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回头瞪了她一眼,“收拾着回去。”
“咦,不看账本了么?”萱儿疑惑。
“还看什么账本,回去准备礼金吃席吧。”李红鸾拉着她,比谁都兴奋。
两人像是小龙卷风一般,从卫如海等人面前飞奔过,很快就听着咚咚下楼的声音。
孟茯则叹了口气,“要麻烦卫管事帮我准备一套一进一出小院子里所需要的物品。”她这千家杂货铺里,应有尽有,所以不管是家具还是铺盖厨具,甚至是院子里置放的盆景,门头上想要贴的红双喜,都将从自己的铺子里拿。
一面朝还没走的文征月道:“你打发个机灵的,跟着记账。”
说罢,便与众人告辞先离去。
这太仓促了,院子她还要现置呢!
她一走,那廉海潮和文征月就忍不住羡慕起来,“秦大好福气呀,这才来南海城没多久,白得了个媳妇就算了,房屋什么都有了。”
卫如海闻言,看了看他俩人,目光最后落到廉海潮身上:“对面茶馆铺子的小东家,不是常常过来找你说话么?”
“没有的事情,卫总管不要乱说……”那小东家胖得跟一条气鼓鼓的河豚一般,他才不敢要,“而且我年纪还小。”
“十八不小吧?”文征月瞥了他一眼,走过去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将想要脚底抹油的廉海潮拽住,“不够义气啊好兄弟,偷偷摸摸就在找媳妇。”
卫如海也不管他二人,只先出去做准备。
又说孟茯从铺子里出去,直接坐车去了自己的相熟的牙行,这会儿掌柜的见了她,连忙上前来询问:“沈夫人,外头都传遍了,您身边的剑香姑娘抢了铺子里的男客人?”
“……是店里一个小管事,他们本是两情相悦,闹着玩耍呢!”孟茯一脸尴尬,这传言怎么传的?觉得有必要纠正,“我正要来与他二人寻一处好房屋,一进一出即可,掌柜这里可有合适的?”
掌柜的听了,连忙找了图纸来,指了好几处,“都是地段不错的,而且离您的千家铺子也不算太远,坐车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了。还有这个,是离您家的官邸进,环境也幽静,您瞧怎样?”他介绍着的同时,不忘八卦地问孟茯:“这是要个他俩成亲用的?”
孟茯颔首。
李红鸾和萱儿坐在店里,听着各式各样的传言,也忙着做纠正。
等着孟茯挑好了其中一处,又跟着掌柜一起去瞧了,便签下了契约,这房契拿到了手里,方才回府。
只是这个时候才担心起来,虽廉海潮他们都说剑香和秦泊是两情相悦,一见钟情的,可这秦泊愿不愿意成亲,还是两码事情,自己将这些东西置办了,到底有没有用处?
所以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到府里,问一问那秦泊的意思。
府里这边,且说拓跋筝见着剑香忽然扛着一少年郎进来,吓了一跳,“怎的,这秦小兄弟受了伤?”
“没。”剑香回着,只将人放了下来,“你先到椅子上坐着。”
秦泊先是被她惊世骇俗的举动震惊得傻了眼,也就是在马车上时候冷静了些,只是他才说了一句,那剑香就给他堵了回去,“你往后难道不娶妻么?你确定你再找个娘子能比我还好么?既如此就抓紧不要错过。”
等着下了马车,又被扛起来,颠得他七荤八素的,这会儿坐下身,还觉得晕乎乎的。
“没有的话,你扛着他作甚?”拓跋筝不解,一面打量着这秦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却得了剑香一句:“我要和他成亲,你这几年攒了多少钱?够给我添箱么?”反正已经豁出去了,现在露什么薄脸皮太假。
所以剑香也就破罐子破摔,直接当着秦泊的面问拓跋筝。
拓跋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脸色复杂的秦泊,最后还是决定问秦泊,“这,秦小兄弟,你愿意么?”
秦泊当然愿意,他从来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姑娘像是剑香一样明亮,就像是一盏灯火一般,只是她那样好,而如今的自己……
没有任何身价产业,聘礼都给不起,身上那点银子唯独能请得起一个媒人罢了。
可是自己这脚。
他下意识地将露出的脚缩进袍裾里。“我……”
“你不许拒绝!”剑香一个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拓跋筝只觉得这一幅画面好似是那恶霸抢亲一般,干咳了一声:“那你愿意就眨个眼睛,不愿意……”
不过拓跋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剑香打断:“他愿意的,何况今日我将他扛进门,他若是不娶我,我往后还如何做人?”
拓跋筝心说你这好不讲道理,是你扛着他来的,还要他为你名声不负责。不过见着那秦泊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自己也就不做那坏人了,只得朝秦泊道:“既如此,那恭喜二位。”
“客气了。”剑香立马换上一张笑脸。
拓跋筝决定不管了,不过也怕剑香做出什么乱子,所以也打算这里守着。
这样的大举动,少不得是要惊动府里其他人。
所以短短时间里,兰若就来送了两次点心,其他的小丫鬟婆子们,更是轮着来换了八九次茶水。
那秦泊自然知道这些丫鬟们来作甚?只怕还是看自己,纵使他也算是有些见识的,但这会儿那脸颊也跟熟透了的虾子一般。
以至于孟茯赶回来的时候,只见厅门口两旁的廊下,都围满了人。
“你们这是作甚?”孟茯连将人驱散开,还没踏进厅里,拓跋筝一行人就起身迎出来。
拓跋筝朝孟茯使了个眼神,想来不必自己多说,孟茯也是知晓的。
秦泊满心不安,甚至有些担心孟茯将他当做那擅于心计算计之人,所以有些害怕,见了孟茯紧张地道:“夫……夫人。”
孟茯点了点头,自主座上坐下,示意剑香先出去。
剑香有些着急,不知道孟茯怎样打算的,铺子里追来的那些人有没有给自己把话传到,有些紧张,“夫人我……”
“先出去,一会儿我再给你算账。”
剑香听到孟茯这话,这会儿才有些害怕起来,在拓跋筝的拉扯下,才不甘不愿地出了厅。
萱儿和李红鸾也被拦在外头,这会儿恨不得借了那千里眼顺风耳来,好叫她们也探一探里面,孟茯到底要跟那秦泊说什么。
厅里,秦泊更犹如坐针毯一般,说娶剑香罢,他暂时是娶不起的,她跟了自己必然是要受委屈的。
不娶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虽说是剑香主动的,可是到底对她名声有损。
而且他也担心那阿亓。
现在的他根本比不得阿亓,阿亓身后还有个谢淳风,而自己有什么?只怕现在已经被谢家移除族谱了。
他在腹中字句斟酌,可是半响一句话也没敢说出口。
“你和你秦淮一点不像。”孟茯看了一眼站在厅里局促不安的秦泊一眼。
秦泊忽然有些心惊,二弟做的那些事情,他怎么给忘记了,都已经与沈大姑娘订亲了,却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做出那等伤风败俗强抢民女的事情来。
他本来以为孟茯是要让他走,让他离开南海城的,没想到竟然听孟茯问道:“你愿意娶剑香么?”
“我……”秦泊心头一跳,想起剑香当着阿亓的面说要嫁自己的时候,心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好像是有一团热烈的火一般,在胸腔里炸开来。下意识就脱口,点头道:“我愿意。”
“可是,剑香比你大,她的性子大大咧咧,而且你是个文雅人,你喜欢的琴棋书画,她也都是一窍不通的。”其实孟茯都不敢保证自己和沈夜澜将来不会出变故,但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力,以保证将来他们二人,能一世一双人。
“只要她喜欢,她开心,我都可以。”他没有一点犹豫,就回了孟茯的话。他想剑香说得对,也许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久,可是除了剑香,没有一个姑娘能这样真挚热情地对自己了。
错过了,往后余生便再也遇不到了。
他这一辈子,因为这个身份,他忍让太多,错过许多,遗憾也多。
他不想往后做那些亡羊补牢的事情。
只是随后想到自己的天残之足,一股自卑又油然而生,低言道:“可是,我配不上她。”
孟茯随着他的目光,也将他心思给猜到了,不以为然地笑道:“剑香又不是头一次知道,她若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你也就不会站在我的眼前了。”
说罢,站起身来,围着他将他打量了一眼。
其实这就是些坡脚罢了,而且小时候到底是治疗过,其实不算严重,若是将另外一只鞋子订做,垫高一些,走路的时候也不大能看出来,与那正常人无异。
不过这是剑香自己挑选的夫君,她自己都不在意,孟茯在意什么?当下朝那被她看得满心不安的秦泊道:“虽今日你是被剑香强迫至此,不过到底缺勤了,我让征月给你记了一天缺勤,你没意见吧?”
“没……没有。”秦泊垂着头,只觉得孟茯这话题跳跃度有些大,他险些没反应过来。
孟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如此,趁着这下午的空闲时间,去铺子里找卫如海。”
说罢,喊了李红鸾进来,“地址钥匙呢!”
李红鸾连从袖袋里拿出新房子的地址单和钥匙,哪里还用猜,肯定是要给秦泊的,于是直接递给他,“恭喜恭喜了。”
秦泊忽然被李红鸾塞了一张纸和钥匙,有些莫名其妙。
就听孟茯说道:“去铺子里找到卫如海,把东西都送过去,看着该怎么摆放便怎么摆放。行了你去吧!”
秦泊不知所以,有些懵懵地从厅里出来,不过一句话还没同剑香说,剑香又被喊了进去。
剑香倒是聪明,刚进去不等孟茯责问,就立马垂头示弱,“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不会在发生这种事情了。”
孟茯听得好笑,“怎的,你抢来一个夫君还不够,还想抢第二个?”
“咦,夫人同意了。”剑香眼睛一亮,立即朝孟茯走过去拽着她的手摇晃着一边撒娇:“还是夫人最好,谢谢夫人。”
“婚姻大事,不同儿戏,你断然要想清楚了。”孟茯脑子里回想着拓跋筝的话,他们这几个人和自己都是同龄,自己都成亲好几年了,而他们还单着……
所以,剑香能这样速度,兴许还能带动其他五人。
“我晓得,我保证一辈子对他好。”剑香嘿嘿笑道。反正现在夫人都答应了,三公子那里就不用担心了,这件事情就是板子上钉钉的。
孟茯被她这话逗得忍不住发笑:“好了,房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东西让卫总管给你们准备好,你随着秦泊一起去,将东西都送到宅子里,该怎样布置,随着你们的心意来。”
剑香当时说那话,只是想让孟茯知道自己的决心,绝对不敢真的要孟茯给置办屋子什么的。
所以听到这话吃惊不已,连忙解释:“夫人,我攒了不少钱,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您不用……”
“什么不用?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何况你是看不起你家夫人我么?”孟茯当然想到她会拒绝的,但是他们有多少私房钱,自己难道心里没数么?一面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道:“我们虽是主仆,可是与姐妹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要嫁人,我便要替你出些力,何况我有银子,我又不是那揭不开锅的人。”
剑香心里感动,只是千言万语,最终都只汇聚成了一句谢谢。
“快去吧,别叫他多等了。”孟茯朝外看了一眼,秦泊在,估摸着是想等剑香说些话。
剑香这会儿却才露出羞态了,“我现在回头一想之前的事情,让我现在跟他一起去铺子,只怕他们要笑话我。”
“这会儿你知道怕人笑话了,早些时候作甚去了?快些去吧。”孟茯催促着她,这成亲是大事情,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
她也要做些安排。
剑香和秦泊这边顺利订下婚事,可是那阿亓却不大好。
抱着酒坛子醉醺醺地哭倒在谢淳风跟前,“大哥,你说我命怎这样苦,我这几年来,唯独觉得她最是有趣了,她怎就不喜欢我?”
然而谢淳风对于他这副模样,见怪不怪,揉着眉心提醒,“你今年才十六岁,早在三年前你就如同今日一般,醉倒在我跟前,说是非那卢三小姐不娶,要我帮你去说亲;后来你又跟我说,打算带着张大小姐私奔,还管我借了五千两银子;再到后来,你又准备与张大小姐的丫鬟琴儿私定终身,要购置一处院子养她。就在前两月,你还要去追牛头山大当家的女儿银月,我说你小小年纪到底有多少颗心?”
阿亓听到他的话,眼睛珠子转了一圈,有些懵懵的,“我好像跟银月约定,六月带她去天上看雪的。”
“呵~现在已经七月底了!”谢淳风一脚踹开他。
呸,小小年纪不学好,渣男!
当然,人是没踹开,倒是将阿亓怀里抱着的酒坛子踢开了,哐哐铛铛滚了一圈,在桌腿下打住,里面剩余的酒水沿途洒,已经没了个干净。
阿亓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还想去捡,就被谢淳风喊来的人拖下去,“好生看着,别叫他出去招祸事。”
随后自己换了衣裳,决定在去石头县之前,再去看看玲珑。
玲珑如今病情算是比较稳定,自己醒来后,对毒发时候所做所为,到底是有几分知晓了。
但是对于总是来看望自己的谢淳风,还是想不起来他说的那些事情。
似乎在那场大火之前,她的记忆都像是随着大火一起湮灭了一眼。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满怀期待地等着谢淳风来,听他说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趣事。
是不认识他,可是他在面前,总让玲珑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惜每一次她想要紧紧抓住这股熟悉的感觉时,头便疼得厉害。
这会儿听说谢淳风又来了,满怀欢喜地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