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没？”
裴今眼眸低垂，没搭腔。
说是讨厌，倒不如是羡慕或者嫉妒。
但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她喜欢廉斐那么多年，明里暗里的，不相信他不知道。
照顾她的颜面，廉斐对她向来是不咸不淡，没给过机会，也从不会给机会。
她一直觉得他那人是没有心的，对谁都那个死样子。
直到遇见了那个小姑娘，她才惊觉，他也不是完全不会失控，大概是分人。
“我觉得她还挺可怜的。”
过了会儿，裴今才轻声说道。
汪乔沉静地盯着她瞧了会儿，突然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裴今一脸懵逼地瞪着他，“你干嘛？”
汪乔莞尔：“没干嘛。觉得你可爱。”
说完，又用力地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裴今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乱了套。
裴今：“……”
脸上不免红了红，裴今咬咬牙，“汪乔你有病吧。”
“大概。”
汪乔单手插兜，冲她轻笑，裴今撇过脸不理他。汪乔也没在意，跟着出了工作室，安排后续去了。
裴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跳微微紊乱，莫名觉得怪异。
……
姜晚照被蒙着眼睛，姜星空最近一直在跟她玩一个游戏，叫做蒙眼躲猫猫。
用不透光的眼罩蒙住眼睛，一个人抓，一群人躲，地点选在疗养院的小花园。
这家疗养院是医院下属的一个分支机构，依山傍水，风景秀美，空气清新，适合养生。
疗养院人不多，零零散散的。
也有小朋友。
姜晚照在这里住了一周后，认识了几个小伙伴，有了“同龄人”的陪伴，姜晚照认生的程度好了点，至少不会见人就躲。
今天，姜星空说带她去一个地方。
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姜星空，出门前，她看了眼窝在窗台上正打盹的猫咪，扬起小脸问姜星空，“哥哥，我们不带十一过去吗？”
小猫是十一月送到她手里，姜晚照给它取名：姜十一。
姜星空答：“不带。”
“为什么呢？”
小猫打着呼噜，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她。
“十一不可以跟？”
“等以后再带上十一，嗯？”姜星空牵着她的手。
她很听话，乖乖地应声，“哦。”
出了疗养院，上了车，姜星空给她覆上了眼罩，猝不及防的黑暗让她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姜星空握紧她的小手，“别怕。”
“嗯。晚晚不怕。”她笑笑，“哥哥在这里，晚晚什么都不怕。”
姜星空微愣，浓密的羽睫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听说他们要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玩游戏。
有点远，需要坐很久的车。
姜晚照上了车，很快就靠在姜星空怀里睡着了。
她偏爱纯白碎花的连衣裙，为人很执拗，即便是天气降了温，依旧换了裙装。
她说这是妈妈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虽然妈妈不喜欢她，可妈妈送她礼物，她仍旧很开心。
裙子外头套了件水红色羊角扣羊绒大衣，轻薄保暖，她就这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姜星空低头深深凝视着她，突然有点后悔做下的决定。
如果一辈子不醒来，待在他身边，哪怕一直维持这个状态也是好的。
他喜欢她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感觉。
尽管。
这份虚假的温柔，并不属于他。
盯着她沉默了半晌，姜星空低头轻笑，为自己不可思议的想法感到茫然而羞耻。
车子开得平稳，一路上都安静的很。
约莫一个小时后，姜星空接到了廉斐的电话，问他们的行踪。
姜星空看了眼车窗外，这才回他，“十分钟后。”
那边轻轻地嗯了声，挂断电话时，姜星空听到男人薄唇轻启，吐出两个细微的字眼。
……
眼睛被蒙住时，感官就变得更加敏感。
周围很静，好像有簌簌的声音，姜星空松开她的手，她下意识就去寻他，他低声安抚她，“别害怕，我不走。”
姜晚照安心了。
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人工造的雪花，显然没那么逼真。
姜星空上前几步，拥紧了她，姜晚照怔了怔，疑惑地从他怀里抬头，懵懂发问，“哥哥？”
他不答。
她又喊了声。
他才说：“姜星空。”
她学着他的声音，及其缓慢地叫他名字：“姜……星空？”
姜星空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最靠近自己心脏的地方，他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姜晚照隔着眼罩，眨眨眼。
良久后，她回抱着他，笑靥如花，“我也喜欢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周三或者周四完结。
第32章 032 晋江独家发表
“汪总, 雪花还要加大片吗？”
“加。”
“好嘞, 那我让技术再调试一下设备。”
汪乔应了, 一回头, 就见廉斐靠着墙壁, 修长的腿曲起，姿势慵懒而随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了根细烟, 点燃后，他并不在意, 零零星星的火星随着风荡漾下来。
汪乔走过去拍拍他肩头，“想什么呢？”
“没什么。”
廉斐掐灭了烟, 丢在一旁的垃圾桶。
往布置的现场望去, 小姑娘眼睛上蒙着眼罩, 依从姜星空的吩咐，乖巧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现场很安静，除了雪花簌簌的声音外，静谧无声。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喊了声：“哥哥, 你藏好了吗？”
无人回应。
姜晚照怔了怔，又喊了声。
这次, 听到了嬉笑的声音，她察觉到一丝无名的危机感。
“哥哥？”
有人走近她。
细白的手指摸到眼罩，指尖勾了勾，将眼罩扯下来，头顶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 夹杂着几声骂骂咧咧的英文。
“你们……唔……”
她被其中一个男人捂住了嘴巴。
“唔唔……放开……哥、哥……”
“小朋友，叔叔给你买糖吃，你乖乖跟叔叔走，听见了吗？”
“放……”
她的眼睛盛满恐惧，某些藏匿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呼啸而出，盈满心房。
眼泪飚出来的同时，姜晚照用力巴拉着男人的大手，“救我……妈妈……救……”
……
谁能来救救她。
谁能……
“砰——”
一声巨响，脸上被溅起了点点湿暖的液体。
姜晚照涣散的眼神稍稍聚焦，抬起指尖摸上液体，雪白的指尖被艳红染成了几朵花。
“别怕。”
她被人抱在了怀里，眼前蓦地一黑，温热的掌心遮住了她视线。
紧接着，她听到很年轻的声音，带些沙哑的轻笑，“这里不是小朋友该来的地方，懂么？”
“砰——”
好像是倒地的声音。
她突然生出了几分勇气，恐惧的感觉渐渐散了去。
姜晚照握住他的手，小手习惯性地去勾他的袖扣。
熟悉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的紧张变得舒缓了些。
好像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仿佛做了无数遍，反反复复。
……
一切结束之后。
廉斐按照当时模糊的记忆，随意找了个姿势，慵懒地舒展着。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笑问她，“你不怕我？”
递过去一颗糖。
小姑娘怯生生的，乌黑湿润的眼睛盯着糖果，却没有接。
“吃吧，很甜。”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地接了过来。
糖果很漂亮，华华丽丽的包装纸，上头是一串德文，她认不得。
“会拆么？”
她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可能是因为紧张，拆了几次都没有拆开。
他从她手里拿过糖果，她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整洁，很漂亮。
跟他的脸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盯着他这张盛世美颜的脸，一颗小心脏扑哧扑哧直跳，像是要从心坎里跳出来一样。
“张嘴。”
“啊？”
他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脸好像更红了。
乖乖地回了个“哦”，她听话地张开嘴。
糖果被填入口中，他黑眸沉沉地凝视着她，笑容有些吊儿郎当，“小朋友，糖果甜不甜？”
“甜的。”
她认真回他。
他从台阶上站起，随手整了整白衬衫。
“哥哥。”
“嗯？”
“哥哥你要走了吗？”
她拽着他的衬衫一角，扬起小脸问他。
他挑挑眉，“你不怕我？”
“？”
他指了指雪地上的“血迹”，以及躺平的两个男人。
“你不怕我吗？”
她缩了缩手指，毅然地摇摇头，“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哥哥是……”
姜晚照停住了。
因为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姜晚照头好痛，脑海里黑与白的交集，她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头痛欲裂。
廉斐去拉她，“姜一一。”
她置若罔闻，全身都在打战，发抖。
廉斐担忧地注视着她，抓着她的双肩，他的语气也跟着焦急起来，“姜一一，冷静点。”
眼泪爬满了脸颊，她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廉斐微微一怔，怀里的小姑娘细白而颤抖的手指去摸他的袖扣。
就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安慰。
廉斐抱紧她，单手揉了揉她的黑发，他的眼睛深邃黝黑，最近因为熬夜，眼底泛着青痕迹。
“哥哥在这里。”他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角，嗓音异常喑哑，“你什么都不用怕，懂么？”
……
姜晚照睡了很久。
醒来后，没有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反而周遭充斥着淡淡的花香。
睁开惺忪的眼睛，头顶是淡粉色的灯罩，光线很柔和，并不会刺激到眼睛。
她从床上起身。
樱花粉的房间，床是粉色的，飘着同色系纱帐，浅色系书桌，地毯上摆放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玩偶娃娃。
书柜里陈列着许许多多精致的小公仔，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别的小朋友都有的东西。
只有她没有。
啊，不是没有。
她曾经也是拥有过的。
妈妈在清醒状态下时，偶尔心情好，就会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曾经也买过玩偶给她，是几只可爱的小兔子，两只小短腿抱着胡萝卜，她特别喜欢，爱不释手。
可惜。
没过几天，就被妈妈丢进了壁炉。
姜晚照双手抱着膝盖，缩在床上。
“咚咚。”
有人敲门。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要钻进被子里。
“姜一一？”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总是带着几分哑意。
她听出来了。
是救她回来的大哥哥。
修女姐姐要带着她回福利院时，那个好看的大哥哥弯下腰，漂亮的眼睛直视着她，声音特别温柔地问她，“你要不要跟哥哥走？”
“跟哥哥走？”
他轻笑着嗯了声。
“去哪里？”
“哥哥家里。”
她呆呆地望着他，她的影子倒影在他深邃的眼波里。
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是害羞。
“以后，哥哥会好好照顾你，嗯？”他伸出拇指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污渍。
大哥哥真好看。
她脑子里好像就只剩下这一件事。
“愿意去吗？”他又问了她。
她撇开视线，不好意思地盯着他的脸，无处安放的眼睛只好落在他的袖扣上。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二话不说，将袖口处亮晶晶的袖扣摘下来，塞给她，“喜欢这个？”
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送你了。”
她捏着袖扣时，他重新回到刚才的问题，“姜一一，愿意去么？”
“姜……一 一？”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个名字。
大哥哥眉眼含笑，好像没有那么冷漠了。
她想，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新的名字，喜不喜欢？”
“为什么是一一呢？”她不懂。
他沉思片刻，刮了刮她的鼻尖，轻笑道：“因为这是我遇见你的日子，是你成为唯一的日子，明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