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枸杞黑乌龙
时间:2021-04-15 09:38:24

  静嘉立刻朝着门口的半夏吩咐:“叫杜若去清点下我常用的物什,还有衣裳的箱笼,但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立刻过来禀报。”
  半夏赶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静嘉叫德妃这可能的手段一激,反而有了些别的念头,她对魏嬷嬷吩咐:“把苏叶叫过来。”
  等苏叶进了门,静嘉开门见山道:“我今儿个问你的话,若是得不着回答,那我就去寿康宫跟康老爷子好好聊聊。该怎么回话,你自个儿心里掂量清楚,你的主子到底是墨勒氏还是康老爷子?”
  苏叶早就知道自个儿可能露了底儿,这会儿听了静嘉的话,知道小主在威胁什么,心里纠结极了。
  若是她不照实交代,万一小主查到了什么不该被康太妃知道的,那自己一家老小可能都保不住命。
  她颤着身子跪在地上,好半天才低声道:“回小主,奴婢的堂哥乃是直隶总督府中嫡长子的哈哈珠子,奴婢得到总督大人的吩咐,在宫中一言一行都听康老爷子的,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禀报回去。”
  静嘉眼神闪了闪:“泰平大人就没吩咐别的?”
  “回小主,奴婢绝不敢有所隐瞒,除了将宫内消息传回去,奴婢没接到过别的吩咐。”苏叶低声回话。
  静嘉轻哼:“那偷换我的燕窝,是谁吩咐的?”
  苏叶闻言打着摆子彻底摊在了地上,嗓子眼儿都干的有血腥味儿了:“回,回小主,奴婢,奴婢死罪,是刘佳嬷嬷吩咐的,刘佳嬷嬷以为奴婢是安国公夫人安排进来的,威胁奴婢……奴婢不敢不从,求小主饶命。”
  见苏叶说完毫不含糊在地上猛磕头,静嘉居高临下看着额头很快便沁出血来的苏叶,脸色不变:“够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要你一家子的命。”
  苏叶脸色煞白,趴跪在地上一声儿不敢吭。
  “你可有法子给安国公夫人传信儿?”静嘉声音冷淡得仿佛从天边来。
  苏叶紧张地浑身哆嗦:“回,回小主,奴婢……有法子。”
  “很好,帮我给墨勒氏传个信儿。”静嘉慢条斯理道,“这事儿你可以先告诉康太妃,不管她允或不允,你都不必发愁,只来告诉我就是。”
  苏叶心肝儿都揪在一块儿:“小主,若是叫康老爷子知道奴婢……奴婢将宫里的事儿传出去,奴婢一家子……”
  “不能说的你自个儿决定要不要说。”静嘉并不为难她,甚至静嘉觉得康太妃未必不知道苏叶吃里扒外,“你只需要问问康太妃,就说我等着,她自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苏叶这才哆嗦着泥首下去:“是,奴婢,奴婢今儿个晚些时候就过去。”
  “嗯,退下吧。”静嘉点点头。
  等苏叶出去后,静嘉才对着魏嬷嬷吩咐:“叫李泉远远跟着,甭管发生什么都不必插手。”
  魏嬷嬷有些不大明白:“您这是准备跟康老爷子摊牌?”
  “不,我只是想知道,她想要什么。”静嘉微微笑道。
  一个失去所爱之人的女人,在后宫安静布局这么多年,除了先帝其他仇人都不曾动过,她想知道康太妃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爱的人而活。
  若是为了自己,那报仇才是首要的,若是为了爱的人……静嘉叹了口气,只怕康太妃不会与万岁爷为敌,甚至会帮着万岁爷叫这山河清明,可等到心愿达成的那一日,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即便是像静嘉这种在深渊里挣扎,对生死感触再深不过的狠心之人,都不知道,她是想要与康太妃为敌,还是想要看她一步步往死路奔了。
  只是静嘉不得不承认,若是后者,她后头部署的好多事情会容易许多。
  不过这些并非是最紧要的事儿,静嘉叹了口气:“提前准备些不会叫人挑毛病的贺礼吧。”
  魏嬷嬷虽然仍摸不着头脑,可这会儿倒是明白小主是什么意思了:“老祖宗赏的水红色琉璃锦给淑常在正合适,颜色也喜庆,奴婢派人挑着太医在的时候送过去。”
  杜若到了晚上才悄悄跟静嘉禀报:“小主,尚服局送回来的衣裳,都有味道,是熏香,可奴婢等人都不曾动过手,以前也吩咐过叫尚服局浆洗处的不要给您衣裳熏香的。”
  静嘉闻言若有所思起来,熏香,偷偷给大阿哥送人参,这其中会有什么关系呢?
  “熏过香的衣裳里挑一身不打眼的,叫鄂鲁想法子带出去给那位老大夫瞧瞧,就问问熏香和人参放在一块儿会怎么样。”静嘉吩咐。
  杜若虽然鼻子灵,对这些也不大懂,听小主这么一说才感觉出来有些不对,赶忙点头:“奴婢知道了,那熏过香的衣裳,奴婢挑出来几身,夜里趁没人注意在榻榻里洗了,重新给您熏过。”
  “嗯,你跟半夏一起,辛苦几日多洗几件,别叫苏叶和苏木发现。”静嘉点头,等杜若出门前,她突然又吩咐,“等等,这几日叫李泉和小卢子盯着些大公主和大阿哥那里……二阿哥也盯着些,若是他们有谁出门,你想法子看看能不能碰上,趁行礼的时候闻闻,有没有相同的味道。”
  杜若认真点头:“奴婢知道了。”
  仿佛这腊月的紫禁城是被送子娘娘施了法似的,小年祭灶的时候,淑常在被香火气儿熏地当场晕倒,被太医把出来疑似喜脉,只是不足月,还不能肯定。
  就这也叫宫里众人都酸得厉害,尤其是景嫔和哲嫔,在坤宁宫里就没绷住落下脸色来。
  倒是德妃,亲自派人将淑常在送回了永寿宫,呆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宫里。
  太后并未主持这一年的大祭,她对那老汤煮出来的祭肉实在是接受不来,更别说如今太后身子还不舒服,也是为了给容贵妃做脸面,叫容贵妃领了这差事。
  得知淑常在有了身孕,太后有些诧异:“她倒是好运道,待得太医那边确认是喜脉,按照贵人份例给赏,叫她挪到永寿宫后殿的偏殿里去吧。”
  容贵妃这些时日有了三阿哥,整个人平和不少,虽然心里有些发酸,但也没露在脸上,闻言利落应了下来。
  太后更满意了些:“锦嫔那头你也多关怀些,不拘用什么上好的药材,叫她赶紧养好身子,若是她能生个小阿哥,才更稳妥些。”
  容贵妃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压下心里的酸意点头:“您别操心这些了,我都知道的,您还是先好好将养着身子为重。”
  太后安慰她:“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太医说了,我这病灶是年轻时候留下的,如今发出来倒是比年纪更大些好调理,待得过了春儿也就好起来了。”
  不等容贵妃说什么,太后想起来定国公快回来的事儿,略蹙着眉道:“以后对上你阿玛,不要他说什么你听什么,你也该更有主见些。哄不住该发的火儿也要发出去,他是你阿玛也是关尔佳氏的族长,该他受着的他心里都清楚。”
  容贵妃这才赶紧道:“我记住了,我会多盯着些阿玛的,不过阿玛派人传信儿进来,说这次他还从江南那边,把锦嫔外家的两个表哥一家子都带进京了,您这是准备提携佟家?”
  “总归是有些用的,先叫佟家跟锦嫔那边碰个面儿,看看再说。”太后并不多解释,只简单敷衍了几句。
  待得容贵妃回去后,太后才捂着嘴狠狠咳嗽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低声吩咐:“叫苏叶和秦福盯紧了,若是锦嫔那边有什么异动,佟运恒和安国公都不用留,趁着正月里该传的话都派人传出去。”
  刘佳嬷嬷心疼地替太后抚着背:“是,老奴都安排妥当了,您放心吧。”
  太后深吸了口气,将董兴福端进来的药一饮而尽,疲惫地进了寝殿躺下闭目养神。
  她如今只盼着自己能多活些时候,也希望自己没有再养一只狼出来,若静嘉真怀了歪心思,她没有时间再折断静嘉的翅膀重新调-教,只能将静嘉扼杀在前头,不给贵妃留下隐患了。
  只若如此,就可惜了前头的诸多安排,药劲儿上来,太后模模糊糊睡过去,还忍不住叹气,她这身子怎么就这般不争气呢。
  就在太后睡着的功夫,孙起行猫着身子鸟悄进了乾清宫正殿,对着正和帝轻声禀报:“万岁爷,康太妃那边动手了,慈宁宫烧了几张见血的帕子……柔妃安排的人,也对三阿哥动手了。”
  “先不必管,看着就是。”皇帝淡漠道,顿了顿才继续吩咐,“盯紧了丽景轩那边的动静,别叫她翻了船。”
  孙起行赶忙应声:“嗻……可锦嫔娘娘私下里服的毒,您看……”
  皇帝忍不住拧起眉来,手下朱批却是未停:“由着她去,只要不危及性命,都不必插手。”
  “嗻!”孙起行躬身道,安静退了下去。
  等出了正殿,瞧着外头又开始洋洋洒洒飞舞下来的大片雪花,孙起行这才嘬了嘬牙花子,这世间男女的心思哟,真是忒难懂了。
  明明就关心的紧,可是瞧着这位娘娘自个儿作死,万岁爷硬咬着牙非要无动于衷,难道是因为他缺了子孙根儿,就明白不了男人的心思了?
  孙起行想着,若是自己有个这样的媳妇儿……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脖子发凉,他脑海里瞬间就闪现出自个儿半夜的各种死法来,只怕往这样的女人身边一躺浑身都要凉。
  干爹说得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注定就是个当个奴才的命咯。
 
 
第72章    憋着骂朕憋久了吧……
  能够看清细碎形状的鹅毛大雪无情又多情地在巍峨四方天地中挥舞, 像是在紫禁城中弹奏一出没有污浊的戏曲,纷纷扬扬落在松针上,琉璃金瓦上, 亦或是朱红墙根儿, 遮住了所有暗流涌动的算计,覆盖了那金碧辉煌庭庭院落, 更藏起前朝后宫不知多少人心中的断壁残桓。
  待得雪停时,已经是第二日后半上午时候, 宫中为了吉利是不会栽槐柳之物的, 大都是冬夏长青的松柏, 树上堆满了蓬松又沉甸甸的雪,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皑皑一片白。
  “好像雪越大,这朱砂梅越是美得惊心动魄呢。”柔婉的轻声呢喃飘散在冷风中, 带着几分不走心的感叹。
  杜若替自家小主揣了揣棉捂子,皱着被冻红的鼻头低低嘟囔:“肯定是被冻的,奴婢小时候听梳头娘子说起, 天一冷儿,花都冻得泣血, 不是有那啥杜鹃的话本子么。”
  静嘉噎得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儿春花秋月, 都被风嗖嗖吹走了, 她走神寻思着, 杜鹃不是清明前后开花吗?再说跟杜鹃有关的话本子说的那是鸟儿吧?
  杜若还没停了念叨:“这大冷的天儿, 您身子本就还没好, 您说您出来做什么?等回去好半天儿手脚都暖不回来……”
  “那等回去了, 叫杜若姐姐给我暖床,手脚都揣你怀里不就暖了?”静嘉调侃杜若。
  杜若倒是没觉得被调侃,只脸儿有点发红:“那, 那……姿势不雅,那……不跟猴儿一样了么?”
  静嘉:“……”我看你是想挨皮笊篱了。
  “噗嗤——”御花园挂着棉帘子观景儿的廊庑拐弯处,传来女童的笑声,像是没忍住似的,短短一声就没了动静。
  杜若吓得肝儿都颤了一下,心里紧着后悔自个儿不该在外头胡沁,静嘉扭头去看,什么都没看见。
  静嘉笑了笑,也不着急,只好整以暇看着拐弯处,若是不去外头席天慕地的赏景儿,在这廊庑上,想回去必定是要路过静嘉这边的。
  她今天忍着冰天雪地的冷天儿,从炕沿儿上把自己撕下来往外走,才不是为了赏景。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五六岁还梳着包包头的小丫头带着个比她大几岁的宫女不好意思地冒出头来,声音软糯又带着天真的跳跃:“嘎鲁代见过锦娘娘。”
  “这么冷的天儿,大公主怎么出来了?”静嘉侧身避过大公主的礼,不算太亲近问道。
  嘎鲁代感觉得出静嘉不像其他人见了她那样,又是想讨好又是瞧不起她,还带着几分怜悯,她很不喜欢别人那样的表情,才会总把自己关在南三所。
  静嘉这样淡淡的,她反而更自在些,也不怯场,只笑着扬起脑袋脆声道:“大哥这几日闻着药味儿胃口不好,我出来给大哥摘些梅花回去熏熏屋子。”
  静嘉定定看着嘎鲁代,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外头:“大公主肯定,大阿哥是被药味儿熏得胃口不好?”
  嘎鲁代天真的眼神一顿,立时就多了几分不属于孩童的警惕,胖嘟嘟的小脸儿都冷了些:“我不知道锦娘娘在说什么。”
  “大公主还年幼,要熏屋子瓜果香气便够了,其他的熏香,还是少用为妙,免得将来叫自己后悔。”静嘉并不在意嘎鲁代满身是刺的模样,只轻声说了这么几句,点点头,朝着来路走。
  “锦娘娘留步。”待得静嘉快出廊庑时,嘎鲁代才突然叫住她,蹬蹬蹬跑到她面前拦住了路。
  “你……”嘎鲁代突然看了自己的宫女一眼,拉着静嘉往边上走了几步,“你可知道,在懿凤阁时,二弟说的那几句话,是淑琼苑的丫头故意在二弟路过时说的?”
  静嘉眯了眯眼,面上不动声色:“大公主亲耳听到的?”
  嘎鲁代嘟了嘟嘴,不肯再说,只小声问:“我的熏香有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对大哥有伤害吗?”
  静嘉想了想扭头看着一旁还在认真听的小宫女:“大公主确定要我在这儿说?”
  嘎鲁代貌似天真的笑了,声音又清脆起来:“这里没有别人呀。”
  反正这个小宫女回去后就活不成了,即便听到也没关系。
  嘎鲁代年纪小,可她早就懂得了生死的意义,对她来说,她还不能够考虑太多,可是叫小宫女死还是叫大哥死,这并不是个选择题。
  静嘉垂下眸子看着这带着几分天真残忍的孩子,感叹稍微走心了些,果然想要在宫里活下去,连幼兽都不会软弱。
  她想了想也没瞒着:“我天生鼻子敏感些,常穿的衣物上沾染了不属于我宫里的味儿,巧的是这味儿若是在服用参汤后闻久了会叫人虚弱不堪,更巧的是,那衣裳我处理干净了,却仍然在旁处闻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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