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羞臊的房中私密话,萧盈盈向来自持身份,哪肯宣之于口?
但为了女儿,为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脸皮不要也罢。
果然,林真真听了这样的房中话,面皮不受控制地泛了红。她确实没劝着点太子啊,两人亲吻太过激烈,才弄成了这副模样。
苏炎见之,一怔。
若说先头龙吟坊里,林真真掩饰得很好,像个遭受侮辱后的紧张姑娘。那眼下,不仅不觉得难堪想死,面色唰地惨白,还反其道而行之,泛出一层薄红?
就太不正常了。
林灼灼捕捉到了苏炎眸中的异样,心头不得不佩服娘亲,姜还是老的辣啊。
见好就收,接下来,萧盈盈也没再为难林真真,面带关心地又吐了几句场面话,就放林真真回房去歇着。
林灼灼却是演戏演到底,“好心”地搀扶林真真胳膊向堂屋外走,却又故意止步在门口,扭头问苏炎:“苏公子,太子殿下,是不是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东南沿海?”
她是太子殿下未婚妻,询问这样的话,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此话一出,林真真眸中有异,似乎很震惊太子明日要走?
哪怕眸子里的诧异,一瞬即逝。
林灼灼还是真真切切地捕捉到了,心头一笑,然后等待苏炎的回答。
苏炎明显顿了一顿,才回道:“是,太子殿下要带上我,一同前往东南沿海抗击倭寇。明早天不亮就启程。”
得了这话,林灼灼立马做出一副懊恼样:“哎呀,这消息竟是真的呀?太子殿下也真是的,这样重大的消息都不亲自告诉我,害得我还是辗转从别人那儿得知的。这可如何是好,我连践行的护身符都没送一个。”
这样的话一出口,简直击中了林真真心扉。她不是太子口口声声的真爱吗,可是远行这样重磅的消息,居然没告知她?
林真真心头本就有了不安,这样一来,越发不安了。
这时,林灼灼又推了推林真真,“好心”提醒道:“真真,我是来不及送护身符了,你却还来得及。”
“啊?”林真真一个愕然。
林灼灼来不及给太子护身符,为何她还来得及?
不过到底是林真真,脑子转得快,很快领悟自个中了林灼灼的圈套。
下一刻,林真真忙转向苏炎,掩饰性地垂眸,小声道:“苏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回房去拿护身符。”
说罢,林真真还故意一副生怕耽误苏炎时间的样子,快走几步出了堂屋,奔向自个闺房。
回了房,林真真关上门,背靠门板,一颗心上下起伏。
眼下的她已然明了,林灼灼母女过来,就是为了在苏炎面前拆穿她与太子之事的。可恨,她先前太过沉浸在太子近日的冷淡里,太过失落,导致脑子有些木,这才一连犯了好几个错误。
林真真闭上双眸,喃喃自语:“苏炎是个正值的人,一向信任我,怜惜我,护着我,应该不是个多疑多心的。”
这样自我安慰后,林真真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然后吩咐大丫鬟红玉进来,去多宝阁的一个木匣子里掏出个护身符来。
取了护身符来,林真真又快步回到堂屋,尽力装出未婚妻该有的羞涩,垂着眸子,递到苏炎手里,小声道:“苏公子,这个送你,保你平安,愿你一路顺风,万事顺利。”
苏炎浅笑着接了过来,点点头,没说话。
送走苏炎后,林灼灼挽着娘亲胳膊,一路笑着回了二房。
“傻丫头,先头还哭呢,这会又笑了?”萧盈盈明知故问。
林灼灼听了,却笑得更灿烂几分,悄悄在娘亲耳畔道:“娘,你知道为何我怂恿林真真送了个护身符吗?”
萧盈盈一愣,反问道:“哟,这里头还饱含着深意?”
林灼灼先自个“咯咯”笑两声,才不再卖关子了,直言:“因为先前林真真送过太子护身符,太子啊,日日戴在身上呢。”
上一世,太子就有这个习惯,只要出了京城,便会随时佩戴林真真送的护身符,日日感受林真真送他的爱。
就挂在腰间玉带上,异常显眼。
同一个人的针脚,同一个人的绣图风格,苏炎那样的好眼力,岂有辨别不出来的道理?
若说方才林真真的表现,最多只是让苏炎起了疑,那护身符,便会是日后的物证。
“灼灼,真有你的。”萧盈盈眼前一亮,为女儿的长进喝彩。
第19章
林国公府, 大房。
热情地送走准女婿苏炎,萧盈盈母女也走了后,大夫人姜氏面色立马阴沉下来, 将女儿一拽, 厉声问道:“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指头, 指向女儿破了的红唇。
是被强了?
还是与哪个混蛋偷了情?
林真真眉宇里满是不耐烦,打下娘亲指向她嘴唇的手指, 冷声道:“要质问, 也不会换个地方?”
说罢, 转身径直走了。
大夫人姜氏左右望望, 她俩眼下还在抄手游廊上,院子里扫洒的丫鬟婆子探头探脑的, 确实不是个聊私事的好地方。
气归气,到底尾随女儿进了屋。
“全都滚出去!”进了女儿闺房,大夫人姜氏将心头的戾气, 全都撒在了丫鬟身上,喝得丫鬟们战战兢兢滚出了房。
门一关, 不止次间里空荡荡的无人, 里间也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了, 说不出的空旷和死寂。
“这回可以说了吧?”大夫人姜氏音量还是那样高, 每一句都吼着出来。
可不是得吼吗?
大夫人姜氏已经快气死了, 苏炎多好的金龟婿啊, 简直是打着灯笼都再寻不出第二个的好女婿, 这个死丫头却在做什么?
翻.墙偷跑出去,遇上了贼人,被.强了?
或者是与哪个穷小子偷了人?
这些就算了, 偏生还顶着满嘴的激吻痕迹回来?
被苏炎逮了个正着?
哪怕苏炎眼下好性子不囔囔着退亲,指不定,心里也在琢磨退亲事宜了!
你说大夫人姜氏气不气,吼不吼?
“说呀,你个死丫头,到底怎么一回事?”都这样了,女儿还摆出一副嫌她烦的冷面孔,往美人榻上一坐,侧过身给她一个冷冷的侧脸,大夫人姜氏真真是气炸了。
女儿这态度,她算是看明白了,绝不是被贼人强了!
不是被贼人强了,那便是另一种可能,偷偷出去,与下三滥的穷小子偷情了!
“好哇,难怪有苏炎这样好的男人摆在你跟前,你不稀罕,原来是……原来是……”早就与穷小子搞上了。
大夫人姜氏气炸了,冲过去,抬手就想给女儿一巴掌。
林真真见了,转过脸来,眸光凌厉一扫,一副“你敢”的神情。
大夫人姜氏高高抬起的巴掌,瞬间颤了一颤,但这可不是怕的,而是气的,随后……
“啪”的一下!
重重地,狠狠地,对着女儿右边面颊,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打得林真真面颊一歪,身子也一歪,“砰”的一声,摔趴在美人榻上。
“打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说罢,大夫人姜氏又一把扯起女儿,冲着她面门,又来了一记狠的,嘴里叫嚣着,“让你生在福中不知福,有福不知道享,偏要来拧的,偏要钻牛角尖,看上什么穷小子!”
“我让你作死,我让你作死!”
“啪!”
“啪!”
“啪!”
这猛烈的巴掌声,唬得走廊里站着的丫鬟们,一个个身子发颤,两腿更是抖个不停。在府里当丫鬟的都知道,主子出了事,下头的丫鬟铁定没得跑,一个个都得被大夫人往死里收拾。
轻则领罚,重者喊来人牙子发卖。
出了姑娘偷人,与穷小子偷情这种肮脏事,发卖的可能性最大,要掩盖丑闻啊。
是以,一个个小丫鬟都开始哀叹自个命苦,富贵的林国公府留不得了。
大丫鬟红玉,一向在跟在姑娘身边,真相知晓得多,内心就越发颤栗,生怕大夫人为了掩盖事实真相,第一个就将她发卖了。
大丫鬟红玉死死咬着唇,既为自个命运担忧,又心疼极了里头正在挨巴掌的姑娘,巴掌声那样响,姑娘细皮嫩肉的,得多疼啊?
红玉忍不住泛了泪光。
房里的林真真,确实被扇得面皮巨疼,脸蛋都不像自个的了,还被打得眼冒金星。娘亲的盛怒,她懂,苏炎确实是个极好的归宿,没有姑娘会真心拒绝那种,多情、体贴又温柔,还特有本事。
可是,苏炎的这些好处,比起她心头的爱情来说,到底廉价了。
为了心中的爱情,为了不暴露出太子殿下来,林真真生生扛着打,一声不吭。
见女儿如此倔强,大夫人姜氏更气了,巴掌打疼了,就噌的一下,从木桌上抽出鸡毛掸子来,对着女儿后背就是一顿猛抽。
“我让你不说话,我让你不说话!”
林真真这回惨叫出了声,真疼了,但依旧如先前挨巴掌那样,冷着脸一动不动,既不左右躲闪,也不逃下美人榻,就趴在那,任由娘亲发泄,冷硬得很。
更别提让她求饶,让她吐露真相了。
十足十的冰山美人!
于是,大夫人姜氏心头的气就越拱越高,打到后来,干脆冲门口扬声:“给我拿板子来,上家法!”
门口的大丫鬟红玉听了,整个身子猛烈一颤,姑娘已经被鸡毛掸子打伤了,再来打板子,几十板子下去,姑娘还有命吗?
红玉实在忍受不了了,将走廊里的小丫鬟全都赶去小跨院外,不让继续在走廊偷听。然后,红玉自个冲进房门,一把扑倒在大夫人姜氏脚下,死死按着鸡毛掸子道:
“大夫人,求您了,别打了!姑娘她也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大夫人姜氏听到这个词,越发证实了心中所想,好哇,女儿果然是翻墙出去与野小子偷情去了!
气得赤红了双眼!
简直想当场打死林真真这个拎不清的蠢货!
林真真听了红玉的话,却是冲口而出:“闭嘴,谁让你说的?滚出去!”
“姑娘,您就招了吧,兴许……夫人能谅解呢……”红玉见到姑娘脸上、后背全是伤,立马哭着将大夫人双腿抱得更紧,泣不成声道,
“大夫人,都是太子殿下用情太深,对咱们姑娘太好,咱们姑娘才会动心的呀!”
“什么?”大夫人姜氏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出现了幻听。
“你刚才说谁?”
红玉一懵,两只泪眼傻傻地望着大夫人,什么谁?
大夫人姜氏双手紧紧抓住红玉肩头,用尽力道捏着道:“就是你刚才说的,是谁对你家姑娘用情太深?是谁对你家姑娘太好?”
红玉赶忙再次道:“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大夫人姜氏还是不大敢置信,太子殿下不是林灼灼的未婚夫吗,怎的又成了她女儿的男人?再次追问道,“真的是太子殿下?”
红玉死劲点头。
大夫人姜氏愣愣地转向女儿,只见女儿还面若冰霜趴在美人榻上,一副挑衅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在说“对,与我相爱的男人就是太子殿下,你知道了,又要怎样?”
大夫人姜氏双腿有些发软,颤颤巍巍起来。
红玉忙起身搀扶大夫人姜氏去椅子里坐。
也不知大夫人姜氏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安安静静,久久地,坐在椅子里。但很明显能看出来,她受惊过度。
良久,良久,大约一刻钟后吧,大夫人姜氏才终于回了点神,朝红玉摆摆手:“你先下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这便是要单独与女儿密谈的意思。
红玉抹掉眼泪,又瞅了眼木然毫无表情的姑娘一眼,才退出房门,带上了门,在走廊把风。
“真真,你当真与太子殿下对上了眼?”大夫人姜氏立马坐到女儿身边,语气再没了先前的戾气,改成了讨好,“可是,你就这样不明不白跟了太子,日后的名分……岂非只能是个小妾?”
林灼灼是太子正妃,女儿只能是个小妾了。
林真真听了这话,听了这讨好的语气,心下愕然。
她还以为她娘知道与她欢.好的男人是太子殿下,是林灼灼未婚夫后,会逼迫她立马放手,立马收心呢。
却不想,娘亲居然一副讨好的语气,小心翼翼询问,是不是只能做个小妾?
下一刻,林真真有几分了解娘亲的心思了——
嫁给苏炎,撑死了只是个官夫人,哪怕日后成了侯夫人,国公府夫人,到底比不得宫里的妃子娘娘来得尊贵。
嫁给太子,可就不同了,一旦太子登基成了皇上,她再不济,也能捞个妃位。
若得宠,便是贵妃娘娘也当得。
生下的子嗣,也成了皇孙、皇女,子子孙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两下一比,她娘自然会选择入宫为妃。
揣摩清楚了娘亲的心思,林真真面上表情总算缓和了,肯开口说话了:“娘,暂时会是小妾,但也并非一般的小妾,而是地位崇高的媵妾。”
“媵妾?”大夫人姜氏面上明显一喜,媵妾的地位可就比一般的小妾高多了。可下一刻,又想起来什么,疑惑道,“可林灼灼那边,怎么可能让你一同嫁过去,当媵妾?”
“正因为她们不愿意,所以林灼灼母女最近开始背后搞事了。”
林真真见娘亲被太子殿下的身份所诱惑,已经与她站在了同一阵营,便不再隐瞒,言简意赅地将自己与太子如何相识,如何相爱,如今又遭到了林灼灼母女怎样的迫害,尽数道出。
末了,还愤愤道:“今儿若非幸运,有人唤住了苏炎,我和太子就被苏炎当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