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倒是没问缘由,就应了声,拿来了氅子给她披上,一起去关押格日勒的帐子。
还没到,就遇着了薛蓉蓉。
她见了孟茯,一脸防备,“你想干嘛?”
孟茯见她背上的包袱,“这话该我问薛姑娘吧?”
“你管我?”她态度极差地回了一句,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竟然挂着笑脸,“孟茯,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孟茯晓得薛蓉蓉是被沈家老太太娇惯坏了,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薛蓉蓉不单这脾气不好,连智商也不高呢?
为何能这样理所应当地开口吩咐自己给她做事?难道方才自己拒绝她还不够明确么?
“薛姑娘,我还是那话,要我帮你,还要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薛蓉蓉急了,但又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正好夜澜哥哥跟黑水部落的首领在说话,将格日勒放了。心底着急,就脱口喊道:“你若帮忙放了他,我就带他逃了,以后夜澜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
然而孟茯一点都不动心,何况她也晓得格日勒是楚家的人,如今格日勒也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薛蓉蓉呢?薛蓉蓉放了他,他也不见得能跟薛蓉蓉走。
还有一种可能,他反手拿了薛蓉蓉来要挟沈夜澜。
“你便是在,你表哥也不会娶你,要娶你也早娶了。老老实实的回去,等着他明日安排人送你回南州吧。”反正她也不喜欢自己,孟茯嘴上也就没再留情了。
果不其然,那薛蓉蓉哪里能沉得住气,一下就气得张牙舞爪的,朝孟茯质问着:“孟茯,你是不是不能看着我好?”
孟茯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你以后过得怎样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让你跟他这样走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示意玲珑叫了护卫过来。
即便她真的和那格日勒心意相通,但也没有私奔的道理。自己若放了格日勒,叫他俩跑了,这罪过可承担不起。
薛蓉蓉见了,这才真的着急起来,“孟茯,你到底想干嘛?”
“送表小姐回去。”孟茯吩咐着,自然也没再去看格日勒,转身回了帐子里。
可这一闹,薛蓉蓉声音又大,多少是惊动了一些人。
李清雅这一路上都在马车里,根本就没能跟沈夜澜说上一句话,晓得沈夜澜与她兄长一般,如今正在大帐里跟黑水部落的人说话。
便想着出来,兴许能偶遇一回。
沈夜澜她倒是还没遇到,却误打误撞看到了薛蓉蓉和孟茯。
虽听不清楚她们说什么,但是看薛蓉蓉的表情和动作,就晓得她跟孟茯不对付了。
不过想着薛蓉蓉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能跟谁合得来?何况孟茯还抢了她的三公子呢!能给孟茯好脸色才怪了。
李清雅不知道薛蓉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薛蓉蓉素来是个没有脑子的人,正好她与孟茯又不和睦,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最有动机的,自然就是孟茯的身上了。
心里起了这念头,心动不如行动,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的,正好东西都是现成的。
原本是想给孟茯准备的,但是孟茯会医术,所以她迟迟不敢冒险。
又说孟茯,回了帐子里,想着薛蓉蓉如今反而要带着格日勒走,莫不是真跟那格日勒一般的心思?
如今自己强行将她关起来,她又是那样的性子,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有些不放心,于是又起身:“咱们过去看一眼吧。”反正这时间也还早。
她到薛蓉蓉这里的时候,那薛蓉蓉已经将帐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个遍儿,还将侍从送来的宵夜砸在了帐子上,帐帘上沾了不少。
所以也就是孟茯这掀起帐帘那一瞬间,神情倏然一变,急得朝正在砸东西的薛蓉蓉看去:“你这些东西你吃了么?”
薛蓉蓉正在气头上,觉得孟茯唤了夜澜哥哥的人来将自己关着,如今就是来耀武扬威的。听到她问自然是没好口气,“你管我吃没吃?”
孟茯作为一个大夫,这一年多来,又亲自配药,更何况这药还是出自自己的手里,所以只碰了一下,就敏锐地察觉了。
“姑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玲珑从未见过孟茯神情这样严肃紧张过,心下也意识到不对劲,忙问起来。
“这夜宵里有毒,是我配置的。”孟茯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背着薛蓉蓉。
因为那药她配的时候,沈夜澜和玲珑都在边上帮忙,而且装了瓶子后,沈夜澜全都拿走了。
他一个人肯定用不完,自然是分给了手底下的人,防身也好,用来办事也可。
倒是薛蓉蓉听到这话,眼睛珠子都瞪圆了,也不砸东西了:“你下毒害我?”
“薛姑娘说这话得讲些良心,姑娘真要害……”不过她话没说完,就听孟茯冷静地吩咐道:“先不要声张,你去与你家三公子说一声,这些药他给了谁,咱们也好查。”
玲珑闻言,有些不放心她,生怕这薛蓉蓉对孟茯动手。
“你去吧,她那体格,如何能伤得了我?”孟茯见她犹豫,晓得她心里担心自己。
玲珑这去才去了。
薛蓉蓉其实嘴上喊着孟茯害她,可是心里也明白,孟茯要害自己,犯不着如此?而且她现在深得夜澜哥哥的心,的确没有害自己的必要。
她只心里也晓得,夜澜哥哥好生厌恶自己。
但哪怕不是孟茯所为,她也不想让孟茯好过,“就是你下毒还我,不然你这会儿来做什么?是不是想看我吃了那些东西没?看我死了没?对不对?”
可是孟茯不理会她,越发显得她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在那里大喊大叫的。
约莫盏茶的功夫,沈夜澜就来了,见了屋子里的一切,丝毫不意外。
以他对薛蓉蓉的了解,这一次还算是轻的。他担忧地看了孟茯一眼,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此事我已让人查了,你不必担心。”
薛蓉蓉看着这一幕,忽然有些眼睛发酸,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嫉妒还是羡慕。
夜澜哥哥明明晓得那些毒药是孟茯配的,可居然一点都不怀疑她。而且被下毒的是自己,他不是该先关忧自己么因此这越想越气,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闭嘴!”没想到得来的,是沈夜澜冷冰冰的两个字。
她有些害怕寒着脸的沈夜澜,果然连忙闭上了嘴巴。
几个侍从进来收拾,才将这里收拾干净,就有人进来回话道:“大人,查到了,是李大人的妹妹与送夜宵的人说了些话。食盒也经了她的手。”
孟茯听罢,朝沈夜澜看去,“药你给李大人了?”
“给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但是看这个样子,被不知所以的李清雅拿了去,只怕她并不知道这药原本就是出自孟茯之手吧。
只是如今用来害薛蓉蓉,为的是什么?
沈夜澜目光落到孟茯身上,却已经隐约猜到了李清雅为何行事了?只向那随从吩咐道,“喊李大人到我帐中来。”
薛蓉蓉是不聪明,可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着她的面说得如此清楚了,她哪里还不懂。
何况她也一直知道李清雅总肖想着嫁个表哥,于是当即就骂起来:“一个破落户罢了,真以为自己姓李就是郡主了,竟然还敢下毒害我。”又指着孟茯道:“就你蠢,她盯着夜澜哥哥,你还让她跟着队伍一起来。”
转而对上因为她骂孟茯,而神情变得严厉的沈夜澜,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夜澜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你就放了格日勒吧!”
孟茯听到这话,现在很是确定,自己还真猜对了,这薛蓉蓉的心还真放到格日勒的身上去了。
不过想来也是,她一个小姑娘,养在那深闺大院里,能接触的外男从前只有自家的表兄,而与她年纪相差不了多少的沈夜澜又是最优秀的,她对沈夜澜心生爱慕,倒也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
可终究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而且孟茯也看到了,沈夜澜待她,连个温和的表情都没有。
可她这些日子跟那格日勒一起相处,明明是在逃在躲,可身体不差反而比从前好了不少,由此看来,那格日勒对她不差。
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格日勒与她也是一般的年纪,怎么可能不动心?
只是格日勒这身份?
“你先去吧,这里有我。”那李清雅下毒的事情,早些解决早些好,所以孟茯便朝沈夜澜说道。
“嗯。”沈夜澜颔首,眼神都是柔软的。只是临走前看朝薛蓉蓉,那眼神一凛,警告着薛蓉蓉:“你最好老实些,我比不得大哥他们那样有耐性。”
果然,这话又将薛蓉蓉吓住了。
孟茯虽觉得沈夜澜是凶了几分,但好歹将这作天作地的薛蓉蓉给镇住了。
如今帐中也收拾干净了,便找地方坐下来,玲珑在一旁陪着。
玲珑守在她边上。
薛蓉蓉自顾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看起来倒是颇可怜。
她慢慢朝孟茯走来,如今总算看出来一件事情了,表哥是真的喜欢孟茯,虽然现在她也没明白夜澜哥哥喜欢孟茯什么,可夜澜哥哥对孟茯那样温柔。
心里想着格日勒的事情,于是少不得又要开口求孟茯:“你就帮我吧,方才是我的错,我不该冤枉你,可是我一想到你样样不如我,夜澜哥哥却要选你,我心里气不过,我……我求求你了,格日勒他一点都不坏的,……呜呜……”
说着,便又哭起来。
说到底薛蓉蓉也非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做过,但叫人恶心的事情却是做了不少。而且上次自己好心救她,反而被她犯蠢害得一起带到了凤凰山上去。
这些事儿放在从前,孟茯可能不放在心上,可现在也了解薛蓉蓉了,这人软硬不吃,撒泼耍横倒是凶得很。如今若是自己应了她,只怕下一次遇到什么事儿,还照样来烦自己。
于是便忍住了,就是不理她。
薛蓉蓉在那里哭,见孟茯一点也不动容,果然没坚持多久,就抹去了眼泪,“你个铁石心肠的,怎么这样歹毒,夜澜哥哥毒是你的了,你还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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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有那么一瞬间,孟茯是真的想劝沈夜澜,放了那格日勒,不然就薛蓉蓉这脾气,能不能送到南州去还是一回事。
而薛蓉蓉见孟茯跟个木头一般不理会她,那玲珑也不吱声,又威胁起来,“送我回去又怎样?我就哭到姑祖母跟前,以后也不叫你们好过,夜澜哥哥不愿意娶我,我自己相中了人,他又要百般阻止,就是这样见不得我好么?”
孟茯听着这话,不由得抬眼朝她看去,这事儿薛蓉蓉如此叛逆,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也将方才那念头重新拾回来。
细细盘算着。
约莫半个小半个时辰左右,沈夜澜就回来了,带来了几个人,守着这帐子,任由薛蓉蓉在那里大喊大叫。
孟茯与他一起从里面出来,“如何了?”
“李世白已将他妹妹关起来了,天亮就送回鹤州去。”沈夜澜回着。
孟茯听罢,眉头一挑,她可记得玲珑说过,那李世白对李清雅是宠爱无度的,现在答应得好好的,只怕一回头,李清雅哭一回,他就心软起来。“你觉得他信得过?”
孟茯不想插手沈夜澜的事情,可这一次险些连累到自己的身上来。而且这不是齐国,这是辽国,处处都是危机四伏,她不敢大意,留李清雅这样的小人毒妇在身边。
反正她是不信李世白能真送李清雅走。
“自然信不过,你如何看?”玲珑和孟茯说过李世白的为人,所以她这样问,沈夜澜也不意外。
孟茯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正经说起来,她和沈夜澜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虽没成亲,但这婚约事情人尽皆知,因此算得一体。
所以便道:“你虽晓得他信不过,可是方才他大概已经以最诚恳的态度跟你道歉,保证会约束李姑娘,还要送李姑娘回去。你虽是他的上司,但这一次来辽国,便是你用不上他,但为了顾及齐国颜面,你也只能点头应下,若真一定要将李姑娘捆了,反而伤了这和气,惹了辽人笑话不说,反而叫他们趁机里间使什么手段,就不好了。”
这正是沈夜澜的为难之处。
所以他听到孟茯说出来,心底已经明白她余下的意思了,“所以你想亲自来处理这件事?”
孟茯颔首:“她明着是给薛姑娘下毒,可害的却是我。药毕竟是我制出来的,方才我又才与薛姑娘起了争执,薛姑娘若真没了,这一切罪过不都得算在我的头上么?我要报复她,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可我不信李世白的那性子,好意思来寻我,他也没什么实质的证据,总不能因为怀疑,就来质问我吧?”说到此,眼神不禁有些怀念地看朝沈夜澜,“我现在倒是怀念起你当初在姜家村的时候了,唉。”
沈夜澜听到她这话,忍不住低低笑开,“你也莫要怨我了,生来就长成这个模样,也不是我能选的。”
孟茯连叹了几口气,“我虽不能保证将她送回鹤州,但也绝对不允许她这样的人跟着一起去上京城,但是我手里除了玲珑之外,没别的人可差使。”
所以朝沈夜澜问,“你那里有没有李姑娘她不认识的生面孔?”
沈夜澜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最迟天亮,我就将人找来,你以后就只管使唤他们。”他其实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也顾不得李世白那里,仍旧会将这李清雅押下。
交给李世白自己,那就是留下祸端。
只是没有想到,孟茯竟然会主动帮他,其实他是诧异的。
他的印象里,孟茯也就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
如今,反而要她来帮自己。
这感觉,是有些奇怪的,但又让沈夜澜觉得心里暖了些。
他们间的交集,也不单只是那材米油盐酱醋那么简单,若多些这样的事儿交织,往后不是更牢不可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