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是自家人,看姓氏就知道了。
算起来他是曹操族中从弟,比曹操小几岁,很能打,曹冲见了得喊他一声叔父。
曹冲最近就注意到曹操跟郭嘉他们经常关起门来开小会,只是没想到曹操行动力居然这么强,才这么几天就快进到点兵出发了!
怎么看怎么草率啊!
曹冲小声哔哔:“父亲,不是说益州不好打吗?”
那天说得多好听啊,又说刘璋是世袭的益州牧,又说刘璋派使者来示好,无缘无故怎么好打别人?
这不仁义!
曹操说道:“谁说这是去打益州?”
曹冲虚心提问:“那是去打哪里?”
曹操说道:“去打夺了巴郡的张鲁。”
曹冲听着觉得这张鲁有点耳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决定再问曹操要点提示:“张鲁又是哪冒出来的?”
曹操解释道:“他是那个五斗米教的传人。五斗米教在汉中很是盛行,信众甚多,大多以他马首是瞻。前些年刘季玉杀了他父母亲属,他便率众夺了巴郡割据一方。”
曹冲一听五斗米教就想起来了,这是个走群众路线的道教头头!
据说五斗米教设了个免费吃饭的地方,每个路过的人都能去吃,不收一分钱,只要求大伙吃饱就好,不能多吃多拿,并表示吃多了会遭报应!
由于入教得交五斗米,所以大伙都把它称之为五斗米教。
讨厌他们的还会称之为“米贼”!
曹冲明白了,刘璋不能直接打,打无证上岗的张鲁总是可以的!
虽然你群众基础好,可是你不是朝廷选出来的巴郡太守,打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姜还是老的辣啊!
曹冲说道:“叔父此去一定马到功成!”
曹操不置可否。
曹仁打益州当然绰绰有余。
益州也是个屯田的好地方,周围有高山重重围拢,以得天独厚的地势蕴养出沃野千里的肥沃平原。
这地方落在刘璋手里还好,要是驻守西凉的马超挥兵南下或者刘备他们率众入蜀,说不准就是以这片沃土资敌了!
打益州也不错,正好让他带来的兵和荆州的兵在行军途中好好磨合磨合。
曹丕和曹丕也被传唤来看曹仁点兵。
曹丕在旁边静静听着曹操与曹冲的对话,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曹彰比较直来直去,开口插话:“仓舒你早就知道父亲要往益州出兵?”
曹丕闻言也看向曹冲。
曹冲说道:“那天我跟父亲提了一嘴,说来都来了不如打个益州,没想打父亲还真派叔父去打!”
曹冲又给曹彰说起自己的高见,说蜀中肯定很适合种辣椒。
蜀中的笋肯定很好吃,大熊猫吃了都说好!
可惜没找着红薯,要是能找着红薯,那一定要在蜀中多种些!
这红薯啊,产量高得很,不仅人可以吃,养猪也是一绝!
红薯叶可以喂猪,红薯本身也可以喂猪,用它养出来的猪肥美得很!
曹彰奇道:“还有这种作物?我还以为土豆玉米已经很了不得了。”
曹冲说道:“我还没找着,等我再找找看!”
两兄弟凑一起嘀嘀咕咕,曹操也没在意。他看了眼三个儿子,等他们聊完了才招呼曹彰上前:“子文,这次你随你叔父入蜀去,好生立些军功,莫丢了为父的脸!”
曹彰一听可以打仗去,顿时就来劲了:“孩儿一定好好立功!”
曹冲没想到曹彰也要去益州,这天寒路远的,也不知得遭多少罪!他赶忙叮嘱道:“三哥,路上要记得穿毛裤啊!我给你多备两条!”
曹彰一脸无语地看着曹冲。
他正积极表态呢,这时候提什么毛裤,简直煞风景!
曹冲心里愁啊。
想想看,他排行老七,前头已经没了三个哥哥。
剩下的三个哥哥吧,二哥命不长,三哥命更短,四哥倒是勉勉强强多活了几年,就是郁郁寡欢一辈子!
至于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照理说活个十二三岁就没了!
算起来他爹在他们一大家子里头算是贼高寿的了!
就算古代人均寿命不太高,老曹家也忒倒霉了点!
所以说,仗要打,功要立,身体也必须保重好!
养生大计,迫在眉睫!
第80章 【再不喝了】
将选好了,兵点好了,打张鲁(顺便撸掉刘璋)之事算是敲定下来。
曹冲依依不舍地为曹彰送了行,还顺便送曹仁一条毛裤,殷殷叮嘱曹仁要多多照顾他三哥。
他三哥,能吃,能打,徒手跟老虎格斗都不怕,可谓是秀外慧中!
就是这脾气太急了点,遇事得有人拴一把!
曹仁没怎么跟曹冲接触过,听曹冲跑来跟自己叨叨,有点愣神。
不过对曹彰这个侄子,曹仁是很喜爱的,叔侄二人在军中一向处得挺好。
他朗笑着说道:“上阵杀敌就是得有子文这股子一往无前的刚勇,犹犹豫豫的话反而会送掉自己的人头。”
打打杀杀的事曹冲不太懂,只得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反正叔父您看怎么适合就怎么安排!”
曹冲给自家三哥送完行,总觉得自己这几天漏了点什么任务没做,心里莫名不太踏实。
不应当啊!
曹冲把这几天的日程捋了捋,终于发现问题所在:最近大伙都挺忙,连吃饭都是各自凑合一下,他居然好几天没见着二哥曹丕了。
再仔细回忆一下,点兵那日曹丕就没怎么说话,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曹冲想了想,决定去曹丕那边蹭顿饭。
好感度这种东西能涨也能掉,必须持之以恒地刷!
曹丕正留随行好友吴质吃饭。
见曹冲来了,他脸色淡了淡,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曹冲一听,就知道他二哥不高兴了,他二哥有小情绪了!
二哥心,海底针!
曹冲说道:“饭点到了,正好走到二哥你这边,就想来蹭二哥的饭!”
曹丕说道:“我有客人在。”
曹冲叹气:“二哥你请客人吃饭都不愿意带上亲弟弟,心里是不是没有我这个弟弟了?唉,我早该知道的啊,人心是会变的!”
曹丕脸皮抽了抽。
谁心里有过他这混账小子?
一想到曹冲那张堵不住的嘴,曹丕头疼得很,无奈地说道:“随你。”
曹冲在自己的老位置落座,又好奇地看向曹丕口中的“好友”。
对方约莫三十出头,作文士打扮,显然是个谋士型人物。
曹冲怀疑,这个人在他二哥面前说了他坏话!
曹冲好奇地问:“二哥,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对方朝曹冲一笑:“在下济阴人士,姓吴,名质,字季重。”
曹冲登时更好奇了:“那你二哥是叫仲重吗?”
吴质:“…………”
一顿饭在曹冲滔滔不绝的发问之中度过,他的问题天马行空,角度之清奇,内容之多变,经常问得人猝不及防。要不是曹丕这个当哥哥的没说话,吴质都快被他问得要掀翻面前的食案了!
吴质匆匆起身告退。
曹丕起身送吴质离开,转头瞧见曹冲一脸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他说道:“饭也吃完了,你还不回去?”
曹冲心想,刷了这么久的好感度还没瞧见有什么动静,突然就掉到底了,这多让人难受!
既然怀疑是吴质背后说了什么,当然要做到知己知彼,先摸清楚这人的底细!
至于当着曹丕的面摸别人心腹好友的底有没有什么问题,曹冲觉得没啥问题。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他,很君子!
曹冲说道:“唉,我知道哥哥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了。”
吴质都走了,曹丕根本懒得搭理他。
曹冲还没弄清楚曹丕又在生什么气,自然是不打算走的。他又迈步跟在曹丕后头往里走,问曹丕:“哥哥准备做什么?”
曹丕看了他一眼:“沐浴。”
曹冲开始给曹丕掰扯养生小知识:“才用过饭可不能马上去沐浴,饭后得给点时间让肠胃好好消化吃进去的饭食,旁的事最好都先别做,要不然会加重脏腑的负担!”他仰头看着曹丕,“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父亲和哥哥都能长命百岁!”
曹丕垂眸对上曹冲的双眼。
自从去年年初大病了一场,曹冲行事就与过去不太一样了。他不再搅和到外头的事情里头,仿佛只想专心致意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对父亲、对他、对曹彰、对环夫人和他那两个同母弟弟都十分亲厚。
只是这份亲厚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谁都说不清楚。
这次曹冲说服曹操打益州,更是印证了吴质的话。
吴质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只要曹冲想做,曹冲就可以做到。
这是最可怕的。
而且吴质并不知晓,不仅曹操爱重曹冲,连老天都对曹冲格外偏爱。
曹丕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曹丕都明着赶人了,曹冲只得唉声叹气地转身离开。
曹丕看着曹冲蔫耷耷地往外走,到曹冲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另一边,曹冲转悠回自己院子,便见赵云在中庭耍他那杆长枪。
见曹冲回来,赵云本来要收手,曹冲却兴致勃勃地往台阶上一坐,让他不许停,接着耍!
看看,堂堂猛将,身陷敌营,不忘勤苦练习,可见没有任何成功是侥幸得来的,每一个功成名就的人背后都付出了无数辛苦的汗水!
连大名鼎鼎的常山赵子龙都这样,他们这些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月亮悄悄爬上树梢,曹冲看着赵云耍完了一整套枪法,还有些意犹未尽。
许五上前劝道:“公子,外面天寒露重,还是进屋吧。”
曹冲这才发现自己在外头坐了挺久,经许五一提醒还真觉得有点冷。他笑眯眯地招呼赵云:“子龙也进来坐坐,我叫人给你温壶酒。”
赵云顿了顿,没有拒绝。
炉子早就烧起来了,曹冲叫人把酒拿上来,就着炉子温酒。
“子龙你家中可有兄弟?”曹冲问道。
“有一兄长,已经不在人世。”赵云答道。
曹冲本来还想取取经,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他稀里糊涂来到这个时代,回又回不去,死又不想死,只得好好活下去了!
本来他还想舒舒服服地享受躺赢的人生,现在看来怕是不太容易!
曹冲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酒温好了,许五上前给赵云倒酒。
曹冲说道:“给我也来一杯。”
许五没说什么,取来酒杯给曹冲也倒了满杯。
曹冲不怎么喜欢喝酒,不过也不是不能喝,他让许五退下,自己和赵云你一杯我一杯地解决了满壶酒。
等喝到半醉,曹冲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便把杯一扔,对赵云说道:“我先去睡了。”
赵云起身告退。
许五取热水给曹冲洗脸漱口。
曹冲脱剩中衣坐到榻上,在酒精的作用下打了个哈欠,却不是很想睡。
见曹冲从曹丕那边回来以后便不太得劲,许五斗胆劝道:“公子,我们也不是非要与二公子交好不可。”
都是曹操的儿子,哪怕他们公子年纪要小上几岁,也不是非要事事敬着曹丕这个兄长不可。
曹丕凭什么动不动朝他们公子摆脸色?
许五和许六从小便跟着曹冲,心自然是向着曹冲的,对曹丕不免有些不满。
曹冲没有说话。
确实不是非交好不可。
他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想试试看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他上辈子的家庭里不仅父母兄弟形同陌路,亲朋好友还会像仇敌一样相互捅刀,他从小把这些东西看得挺淡,对于亲情之类的玩意没有过半点期待。
过去他对亲人会有的情绪,要么是冷漠,要么是愤怒,再多的就没有了,大多时候他们连一个眼神的交集都不必有。
估计曹丕也是这么看他们这些异母兄弟的。
曹冲钻进被窝,对许五说道:“我睡了。”
许五也知道自己的话僭越了,默不作声地退下。
这天夜里曹冲梦见了一些自己快要忘记的往事。
那时候他揪着始作俑者的衣领问对方为什么要买通别人给他下药,对方一脸的理所当然――
“换成你的话,你会喜欢对手丑闻缠身还是喜欢对手风风光光拿冠军?”
“你不是一直瞧不上我们争来抢去吗?现在不挺好,你彻底出局,连抢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就是要让你永远都翻不了身!”
就因为怕他有一争之力,就因为他有可能获得祖父的青眼,所以用最恶毒的方法毁掉别人那么多年的努力……这哪是什么亲人,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现代人为了那点家产都能这样,何况是要争个真正的皇位……
第二天曹冲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醒来,许五不放心地进屋探看,赫然发现曹冲脑门烫得厉害。
许五暗道不好,忙急匆匆地出门去寻张医曹。
张医曹听说曹冲病了,心里也着急得很,立即拎上药箱跟许五过府给曹冲看诊。
两人走到府门前,碰上正好要外出的曹丕。
曹丕见了许五领着张医曹回府,眉头一跳。
“怎么回事?”曹丕拦下许五问。
许五心中有许多埋怨,当着曹丕的面却不能说。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回二公子,我们公子生病了,所以请张医曹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