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的为了自家主子输赢还好说,稍微有点小心思的……这是逼着后宫妃嫔们更费心神御下呢。
更别说若真有宫人赢得了五福绣鞋,心窝子里感激的首先也是静嘉,其次才有心思感念主子是不是心慈。
静嘉这个举动,直叫好些平日里刻薄的后妃们恶心的吃不下饭去,连觉都睡不好,气得到处都不舒坦。
皇帝倒是在天地一家春笑得几乎要失了九五至尊的仪态:“你这个淘猴儿啊!你……哈哈做得好!也省得后宫那些女人天天没事儿干,就想着怎么算计别人了,这会子先叫她们把自个儿身边的人算计明白再说。”
他揽着静嘉,心里的喜悦几乎要从眼眶溢出来,他不愿意掩饰自己的欢喜,一下下轻柔亲在静嘉面上,唇角的弧度怎么都下不去。
“宁宁这小脑瓜里天天都在瞎寻思什么?还真叫你想出这种点子来了,你真真……是叫朕惊喜。”
虽然七巧节只限在园子里和宫里,可这不过是第一次试水罢了,皇帝眼界比后宫诸人要高的多。
这巾帼榜一出,宫人们都要沸反盈天,若是将来节庆时候,皇宫内的主子们想要与民同乐,或者与百官同乐……
皇帝唇角又往上翘了翘,瞧着静嘉写的那些不算难懂的条条框框,皇帝可以肯定,往后他那些爱卿们又要头疼了,非得花费许多功夫好叫家里别翻了船,还得敲打家里的后辈,别做了什么恶事儿,万一调-戏个得了五福绣鞋的,人家上皇帝跟前把你告了……
以后随着一点点将规则慢慢放出去,女子地位不但要高许多,以后胆敢欺压民女,仗势凌弱的都要仔细着自家老子脖子到底够不够硬。
另者如今百官们暗戳戳抱团儿,这次晋封贵妃若不是皇帝先下了圣旨,后头又拿捏住了富察文博和柳昌盛的把柄,真要叫人闹到金銮殿上,百官一起进谏,皇帝也要束手束脚几分。
结果扭脸儿静嘉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要知道世家抱团靠得无非就是互相联姻,可真的所有世家女都乐意被家里人摆布吗?
若是有那得了五福绣鞋的……皇帝瞧着静嘉这回没放出去的规则,暗自吸了口气,这以后世家还有没有精力抱团儿都说不准咯。
“都是万岁爷教得好。”静嘉并不居功,乖巧笑着不愿意多解释。
额娘临死前抱着她哭,跟她说若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也不用在安国公府受后母桎梏。
可外祖救了她那回,却叹息着说幸好她是个女孩儿,若是生为男儿,只怕是万万保不住命的。
小时候静嘉只顾着挣扎着保命,想不明白额娘和外祖到底谁说的对,等长大后她依然没想明白,只是那不再重要,她是个女子改变不了,可谁又说女子不能比得过男儿呢?
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静嘉从小就记在心里,男儿想要功成名就,可以参加科举有金榜题名,女子不能外出读书,不能抛头露面,静嘉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不能参加科考又如何,即便靠着女子擅长的事情,她非要弄个巾帼榜出来,也叫女子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等以后老百姓们将巾帼榜放在心里,赢得了五福绣鞋的女子,不只是被人高看一眼,还能够有更多活下去的法子,甚至自立为女户都不是白日做梦。
更别说以后纨绔们肆意欺负女子,夫主任意摆布后宅女子,都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能一辈子囚禁住那些女人。
这天下的恶事总是解决不尽的,静嘉也没想着一蹴而就,只是等时机成熟后,她在老百姓心里的地位定也会慢慢提升。
而在她一步步试探下,皇帝若是不反对……静嘉眼神闪了闪,她想要抚养自己的孩子,并非不可能。
皇帝见静嘉出神,轻轻在她耳畔咬了一下,略有些酸溜溜翻看着静嘉特意写给他的折子:“民间女子若是赢得五福绣鞋,便可自由择婿,接连三次赢得五福绣鞋的女子还可得金蝠令,凭此令可自立女户甚至状告夫家和离,夫家不得阻拦……”
以往这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皇帝已经想到将来这规则发出去,御史们会怎么在他跟前儿哭了。
偏偏这聪明的小东西还想了法子,一点点温水煮青蛙,估摸着等御史发现的时候也晚了,谁家里还没女子呢。
“你是不是还在为自己进后宫的事情后悔?”皇帝心里说不出是酸还是涩,总归不那么舒坦。
静嘉眼神无奈,她握着皇帝的手笑:“您这可就不讲理了,哪儿来的还呀?我什么时候后悔过?”
虽然她这些规则也确实是圆自己没能完成的梦不假,这事儿就不必叫皇帝知道了。
一路行来,伺候皇帝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主子,静嘉一点都不后悔,她哪怕能自个儿选择嫁给谁,也未必能有现在活得舒坦。
“万岁爷您真的对我很好了,我心里感激都来不及,从来都不曾后悔过。”静嘉小手抚上皇帝的脸颊,甜蜜话儿叫她轻柔的语调说得再认真不过,“臣妾总不能把心窝子刨出来给您看,这么久您若是都还不肯相信臣妾,那臣妾真是要伤心了。”
皇帝抿唇掩下笑意,额头轻轻抵着静嘉的:“朕相信你,你相信朕吗?”
静嘉叫皇帝深邃的眼神看得略有几分不自在,她微微偏头:“您这没头没尾的,叫我相信您什么呀?”
“朕会护你周全,护你我的子嗣周全,予你一世荣华……”皇帝亲在静嘉唇角,几乎呢喃似的说道。
这还是皇帝头一回在静嘉面前用‘我’字,静嘉叫他这番话说得心神震动,几乎要被皇帝那双漂亮的眸子吸了魂儿去,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你相信朕吗?”皇帝亲在她略有些恍惚的眼尾,像是诱惑一样轻声问。
“信啊。”静嘉想了想点点头,在皇帝眸光乍亮起之前,她也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来,“可我更希望自己也能周全,能亲自抚养子嗣,能拼得一世荣华。”
皇帝挑眉不语。
“您愿意给我的,我感激不尽,可您知道我是什么性子,我做不到放任哪怕一丝的万一。”静嘉头一次敞开心肠跟皇帝坦然道,“我不信雪中送炭,可您若是许我锦上添花,我会更欢喜。”
皇帝叫静嘉这番话说得笑了出来,心里有几许无奈,却也有点骄傲,这才是会被他放在心窝子里再拿不出来的精怪啊,若不是静嘉这总是坚韧若磐石的性子,他也不会动心。
说到底,他们是一样的人,都喜欢将所有变数把控在自己手里,皇帝很高兴,高处不胜寒的路上,能有不必多说也心有灵犀的小东西陪他一路同行。
“那朕等你。”皇帝亲在她鼻尖,笑道。
在她能与自己比肩之前,他自会将所有荆棘上的刺儿都拔了去,让她能肆无忌惮一往无前。
“过些时日朕不在宫里,会给你留一道暗旨在林守成手里,你此番的动作,叫那些老狐狸知道了,不免要多算计几分,做你想做的,哪怕你将天捅漏了,朕替你补。”皇帝认真吩咐。
静嘉投桃报李,笑着点头:“万岁爷放心,早晚要处置了那些腻烦的,若是他们真的不要命,臣妾定抓住机会,替万岁爷一次将那些不省心的给打怕了,省得他们跟苍蝇一样,总给人添不顺气。”
别说静嘉想着争气了,光听她这么一说,皇帝心里都高兴得恨不能将人揣在怀里带走才好。
他眼神一转,看了眼旁边的绣活儿笸箩:“朕此番出行,你就没什么要送给朕的?”
第95章 贵妃难不成是黄仙……
静嘉眨巴着眼睛故意装作听不懂:“送您一路顺风?”
“没良心的小东西, 刚才朕那么些好话儿白说了,你还能替老天爷说话不成?”皇帝敲了敲她脑袋,随即失笑, “等朕回来了, 叫成郡王福晋进来陪你说说话。她在京中素有名声,好是叫你学学, 如何关切自家爷们,你也不怕朕在外头叫那些胭脂虎给吃了。”
静嘉被逗得笑倒在他身上:“那些胭脂虎本来不都是您的人吗?”
“哦?宁宁不在意朕叫别人伺候?”皇帝似笑非笑睨了静嘉一眼问道。
静嘉颇有些无奈, 也不怪她心窝子里不踏实, 皇帝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怎么觉得如今皇帝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她吃醋不是,不拈酸还要被阴阳怪气, 这位皇主子到底想怎么样啊?
静嘉心神一动,面色不变:“瞧您这话说的,那臣妾要是在意, 您就不叫别人伺候了?”
“宁宁求朕,叫几声好听的, 要比得过在幔帐里……朕说不定就允了你。”皇帝轻笑着蹭了蹭静嘉的鼻尖。
静嘉:“……”
她轻轻呸出一声来, 红着脸将皇帝推出了天地一家春去, 直到睡下之前, 那脸上的绯色都下不去。
她是能好好睡着了, 可后宫里的女眷就没几个能睡得着的, 直叫憋屈和恼恨烧得五脊六兽, 偏偏是贵妃和皇上共同的旨意,谁也不敢明着对抗。
好在容嫔叫太后教了那么久,阳奉阴违也知道些, 再有端贵太妃个老狐狸在一旁出主意,下宫钥之前,各宫主子都收到了信儿。
不能违抗贵妃命令,那参加就参加呗。
真当所有人都怕了她吗?贵妃果然是家世不堪,没人教她什么叫世家。
每个后妃都只出一个宫女去参加这七巧比拼,而且所有人都得了主子吩咐,都不许赢,叫那些不起眼的宫人赢,她们倒是要看看,平日里如猫狗般拿捏的宫人,敢不敢因为一双鞋,就对主子们不敬!
若是叫静嘉知道,恐怕要被她们逗笑。谁也不是傻子,她们能想到这个,静嘉自不会想不到,既然决定要闹出动静来,她又怎么会给人机会钻空子呢。
到了七巧节这日,鄂鲁换上内务府总管的官袍,高昂着脑袋,兴致昂扬拿着铜锣就到了大宫门前头。
“都给我听好了!巾帼榜分为两榜,一榜为实时前三十位宫人的排名,二榜为前三十位信重银打赏的宫人排名。”鄂鲁狠狠敲几下锣,大声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是信重银啊?没关系,我来跟你们说说!”
许久没能伸展伸展自个儿这身纨绔骨头了,鄂鲁从前几日被静嘉吩咐完,就一直兴奋到这会儿,身为纨绔,斗鸡遛鸟的他都是行家啊!
出入那么多三教九流之地,怎么叫人欲罢不能,怎么叫人骑虎难下,他门清儿好不好!
“大伙儿知道养廉银吧?信重银就跟那个差不多,当宫人的能不能伺候好主子,自然要看你能不能被主子信重,这信重银可由你们的主子或者交好的宫人打赏,同时这信重银也是押注,若是二榜上的宫人赢得了前三,打赏者可得所有信重银的三分之一,是不是被主子信重,今儿个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咯!”
“哦,你们不清楚为啥分两个榜?害,金榜题名听说过没有?皇城门外放榜的时候那不是还分一榜进士和二榜进士吗?咱们这就是讨个好彩头,是不是能够得主子们青眼,蒙荫家人,姑娘们也能出一份儿力啦!再者巾帼不让须眉,你们就不想当当女状元?”
鄂鲁洋洋洒洒一段话说完,越来越多凑过来的宫人们越来越兴奋,好些胆怯本不想着参加的,闻言都忍不住摩拳擦掌,谁还没个当状元的梦呢。
一年到头宫里能叫宫人们休息的时候就少,更别说这种奉旨露脸的时机,说不准错过这个村,就没有下个店儿咯!
若不是七巧节限制,连太监们都想参加,他们的状元梦更深啊,好些平时就要脸面的,眼珠子都羡慕绿了。
至于巾帼榜二榜,宫人们感兴趣的倒是不多,除了几个手上活计确实吐出的被手帕交们拉着窃窃私语,从后妃身边出来的都垂首站着,全然看不出心思。
反倒是被允准了过来凑热闹的太监们,有那胆子泼天的大声问:“斗胆问大人,咱们当差的谙达和苏拉们能不能押……那个信重银啊?”
“那自然是可以!万岁爷和贵主儿仁慈,允准满皇城同乐,自然不会落下任何一个奴才。”鄂鲁笑着扬声道,“只是大清律例不准宫人和官员赌-博,所有信重银都必须是司尔勒氏所出负责,此次则由顺亲王府世子坐镇,信重银剩下三分之二,一半用于老百姓,一半教由内务府,好是叫大家以后能过得更舒坦些,我保证,每一个铜板都会用在大伙儿身上!万岁爷还说了,替各位小主和主儿的宫人出五粮银子做个彩头。”
“万岁爷英明!皇恩浩荡!”太监们凑热闹讨巧着喊,好些人都高兴极了。
园子里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往常都只能小心翼翼伺候着的奴才们真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在皇城还能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宫女们则不甘示弱大声喊:“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后妃们身边的宫人:“……”
她们这会子也有些纠结,都输了不上榜也就算了,可宫人们手里普遍没有多少银子,后妃们身边的奴才却先得了万岁爷给的五两,上了二榜,这……万一有人跟着押注,少了多了的主子们面子上能好看吗?
好些人趁还没开始,还有那过来打探情况的,赶忙回去给主子们报信。
“啪!”端贵太妃都气得摔了个茶盏,“这贵妃难不成是黄仙儿成精?怎么放个屁出来就这么恶心人呢!”
宫里没剩几个人了,倒是还好说,也就小打小闹,只园子这头,万岁爷还在呢,这不是逼着后妃们给自己撑脸面吗?
端贵太妃立马冷着脸吩咐:“赶紧去跟所有人说……算了,来不及了,派人在押注的地方拦截!一力破十会,谁都不押注,那贱人便仍无计可施。”
索嬷嬷赶忙去办,却已经是迟了。
静嘉这次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早防着她们使坏呢。
本来也是为了恶心这些不省心的,先拿她们练练手好图着以后在大清都要展开,她让在七巧节前一天发令,便是不打算给人妥帖准备的时间。
等索嬷嬷身边的人和若柳到大宫门前广场上的时候,巾帼榜二榜已经拉开了差距。
排在首位的自然是杜若,她手巧是公认的,再加上皇帝和静嘉都不是吝啬的,一千两银子拍上去,杜若高居榜首。
其次倒是让人有些惊讶,竟然是丽贵人身边的绿熙,以八百零五两位居第二,祯常在身边的梦怜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