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看一眼春日太夫吧,求求你们了……”
“很抱歉,大人。春日太夫现在下落不明, 您就算进去了也不能……”
保镖遗憾地摇摇头,这已经不是第一个来这里哭嚎的男人了。
那贵族呆愣了半晌,忽然松开手跪在了地上,用袖子捂住脸喃喃着心上人的名字。
忍者袭击,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听说里面来游玩的人和他雇佣的忍者都死了,即使没有见到春日太夫的尸体,恐怕她也是凶多吉少了。
从明天开始消息传开,或许会有更多人陆续前来。
游廊的大多数人也喜欢她,那是个美丽娴静的女人,只要见过她便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副容颜了,有时候她会不经意走进梦里,而那确实大多数人离她最近的时候。
一个鬓角开始泛白的中年女人身着华贵,她沉默地站在清和屋门口许久,最后轻叹一声气离去。
千手扉间一直盯着那个背影彻底消失在人海中,轻轻皱了皱眉。
第一现场恐怕已经被破坏殆尽了,就算等人散尽之后他们还能再偷偷溜进去查看,可能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听清和屋那些人口中叙述,房间里没有春日太夫的身影,那么她会在哪呢?还是说被袭击的忍者带走杀害了?
现在唯一能够仰仗的便是线人收集到的情报了。
千手美纪便是游廊一带负责直接向扉间汇报情报的线人,她还有自己手下的下一级线人,但那些人扉间就不得而知了,为了保密工作,通常不同层级的人不会跨级联系,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得不说,美纪有很强的能力,即使是严苛的千手扉间也要赞叹,兄弟二人找上她时,美纪已经根据下线的汇报大致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也只需要一句话。
“近内雄与土之国的忍者有秘密联系,且死在清和屋的贵族与近内是对头。”
美纪言简意赅地说道,恐怕就是傻子都能听懂其中的意味。
“清和屋里也有向我汇报工作的人,虽然没有找到春日太夫的……身体,可是有过她受伤的痕迹。”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在脸色越来越差的族长面前说出“尸体”两个字,而是换了一种温和的说法,但现在大家都知道这恐怕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从出血量来看,恐怕不是当场也……”
比起神色逐渐消沉下去的柱间,扉间看起来要更加冷静一些。
“具体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美纪神色遗憾地低下头。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我的人只来得及看上那么一眼,清和屋的保镖们就上来打扫了。经过层层筛查,最后我们确认唯一与当事二人——那位贵族和春日太夫,有关联的便只有近内雄一人了,再加上前段时间我也收到了他接触土之国的忍者的情报……”
贵族雇佣其他国家的忍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都选择就近的本国忍族了,可这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毕竟也可能是近内要出远门到土之国的某地去,联系那边的忍者反而在当地方便行事。
“我当时没有想过那么多,便没有向您汇报……直到刚刚我才得知,那位死去的贵族和近内之前有过一些矛盾,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来过游廊,是被其他朋友推荐来的,恐怕也是近内雄在后面推了一把。”
“这确实不是我们能预料的。”
扉间并没有责备美纪,谁又能想到近内的报复心会那么强呢?
“之后的事情我大致便知道了,土之国的忍者不可能知道火之国大家默认的规矩,听信近内雄的话直接在游廊里动了手,一石二鸟,解决了近内两个‘仇人’。”
现在他明白美纪之前的意思了,无他,只因为他们同为忍者。
当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无论还有谁在场、是否是无关的第三方,为了保密会选择将所有人灭口,所以即使没能找到春日在哪,美纪也判断她已经身亡了。
“是我害死了她。”
千手柱间颓然地说道,忍不住用手挡住了发烫的双眼。
美纪深深低下头,在扉间地示意下先行告退了,把空间留给族长和二把手。
她当然也见过春日太夫,虽然没能亲自在清和屋找到位置,可她见过花魁的花宵道中。游廊中没有女人不羡慕春日,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从此其他人在她的照耀下全都成为了不能与凤凰比肩的麻雀。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人捧在手心的。
只可惜其他人没有她的福气,也没有能赐予她们美貌的父母。那些男人挥洒千金只为见她一面、博她一笑,最终能获得的不过是她的一声轻叹,可那种骨子里的冷淡和疏离反而让所有人都飞蛾扑火一般飞了上去。
现在,连族长都没能逃离这个“陷阱”。
而只有她这种本职是忍者、离开了男人的奉养也能独自生活的女人才知道,春日太夫不过是游廊为所有男人塑造的、最成功的一场美梦,她身上集齐了所有“非良家妇女”的一切极致的浪漫,没有“好妻子”、“好母亲”的负担,褪去一切之后便只剩下身为女性的本质,而这几乎是所有男人在家都看不到的。
至于春日太夫本人究竟是否真的如同她示人这一面一样,她是否喜欢这种一切都充满金钱的声音的生活,她独自一人时眉宇间是否会挂着一丝忧愁,她梦里又会呢喃谁的名字——
又有谁会关心这些呢?
*
“不,这不是你的错,大哥。”
身为兄弟,扉间当然知道这件事对兄长意味着什么。
“你不懂,扉间。”
千手柱间悲哀而短促地笑了一下,那双永远充满了自信和希冀的黑色眸子黯淡了下去。
“就是我害死了她,如果当时我能够拒绝……”
如果他当时能够忍住,再多忍耐一会儿,恐怕近内雄也不会对春日心存怨恨。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差那一会儿吗?就算认出了朝雾弥生,他也完全可以再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和她相认,而不是高调地当场同意,他当然知道有些男人的心眼有多小。
原本是想要带着她离开她所厌恶的地方的,可没想到却是他的所作所为间接害死了她。
每当她充满希冀的听着他所说的一切那个村子的规划,他都觉得那马上就要成真了,春日说她日后若是能够离开游廊,一定会到他建立的村子居住的。
他甚至在斑的眼里看到了动摇。
春日的存在让两族的联合成为可能,连扉间和泉奈都可以安安静静坐在一个桌子前面了——虽然可能只是表面上装一装。
对了,斑!
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天已经蒙蒙亮,或许他还在睡梦之中,可如果一旦他知道了弥生的死讯、再弄清事情的缘由,恐怕他们之间原本缓和的关系又会因此……
他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诺言。
可其它的承诺,他不会再轻易失信了。
“我们要找到她,扉间。”
黑发男人下定决心,突然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不仅仅是要找到她究竟身在何处,而且他必须找到斑,并说服他尽快放下仇恨,联合各个忍族建立新的忍村,他已经没办法再等待了。
既然生前没能将她带离这里,那么死后他也一定要为弥生实现这个愿望。
如果是斑……如果是那个男人,一定能理解他的做法,也会甘愿为此让出一步,至少能让她有一个能够安眠的地方。
一个“家”。
第一百零八章
“族长大人, 我很抱歉……”
医疗忍者上前检查了一会儿那女人的伤势,最后用很轻的声音说。
她还在睡梦中就被一个人拎着领子叫起来,刚想要大声呼救的同时反击, 下一秒就发现原来是族长大人, 可他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还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人出事了?她确实是现在族里最优秀的医疗忍者, 而能让族长大人这么着急的,她能想象到的也只有他的弟弟泉奈大人了。
可在跟着族长大人前往他想要去的地点时,泉奈大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二把手询问族长到底发生了什么,黑发男人只顾着全速前进,没有时间回答弟弟的疑惑。
然后她便在巡查小队的固定休息点看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她猜到了她是谁, 能和族长联系起来的女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即使是面无血色也能看出她平日里的美丽, 只不过现在却像是即将枯萎的玫瑰花瓣,染血的衣服变得软而发皱, 若不是族地附近都被巡查队们清理干净, 那浓厚的血腥味甚至会引来野兽。
直到族长不耐烦敲敲她的肩膀, 医疗忍者才惊醒一般上前检查。
腹部的伤口深而长, 皮肉外翻着, 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白色, 淡绿色薄薄一层查克拉覆盖在上面暂时止住了流血。可一看女人的几乎变得没有的唇色,她就知道她已经失血过多, 而且看那把苦无没进去的位置, 怕是太深了。
一滴冷汗从她额角上流下来,族长把女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她犹豫地给族长大人打好预防针。
“族长大人,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可以完全医治好, 她的伤势太严重了……”
希望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毕竟医疗忍者也不是谁都能救得回来的,果然,宇智波斑沉默了半晌之后,用微哑的声音说。
“你尽全力。”
医忍用工具箱里消过毒的剪子剪开伤口附近的布料,越是近距离观察这处伤口,她的心越是往下沉一分。摸摸女人的脉搏,已经快要感觉不到了。
命中要害还能存活这么久,只能说是这个女人意志力过于顽强。
没过多久她就下了结论。
“十分抱歉,族长大人,以我的医疗忍术无法治愈这位小姐的伤势,我的查克拉活性不够强,已经没办法挽救开始坏死的内部组织了。”
然而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宇智波斑的眼里反而有什么东西被重新点燃了,泉奈第一个察觉到了这点——他们毕竟是亲生手足,束发的男人抢先喊出来、甚至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斑哥!”
“那如果是医疗忍术更强的人呢?”
斑的话音要比泉奈后一步落下,他听到弟弟的警告了,可还是选择把这句话说完。
宇智波泉奈咬牙瞪着自己的兄长,他当然知道斑哥想要说的是谁。
春日太夫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同样也觉得很遗憾,可是为了她去请求千手柱间,这件事情值得吗?
听到泉奈的劝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动摇了一下——这是人之常情,千手柱间毕竟是宇智波敌对家族的族长、他在战场上的死对头,而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整个宇智波。可马上想要救活弥生的愿望就掩盖了其他一切想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应该放弃。
如果弥生知道他明明有机会救她,而却因为其他的事情最后选择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如果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的话,那他就真的违背自己的内心、再也不认识自己了。
宇智波斑闭了闭眼睛,红色在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泉奈,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
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已经把周围的地区全都找了个遍,就连千手扉间超强的感知能力都无法搜索到。
按理来说春日本身是有查克拉的,那么就有迹可循,他们却连一片衣角都没能发现。
柱间不愿意想象她尸首全无的样子,忍者确实可能在某些忍术下没办法留下一丁点遗体,但这完全没有必要。
有更简单的办法就能将一个人杀死,为什么选择那么费力的?除非他们之间又无法解决的深仇大恨——难道近内雄就那么恨春日,甚至到了连一个全尸都不给她留下的地步?
“要去直接找近内吗?”
扉间没有表情地环着手臂,等待兄长的选择。
千手柱间只思考了一秒钟便摇头。
“不是现在,想要找近内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我要去找斑。”
“……”
白发男人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大哥恐怕已经因为她的死而失去理智了。
“天亮之后宇智波也会收到春日太夫身亡的消息,斑总会知道的,用不着你亲自去告诉。”
至于那个男人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再来游廊这里调查,那都是无关他们的事情了。
况且,如果真的是他们所推测的那样,春日的死和大哥脱不了关系,恐怕宇智波和千手之间的矛盾又会激化,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去多做准备。
“不,扉间,你不明白。”
话音落下的时候,黑发男人的身体就动了起来。
“这件事情必须由我来告诉他,我亲自告诉他,不能等斑自己调查发现,不然村子的事情就更不可能……哪怕是空墓,我也一定要在新的村子为弥生立碑。”
扉间叹气,作为亲弟弟,他知道柱间一旦下了决心就不可能有任何事情还扭得过他,只能无奈的跟上他的脚步。
希望一会儿两个人真的爆发了矛盾,不要打的太激烈,他会负责留意宇智波泉奈的。
*
“把她带回到我屋里去。”
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战袍,音色没什么起伏,然后不忘了嘱咐泉奈。
“照顾好她,我不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情况恶化的过快。”
泉奈提着的一口气憋在胸腔里,斑哥平时绝对不会这么尖刻地对他说话的,现在证明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束发的年轻人气焰灭了下来,他点点头表示让兄长放心,在这种时候他也不想再让斑哥多操一份心了。
没有再被其他事情耽搁,宇智波斑立刻出发。泉奈是个好孩子,既然做出了保证,哪怕他心里最开始的想法不一定赞同他,但他会照顾好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