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车外是两个世界。
陈嘉映最终将车停在陆秉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她从来没来过这边，只是老远就看到了红底白字的“张记砂锅”。
“陆总，能不能吃辣啊？”陈嘉映在路边的小桌旁坐下，看向没有一丝嫌弃神色的陆秉。
他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按照偶像剧套路来说，像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难道不是一坐下来就应该掏出卫生纸开始擦椅子吗？
陈嘉映觉得不对劲，他不符人设。
“不能。”
陆秉从小饮食就被合理控制，炸的、辣的、不健康的一切统统不能吃。
陈嘉映笑吟吟地对老板说：“两碗纯菜砂锅，都是微辣。”
老板热情应下。
陆秉：“……”
老板本来打算收摊了，突然来了两个客人，一个穿着晚礼服一个穿着西装，估计是忙工作忙得来不及吃饭，刚好今天还剩下不少菜，老板就都给他们放上了。
陈嘉映正用手机看何昭昭给她发的剧本，打量着陆秉越想越不对劲。
陆秉也回看她。
难不成他是等着自己给他擦桌子？
陈嘉映严谨地想着。
于是她从手提包里迅速掏出卫生纸，开始一丝不苟地给陆秉擦着桌子。
陆秉：“？”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陈嘉映，似乎是等个解释。
陈嘉映察觉到时机到了，连忙扔了卫生纸坐下来，用手撑着下巴问他：“陆总，你看我这又是送你回家又是请你吃饭还给你擦桌子的，项目的事……”
“百分之五十了。”
“什么？”
“你已经拿下了百分之五十。”
“那还有一半呢？你还想干什么？”
“陪我睡觉。”
“！”
陈嘉映直接吓得站了起来，一句国骂脱口而出，瞪着陆秉眼睛像铜铃。
他他妈是这种人啊？
陆秉知道她误会了，咽了咽口水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就是单纯地陪我睡觉。”
“啊也不是陪我睡觉，就是……”
陆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这句话从你们男人嘴里说出来就不单纯了。”陈嘉映仿佛看透了一切，又重新懒洋洋地说。
陆秉沉默良久，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决定说出实情。
“你可能不相信，刚才在你车上，我第一次没有依靠安眠药睡着。”
陆秉淡淡地说着，眼底的黑眼圈似乎又浓了不少。
陈嘉映看着他柔柔弱弱的模样，竟莫名有些心疼。
他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精美古董，却只能活在密不透风的保险柜里供人观赏。
“要我陪多久？”
她扶额，似乎有些头痛。
“一个月，你晚上十点过来，我睡着了你就能走，如果来不及回去，可以在楼下客房住，刚好我的别墅离你们陈氏不远，第二天上班方便。”
这不就是变相的同居了？
陈嘉映一二十一世纪新新女性怎么能和陌生男人同居？
但是——
“成交。”
陈嘉映咬咬牙一拍大腿，趁自己还没后悔迅速做了决定。
“但是我要求离你两米远，你要是敢干别的我立马给裴嘉铭发微信报警。”
她为了项目还是可以再忍耐一下的。
·
何昭昭的文已经停更一周多了。
她隐约觉得再这么拖下去她的微博会被爆破，但是打开文档还是毫无头绪。
自从上卷结束交了稿之后，她的《我的犬系男友》下卷迟迟未动笔。
编辑为此愁秃了头。
编辑茶奈：怎么还没更新？
编辑茶奈：没灵感了？
何昭昭窝在被窝里卑微打字回复道：没了QAQ
晋江知名美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编辑茶奈：我看你朋友圈生活多姿多彩呢，怎么着？谈恋爱了顾不上写文了？
编辑茶奈：昭大你可不能这样啊，一堆读者等着嗷嗷待哺呢！
晋江知名美女：我错了QAQ
晋江知名美女：我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写他们长大后的故事。
编辑那边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替何昭昭认真思考这件事。
过了很久，她才回复道：你不是有很多遗憾吗？
编辑茶奈：如果巧合让一切都不留遗憾呢？
编辑茶奈：大家就爱看这个。
何昭昭僵了僵身子，没有再回她了，她放下手机，脑海中忽然迸出许多画面。
今天的海城是个阴天，窗外灰蒙蒙地，像是苍生漠然的双眼。
何昭昭沏了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在手边，将电脑摆在落地窗边的小茶几上，然后又搬来自己的懒人沙发坐下。
仪式感是何昭昭码字前必不可少的环节。
“赵朝颜和钟以灿在大一的寒假再次重逢，那是个暖洋洋的冬天……”
窗外飘了些小雨，淅淅沥沥地，总也下不够似的，南方连雨都是温柔的。
何昭昭看到周灿的微信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12:20]
灿狗：吃饭了吗？
灿狗：我今天做了水煮肉片
[12:50]
灿狗：在忙吗？还是没起呢？
然后周灿就没再发了，何昭昭怕他担心，连忙回复：刚才在码字不好意思哦，我现在就过来。
她发完这条消息后连忙合上电脑，简单收拾了一下，口红都来不及涂就素颜来到了周灿家门前。
敲他家门的时候何昭昭就有些后悔，她好歹应该涂个口红再来的。
“来啦。”
随着周灿声音的传来，防盗门应声打开。
周灿今天把自己收拾得挺精神，胡子刮了头发修了，就差出道了。
何昭昭进了门换上他给自己新买的拖鞋时还感慨：“今儿个什么好日子？怎么拾掇得这么利索？”
周灿灿烂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我想请你去看电影，然后晚上咱们可以一起吃火锅！”
他好像很激动，像是等待春游的小学生。
周灿知道何昭昭此生最爱火锅，更重要的是可不能让她每次去吃火锅想到的都是陈之南。
哪曾想何昭昭拒绝了周灿，甚至拒绝了火锅。
她踱步到餐桌旁坐下，直接拿起筷子开始吃周灿热好的水煮肉片。
嘴里含糊不清道：“晚上我还得码字呢，去不了了，你这做得太好吃了吧……”
何昭昭是真的饿了，周灿的水煮肉片也是真的香。
周灿凭借厨艺在何昭昭心里的地位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是周灿有些失落，他闻言耷拉下脑袋，有些沮丧地说：“那好吧。”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来精神了。
“你有灵感了？”
何昭昭往嘴里扒饭的动作都加了速，“有了，写出来你就知道了。”
周灿似乎还挺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何昭昭一脸皮厚的人，被他看的脸颊通红。
何昭昭害臊地说：“别看了别看了！你一研究生，一天天这么闲的啊？”
周灿说：“当然不啊，我都是抽时间给你做饭的。”
“我感恩戴德……对了——”何昭昭忽然有个主意，“你都不用去学校的吗？”
周灿说：“我今天晚上得去一趟，做实验。”
“那我陪你一起吧。”
“行。”
周灿刚答应下来，又忍不住问：“为什么陪我去学校可以，跟我一起吃火锅就不行？”
“吃火锅比较耗时间。”
“去学校不是更耗时间？”
“给你说你也不懂，别问了哈灿灿。”
何昭昭说完撸了一把正扒着她大腿的找找，没心没肺地说：“你说咱俩怎么才谈恋爱第一天，就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呢。”
“老夫老妻才不会觉得吃火锅浪费时间。”
何昭昭不懂他的脑回路，懒得理他了。
从这天以后，跟何昭昭一起吃火锅成了周灿的执念。
第49章 P49 梦里有花
这个小区地铁坐五站直达F大,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何昭昭化了个淡妆随周灿出了门。
她一身碧绿色的长裙，掉成暗红色的长发披在肩上, 虽然是红配绿，但是色调看起来却很和谐。
说她是在读本科生也不为过。
周灿一路上都牵着何昭昭的手, 眼里的笑能溢出来似的。
F大要刷校园卡进, 周灿刷了卡, 然后带着何昭昭一起蹭了进去。
门卫大爷懒洋洋地摇着大蒲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专心致志地听着收音机。
现在是五点半左右, 学生们都下课了，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里往出走，门口的共享单车瞬间就被一抢而空。
何昭昭突然说：“如果咱们考到一所大学了, 你会来追我吗？”
周灿牵着她的手，跟老大爷似的, “还用追吗？”
“说的也是。”
“何昭昭，要不咱们直接结婚吧！”
“滚，你他妈疯了？”
何昭昭本来正欣赏着四周的植物还有建筑, 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把手一甩, 一脸惊恐地停下来, 甚至后退了一步。
周灿察觉到何昭昭反应的过激，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说是开玩笑的, 可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身旁传来两个男孩的议论声。
一个说：“现在的感情都是玩玩而已, 谁当真啊。”
另一个人说：“对啊对啊……现在还真是谁当真谁就输了。”
周灿又笑着去牵她，说：“走吧，刚才就是开玩笑, 不作数的。”
何昭昭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激，默契地将这事翻过去了。
“我今天不想码字了，一会咱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周灿笑着说好，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周灿忙完实验已经是八点多了，两人最后去附近的商场吃了顿海底捞，再回到小区里已经是十点多。
像是大多数情侣那样，他们手牵着手并肩在夜里散步消食。
周灿忽然问何昭昭：“我能抽根烟吗？”
何昭昭斜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周灿又把他那盒万宝路硬红掏出来点了一根。
何昭昭是真的讨厌硬红，一股怪味。
“是不是想问我现在究竟还喜不喜欢你，是玩玩还是认真的？”何昭昭挽着他的胳膊，笑道。
周灿不是那么熟练地吸了一口，轻轻嗯了一声。
何昭昭说：“你这脑子是怎么考上研究生的。”
周灿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何昭昭停住步子，抬起脚把烟夺了过来，然后继续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滤嘴上留下了清清浅浅的红色胭脂。
“不会抽就别浪费烟了。”何昭昭这样说，“硬红还难抽死了。”
周灿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我第一盒烟。”
回应他的是沉默。
淡淡的烟草味飘散在空气中，还有无人区玫瑰的香水味。
何昭昭看着远处模糊的树影，终于开了口：“你猜，一个还没毕业几乎没多少收入的研究生和毕业没多久就成为海城知名律所月入几万的律师，我会选谁？”
周灿明白了。
他低声笑了几下，抽出何昭昭手中的烟，在旁边的石柱上按灭，然后随着自己那半盒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抽烟有害健康，从今天开始不许抽了。”
何昭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着万宝路是无辜的啊。
还好硬红难抽，扔了就扔了吧。
这个普通的晚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红色盒子的万宝路安安静静地躺在垃圾箱里，拥着长夜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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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陈嘉映攥着电话，不可置信地问何昭昭，“这脱单是不是也太突然了点？”
何昭昭坐在电脑前，将手机开成免提。
“我也觉得是有点突然，但是这东西就是水到渠成的嘛，总之就是很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
“南哥怎么办？你没有跟他说吗？”
“我明天不是要去成都嘛，他说要送我去高铁站，我就顺便给他说一下呗。”
“哎呦可惜了陈之南一棵好苗子……我真的想不通，周灿就有那么大魅力吗，他只出现了不到一个月诶，陈之南可是陪了你七年！”
何昭昭默了默，说：“陈总，感情这事说不上来的，我给你打个比方，我跟南哥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跟他说太多废话，南哥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其实我对他真没那种感觉……但是我跟周灿一起吃饭，我随便跟他说什么废话都没事，我们两个就是都不说话，也不会尴尬，反正这玩意真的很玄。”
“可是你跟陈之南很有默契。”
“你跟他认识七八年你们也会很有默契，别拿这玩意当爱情啊妹妹，你要问问自己的心。”
“行，我去问自己的心了，挂了挂了。”
陈嘉映刚放下手机，陆秉就打开密码锁进了门，她拘束地坐在沙发上，默默打开好友裴嘉铭的微信准备一有情况随时求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