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格格哭着说:“额娘,我不怕的,别家的格格能去,我也能去。可是你这样跟阿玛和嫡额娘犟下去,又有什么用呢?额娘,就算是为了两个弟弟,你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呀。”
李氏沉默了,在她的心里,儿子比什么都重要,她这么折腾,也是因为儿子被抱走她害怕再也要不回来了。
她退了几步,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绝望的说:“可如今我又能如何,两个儿子都成了别人的,你也不肯帮我,连刘嬷嬷也不在了,你不知道这院子现在多可怕,这里冷冰冰的,只有我一个活人,其他的都是死人。”
大格格被李氏语气中的绝望吓到了,她往前几步,跪倒在李氏的膝下,抱着她的手:“额娘,你还有我,我去找阿玛说,我搬回来陪你好不好?”
“算了,”李氏摇了摇头,“你在外面还能照顾一下你可怜的弟弟们,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说着,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大格格的头顶:“额娘的松格里,你要理解额娘的痛苦,这个院子像是牢笼一般,压的我喘不过气来,若是能离开这里,哪怕是到庄子上去,我也是愿意的。”
大格格抬头看向李氏,李氏的眼神迷离,实在看起来不太好,她咬了咬牙,站了起来:“额娘你等着,我去求阿玛,求他让你去庄子里待一段日子,他一定会答应的!”
望着大格格转身跑出去的背影,李氏的眼神慢慢锐利了起来,她对着一直站在一旁的花盼说:“收拾东西吧,咱们先去庄子上跟奶娘汇合,离开了正院那位的眼睛,咱们才好行事。”
大格格一路哭着跑向了清溪院,她知道这些日子四爷一直在那儿,果然远远的就看见前院的小太监守在院门口。
大格格慢下脚步,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慢慢的走进清溪院,就看到四爷正躺在特意搬到院子里的塌上晒太阳,兰清漪坐在秋千上,看着两只兔子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吃草,四爷身边的鸟笼里,一直毛色艳丽的鹦鹉正骄傲的高喊着——
“爷,想你,爷,想你~”
兰清漪看到大格格走进来,起身去迎,她只当没看到大格格的狼狈,温和的笑着说:“大格格来的正好,你之前不是说想看这只鹦鹉吗?今儿你阿玛将它拎了过来,我正想派人去叫你呢。”
兰清漪温柔的语气让大格格又差点红了眼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四爷说:“阿玛,我觉着额娘的状态不太好,能不能让她去庄子上待些时日?”
四爷眯着眼睛,看不出情绪的问:“是她跟你说想去庄子的?”
大格格点了点头:“额娘说不想被关在院子里了,哪怕去庄子上她也愿意。”
当着女儿的面,四爷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说:“既然她想去,那便让她去吧,只是你跟二阿哥三阿哥不许跟着。”
以四爷两世来对李氏的了解,她绝不是认命的人,不然上辈子也教不出弘时那种逆子,如今她不肯安心待在府里,那就让她去庄子好了,只是这庄子去的容易,再想回来,呵呵,要看他乐不乐意。
第40章 一合一小章TT
四爷的悠闲生活并没能持续多久, 在六月初的一天,宫里突然来了人,却是德妃身边的齐嬷嬷。
四爷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他忘记跟德妃通个气了。
四爷前世习惯了跟德妃冷漠相对, 却忘了今生母子关系已经好了许多,德妃听说了四爷受了伤, 在宫里等了几天也不见四爷进宫请安, 心里实在着急, 便派了心腹齐嬷嬷来看看情况。
若是只有齐嬷嬷来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齐嬷嬷还带了两个人来——月前选秀德妃给四爷挑的格格。
看到这两个格格四爷是心如止水, 因为实在是很熟悉, 一个武氏一个尹氏,都是他前世的女人。
四爷看向福晋:“爷信里不是跟你说了今年不进新人吗?”
他在苏州养伤的时候,回忆前世的事情, 突然想起这时候正是武氏和尹氏入府的时间,这两个格格都不是他喜欢的, 武氏身材高挑——跟他差不多高——且性子太鲁直,尹氏长相倒是不错,但是性子太小家子气, 又爱挑事, 上辈子就都是不得宠的。
四爷想着这两个格格就算进府, 自己也只会将她们当摆设,不会宠爱,倒不如干脆不要的好, 于是派人给福晋送了信, 让她进宫与德妃说一声,今年府里不进新人了,却不想德妃依旧是选了这两个过来。
福晋有些委屈的说:“妾身接到爷的信, 就进宫同额娘说过了,额娘当时是答应了的,可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
人已经进了府,四爷总不能再送回去,一来送回去是打了德妃的脸,二来这两个格格虽然他不喜欢,但也没什么大错,若是被他退回去,那怕是这辈子都毁了,若是留在府中,即使他不会宠爱,但至少能护得她们一世平安富贵。
将两个格格交给福晋安排,四爷干脆收拾收拾跟着齐嬷嬷进宫去了,躲了这么些日子,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他还带上了自己这几天画的一副苏州园林图——德妃没能跟着去南巡,他便想着将苏州的景色画了出来,给德妃赏玩。
德妃见到四爷的场景跟四爷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本以为会是母慈子孝的画面,谁知德妃却是坐在上头一直盯着他冷笑。
“额娘这是怎么了?”四爷小心翼翼的问,“齐嬷嬷说额娘担心儿子,儿子便跟着进宫来给额娘瞧瞧。”
“哼,我瞧你做什么?回来这么多天了,都不知道叫人来宫里给我报个平安,要不是小十四,我还当你伤的多重呢!”德妃不满的冷哼。
十四你给爷等着!
四爷继续赔笑:“额娘息怒,儿子这不是亲自来给您赔礼了么,福晋前几日就想进宫来给额娘请安的,有些从苏州的的稀罕玩意想给额娘看看新鲜,但是叫儿子给拦下了,怕福晋进宫一趟,让额娘不得安宁。”
“你福晋是个好的,向来想着我,可不像你,”德妃缓和的表情,招呼四爷坐下,然后说道:“你们来不来,我都是不得安宁的。这次出去的就我跟成嫔的孩子,自打你们回来,这永和宫每日都很‘热闹’。”
“是我连累了额娘,”四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德妃,“我曾让福晋与额娘说今年府里就不进新人了,怎么额娘还是送了两个过来?”
德妃瞟了一眼四爷,说:“怎么,额娘给你选的这两个格格你不喜欢?”
四爷沉默不语。
德妃看着儿子有些郁闷的神色,一下子笑了出来:“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不过没法子,别人都给儿子选了,我也不能偏少了你的,我想着左右你也不想要新人,就让她们先挑了,剩下这两个资质差了些的,你随便安置了就是了,也没人逼你非得宠爱她们。”
四爷:……。
他突然特别想知道,上辈子的额娘是抱着怎样的心理给他选的这两个格格?
不过现在纠缠这个问题也没什么用了,四爷不再多说,而是手里的画卷递给德妃,“这是儿子亲手画的苏州景色,额娘看一看?”
德妃让宫女将画卷展开了仔细看着,嘴里感叹:“这苏州的美景我是无缘得见了,能从这画上看一看也是好的,你有心了。”
四爷陪着德妃看画,一边指着画上的风景给德妃讲述,母子二人之间气氛正好的时候,一个宫女匆匆慢慢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娘娘,十四爷跟万岁爷闹起来了,养心殿那边传了板子,您快去看看吧。”
德妃心里一惊,就想往外走,却被四爷拦住:“额娘,您这样过去不合适,还是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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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门口,十四爷被两个侍卫压在凳子上,手执板子的太监站在他的身后,梁久功则是在他身边不停的劝着,他却依然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梁久功!还不赶紧给朕打!”康熙怒喝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梁久功没有法子,用眼神暗示行刑的太监注意分寸,然后挥手让他们动手。
板子高高的举起,轻轻的落下,十四爷不满的瞪向梁久功:“你看不起谁呢?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爷我要是喊一声,就不是好汉!”
梁久功正为难之际就听到了一道冷冷的嘲笑声:“被打屁股的英雄好汉?”
十四爷大怒,一下子从凳子上翻了下来转身就要开骂,却看到了四爷黑气上涌的脸,吓得一激灵,向后一转躲在了侍卫的身后。
四爷走过去,伸手抓着十四爷的衣领将他从侍卫的身后抓了出来,就这么拽着往殿里走去,十四爷哎哎的叫着,却又不敢真的跟四爷动手,就这么被四爷丢到了康熙的面前。
殿里除了康熙,七爷也在,他跪在地下,不知是急是吓,脸色苍白的很。
看到有人能帮他收拾老十四了,康熙舒了一口气,说话的语调与缓和了很多:“今儿怎么都进宫来了?老四你来的正好,赶紧管管你这个弟弟,朕是管不住他了。”
四爷看向十四爷:“说吧,又闹什么呢?昨儿不是说今儿要跟十三出去玩么,怎么玩到宫里来了?”
十四爷委屈的看向四爷:“四哥你不知道,我跟十三哥刚出门,就碰到七哥叫人给堵在路上了,我一看竟然是保泰那小子,我当然不能看着七哥受欺负,就去跟他理论,他竟然嘴里不干不净的,还骂七哥,骂七哥——总之,我一时没忍住就揍了他一顿。”
“那十三呢?”四爷继续问。
“当然是给这小子擦屁股去了,”康熙愤恨的说,“兄弟之间打架就打架了,朕也懒得管,可这小子当街给保泰的裤子扒了,让旁边围观的百姓都看了个清楚,闹的保泰好没脸,十三替朕给裕亲王赔礼去了!”
四爷:……噗。
四爷费了好大劲才保持住自己在康熙面前的冷面形象,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保泰跟十四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明儿让十四上门去赔个礼就是了。”
十四梗着脖子还想犟嘴,却被四爷一道凌厉的目光吓了回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康熙他尚且敢当面对着干,但是对上四爷这饱含深意的目光,他就浑身哆嗦。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刚松了一口气,马上就听到他四儿子接着说:“汗阿玛,苏州行刺的事情不知道您查的怎么样了?”
康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当初在苏州的时候,他不过是为了安抚儿子才说了回京再查,其实离开了苏州,这事根本没办法再查,却不想隔了这么久,老四竟然又问上门来,一时间康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管老十四那点破事,倒是把老四给引过来了。
可偏偏儿子作为受害者,过问这件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也不是那种强制专横的帝王,总不能强压着不许儿子调查吧?这事要想过去,总要给儿子一些补偿才行,但虽然他曾经承诺过要给儿子封王,可这无功无绩的封王,却又会让其他儿子不平。
康熙纠结了半晌,心里终于有了一个主意,他看着四爷说:“老四啊,你额娘封妃已久,又给朕生了两个好儿子,朕已经下旨晋封她为贵妃了,你不去给你额娘贺喜吗?”
后宫妃嫔晋封毕竟是他的家事,一个贵妃之位影响力没有那么大,若能换得朝野安宁,对康熙而言,是十分划算的买卖,而且这老四总不能还纠缠此事拦着他亲额娘晋封吧?
四爷无语的看着空口说瞎话的康熙:“汗阿玛,我刚刚从额娘那儿回来,并未听额娘提及此事。”
“许是旨意还没到吧,”康熙瞪了一眼梁九功,“还不快去看看,怎么德妃晋封的旨意还没送到?”
梁九功多精明啊,立刻就答应着出去了。
康熙再看向四爷,四爷心里知道此事能给额娘换个贵妃之位已是不易,他也就不再提及调查之事,而是看了看躲在十四身后的七爷,说道:“七弟这次也受了惊吓——”
“成嫔伺候朕多年了,也该封妃了,正好她与德妃向来和睦,一起晋封也是佳话。”贵妃之位都给出去了,康熙爷也不在乎一个妃位。
七爷刚想要谢恩,却又听到四爷说:“如此要贺喜七弟和成妃娘娘了,额娘和成妃娘娘作伴多年一向和睦,如今虽然要分开住了,但想来额娘也会为成妃娘娘高兴的。”
康熙秒懂:“既如此,就让成妃搬到北面的景阳宫吧,离着近走动也方便。”
要到了足够好处的四爷见好就收,带着七爷十四爷一起跪下向康熙谢恩,康熙爷以一个贵妃位、一个妃位外加一座景阳宫的代价换来了苏州刺杀一事的平息,随不能说付出了多少,但也叫他在心里对太子成见更深了些,毕竟在他心里,这些事情都是因太子而起的。
兄弟三人告退出了养心殿之后,七爷感激的拉着四爷的手说道:“当真是多谢四哥了,若没有四哥,这空出来的妃位怕是轮不到我额娘的。”
“快去告诉成妃娘娘这个好消息吧。”四爷面色平淡的说,并不想以此邀功。
七爷身边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扶住他,七爷因脚疾走路比较慢,但离开的步履间也带着几分轻快,四爷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走,而是拉住十四爷说:“走,出宫去找十三,你们俩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我讲讲清楚。”
第41章 一合一小章TT
面对四爷的问话, 十四爷吭哧了半天也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别看他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大戏,但实际上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根本不了解,只知道看到保泰堵着七爷, 就上去给七爷出头去了,至于保泰为什么要堵七爷, 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四爷对这个傻弟弟是哭笑不得, 上辈子为了老八, 十四就是不明真相也要出头,如今看来, 还是那个憨性子没错了。
四爷带着十四爷出了宫直奔裕亲王府, 裕亲王福全对于儿子跟侄子打架这种小事是完全不在意的,招呼四爷他们喝了一盏茶,就放他们去找儿子玩了。
因为康熙跟福全亲近的关系, 保泰是从小就跟着阿哥们一起长大的,打打闹闹的也是常事, 所以四爷和十四爷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不生气了,而是跟十三爷正蹲地上烤肉吃。
见四爷过来, 保泰起身请安, 顺手将躲在四爷身后一脸别扭的十四爷给拽了出来, 笑着说:“行了啊,我被你扒了裤子我都不生气了,你小子还别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