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抿直唇。
温水水凑到他唇畔,闭眸亲他, “跟陛下服个软。”
元空心往下沉,沉到了暗处,他忽的悟出来,温水水根本不给他时间去考虑,她一步步的让他妥协,让他悔恨,再到现在他成了一只木偶,为她所操纵。
温水水解掉小衣,执着他的手覆过,那些印迹都在昭示着他先前有多凶狠,她轻吁出气,小口叼着他的嘴角,睁眼时皆是波光粼粼。
一入魔障自此深陷其中。
元空脑中的弦崩断,什么压抑,什么后悔,都比不上她在求着他怜爱,她坏的明明白白,嘴里说着爱,用爱搓成线将他拴住,她对他予取予求,又讨好的把身体送到他手里,哪怕是被他欺负疼了,她也不放手,她的所有行为都在说着一句话,想要他重回云颠,她要在他肩头肆意妄为。
他苛责不了她,甚至想放任她,只要她高兴。
他捏住她的下颚将她脸摆正,水洗过后的肌肤晶莹剔透,那朵挡在她眼尾的花钿不见了,红色小痣跃出,将她这张清美的面庞生生添了媚色,她将身体舒展,痛楚令她皱眉,旋即又羞涩,至纯至欲,她是恶念催生出的邪物,凡他所思所想,皆不能避开。
他忽然低头噙住那口芬芳,细嚼慢咽,渐停渐缓,耳边是她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他无意识的给她拍背,将要渐入佳境。
有人隔着窗户敲门了。
元空的神识回转,猛地错手退开,人也摔下了床。
温水水烟雾般的眼眸颤颤望着他,樱唇微张,水汽将她笼罩,那两手没劲的被安放在枕头上,薄衫半露,腰身陷在床里,被子被人踢到床角,她像是进献给妖鬼的美味祭品,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愿任人摆布。
元空爬起身坐到床沿,把被子拽回来盖好。
窗户还在敲,温水水起不来了,强撑着破碎声音道,“……好吵。”
元空偏过脸,听着那敲声不停,到底还是问了句,“什么事?”
“……元空师傅,觉尘小师傅找过来了,要您快些回去,”含烟放低嗓音道。
元空立时站起身,急往出走,走了几步又回身,她还是软和的瞧着他,那眼底都能滴出水来,他的心热涌起再遏制,他蹲到床边,往她额头吻过。
温水水伸着小指勾他,“我这么坏,你别把我放出去……”
元空说好。
温水水便合着眸。
元空等着她鼻息慢慢平缓,才放开手离开了。
他走过院子想起身上穿的直缀,僧袍还丢在屋里,他杵在梅花树下,鼻尖梅香环绕,他想僧衣他不配穿了,就放在那儿吧。
他踏脚一步停住,温水水的依赖让他萎顿,他不是一个人,他穿这身回去,主持定不会再容他,他要活,就得骗主持。
他旋身回了院子,正见从梅和含烟鬼鬼祟祟进屋子。
元空皱了皱眉,缓步跟着走里头,原想着提醒她们不要进屋里吵,却在隔门前见到,那床上娇弱的女人被含烟小心扶起靠在枕头上。
“他走了么?”温水水哑哑着问。
从梅倒水给她喝下去,轻声道,“元空师傅出院子了。”
温水水点一下头,没甚精神道,“我的耳坠碎了。”
含烟探着手帮她取下那只断裂的耳坠,惴惴不安道,“香散尽了,得亏是这么指甲粒点儿大,要不然以元空师傅那么悍的气力,小姐真要被他磨去半条命。”
温水水低眸含羞。
元空愣愣看着那只坏掉的耳坠,那样精致秀气的装饰物,里面竟是空的,他颓然止步在门前,听着她们继续谈话。
“那会儿在往汴梁的路上,奴婢瞧着元空师傅那般轻薄小姐,就猜到他定不是个正经出家人,小姐跟他到现在,他才上心,总归是自家姑爷,奴婢也不好说些难听的话,”从梅气鼓鼓道。
温水水抓着自己头发玩,极窘迫道,“不怪他的。”
从梅恨铁不成钢道,“您就是性子软,他都多少次了,前头不说,后面住他家里,哪次把您当客人待了,老夫人还把您安排到他房里,您吃了闷亏谁给您……哎呦!你打我干嘛!”
含烟给了她一巴掌,还准备拧她耳朵,被她躲旁边去了,含烟虎着脸道,“你不懂里边儿事别混说,元空师傅是个正派的君子,他也是蒙在鼓里。”
从梅嚷嚷道,“谁家正派人那样儿的?”
温水水把脸侧到床里,粉润蜿蜒满脸,“去汴梁的时候,我被蛇咬了,他给我吸毒血。”
从梅大惊,“怎,怎的咬在那位置了?”
温水水难堪的揪紧指节,“……我让蛇咬的。”
两个丫鬟具是瞪大眼。
“真不能怪元空师傅,小姐被安排进他屋里,奴婢进院子就发现了,可总想着元空师傅往后是要跟小姐成婚的,便也就装着不知道,”含烟羞愧道。
从梅已然乍舌,倏忽垮着脸道,“要这么说,元空师傅真如傻子般被咱们糊弄,他们家搬家忘了咱们,我们还故意往外跑吓唬他……”
这桩桩件件翻出来,哪个叫人听了都会发火,原以为两人在一起是两情相悦,却没想从头到尾都是算计,算计着他这个人,再算计他这个身份,她嘴里说着甜言蜜语,让他误以为这是依恋,这样弱的离不了人的姑娘,只把他当做垫脚石往上爬,她想要什么已然明了,让他回到皇宫,她就有了能够和温家对抗的能力。
她以自身做筹码,骗他进了圈套,耍的他团团转,叫他甘心做她奴仆,何曾有过爱,这爱怕都是假的。
元空眼沉泛黑,想生怒却失去了怨怼的脾性,他抬腿跨一只脚上了门槛。
屋内三人闻声回头,正好见他冷着面色进来。
含烟和从梅慌忙站直,战战兢兢的往屏风旁靠。
温水水心知他全听进去了,只能软着细嗓子叫他,“元空……”
元空拿起凳子上的僧袍,转身朝外走。
温水水呜的一声哭出来。
他立时顿住。
“我只是想要你……”她期盼着他能转头,开始是错了,但她没有办法,她想接近他,想他能正眼看自己,他这样淡漠的人,她不把他拉下来,她又有什么机会能被他拥在怀中。
元空垂首,过一会还是快步出去。
温水水猛将脸捂住,一头倒进床。
从梅忙要追人。
温水水蔫着道,“别去。”
从梅绞着两只手道,“元空师傅瞧着特别气,会不会不来了?”
含烟呸她一下,“怎么不来?他现时气狠了,等平静下来总不能把小姐丢了,便是我们的错,他也让小姐遭罪,他要是不愿,我们都能告到官府,让官家给小姐做主。”
温水水朝她们挥手,“出去吧,我想睡会。”
含烟和从梅便悄步退走。
温水水望着屋梁,张皇又迷乱,他不会抛弃她的,她得想招让他回来。
——
元空失魂落魄的回了云华寺,他没有换僧衣,穿的还是那身直缀,好在天晚,一路没遇见什么人,直进了玄明主持的禅房,闷头一跪。
玄明主持瞧他这一身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他艰难笑道,“老衲当真留不住你了。”
元空头抵着地,“弟子触犯戒规,请主持杖罚。”
“你已经不是云华寺的僧人,老衲打不得你,”玄明说。
元空重复道,“请主持杖罚。”
玄明伸展腿下地,走到他跟前道,“打完你,就得将你轰走,老衲下不去手。”
元空缄默。
玄明绕过他将屋门关上,“那位小施主跟着你去了汴梁,又跟着你回来,却也是痴心一片。”
痴心一片是假的,诱他犯戒才是真。
元空攥紧拳,第三次道,“请主持杖罚。”
玄明挪过脚,绕开这话道,“小施主狡诈的很,人都在西京城里,这弥陀村里竟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小施主,元空,你是不是该给老衲解释?”
温水水安排人进弥陀村,元空一直不知道,温家没人过问她,所以他也没去过弥陀村,这下遭问,他一时答不上来。
玄明手按在墙边的木棍上,“老衲教你易容术本是让你自保,你如今却拿这个用在私情上,你糊涂啊。”
元空紧闭着唇,静候他行罚。
玄明执起木棍杵在他手边,长叹口气,“纵然你冥顽不灵,老衲也不能让你去死,这番罪罚后,你随元达一起去守弥陀村吧,往后你想往何处都没人管你,寺里不用回了。”
他说到后头低的难听清,元空青白着面应是,仍咬牙道,“还请主持保密,她家中若知晓……”
玄明唉一声,“老衲自不多言。”
元空两手平放,任那戒棍一下下打在身上。
——
元空入弥陀村,温水水能下床了才知道,她吊着的心稍稍放下,也有空闲去茶馆呆着。
温水水担着杨氏的名头,她的茶馆早在京贵里传了一圈,凑热闹的女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根本不缺客源。
这天下午,她坐在柜台上打着瞌睡,堂中几个女人坐一桌神神秘秘的说着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坐中间的女人张罗话道。
“什么事儿神神叨叨的?”其他几人赶忙问道。
“就温家那个事……”那女人挤眉弄眼。
另一人吐掉瓜子壳,“温大人倒真有脸子了,都敢背着他夫人养外室了。”
“他那外室宝贝的紧,真当人发现不了在哪儿,”女人说。
温水水的瞌睡虫飞走,竖起耳朵听她们闲撇。
“就咱们这条街,往东边那个什么山水阁后头,藏的可够深,”女人喝一口茶,左右瞧瞧,确定没人进来,才敢接着说,“那外室生的着实花容月貌,比他夫人好看了不知多少。”
这话落,几个女人哈哈大笑。
温水水转过椅子,冲从梅吩咐道,“给她们添壶花茶,就说是送的。”
从梅道是,招呼一旁小厮上茶。
那几个女人得了茶水继续闲聊。
“温夫人虽说长的普通些,但也是有本事的,向前给温大人当外室,挤掉了他的正房夫人,那夫人听说打江南来的,我虽没见过人,但也听旁人说过,是个极安分的女人,就是死的早,她那个女儿还被发落去做了居士,做的委实绝。”
“一说他家大姑娘,也叫人唏嘘,先头说是被鬼附身,可没几日又说人疯疯癫癫,就连二殿下都说她疯的吓人,温大人更是直接不管了,现下被关在寺院里,谁知道活着还是死了,这家子缺德的紧,也不怕有报应。”
几人听着连连摇头。
温水水轻嗤,果然是这样了,萧笙祁送来的蓉娘被她吓得半死,回去少不得添油加醋一番,她得疯病的谣言也就传了出去,温烔当然不会管她,他巴不得她死在弥陀村,免得让他丢脸,毕竟堂堂宰相大人有一个疯子女儿说出去也不是什么有脸的好事。
“估计没什么报应,他家不是才准备和韩家议亲?”
她们说的韩家就是御史大夫韩明的本家,韩国公这些年退出朝野已经不主事了,早年也是叱咤朝野,明弘帝年幼时就由他教导,天子辅臣可见权势滔天。
韩明是韩国公的嫡子,这爵位自然会落到他头上,他膝下只有一个嫡子,名唤韩启凌,今年刚及冠。
照着这帮女人说的,温家和韩家议亲,议的该是温若萱和韩启凌的亲事。
温若萱当真好命。
一壶茶喝完,女人们瞧天不早了,就都散场。
温水水伸了个懒腰,挪身下来,跟从梅道,“这会子还得空,咱们去山水阁转转吧。”
从梅晓得她意思,立刻叫人备了马车等在门前。
温水水揣着袖套踱到门外,正见温昭抱着胳膊斜靠着马车,她微侧身,睨着他道,“天色晚了,温公子还是回府吧。”
温昭笑出,“久不见姑娘,瞧着消瘦了不少。”
温水水伸脚下台阶,才走两步,竟下起雪来,她的头发和眼睫都沾了雪花,脸是白的,唇是红的,站在这雪天里,犹如霜雪成精。
温昭定定看着她,倏地道,“昨儿才听说姑娘过了生辰,不想给错过了。”
他自袖间摸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道,“这是我为姑娘准备的生辰礼,还请笑纳。”
温水水眸子扫过那盒子,外观倒是精美,想来里头是个值钱物,她探手接过盒子,曲膝谢道,“温公子破费了。”
温昭安然自得的承了这谢。
温水水便踩着木凳子要上马车。
温昭伸手过来。
温水水斜眸看着那只手,小小年纪手就有了老茧,那身武艺属实是个威胁,她想避开他是不可能了。
她将手搭一点上去,他立刻握住,借着力将她送上马车。
温水水站到马车上就想撒手,他偏不放,温水水心底厌烦,表面做出窘迫,眼眨个不停,避过脸道,“……你放手。”
温昭扬唇,捏了把她的手指意犹未尽的松开了。
温水水掀开车帘钻进车里,车外他洋洋得意道,“姑娘的茶馆只能招待女人,我就不进了,明日我在东大街的浣茗坊会客,姑娘若得空,记得过来坐。”
温水水阴郁着眼,抽出腰间的帕子不断擦着他碰过的手皮,直到那手快擦破了,才轻声道,“公子相邀,我自然会去。”
马车缓慢驶进人潮,温昭觑起眼,回味着方才,倏尔露出笑。
山水阁离得近,马车从小道进,过了山水阁门口,慢悠悠转到它后方,果见在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开着门。
温水水掀一边车帘悄悄去看。
恰好温烔从门里出来,他身后跟着容鸢,一脸寒霜。
温烔捏起她的下颌迫她看着自己,手指压着她的唇摩挲。
容鸢赤红着眼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