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劲风卷到,荆棘丛在他周身张扬卷起,只一个照面,秦曌就知晓无法再如刚才那样轻易抵抗,抽身急跳,翻倒到一旁。
他正想站起,忽然感觉腰侧火辣辣地疼。
他低下头,腰间被破开一个巨大的豁口,血肉断面清晰可见,还在淋漓滴着血,仿佛被什么东西直接分解成微末。
他的反应明明已经足够快。
“牠所碰触之物尽皆消解……”
秦曌看着江行舟,眼中满是癫狂:“难怪、难怪你们要杀了七十三。”
他的异能照拂着地下护卫队所有人,七十三死前借用了日月异能,铸造出一个乌龟壳一般的防护盾,他可以感知到七十三死前的情况。
他知道七十三是被戚眠和江行舟所杀,可此前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毕竟连他自己,杀人也从来不谈原因。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的脑海中陡然转过无数思绪,荆棘丛已经再次杀到,秦曌已有准备。
日月光芒大盛,他正想要还手,头顶忽然笼罩下巨大的阴影。
他一抬头,正迎上戚眠冰冷的眼,和黑刀冷锐的芒。
戚眠将重力场百倍加于自身,一刀斩落。
她的力量太过强悍,二人将楼面击穿,一同砸到一楼大堂,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型的深坑。
秦曌瘫倒在深坑中央,肋骨凹陷,断骨斜刺出来,大口大口呕着血。
但他这样仍然未死,他破损的躯体迅速被月系异能治愈,下凹的胸膛重新鼓起。
戚眠狞笑,举起长刀:“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秦曌:“……”
他的瞳孔骤然睁大:“等等不……”
“噗嗤!”
鲜血飞溅在戚眠脸上。
一刀捅穿,再一刀。
秦曌差点翻过气去:“!”
可喜可贺,继地下研究所出来后,秦曌喜提第二个刀x7。
这一次不同,戚眠没有结契的影响,捅得酣畅淋漓,神清气爽。
秦曌:“…………”
第七刀抽出,戚眠停下。
秦曌不住抽搐,胸腔上已经自发涌起月系异能疗伤。
戚眠用刀背拍拍他的脸颊,俯下身去,声音又冷又媚:“既然是小羊,就要乖乖听主人的话,嗯?”
“别再妄想留下我,保护我们安稳离开帝都,这样才讨主人喜欢,可听见了?”
秦曌痛得低泣不已:“知道、知道了……小羊错了,小羊乖。”
戚眠这才起身,提刀看向二楼。
秦夫人原先是昏厥的,被他们刚才的巨响惊醒,此刻趴在二楼的边沿惊恐地望着他们。
一根黑色的柔软藤蔓落在她身边,戚眠伸手一搭,藤蔓带着她跃回二楼。
秦夫人跌坐在地,诱惑的躯体在后挪中大片裸露,也一点都顾不上:“别杀我、别杀我……”
戚眠平静问:“穹顶上的东西,是你放上去的吗?”
那对日月双鱼,显然是秦曌自己剥离出来的核心力量,他的力量可以照拂他人,而值得他用上核心力量的只有他的母亲。
因此,只有秦夫人亲手,才能让菌丝感染日月双鱼。
秦夫人痛哭流涕:“是叶新华!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说可以永葆青春,只需借用一点点我儿的力量,对我儿影响不大的!我不想变丑,我不知道……”
戚眠的手掌在她面上拂过。
秦夫人歪倒下去,口眼歪斜,鼻涕口水一起流,满目呆滞,再没有了先前妩媚动人的模样。
“以后你的母亲就是真正的疯子了。”戚眠收回手,“舟哥,差不多时候了。”
第115章 城东基地十四……
“舟哥, 我们该走了。”
戚眠语调平静,跪伏在地上的秦曌抬头:“带我走,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 你是我的神明。”
戚眠置若罔闻。
藤蔓将竹栖的石头刀鞘递到她的面前,江行舟提着扣子, 两人被藤蔓带着, 落到地上。
戚眠背上刀鞘, 把竹栖上的血抖落,插回刀鞘中, 头也不回朝外走。
戚眠的脚踝忽然被握住。
秦曌的勉强半跪起, 用力拉住她, 语带哀求:“带小羊走……小羊乖,小羊保护你们,小羊很有用……”
戚眠平静回答:“送我们到城外就可以,这座城市需要你,你的限制已经被解除, 你仍然是这座城市的神。”
“他们要的是神,而不是我。”秦曌回答。
戚眠默然片刻:“抱歉。”
藤蔓涌入,将他的手卷开。
“帮我把人叫过来好吗?”戚眠示意少年去找金梦和彭陵辛, 冲着城中最大的那头狼去就好。
少年似乎这才明白过来什么, 咬着牙,眼圈通红。
他停下, 又看向江行舟,一声不吭地应了,扭头往外去。
没多久,戚眠就看见城中的那头狼撒着欢儿跑过来,咣里咣当震得地面都在抖, 金梦在它头顶晃得生无可恋。
戚眠脸上露出点笑,看向江行舟:“舟哥,等我们回……”
话到一半,周身气息陡然肃杀,无形的能量波从远处涤荡而来,世界沉寂,戚眠短暂失聪。
四周的人面上的表情都似乎有短暂的凝固与诧异,身后似乎传来一身闷哼,戚眠最先反应过来,扭头向扣子看去。
扣子的心口豁开一个大洞,不知所措的抬着手,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
她抬起头看向戚眠,表情呆滞又无助:“……嫂嫂。”
藤蔓飞长,卷住她倒下的身体,扣子大口大口地呕血,江行舟剧烈咳嗽。
戚眠飞扑过去,接住扣子小小的身体,慌忙地按住她的胸口:“别怕,嫂嫂在。治愈系异能者呢?快去叫!”
她嘶吼,周围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去找人。
扣子紧紧捏着她的手指,声音颤抖:“林、林恩发现了替身娃娃。”
她激动地抬高声音:“他不是……”
扣子一口气哽住,再没说出下个字来。
她昏厥过去,窝在戚眠怀中,戚眠头顶忽然响起一声咆哮,狂风骤起。
黑鸡凄厉尖叫一声,身体急速膨胀,变作一只巨型黑色骨鸟,笼罩在戚眠上方。
它的躯体覆盖坚硬的鳞片,漆黑羽毛如刀剑一般锋利,鸟喙尖利且长,眼瞳血红,翅膀中端生长着尖利的钩爪,重重落下,将地面岩石生生踩碎,爬行中发出尖细刺耳的声音。
“桀——”
黑鸟的叫声痛苦又愤怒,之前一直被它含在嘴里的罗家人吐出,咕噜噜滚落,被丛生的藤蔓接住。
它疯了一般低下头去,坚固的鸟喙张开再合,想将扣子含入嘴中保护起来。
可不知为何,它和扣子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空气,它不断尝试,总是捞了个空,怎么也无法将她含进嘴里,它愈发暴躁,叫声狂暴。
它倏地盯住抱住扣子的戚眠。.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有人大喊:“治愈系异能者来了!快……”
“桀桀!——”
黑鸟愤怒尖啸,所有人耳根同时沁出鲜血,跑来的几名治愈系异能者被狠狠掀翻。
它将治愈系异能者们扔开,骤然回首,恶狠狠盯着戚眠,弓起脖颈,发出进攻的讯息。
“桀桀!”还给我、还给我……
它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流血,尖锐的鸟喙狠狠啄下,戚眠抱着扣子向后跳开。
爆裂的碎石飞溅,藤蔓在戚眠面前织成保护盾挡开。戚眠看着它的眼神,恍然大悟。
戚眠抱紧扣子,大喊:“我没有阻拦你!你无法把她含进嘴里,就只能让治愈系异能者给它治疗!”
它的翅膀前爪再次砸下,戚眠抱着扣子无法拔刀,只能再次躲开。
“你冷静点!”戚眠的手在抖,扣子在她手中渐渐变冷,血还在不停地流,小小的脸白得可怕。
戚眠看向之前被它掀翻的治愈系异能者们,他在黑鸟的另一端。
戚眠抱紧扣子,弯起背脊,脚下轻重力场铺开,一踏地面腾起近百米,踩在高楼之间跳跃。
黑鸟跟着她的身形毁掉高楼,戚眠从它的头顶越过,奔向治愈系异能者。
黑鸟嘶鸣,张开巨型翅膀向上腾起,尖嘴张开刺向戚眠。
一道棕色的旋风狠狠冲来,砸在黑鸟的脖颈上,和黑鸟一起滚落,带倒连片楼宇。
巨狼咬着黑鸟的脖颈,将它按在地上,喉咙间发出呜呜的低音。
戚眠抓住机会,从楼上一跃而下,跳到惶恐的治愈系异能者面前。
几名治愈系异能者抖着手,悬在扣子胸腔伤口上方,磅礴的异能毫无保留地涌出,尽数灌入扣子心口。
扣子心口不再流血,渐渐有愈合的趋势。
一颗巨石砸来,戚眠拔刀回身挥下,一气呵成,巨石碎成无数块射出,有的就从治愈系异能者头顶削过。
“继续治!”戚眠厉喝。
几名治愈系异能者哆哆嗦嗦,缩着脖子继续灌异能。
巨狼咬着它的脖子,尖牙刺破些许鳞片皮肤,渗出血液,却无法再进分毫。
黑羽丛生,骤然刺穿它的身体,黑鸟用尖爪撑地,庞大的身躯一点点伸展。
它将叼着它脖颈的狼硬生生抬起!
巨狼的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因为黑鸟起身,它的前半身也被迫抬起、前爪离地,黑鸟用力甩头,将它甩飞,撞倒大片楼房。
“小狼!”金梦痛叫。
戚眠提着刀向前走,面前忽然落下重重黑色藤蔓,江行舟落在她面前,仍在剧烈咳嗽,死死按着胸腔:“眠眠,保护好扣子,不要让她被打扰。”
他的黑色荆棘丛显然有不少不受控制,正在四处飞舞,仿佛中毒的蛇在地上翻滚,不少深深扎入地下,向着不知何处去。
戚眠不允,江行舟握着她的手,在她手上吻了一下,声音沙哑到戚眠几乎听不清:“听话。”
戚眠掌心一痛,她的手掌被他的荆棘刺破。
鲜血涌出,江行舟将她的血大口吞入,喉咙间腾起白色的雾气,戚眠清楚地听见他身体里穿出刺啦的灼烧声音。
原先暴走的藤蔓渐渐收拢,规规整整地盘旋在他身后,重新听从于他。
戚眠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血……只对感染孢子的异种有用。
江行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满是血的手隔着空气在她发边虚抚几下,踩着藤蔓向后腾起。
戚眠抓了个空,她的手不可见地发抖,半晌后,她用力握紧刀,以保护的姿态守在扣子前方。
黑鸟再度向她的方向昂首,张开翅膀,投下铺天盖地的阴影,狂风大卷,它振翅欲飞。
重重荆棘丛向上腾起,把黑鸟重新拉回地面。江行舟和黑鸟的头颅平齐,猩红的眼睛冷漠地与它对视,轻轻抬手。
荆棘飞起,擦着黑鸟的羽毛过去,掀开大量鳞片。黑鸟震怒,嘶鸣着甩头,翅膀扑下,风声都仿佛被撕裂。
荆棘丛卷成浓重的一团,挡在江行舟面前。荆棘被锋利的羽毛斩断,羽毛也同样被消解粉碎。
仿佛下了一场黑色的雨,半秃黑鸟出离愤怒,合拢鸟喙扑去。
江行舟压住喉咙里腥甜的血液,抬手握住一根荆棘,顾不得掌心鲜血淋漓,直视漆黑的鸟喙,在啄到前猛地升起。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等黑鸟发现自己啄空,江行舟已经落在它的头顶。
漆黑的荆棘从他的身上长出,盘旋缠裹住张开的翅膀,层层收紧。
他的双手用力揪住黑鸟脖颈顶部三枚倒长的鳞片,手指扣入血肉,黑鸟因为剧痛在地上翻滚,不断有荆棘在这个过程中断裂,同样有更多的荆棘丛涌来。
“桀!”黑鸟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枚鳞片被江行舟生生拔出,鲜血淋漓,黑鸟痛苦地仰起头颅。
江行舟在它的头顶站起,一只手握着那巴掌大的鳞片,另一只手里长出荆棘,已经刺入另外两枚鳞片的血肉中。
“冷静了吗?”江行舟嘶哑问道。
黑鸟颈项倒转,还想攻击他。
江行舟再拔出一枚倒长的鳞片,黑鸟痛得在地上翻滚,啼哭声不绝。
“冷静了吗?”江行舟只再问。
黑鸟惨叫,血红一片的眼睛里倒映着江行舟的身影,那张脸,仿佛一瞬间穿越了时空,和曾经的男人重合。
几乎一模一样,那个男人站在它的头顶,以相似的面庞地注视它,脑袋后扎着一个小揪揪,手中握着它的鳞片,满手是血。
他的声音却是轻松的,尾音仿佛带着上翘的钩子,苦口婆心地劝:“乖了吗?”
“你以后是要做我闺女宠物的,不能脾气这么大。我闺女一个娇娇儿,哪里经受得住你一嘴。”
它疯狂挣扎,他再扒一枚:“乖了没?”
他再劝:“你看啊,你还有一枚鳞片,拔出这枚你就离死差不远了。但是如果你乖乖的呢,我把鳞片插回去,你还能苟住,还能拥有一个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小主人,她会对你很好很温柔。当然还有我这个大主人,一下子多了两个爸爸,这样多好!”
当时尚是年幼体的黑鸟:“……”虽然你说的很认真,但我还是觉得你说的好狗。
男人的手已经按在第三枚鳞片上,唉声叹气的,正在往外拔。黑鸟最终臣服,伏下头颅,将所有的羽毛收拢。
男人这才满意了,笑嘻嘻地拍拍它的脑壳,把鳞片插回去,疼得黑鸟疯狂哆嗦。
男人跳下鸟头,看着它庞大的身躯,拍拍鸟喙:“你太大了,变小点,不然吓着我闺女怎么办。”
“……”黑鸟委委屈屈地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