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趣吧?”零零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她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太宰治的方向,如影随形:“不同的世界之间千差万别,本世界不可能的事情在彼世界或许再寻常不过。”
“墓碑之上或许是学校,Mafia总部也可能是观光景点。”
“森先生曾说,港口Mafia对横滨而言不可或缺。”太宰治低声说。他伸出手,隔空描绘夕阳下层层叠叠的楼房与波光粼粼的海面。
电梯在上升,祥和的、安宁的城市正一点点铺满太宰治的眼睛。
“但其实就算没有我们,横滨不也照样能如期运转么。”
“倒也不能这么说啦,”零零悠闲地晃了晃腿,一派轻松:“存在有存在的理由。单个的生命对世界而言毫无价值,但对他自己和爱他的人来说,他是全部。”
零零轻快地哼着歌,“人类的身体是渺小的,可精神无限大。在见证文字创造的力量之后,主人多少也能体会到这一点吧?”
“零酱很会安慰人呢,”太宰治收回手,曲起指节叩了叩耳机,“但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又在试图催稿对吧?”
“被发现了!”零零举手投降,她不过是一个无情的催稿机器罢辽。
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狡辩声,太宰治弯着眉眼笑了笑。
夕阳从窗外洒来,暖暖地染在他的脸上。
少年人独自站在人群的角落里,低声与那道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交流,声音中藏着不自知的温和。
夕阳与温柔的风终会随着时间散去,太宰治按照零零给的攻略在原港口Mafia大楼逛了逛,又去中华街吃了一顿中餐。
夜幕低垂,群星闪耀,混迹在横滨大街小巷的黑色身影从蛰伏中走到路灯下。
朗姆靠在港口的集装箱后,他单手拨开打火机,另一只手虚虚地掩着风,点燃嘴上叼着的香烟。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黑衣组织和横滨本地黑-帮约定的交货地点正好处于他的视野之下。
风太冷,朗姆裹紧牛仔外套跺了跺脚,试图靠人体自热让身体暖和起来。
他心下不安。
BOSS死亡的消息虽说被贝尔摩德迅速压下,只有他们两个和琴酒知晓,但以往撑起头顶那片天空的人不在,黑沉沉的乌云像是随时会砸落一般,让人心里长了个窟窿。
首领是组织的大脑,决定组织前行的方向与未来的目标。失去风向标的游轮再如何庞大也不过是迷失在海域的残骸,若是没有能迅速顶上去的人,黑衣组织的未来该怎么办?
不止是前路渺茫,杀死首领的那个人还藏在幕后,周身迷雾重重。
朗姆想不明白:津岛修治,一个新出名的作家,他与黑衣组织有什么仇什么怨?
是杀了他全家还是抢了他老婆?朗姆用他脑容量不太够的小脑瓜想了又想,完全想不到答案。
他们组织得罪的人可太多了,复仇者联盟的名单能和香飘飘一起绕地球两圈,放眼过去举目皆敌。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被西瓜刀砍秃了瓢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今天被捅的刀都是昨日脑子里进的水,与人为善的道理你妈妈没教过,社会母亲就要来毒打你这不孝子。
被毒打的带孝子朗姆惆怅地抽了口烟。他本想学习名侦探的破案技巧从仇家入手挨个排查,现在才惊觉组织做人太失败,他们这些独狼注定孤独一生。
寂寞的朗姆发出单身狗的声音,远处传来汽车碾过地面碎石的响声,他直起身子,掐灭指尖的烟。
横滨没有能主宰全部里世界势力的龙头组织,都是些小门小户的零散黑-帮。与黑衣组织进行军-火交易的头目算是其中最有门路的,也是横滨警方严打的对象。
害,被警方针对而已,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看他们黑衣组织,同时被公安、FBI和CIA联起手针对,他们怕过吗?
不要怂,就是淦。
这次交易关系着黑衣组织未来近半年的武器储存,不容有失。
“鬼天气越来越冷了。”海风是最冷酷的刺刀,朗姆看见自己带来的人从暗中走出,接头人用手比划着代表安全的信号,装满现金的手提箱被裹在黑手套中的手提起。
一切准备就绪,卸货装货的车在“滴”的一声后打开后备箱,露出被黑布遮掩的木箱。
“叮!”新短信的提示音短促地响了一声。
朗姆古怪地低下头,看向大衣口袋。
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事先有将手机静音。
他可是组织中最神秘的二把手啊,普通成员连他是男是女都存疑,怎么能轻易显出真容,他今天只是来监督盯梢的。
神秘感是维持逼格最好的方式,上行下效,他朗姆的格调就像那位先生一样高大威猛,一听代号就知道是个爆衣的肌肉猛男。
朗姆一边注意隔岸的动静,一边掏出手机。
入眼首先是一条:“尊敬的客户,您本月已欠话费250元……”
啊,他是说为什么最近发短信给贝尔摩德发不过去呢。原来是手机欠费了,朗姆还以为贝尔摩德把他拉黑了。
通信公司发来的短信就是霸道,居然可以强行打破客户的静音,他回头就投诉!过分,客户还有没有隐私权啦!
朗姆删掉这条短信,正准备把手机熄屏,一条短息冷不丁地弹到首页,占据他整个瞳孔。
【有内鬼,终止交易。】
“什么?”朗姆小小的脑袋有大大的问号,他瞅了瞅这个不知名的号码,用仓鼠捧瓜子的姿势捧着他的小手机,一头雾水。
隔岸的交易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一派井然有序,朗姆打字回复:“你是谁?我凭什么信你?”
【再等10秒钟。】对方回信很快。
“你要老子等老子就等吗?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朗姆唾了一口唾沫。
一阵强风吹拂,他的口水被吹回来,喷了他满脸。
朗姆冷漠地抹了抹脸,手指不耐烦地敲在手机屏幕上:“是哪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在玩弄老子……”
“呜——”独特的、能让犯罪份子夹紧尾巴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炸响!
尖锐的警笛响彻寒风,红蓝色的光影倒映在海水的波浪中,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不许动,举起手来!”
一位位身穿防弹衣的刑警鱼贯而出,黑又硬的手-枪直指暴徒的脑袋,朗姆又惊又怒,险些把手机摔得粉碎。
是谁出卖了他们?!
【别慌,叫你的人跟着我给的路线走。】
短信那头的人恰到好处的发来消息,附在短讯下方的是一张简单的路线图。
朗姆匆匆扫了一眼,图中指出的前进路线和暗道位置他闻所未闻。
黑衣组织主要的活动范围是东京,但这不代表他们在横滨没有人手。这里毕竟是盛产Mafia的沃土,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不能听他的,藏头露尾的家伙给出的情报不值得信任。”朗姆强迫自己忽略那张诱人的地图。
他在横滨也留下过不少暗桩,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可恶!”片刻之后,朗姆愤怒地低吼一声,无能狂怒。
他留下的暗桩竟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被警方一锅端了!他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
该死,出卖他们的人至少是组织的中层人员,这年头卧底都这么能耐了吗?黑衣组织中到底还有多少不清白的人没有被揪出来?
“琴酒都杀了那么多卧底,怎么还有人潜伏在暗处?”朗姆百思不得其解,“组织里到底被安插了多少卧底啊?”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你应该换种方法问:组织里还有几个不是卧底?
答曰:或不过十指之数。
太惨了,连太宰治都忍不住留下鳄鱼的泪水,厚道如目暮警官都要笑出声。
“没有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朗姆硬下心。
他的位置并没有暴露在警方眼中,卧底纵使手腕通天也不可能知道组织的二把手也在现场。先拿下属们试一试这个神秘人给出的线索,探探他的虚实。
万一出了事死的也只是下属,而人员的补充从来不是难事。
朗姆心里盘算着冷酷的想法,他将那人发来的地图转发给主导本次交易的下属,用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要他照办。
隔岸乱成了一锅粥,黑衣组织的人正一边枪战一边头疼撤退的问题,收到顶头上司发来的撤退路线后喜不自胜,毫无犹豫地执行。
他们不知道朗姆只是想用他们的命探路,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们早已别无选择。
枪声从密集逐渐变得稀疏,有人趁乱扔出了烟-雾-弹和催-泪-瓦-斯,浓雾中人人自危。
借着烟雾的掩盖,一道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老大!我们逃出来了!您的路线图太神了,不愧是老大,居然知道这么隐秘的暗道!”
过了不久,下属劫后余生的消息发送到朗姆的手机中。
从下属兴奋的措辞能看出他们撤退得很顺利,神秘人给出的路线无比贴心,途中没有遇见一道关卡。
“他给的情报是真的?”朗姆皱了皱眉,又把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看过一遍。
“这个人在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中有内鬼……他是BOSS安插在警方的人?因为BOSS意外死亡于是联系了作为二把手的我?”朗姆合理猜测。
很有可能。乌丸莲耶狡兔三窟,特别喜欢留后手养私兵。他有一支贝尔摩德都无法指挥的死士队伍,现在再多一个在警局有门路的卧底再正常不过。
反正乌丸莲耶已经死了,没人能证明朗姆的猜想,他更加确信这一定是标答。
“BOSS就是BOSS,他老人家的上天之灵在保佑我们啊。”朗姆信心大振。
他没有就此失去警惕、无条件信任这位陌生人,一次的支援不能说明什么,他要多考察对方两次再决定要不要收对方做自己的心腹。
朗姆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蒂,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借着黑暗的庇佑,他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
Lupin酒吧中,太宰治浅浅地抿了一口微凉的酒液,随手关闭短信页面。
“朗姆现在大概在猜测,我会不会是那位先生留在警方的暗桩,在前主人死后投靠他这位二把手。”太宰治露出无害的笑容,语调轻松地说:“他觉得是,那就是吧。”
“毕竟死人,是不会反驳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朗姆:我什么都知道了!
宰:你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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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上线的第三十天
警笛在港口响了一夜,附近的居民见怪不怪地从枕头里掏出两团棉花把耳朵塞住,继续睡他们的大觉。
生活在一个把黑-帮火拼当作余兴节目的城市中,横滨人对一切警匪片情节司空见惯。
除非那群玩枪的打碎了他们家的玻璃,否则没人理会,连个眼神都不屑于分过去。
目暮警官接过小警员递来的矿泉水灌了一口,他身边是负责横滨警局的高级警官,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目暮老哥,辛苦你来这一趟。”横滨警长拍了怕目暮警官厚重的肩膀,“我听说东京的破案率屡创奇迹,老哥了不起。”
“哪里哪里,都是毛利老弟的功劳。”目暮警官谦虚地说。
在他的从业生涯中,东京每天都在发生命案。每当目暮警官带人赶往现场,可靠的毛利老弟总是拖家带口地等候在犯罪现场,一家三口齐上阵为警方分忧,不愧是东京年度优秀市民。
本次来兄弟部门帮忙也是因为横滨警方此次的目标是活跃在东京的黑暗势力集团,属于目暮警官的管辖范围。
“我听说本次行动有警方的线人帮忙?”目暮警官问,“真是厉害,敌人的行动全在他预料之内。可惜最后逃了一批人。”
“是啊,我们公安的人传来的情报。据说昨晚的交易关系着敌人未来近半年的武器储存,很可能有组织高层亲自监管,本想钓一条大鱼的。”
横滨警长遗憾叹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卧底没有暴露身份。”
“明明都快抓到了,那些人是怎么逃掉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安室透也想不明白,他的计划明明无懈可击,是谁过河拆桥?
为了抓捕行动能顺利进行,他还特意向波洛咖啡厅的店长请假,鸽掉兼职亲自来横滨跟进。
一开始明明很顺利,两个组织在警方的眼皮底下来到事先圈定好的捕捉点,等他们拿出违法武器警方就一拥而上人赃并获。
“附近的暗道事先都派了人镇守,他们是从哪里溜走的?”安室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心事重重地思考。
卧底生涯最害怕的就是未知的变数,一列行驶在既定轨迹的火车怎么会突兀脱轨?是谁在暗中作祟?
“安室君?”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巧,你今天休假吗?”
“太宰君?”安室透回头,意外地看到熟悉的面孔。
太宰治是波洛咖啡厅的常客,店里的服务员小姐姐被他邀约殉情邀了个遍。
如果不是因为这人脸好嘴巴又甜,店长一定会在门口立一个牌子:太宰治与狗不得入内(猫可以)。
“是我,我来横滨取材。”太宰治捏着装有冰球的酒杯走到安室透旁边坐下,“没想到会在Lupin遇见安室君。”
“是啊。”他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