走出去,帮着周虎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刷蜂蜜的刷子掉下来,捡起来都黏连着,好不容易整理好,周虎的兴致终于彻底消失了。
周虎叹息说:“一个个都抛下我,有人还记得我是给寿星吗?”
云枝心说要不是非要让别人吃那玩意,他们会这么冷落你吗?
云枝干脆和周虎坐在客厅里玩了会游戏,不过一会,江淮野就出来了。
周虎问:“他们不玩了?”
江淮野说:“陆宁回来了。”
云枝不太爱玩周虎喜欢玩的游戏,见到江淮野回来,赶紧把游戏手柄丢出去:“我不玩了。”
周虎:“淮野,你陪我玩。”
今天到底是周虎的生日,江淮野还是非常给面子的,应了一声,就在云枝旁边坐了下来。
江淮野淡淡:“玩什么,你直接开吧。”
周虎兴奋:“好嘞,就等你这句话。不过你待会玩你要保护我知道,我今天是寿星。”
江淮野敷衍说:“再啰嗦就不玩了。”
周虎嚷嚷:“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记住我的身份!”
云枝坐在江淮野的旁边,从桌面拿了一个桔子,心不在焉地剥着皮。
电视机上游戏的声音传出来,音量很大,但是依旧无法把身边的人的声音掩盖住。
周虎有些吵,时不时夸张地大叫,叫江淮野去救他,让他去打小人。江淮野偶尔说一句“嗯”或者“滚”。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语调懒懒散散的,还有点不耐烦。长指按着遥控器,操控着游戏人物,手指用力时手背浮现漂亮的青筋脉络,莫名带上点男性攻击力。
直到周虎卧槽了一声,云枝如梦初醒一般,尴尬紧张地把视线挪到其他地方。
云枝绝望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云枝,你真是半点不争气啊。
周虎看着死亡的人物,痛心疾首说:“就差一点点,就差差一点点啊,boss就要被我打死了!就差那么一点。第一次啊,我快要心肌梗塞了!”
周虎坐着捂住胸口伤心,一边骂一边让赶紧让江淮野继续陪他玩,他这次毕竟要一雪前耻。
江淮野微微侧过身,并没有看她,说道:“谁都吃到了,除了我。”
云枝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跟她说话,茫然地转头看着他,懵逼说:“什么?”
江淮野视线落在桌面上的桔子上,然后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
周虎拍着脸蛋,压根没留意两人的对话,重新拿起游戏手柄,雄心壮志犹如将要上场的战士:“开始了开始了!”
江淮野嗤笑:“小没良心的。”
云枝:“……”
游戏已经重新开始了,江淮野的视线回到屏幕上,没有再说话。
云枝舔了舔唇,莫名感到心虚,她当时心慌意乱,根本不敢看他,自然没有想到要给江淮野。
现在被他这么一提,她好像真的挺没良心的,半点回报的心思都没想到,光顾着害羞了。
想到这里,云枝一阵脸热,是因为羞愧和尴尬。
云枝不敢争辩,安静地探身出去,拿起桌子上的橙子,低头开始剥。
江淮野偏头看向云枝,看见她乖巧得剥皮剥丝,认真得过于可爱,嘴角微扬。
云枝剥好想递过去,看了江淮野一眼,发现游戏还没结束,于是拿着坐在一边,想去抽一张纸巾,把纸巾放在桌面上,用来放剥好的桔子。
“云枝。”江淮野声音清越。
云枝抬眸,江淮野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然后重新抬眸看了她一眼。
在这一秒,云枝像是突然读懂他未说明的意思,但是不确定是不是那个意思,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江淮野不慌不张,堪称自然说:“我现在不方便。”
云枝手脚僵硬,伸手把小橘子递过去,江淮野张嘴,一口咬住。
指腹好像不小心碰到柔软的嘴唇,江淮野面色如常地收回去,云枝指尖都在发烫,不清楚自己到底碰到了没有。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像是丢失了记忆片段,像是触碰到了,又像是没有,那一触即离的柔软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周虎大叫:“他妈的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又死了又死了!谈情说爱能不能换个地方换个时间?没看见我一个大活人还坐在这里吗?是我存在感太低了吗,我这样重量级的体型,就这么容易让你们这么忽视我?”
云枝尴尬地又想藏起来。
江淮野面不改色,嗯了一声,情绪平淡说:“再来一局不就好了。”
“这是重点吗?”周虎无语说,“我就问你们能不能做个人?今天有只单身狗,并且今天是他二十二岁生日,一辈子只有一次,非常珍贵的,他的作用不是用来被狂塞狗粮的。”
周虎呸了一声:“实在不行,我滚远点?”
云枝:“……”
云枝、云枝不敢说话……
周虎愤愤不平:“狗命也是命,拜托你们有点公德心!不让我可能做出点让你们无法挽回的事情,狗情侣人人得而诛之!”
江淮野懒洋洋说:“行。”
云枝:“……”
云枝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说:“我去洗个手,你们继续玩。”
江淮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看见云枝躲进厨房里,虽然脚步看着不慢,但是怎么看都是一副落荒而逃的姿态。
云枝在厨房里躲了一会,心不在焉地转了几圈,又觉得躲太久实在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重新回去。
江淮野和周虎已经重新玩了,云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毕竟她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了,
这次周虎没有像之前的大喊大叫,大概是被两次折磨得无语,无语过后反而放开了,往越来越贱的道路上狂奔。
周虎得意说:“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云枝肯定是清楚了。就是你这个畜牲不一定能做人,不做人我就去跟云枝说,还怕治不了你?云枝好好一个姑娘,就是跟你学坏了。”
江淮野散漫地往后靠,操控着人物,闷笑了笑,踹过去:“说谁呢,没完没了了。”
周虎躲开,嬉笑说:“心疼了?不就调侃几句吗?”
江淮野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正经:“是啊,不行?”
“你少说两句。”
周虎被噎住,倒不是生气,只是越发无语了:“我才说几句,用得着当真?”
江淮野嗤笑:“一句都不行。”
周虎笑骂了一声,毫不留情说: “怕她生气?云枝脾气没这样吧。”
江淮野嗯了声,玩世不恭说:“她生气,还不是我来哄。”
云枝忽然忍不住较真起来,心想我脾气挺好的,不需要哄,她没那么小气不会生气的。
云枝忽然有些不肯定,她的脾气应该没这么差吧。
江淮野低头,微勾唇,轻轻哼笑:“不过我还挺想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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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虎觉得他这个生日过得有些寂寞,看着一桌子的麻将狂徒,忽然觉得十分的刺眼,觉得刺眼就忍不住想搞事了。
于是,一群人被周虎从家里赶出来,偏偏不知道去哪里玩,又实在没什么想玩的,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闲逛,最后竟然说要跑到广场上看喷泉。
广场很大,同样的风很大,不过照旧玩的人不少,还有不少小吃摊子,冒着腾腾的热气,终于在这个寒夜有了一丝温暖。
云枝低头看手机,发现多了一条好友申请,她今天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林峻竟然又发过来一次微信申请,备注是有话跟她说。
云枝没有兴趣,干脆利落地点了拒绝。
不知道什么开始,她好像对林峻背叛这件事越发不在意了,心底反而有一种庆幸。
这样也挺好的,挺好的,她后来遇见了江淮野,虽然这样想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坏。
虽然没什么好玩的,但是一群人聊天竟然也不显沉闷,陈飞飞几个人在前面叽叽喳喳,开始讨论为什么到现在喷泉还没有开,还说这里喷泉五颜六色的还挺好看的。
云枝出来的时候,明明是带了暖宝宝,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再留意到的时候,暖宝宝已经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云枝在地上找了找,没找到,放弃的双手在嘴唇前吹了吹。
这里水气重,四周都是树林,似乎比大街上的温度还要低。
云枝终于开始后悔,她今天不应该穿这套衣服的,口袋都没有,真是白白受罪。
云枝看向旁边的江淮野,不知道男生是不是真的不怕冷,长风衣上有口袋,他却一只手都没放进去,也没有丝毫感到寒冷的模样。
云枝在这一刻,非常莫名地,开始馋江淮野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