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初蹙眉:“怎么不好吃?”
顾玉磬:“你这么小,我就当你是小孩。”
说完她马上就后悔了。
龙有逆鳞,萧湛初好像很在意她说他小,这话一出,车厢中气氛凝沉,顾玉磬的后背凉渗渗的。
额……
顾玉磬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萧湛初却俯首过来,唇擦过她的耳畔。
滚烫气息笼罩,少年的呼吸声夹了热浪袭入耳中,顾玉磬身子一个轻颤,下意识闭上眼睛。
有尖利的牙轻咬着她的耳朵,并不是真咬,像是戏弄,咬住后轻轻扯一下再放开。
又疼又痒又酥。
他就像是一只猫儿新捉住了什么好物,正纳闷地研究打量,甚至用舌去咬遍她耳朵边缘一圈,咬几口后,还要看看她反应,之后再咬。
顾玉磬羞耻又无奈,几乎想哭,声音破碎,小声哀求:“殿下,我再不说你小了,你饶了我吧,痒死了。”
萧湛初其实并不想停,他喜欢她泛着羞涩嫩红的耳朵,而且他也发现,轻轻那么咬一口,她身子都在跟着颤,就像是弹琴一样,拨弄便会发出动听的声音。
不过她这么求他,他倒是也停下来了。
他低首凝视着这姑娘,她这性子骄纵又胆小,可以张牙舞爪,可以羞怯胆弱,譬如现在,太用力地闭着眸儿,以至于乌黑浓密的睫毛都在抖动,细白的牙齿死死地咬着嫣红的唇儿,咬得那唇儿显出明艳娇媚来。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后,深吸口气,便终于缓慢克制地放开了她,放开她后,便回头看向窗外,不再看她了。
顾玉磬被萧湛初放开后,也是松了口气,松了口气后,又忍不住想,想着他这不是仗势欺人吗,年纪不大,却已经学坏了。
于是别过脸去,趴在窗前看外面风景,虽走得是偏僻街道,但隐隐也可以看到主街那里火树银花,夜景自是和寻常时候不同。
顾玉磬看得眼馋,又想起本来和家人出来看花灯看烟花,如今倒是好,被他强劫了来,还要被他咬嘴唇,摸着自己被咬过的唇,一时恹恹的,连车外夜景都不想看了。
正想着,马车停下来了。
萧湛初:“下车。”
顾玉磬只好跟着下车。
下车的时候,萧湛初扶着她,借着那街道上的灯火,便看到了她微鼓起的腮帮。
萧湛初挑眉,淡声道:“虽比我大两岁,但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顾玉磬自然是不愿意听:“你说什么?”
萧湛初:“幼稚。”
顾玉磬两颊通红,简直想挠他,他就是记恨自己说他年纪小罢了!
萧湛初却牵起她的手:“走吧。”
顾玉磬左右看,这四周围是城墙,黑灯瞎火,别说烟火,连亮着的灯笼都不见,去哪儿看烟火,这不是坑她吗?
然而偷偷觑了一眼身边的萧湛初,清绝的面容如覆了一层轻淡的霜,冷峻矜贵,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样子,她想想还是算了,此人喜怒无常,万一性子上来,还不是自己遭殃。
萧湛初并不言语,只径自往前走,很快便越过一处低矮的宫墙,转身进入一拱门,拱门旁有侍卫把手,见了萧湛初,恭敬地低首见过了。
走进那拱门,顾玉磬猛地记起来了,这应是宫中一处角门,因偏僻处在角落,平时并无人来。
他怎么带自己来这里?
萧湛初道:“此处有一少为人知的阶门,可以登上宫墙。”
啊?
顾玉磬微惊:“这怎么可以?”
在这元宵之夜,宫中贵人自有观赏花灯烟花的好去处,那边是宫墙上,而每年这个时候,圣人也会亲自登上观天楼,接受万姓贺拜,与民同乐,也会洒下今年新制的宫钱,算是给百姓讨个彩头。
而陪伴圣人上观天楼,或者在这个时候登上宫墙的,那都是有定制的,万万不可僭越,别说顾玉磬,就是顾玉磬她爹,如今也不够格,没有圣人旨意,哪能随便上去。
上辈子,嫁给萧湛初后,她倒是随着他去过,不过那是嫁了后的事了,现在还没嫁,终究不一样。
萧湛初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声音轻淡沙哑,却是不容置喙。
第30章 第 30 章
声音轻淡沙哑, 却是不容置喙。
顾玉磬听得这话,腿都有些软了,心道你是皇子你不怕哪个, 可是我怕,不说别的,就是你娘黄贵妃知道了, 怕不是骂我不守规矩!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萧湛初,小声道:“不去可以吗?”
萧湛初:“不行。”
顾玉磬:“可是我的身份, 不合适啊……”
萧湛初:“你不想去看吗?”
顾玉磬:“圣人知道了,太后知道了, 或者贵妃娘娘知道了,自是不悦。”
他于光影朦胧中看她, 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嘲:“原来你这么胆小?”
顾玉磬听他那语气,心里委屈了, 扁着唇儿瞪他:“我敢情不是殿下。”
萧湛初:“但你即将成为我的妻子。”
妻子……
顾玉磬想到这两个词,心瞬间被塞满了,眸光也软了。
不过只是一瞬罢了, 她假装看远处的灯火, 别过眼去。
萧湛初低首,握着她的:“我们不过去关天楼,他们不会知道的。”
顾玉磬想想:“那刚才看到我们进来的人呢?”
萧湛初:“没有人看到我们进来。”
顾玉磬便明白了,不得不承认, 他虽然在诸位皇子中是最年轻的,但是和圣人最为亲近, 又握兵权,他既然说了不碍事,那应该就是不碍事了。
当下随着萧湛初沿着宫墙往前走, 走了一会,她突然醒悟过来,其实他心里早有成算,并不会非要带着未过门的皇子妃上观天楼僭越行事,而只是过去旁边的一处不起眼亭台,但他就是故意坑自己一道让自己担心。
这也……太坏了。
顾玉磬在这种怨念中,到底是随着萧湛初踏上宫墙,这处宫墙应位于观天楼西侧,旁有亭榭,顺着宫墙进了亭榭,亭台四檐挂了红纱贴金烛笼,并挂描金行幕,进去后,顾玉磬倚栏看过去,此处虽然不如观天楼高,但也能将城中景色尽收眼底。
自这高处俯瞰,却见花灯宝炬璀璨夺目,千街万巷繁盛浩闹,看得人眼前一亮。
顾玉磬千般怨念尽皆消散,抿唇笑道:“这里定是能看到满城的烟火!”
萧湛初于那笼了淡粉的烛火中低首看去,夜色融融,眸光璀璨,她笑得左边脸颊浮现一个浅淡的酒窝。
“还早,先坐下。”
“不,我要站着看。”
萧湛初见此,也没说什么,一时有宫娥奉上了红檀托盘,有时令瓜果,也有宫中精巧点心,更有果子酒,顾玉磬越发开怀,捏起一块糕点来自用。
不过咬了一口后,顾玉磬便顿住了,她想了想,到底是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可要尝尝,这味道不错。”
萧湛初薄唇轻动:“不必。”
顾玉磬听此,便也放心享用了,他这种人,从来都是三餐规矩,从不胡乱食用,这些闲杂东西,可入不了他的眼——要不怎么说他这人实在无趣呢。
顾玉磬刚用了半块糕点,便听得一声炮仗响,之后便见有红纱小珠球儿自观天楼落下,飘在半空中,底下百姓欢呼雀跃,便知道这烟火要开始了。
之后圣人传令,满城烟火绽放,大朵大朵的烟火此起彼伏地绽放在燕京城上空,此起彼伏,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看得顾玉磬忍不住也跟着喝彩,连糕点都要忘了。
萧湛初没看烟火,只侧首看着顾玉磬,看她眉飞色舞,看她拍掌欢笑。
看着间,唇边不免泛起一丝弧度,想着她说自己年纪小,其实她才是小孩子心性,幼稚得很。
烟火过去大半时,圣人高居于那观天楼之上,命礼官撒钱,撒的是年节时宫中特制的压岁铜钱,这种铜钱每年都会做一些,但并不多,寻常百姓抢了讨个吉利,年节过后也会有一些在民间炒出高价来。
顾玉磬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铜钱洒下,底下百姓都纷纷去捡,自是有些眼馋。
萧湛初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思,突道:“过年,收了多少压岁钱?”
顾玉磬比划了一下:“挺多的,我爹我娘,三位嫂嫂和三哥都给了。”
顾玉磬虽过了年便是双十了,但她不曾婚配,在家就是姑娘,当姑娘的平时都是被宠着,压岁钱自然少不了。
萧湛初:“还想要吗?”
顾玉磬一听,眼睛便亮了,她笑看着萧湛初:“殿下要给我压岁钱吗?”
虽然同辈没有压岁钱的习俗,但是她心里明白,萧湛初若是给,定是给那宫中特制的压岁铜钱了,那个稀罕,除非跑去下面抢,不然便是自己父亲这种也只能分得少许罢了。
萧湛初:“我比你年纪小,不能给你压岁钱。”
顾玉磬疑惑了,歪头打量着他,这人是什么意思?到底给还是不给?
他望着远处的灯火:“叫一声哥哥,我给你压岁钱。”
顾玉磬听着,楞了下,之后差点被呛笑出声。
这人真是小肚鸡肠,不过是说他年纪小罢了,他倒是记恨,竟在这里等着他。
她又不是小孩子,便是眼馋几个压岁钱,但至于为了压岁钱连脸都不要吗?
哼!
萧湛初自然看出她在笑自己,便也不说什么,轻淡的眸光落在城墙不远处那拥挤的人群中。
顾玉磬笑着凑近了,小声道:“你原来这么在意年纪?”
萧湛初侧颜清冷,根本不理她。
顾玉磬越发声音小了,她哄着他说:“殿下若实在想,那臣女叫一声也没什么。”
萧湛初抿着削薄的唇,神情寡淡。
他肌肤犹如冷玉,在这炫彩的灯火映照中,泛着不似真人一般的红,就连耳朵尖尖那里都是。
他的耳朵形状竟然还挺好看的。
她笑了笑,坏心眼便起来了,微微仰脸,故意冲着他耳朵吹了口气。
谁知刚吹了,胳膊那里便猛地被捉住了。
“呀!疼死了!”顾玉磬无法置信地望着他:“你干嘛?”
“你刚才在做什么?”萧湛初唇线绷紧,眸光狼狈。
“我,我不就——”
顾玉磬无法解释,她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去和一个男人解释为什么冲他耳朵吹气?所以她到底是犯的什么傻?
“罢了,不吹就不吹,至于吗?我离你远点行了吧!”顾玉磬收回胳膊,小声嘟哝着。
这么凶,风月全然不懂,吹口气怎么了,不过是逗逗他而已!
“这样不舒服。”萧湛初语气僵硬。
“呵呵。”顾玉磬冷笑一声,别过脸去,真是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想想这辈子她还是要嫁给这个人,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都要成亲的人了,难道就不能先通晓点人事?不说看看风月诗文,便是那香艳的志怪故事看看也行啊!
不是说好这些皇子们到了十三四岁便会有引导宫女来教着通晓人事吗,他怎么就成了漏网之鱼!
顾玉磬这憋气,其实不光是这次,还有上辈子,许多点滴凑在一起,总归是不痛快。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萧湛初淡声道。
其实他说这话,语气已经缓和,大概意思是你以后别这样,我这次不生你气了。
然而顾玉磬听在耳中,却是越发冷笑,想着他身份尊贵,还没嫁过去,他便已经给自己立规矩了。
咬唇,她垂下眼,低声道:“是。”
这么乖。
萧湛初蹙眉:“别这样。”
顾玉磬抿着唇儿,不想理会他了。
什么叫别这样,她不懂,也不想问。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来,吹得描金行幕轻摆,萧湛初道:“可是冷了?”
顾玉磬:“还好。”
萧湛初命人拿来了雕花描金手炉脚炉给顾玉磬用,顾玉磬想撑着骨气干脆不用,想想犯不着让自己难受,便也接过来揣怀里了。
萧湛初:“看一会便下去吧。”
顾玉磬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时候,殿下不该随侯在圣人身边吗?”
萧湛初:“晚些过去。”
顾玉磬:“后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那我先回去吧,免得耽误了殿下的行程。”
萧湛初看向顾玉磬:“等下有灯楼灯塔经过,看了灯楼灯塔再下去。”
顾玉磬:“好吧。”
燕京城的灯楼灯塔,足足两层楼那么高,巍峨璀璨,伴笙鼓之乐,行经观天楼前,三呼万岁,一时之间万姓其喊,声响震天,这火树银花不夜天,算是到了最鼎盛热闹之时。
顾玉磬也在这时,随着萧湛初出了亭台,下了宫墙。
一下宫墙,早有锦衣侍卫侯在那里,恭敬地向萧湛初禀报,却是说起黄贵妃一直在寻他。
顾玉磬见此,便道:“命人送我出去就是了,殿下还是赶紧过去,免得圣人怪罪。”
萧湛初却只是定定地看着顾玉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被他这么看,顾玉磬小声道:“殿下?”
萧湛初从袖中取出一串钱儿,那钱儿上还扎了绞丝红绳。
他将那串钱塞到顾玉磬手中:“给你,压岁钱。”
顾玉磬下意识接了,接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指尖,明明那指尖是凉的,她却觉得烫人。
等到顾玉磬被侍卫护送着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她才掏出那串钱儿仔细看,果然是宫里头今年特制的,簇新簇新的,闪着铜光。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整串,足足一百枚呢!
要知道寻常百姓能抢到一枚便手舞足蹈了,像自己爹这种爵位的,也不过赏十几个罢了,而自己一下子得了一百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