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们三人在临时租的院子里住下,等待开学。
蓉城物资丰富,有各种铃木少主不曾见过的东西,身为少主对花钱开销方面没有太大的概念,而且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根本没有大的开销。这里物美价廉的东西如此多,不知不觉就把钱都花了出去,等到他们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因为轻装出行并没有携带过多的财物,此时竟然已经所剩不多,顿时面面相觑。
三人都不是善于经营理财之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都怪我只带了这么一点钱出来。”负责管钱的侍从自责道。
这是从铃木城里带出来的钱,两名随从岂敢随便动少主的钱财,所以这些钱全都是铃木少主自己花掉的,主人没有错,那错的自然是侍从。
铃木少主仔细算了算,不禁发愁了,总算体验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
按照这个花钱的方法,不等开学他们恐怕就要因为没钱而被扫地出门了。
现在该派人回铃木城取钱,还是另外想个办法挣钱?
铃木少主沉思片刻道:“我们先想个办法,看看能否在蓉城挣到钱吧。”
他们一行人本就是低调出行的,若是没了钱就眼巴巴的回铃木城取钱,还谈何低调,况且轻装出行本就取不了太多的银钱。既然决定离开铃木城寻找出路,那遇到困难就要想办法自己解决,不能一遇到点什么事情就指望铃木城,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铃木少主养尊处优,两位与他一起长大的随从享受到的待遇也不低,虽然不是少爷,但过的日子可比普通富豪的儿子还要舒服,自然也是细皮嫩肉的。
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挣钱,想着好歹也是经过贵族教育培育出来的,读过书,学过骑术,会射箭,还会剑术,身体素质也不错,总不可能一无所获,然而他们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发现最后只能干卖力气的活儿。
于是,因生活所迫的三人就这样工地上与那个报名国防学校的浪忍少年相遇了,四个难兄难弟一起搬砖挣生活费。
他们三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冲着工地去的,只不过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逛,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刚好看到工地在招人,就过去试了试。工头本来不想收他们的,这三个人剃着月代头一看就是武士啊,身上的衣服料子看着也不是普通人能穿的,把他们收过来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他们三人好说歹说,工头被缠的受不了,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才终于松口让他们试一试。
三人哪里知道工地干活的辛苦,不过仗着年轻人体质好,一开始倒是轻轻松松的,但是渐渐的便感觉到了吃力。不想半途而废太丢脸,这才咬着牙把活干了下来。
没想到这三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居然真的能够坚持下来,工头也是惊讶,爽快的按照他们干的活把工钱结算给他们。
拿到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三人第一次知道了挣钱的不容易,差点流下泪来。
现在至少还能够想办法挣钱,开学之后要住在学校里,日常的开销该怎么办呀?食宿的大头被学校给包了,但其他零碎的开销也总是需要的,没钱有多么艰难他们现在已经能够预想到。
只能够从现在开始缩衣节食,努力挣钱了,但是工地上干活挣钱真的太不容易。
与这三人的狼狈相比,浪忍少年就如鱼得水的多了,得到的工钱自然也比他们要多几倍。身为忍者耳聪目明,听到他们提起学校,不禁多看了一眼。
浪忍少年的目光在他们的月代头上面绕了绕,又看了看他们因为搬砖而弄的脏兮兮的衣服,打算重新做人的他,艰难的酝酿出了一丝同学爱,出声道:“若是再来搬砖,你们最好还是买一身新的衣服换上才好,这种公子哥儿的衣服根本不适合穿在工地上搬砖。”
好好的衣服被糟蹋成这样,看着就心痛。
三个原本不知柴米油盐贵,体会到血汗钱的不容易,现在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还有几道不晓得什么时候蹭破的口子,也知道心疼了。这种面料好看轻柔,穿着舒服,但是不经折腾,容易坏,平民百姓根本不会穿,也没资格穿,更加不会有人穿着在工地上搬砖。
浪忍少年见他们的目光投过来,慢吞吞的说:“我听到你们说学校,你们也是来报名入学的吗?我刚好也要挣钱,不如我们一起结伴,除了这个工地,我还知道好几个可以挣钱的地方。”
他停顿一下,补充道:“比工地要轻松一些。”
于是浪忍少年在前面端盘子的时候,他们三人在后厨刷盘子。
挣钱真是艰难呀。
因钱所困的社会毒打,叫人迅速成长。
自从儿子进了蓉城之后就再没音讯,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里的情况,铃木城主十分担心儿子,怕他在蓉城过得不好,当初轻装出行没能带上多少银钱,会不会不够用了。
铃木城主便差人送钱过去,回来后也好告诉他儿子在蓉城里过得怎么样。
这人在看到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眼睛炯炯有神,笑起来一口大白牙格外闪亮的铃木少主时,当场眼前一黑,整个人厥了过去。
铃木少主:???
第137章
铃木城主派出来送钱的人名叫做森太郎, 是城主心腹,也是看着铃木少主长大人。
森太郎觉得这一定是噩梦,他少主不可能变成这样一个皮肤黝黑汉, 明明出发之还是一个细皮嫩肉公子哥啊, 不过这么一段光景,竟然就摇身一变, 蓉城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地方,竟把他家的少主磋磨成了这样!
森太郎的世界观受到冲击,醒来后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茫然的说清楚来意后, 目光呆滞看着铃木少主,再三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种画面。
铃木少主完全没有感受到森太郎内心所受到的煎熬跟拷问, 他心心抱着森太郎辛辛苦苦送来的银钱, 热泪盈眶, 简直要对家中慈祥的老父亲痛哭流涕。
这段时间的工生涯让他深深明白了钱有多重要,也让他深深明白了钱有多么来之不易。他平日里所受到的教育,所接触到的事物, 并不能教会他何在白手起家情况下快速挣到钱,到最后发现只能够干卖苦力活儿,这叫铃木少主感到十分挫败。
原来换了一个环境, 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弱小无力,果自己不是铃木城的少主,身后有一个铃木城作为依仗,他可能根本就养不活自己,更别说过上舒服安逸的生活。荣之国的环境相对于其他国家已经平安逸许多,若是换了其他国家, 所面临情况要更加恶劣严峻,在挣到钱之,他可能就因为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而死去了吧。
为了挣钱卖苦力零工,让他深入接触到底层人民,听到了许多以前不曾知道事情,了解到许多底层人民生活常识。
这个世界比他所以为还要危险得多,身为铃木城少主,身边总有护卫保护他安全,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身边都少不了人看护着,预防遇到不测。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轻装出行,他也不是孤身一人,还能带上两个心腹侍从,若是遇到危险,这两人也会用生命去保护她。
铃木少主根本无法想象,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平民百姓,该如何生存。
荣之国建立不过短短几年,在荣之国建立以前,火之国大名还在治理这片地方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光景,铃木少主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到处有活不下去的人,落草为寇,盗匪流寇肆意,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人到处都是。他铃木城也曾经多次受到土匪强盗骚扰,因此还派兵出去围剿过几次,但是这些就像地上野草一样,除了一次之后只能保证一段时间,过上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一批新的土匪强盗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根本杀不干净。
荣之国成立之后,全国范围大面积扫除盗匪流寇,在治安方面大力整顿一番,整个国家这才干净了很多,明目张胆抢劫杀人的事情已经不怎么见了,即便有出现也会很快因为被人举报而被扫除掉吧。
铃木少主听到周围人感慨现在与过去的区别,生活在底层人民能够切切实实感受到那种点点滴滴的变化,心中很是触动,也越发感觉到自己过去有多么无知。
铃木城主府给予了他舒服生活,但也把他困在了那狭小城墙之内,无法看清外面世界正的模样,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世界足够残酷,然而事实上现实比他以为还要残酷的多。他知道一切东西都是在铃木城保护之下所能够让他接触到的,世界到底有多么危险和丑陋,他其实根本不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铃木少主心中感触良多,还有种拨云见日出一般的感觉,心头豁然开朗。
森太郎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没敢带太多钱,银两黄金都过于沉重,一个人轻装出行带的太多了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财不露白的道理在哪里都是通用的,即便现在不用太担心路上会遇到强盗土匪之类的,但也不意味着就绝对安全,小心一点总是没错,何况若是一次性送太多财物过来,铃木少主的身份就太惹人嫌疑了。带着两个侍从的公子哥出手阔绰挥土金,怎么看都怎么显眼吧。
铃木少主并非那一种花钱如流水的主,但他生活环境注定了他对金钱不太有概念,毕竟这铃木城主再懦弱,整个城池依旧是他做主,还轮不到铃木少主插手掌管财务的时候。被自己老爹养着铃木少主只会伸手要钱,金钱观念薄弱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铃木城主也不是那种特别节俭的人,该开销地方都不会省。
不论森太郎怎么怀疑人生,最后都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一方面懊悔这次送过来钱实在太少了,看看他们家少主在蓉城的日子都苦成什么样子,好端端的一个公子哥居然要自己下工地去搬砖,晒成这个样子,他该怎么回禀城主大人啊,根本就没法说出口,也根本没法想象,城主大人要是知道了会是怎样一种反应。大概像他一样,当场撅过去吧。
森太郎心里痛苦的想。
他目光呆滞看着面前皮肤黝黑铃木少主,以及两个同样皮肤晒得黝黑侍从,心心围着他送来的那一盒银两,眼睛闪亮仿佛看到了一件珍奇异宝,感觉这个画面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啊。
铃木少主甚至还剃掉月代头,留了一头短发,一眼看过去根本无法认出这是他家的少主,刺得他眼睛生疼。
森太郎嘴唇动了动,有心想要劝少主回家,但是这个念头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他艰难的咽了下去。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分悲痛说:“少主,你受苦了!”
目光投到两名侍从身上,声音顿时严厉许多,“信乃,良介,你们随少主一起出来,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少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就算是财物方面遇到困难,也不该让少主为此出马!你们是少主的侍从,服侍少主,为少主分忧解难是你们的职责!”
森太郎强烈谴责道:“就算是因为缺钱也不能够让少主去工地里跟那些粗鄙平民一起搬砖,做这种粗活呀!”
两人还没来得及回话,铃木少主挥挥手,“不怪他们俩,是我自己坚持。既然打算出铃木城寻找出路,那就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想着靠铃木城来解决,银钱的事也一样。何况我现在做也挺好,这些日子里让我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也认识到了许多以前根本不知道事情。果铃木城当救不回来了,到时候我就把父亲母亲接到蓉城。就算不是城主了,财物还是有一些,我再努力努力,总能活下去。”
森太郎当场就给噎住了,好半晌才忧心忡忡道:“少主可是在蓉成遇到什么事?”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莫非铃木城当已经无法挽救?
铃木少主说道:“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做了一个假设而已。”
可能是经过了工人洗礼,铃木少主的心态今非昔比。听了一耳朵底层人民辛苦生活,自己也亲身感受到了血汗钱都不容易,下限被刷低了很多,看问题反而看得更加了。就算铃木城真没了,到时候收拾收拾细软,带着值钱的东西搬到蓉城里来,当一个普通人也是挺好。买一个大院子,一家人都生活在这里,手上有钱就能过上舒服生活。这里治安好,生活也便利,还不用天天提心吊胆。
可能就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一条退路,心态上不那么紧迫,整个人也就更加豁达。
信乃良介跟着铃木少主在蓉城打工的这段时间,对铃木少主的心态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对此也不是不能理解,或者说正是因为一同经历事情,对铃木少主的决议很是感同身受。
然而他们的这种心态变化森太郎是无法理解的,他只能够看到铃木少主那黝黑皮肤,身上也不再穿轻柔衣服,而是换上了价格更为便宜透气普通衣服,就连月代头都没了换成一头短发。听到铃木少主更是连这种决心都做出来了,心里更加心酸悲壮。
以铃木城一城之力,不论是荣之国还是火之国,都不过是蚍蜉撼树,只是在最后一刻来临,他这样死忠心腹不愿意承认罢了,就算铃木城真要消失,他也要与铃木城共存亡,为城池陪葬。这是身为家臣的气节,不可抛下城池苟且偷生。若少主能够幸存下来,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欣慰,他牺牲没有白费。
森太郎心里沉重,仿佛想要把铃木少主的样子深深记在心里似的,仔仔细细端详,一丝细节都不漏。
不得不说,铃木少主虽然皮肤晒得黝黑,又因为无时间打理发型,加上月代头实在是惹人眼目,所以月代头剃光部分重新长出短发之后,他便照着短发的长度将其它部分长发都剃了,留下一个板寸发型,整个人都看起来粗糙了很多,但是那个精气神跟过去确实俨然不同,特别是那双眼睛,散发着蓬勃生机。
这叫森太郎心里终于有了几分安慰
虽然经历了种种,但少主在蓉城过得很心,这样生机蓬勃,似出升太阳一样的朝气,是在铃木城时不曾有。
但继续放任自家少主打工那是不可能的,这都晒成什么样子了啊,都快毁容了。
森太郎低声道:“少主放心,我会实禀报城主,让他再派人为您送来银钱的。铃木城就算现在遇到了困境,也断然没有让少主吃苦受罪道理,供应少主在蓉城生活的钱财还是没问题。”
铃木少主一听,犹豫了一下,他确实通过工学到了很多东西,但工挣血汗钱的过程不好受,果能够轻松一些自然会心动,何况这是自家钱,儿子花老父亲钱天经地义。但是这个诱人的想法在脑里转了一圈之后,他还是艰难的拒绝了,满脸悲痛道:“不,还是不了,老是有人送钱过来太招眼。”
森太郎急了,“悄悄送过来,谁都不知道送了什么给您,难道蓉城还会闯进来检查每个人有多少钱才不成?”
铃木少主长叹一口气,“说好了一起当工人,我却悄悄接受了老父亲接济,会被当成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