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你去将大阿哥扶起来,这大太阳的喝醉了坐这儿怎么能行,快送回正院去吧。”兰清漪一边指挥着一边对伊拉里氏说道,“既然你是来找大阿哥的,人也找到了,你就跟我一起去正院吧。”
伊拉里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媚态,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走到兰清漪的身边,她不确定兰清漪刚刚看到了多少,不过在她看来,兰清漪毕竟是侧福晋,总不好插手嫡子的事情吧,于是心里也不慌,坦然的跟着兰清漪走了回去。
福晋看到喝的烂醉如泥的儿子,哭笑不得的让人把他送到耳房去躺一会儿醒醒酒,然后问兰清漪:“这么大的太阳,你怎么出来了?”
兰清漪扭了扭腰道:“我最近总觉着腰酸,乌苏里嬷嬷叫我多出来晒晒太阳,正好四阿哥睡了,我便到园子里走走,却不想碰到了大阿哥喝醉了。”
福晋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真的是死脑筋,弘昀的事情我不叫他管他偏要管,安氏娴静乖巧,给了他他又说什么都不喜欢,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兰清漪心道,这八成是到了叛逆期了吧,嘴里却说:“也许大阿哥年纪小,现在还不喜欢安氏那种乖巧腼腆的孩子,福晋身边的伊拉里氏不是更通情趣么?”
伊拉里氏没想到兰清漪会提到她,心中一惊,却见福晋皱眉看向她,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为何同大阿哥一起回来?”
伊拉里氏连忙跪倒:“奴才是想去花园中摘些鲜花来,不想在假山后面看到大阿哥喝醉了,便上前劝阻了一番。”
兰清漪只是笑笑,也不当面揭露伊拉里氏,因为她知道,以福晋谨慎的性格,不会再留着伊拉里氏在身边了。
果然,福晋冷着脸说:“既然你这么喜欢花草,那今后便去花房伺候吧。”说罢,也不理会伊拉里氏哭喊求饶,让人将她拉了出去。
再说弘晖喝的烂醉,一觉睡到了晚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正院自己原来的寝室里,而在他床前的桌边,一个少女正凑在烛火面前缝着什么东西。
“你是安氏?”弘晖捂着额头做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安氏将手里的活计放下,起身到了一杯水端给弘晖,道:“是福晋说阿哥喝多了,让奴才来服侍的。”
弘晖将杯中水一口喝干,有些不好意思的举着杯子对安氏说:“你再给我倒一杯吧。”
安氏接过弘晖手中的杯子,低头抿嘴轻笑,她本就长得好,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得是肌肤莹润,眉眼如画,美人低头含羞带怯的微微一笑,端的是如画般美好。
安氏起身又去给弘晖倒了水回来,却见弘晖面色有些发红,正痴痴的看着自己,顿时也是羞红了脸颊,可却是强撑着又将那杯水放进了弘晖的手中。
弘晖又是一口喝干,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见安氏低头站在一旁,红彤彤的脸颊不胜娇怯,心头微动,伸手拍了拍身边道:“你也坐啊。”
安氏却是慌张的往后退了几步,羞涩的道:“奴才坐在这里就好。”说着,她又坐回了桌边。
弘晖也不气恼,既然安氏不肯坐过来,那他坐过去也是一样的,于是他便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动手又给自己填上一杯水,然后边喝边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安氏将手里的活计拿给弘晖看:“奴才在给您做鞋。”
弘晖侧头看去,只见安氏手里正在绣一副鞋面,绣的是竹报平安的样子,虽然不新颖,却胜在清新淡雅,他穿着正合适。
“这竹子绣的不错。”弘晖刻意的找话题。
安氏却是脸色更红,半晌才轻声道:“奴才的名字唤乐竹。”
弘晖心里一动,正想要伸手握向安氏白嫩的小手,房门却突然被人敲响,外面传来安氏身边那个嬷嬷严肃的声音:“大阿哥,安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弘晖:……以后小爷成家了,绝对要将这些老嬷嬷全都撵出去,当真是不识情趣!
第64章 二合一大章AA
御驾并没有继续前行, 而是在康熙的示意下原地继续休整,等候热河的援军到来。
科尔沁的骑兵们在见过康熙之后,已经返回了围场, 而围场前来支援的三千将士则是停留下来,继续负责守卫事宜。
别的不说, 这些围场来的将士们搭建营地的手艺是一流的, 不但便将整个营地全部修缮了一番, 甚至面积还扩大了两倍有余,分割了出各个区域, 这临时营地倒是变成了一个小型围场。
被俘的黑衣叛军们卸了兵器和铠甲, 被麻绳绑成一串,缩在康熙命他们自己挖好的一个坑中,坑边日夜有御林军看守, 不许他们上来。
御帐之中,太医正在给康熙仔细治疗断腿之处, 康熙昏睡之前吩咐了,一切事宜暂时交给四爷处置,其他人一概不见, 所以此时只有四爷守在康熙的帐子里。
康熙的腿伤本就严重, 刚刚阅兵之时他又非要站起来同科尔沁的骑兵们说话, 虽然他尽量用单腿吃力,可是依旧免不了牵动伤处,此时他小腿的伤处已经肿起很大的一圈。
太医以烈酒擦拭后, 割开康熙的伤处, 只见里面已经充满了积血,虽然太医极力隐藏好自己的表情,但是四爷还是能从他犹豫的举止中明白, 康熙的伤很严重。
康熙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等他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儿子倚在自己床边似乎睡着了,他眼下青黑,嘴边已有了胡茬,应是熬了许久。
“老四啊,”康熙伸手拍了拍四爷,“你去榻上睡一会儿,这么窝着当心着了风寒。”
四爷惊醒过来,伸手抓住康熙的手,感觉了一下他手心的热度,皱眉道:“汗阿玛还未完全退烧,我去叫太医再来诊治一下。”
说着,他从床边站了起来,却因为腿麻踉跄了几步,康熙连道叫他小心一点,四爷扶着桌子站稳,本想给康熙倒杯水,却发现壶中水已经凉透。
“汗阿玛,如今御前的人都被关了起来,儿子调了其他地方的奴才过来伺候,可是梁公公不在,这些奴才无人统领,一时间难以上手,儿子无能,怕是要叫汗阿玛委屈了。”御前之事非在其位者皆不得其法,即便是康熙身边的另一个大太监顾问行,因为不负责这些日常的事务,一时间也上不了手。
康熙如今也已经恢复了理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叫梁久功回来伺候吧,他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还是信得过他的。”
听到康熙如此说,四爷松了一口气,赶紧出门叫人将梁久功放出来,又叫了守着的太医进来诊治。
梁久功不愧康熙的信赖,虽然被关了一天一夜也是一身的狼狈,却是及其迅速的整顿好了新来的宫女太监,不多时,便端着热水走进御帐,边伺候康熙梳洗边道:“奴才已经吩咐了膳房准备些好克化的粥和小菜,一会儿就能送来,万岁爷先喝点蜂蜜水润润喉咙吧。”
康熙看到梁久功也是安心了许多:“罢了,朕自己喝,你先去收拾收拾自己,看这狼狈的。”
梁久功含泪退下,不多时换好了衣服洗好了脸,端着早膳进来,康熙这才满意的用了一些。
康熙身边有了梁久功,四爷也能腾开手处理一些事务,康熙第一个命令就是叫他严审那些个当晚在御帐中的宫女太监,而四爷却是先去见了七爷。
同样是被关了一天一夜,七爷的情形与梁久功差不多,虽然有一间单独的帐子,但是为了避嫌,没人敢给他送衣物吃喝,所以四爷进来的时候,七爷十分狼狈的靠坐在榻上,见到四爷的第一句话就是:“四哥,快给我弄点吃的来。”
四爷吩咐苏培盛去提膳,又叫侍卫们都退出去,帐子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沉默了许久,四爷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七爷一愣:“四哥你在说什么,你不会也怀疑我吧?那可是我亲阿玛,我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数次问过自己,你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四爷的语调低沉,“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弟弟,坚韧而善良,却不知从何时起,你变成了这样。”
七爷一脸迷糊:“四哥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我怎样了?”
四爷自嘲的一笑:“事到如今,你又何需再装?还需要我来给你讲讲当初在苏州你做了什么吗?”
听到四爷提起了苏州,七爷突然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眼神阴郁的盯着四爷:“原来四哥你那时候就在怀疑我了,却还要一直跟我演戏,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当真是为难你了。”
四爷摇了摇头:“却也算不得演戏,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我总怜惜你生有脚疾,想着你是一时偏激做错了事情,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所以我为你额娘求了妃位,让你出身更加高贵,可是为何你还是越来越过分呢?”
七爷冷笑一声:“你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给我额娘位份不就是想让她搬出永和宫吗?你嘴里说的好听,但是你看到我额娘搬出去之后在宫中举步维艰的处境了吗?你没有,你们都没有,你跟汗阿玛一样,你们高高在上,到处施恩,却看不到我们这些活在角落里的人的痛苦!”
“所以你恨汗阿玛?可是汗阿玛又有哪点对不住你们母子?即便你生有脚疾,汗阿玛还是早早给你额娘封了嫔位,早早给了你贝勒的爵位,怕你在府中憋闷,汗阿玛哪一次出门没带上你?这样的宠爱,就换来你这黑暗中的一棍吗?”四爷语气愤慨的说。
“呵呵,四哥,你可不要冤枉我啊,”七爷眼带不屑,语气轻慢的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做的?”
四爷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一些:“这就是你为什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的理由么?苏州行宫的汉女、京城的歌姬、汗阿玛身边的宫女,也许还有我并不知道的被你杀死的无辜之人,就因为没留下证据,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了她们?”
“四哥,我也不愿意杀人的,”七爷的语气迷离,“可是你看过么,她们的脚有多么的可怕!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这么可怕的东西?还有汗阿玛,他明知道我有脚疾,他还把那小脚汉女往我面前送,他不是故意嘲讽我吗?所以我要让他也感受一下断了腿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哈哈!”
七爷越说神态越疯狂,四爷实在是受不了了,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出去,却听到七爷在他身后幽幽的道:“四哥,就算我都告诉你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这么可怜,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你这个表面忠孝节义的伪君子,会为了我坏了自己的名声吗?”
四爷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七爷:“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以为你还有良知,放任你跟汗阿玛在一起。你放心,我不会将你说的话说出去的,但是我会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证据,而且怀疑。”
说罢,四爷不再搭理七爷,向着帐子外走去。
外面是一片晴空万里,可四爷的心却是阴云密布,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他一直维护的弟弟是如此的恨着他,今生如此,那前世呢?他是不是曾经被蒙蔽了一世而不自知?
这个世界上,最叵测的就是人心,自以为用心维护的人,也许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孽缘罢了。
四爷就这样沉着脸走进了康熙的御帐,引得康熙疑惑的问:“老四,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叫你去查那些宫女太监么,怎么一脸铁青的回来?”
四爷并没有将七爷的话说出来,而是语气平淡的道:“就是没查出来那些太监宫女有什么问题,儿子才觉得愧对汗阿玛的信任。”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既然查不出来就不用查了,这两日你也累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左右这几日要等热河驻军,不会这么早出发的,你也好好歇一歇。”
四爷垂头称是,然后退出了御帐,康熙在笑,可是他眼中的杀意四爷却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等四爷一觉醒来,就见苏培盛脸色晦暗的进来禀报:“爷,御前关起来的那些宫女太监,全部被坑杀了。”
四爷闭了闭眼,然后问:“老七那边呢?”
苏培盛摇了摇头:“万岁爷没有处置,但是加派了看守的侍卫,说是回京之前不准人进去探视了。”
四爷在心中叹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康熙的心中种下,老七以后怕是会过的艰难了,这也算是他应得的报应吧。
四爷不明白,老七怎么会认为没有证据他就不会被追究了呢?要知道这是皇室,君王一怒,又何时需要证据了?
御驾在原地停留的时间比四爷想象的还要长,原本早该赶来的热河驻军,直到数日后才姗姗来迟,而让四爷没想到的是,八爷竟然跟着热河的援军一起来了。
八爷一到营地,便立刻带着人围在了御帐之前,要求见康熙,却被四爷给拦住了。
“你为何会在此处?”四爷皱着眉问道,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老八为何偏要这时候来凑热闹?
八爷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四爷:“四哥,我自然是听说汗阿玛遇险,前来救援的。还请您让开,我得亲眼看到汗阿玛无碍才能放心。”
四爷这两天正因为七爷的事情气不顺,此时见八爷竟要往里闯,直接抽出腰间的马鞭一鞭甩在八爷的脚边,冷声道:“你无皇命擅自出京,又延误援兵前来的时机,还敢到汗阿玛面前?”
“四哥这话好没道理,若不是我快马加鞭连夜赶到热河,又哪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这么多兵马?”边说着,八爷边指着营地外面至少有数千人的热河驻军。
四爷明知八爷是强词夺理,心里厌烦,也懒得再跟他废话:“汗阿玛正在休息,已经吩咐了不见人,你找个地方休息去吧,等汗阿玛想见你了,自然会召见。”
八爷却怎么肯走,他冷笑一声:“那就让我见见太子爷吧,我来一趟,有些事务要与太子爷说。”
“太子也不见人。”四爷继续冷冰冰的道。
八爷冷哼一声:“四哥,你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我等将士远道来援,怎的汗阿玛不见,太子也不见?莫不是都被四爷你给控制了?”
边说着,他边往前又踏了几步,正巧听到了动静的梁久功走了出来,看到八爷也是一愣,拱手道:“八爷您怎么来了?万岁爷休息了,您要不先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