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恭声道:“这是属下的职责。”
楚妗还要说话,此时顾沉宴不耐地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寒意,“还不进去?”
楚妗顿时不敢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上了顾沉宴的脚步。
顾沉宴推开了寝殿大门,不紧不慢的进了屋,楚妗随之入内,她先是查看了一番那几株牡丹,发现它们确实长势喜人,比她移植的时候还要好。
蓝田玉笑呵呵的说道:“谢谢你,让我们搬进了东宫,我们每天都可以与太子共处一室,他身上的气息对我们的生长很有帮助。”
楚妗飞快地扫了一眼顾沉宴,见他正坐在不远处喝茶,并未注意到这里,她低声道:“你们开心就好,我这几天没来给你们松土,你们可还适应?”
“没关系,反正太子每天都会帮我们松土,你不用太担心。”
楚妗难得懵了一瞬,不敢置信地问道:“太子亲自给你们松土?”
“对啊,每日他下朝回来,好像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松土,浇水,施肥,反正比我们在野外舒适多了,你看,我们的花是不是开的更漂亮了?”蓝田玉语气里带了一丝愉悦。
楚妗点了点头,心底有些疑惑,当初顾沉宴不是说讨厌这些花吗?甚至威胁她,说是她不打理的话,就要扔了吗?怎么如今倒是亲自动手打理这些花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顾沉宴,却不料顾沉宴忽然抬头,脑袋转向了她。不知为何,她忽然心跳加快了起来,飞快地低下了头,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看到。
“你这动作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在偷看呀!”偏生蓝田玉还在一旁说道。
楚妗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楚妗心下一跳,匆忙转过了身子,她杏眼微转,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她目光凝在一处,道:“我听哥哥说过太子殿下不但骑射功夫了得,书法也是极好,一手字深得旁人称赞,我就想是不是真的……”
楚妗说完,就瞧见顾沉宴径直走向了书桌旁。
顾沉宴瞥了一眼桌上的笔墨纸砚,不紧不慢地走到桌旁,随手拾起一支笔,他抬头,道:“不是要看孤的字吗?不来研墨?”
楚妗迟缓地走过去,后知后觉地拿起墨条,蘸了些水。好在梁夫子以前时常惩罚她磨墨,是以她动作很是熟练,没一会儿桌上便多了一台散发着墨香的墨汁。
顾沉宴握着笔,随手沾了墨,提笔写了几个字,笔走龙蛇,笔法遒劲有力。
楚妗先是赞叹,后面仔细看了看,却越发觉得这笔迹很是熟悉,她指着纸上的字,道:“殿下您的字我好像似曾相识。”
顾沉宴手一顿,害怕被楚妗发现漏洞,他莫名有些心虚,他嗤笑了一声,道:“孤的笔迹哪有人敢模仿?”
楚妗扫了一眼桌上的字,点了点头,也对,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敢模仿太子的字迹。
于是她只能压下心底的疑虑,指了指一旁的花,道:“刚刚我看了一下那些花,枝繁叶茂,长势喜人,殿下平日里怕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吧?”
顾沉宴不自在地咳了咳,不屑道:“那些花若是太丑,也着实碍眼,这寝殿是孤起居之处,代表了孤的脸面,若是这花长得歪瓜裂枣,被人看到了,这不是有损孤的颜面吗?孤政务繁忙,就随便地打理了一下。”
楚妗了然地点了点头,一丝怀疑也没有。
因为花被顾沉宴照顾的很好,楚妗只需大致地打理一番就好,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
楚妗净了手后,便坐在了桌旁,顾沉宴忽然从一旁扔了一个红漆木盒子在桌上,道:“喏,打开看看吧。”
楚妗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目光落在精致的木盒上,心底冒出一丝欣喜,这是赠予她礼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沉宴:那花我只是随便种种!
实则是他每次下朝回来,第一时间就是给花浇水施肥,从不假手于人。
第66章
楚妗打开盒子, 发现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茶盏。
“这……这不是今日那套茶具吗?”楚妗认出来这套茶具就是今天在马场所用。
“嗯,孤看你很喜欢,就送你了, 反正放在那里也是积灰。”顾沉宴假装随意道。
楚妗嘴角翘了翘, 爱不释手。
楚妗回了国公府, 趁着夜色,未曾惊动旁人, 躺下后她方想入睡, 却不经意想到了方才那蜻蜓点水的触碰。
那……算是亲吻吧?
她手不自觉抚上唇, 不可抑制地对顾沉宴的脸产生了一丝好奇。
“呀!”楚妗懊恼地敲了敲脑袋,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
此时凤仪宫内却仍旧灯火通明, 宫人皆谨慎侍立在一旁,皇后动作轻柔地走到建安帝身旁, 柔声道:“皇上,这么晚了还不安寝吗?”
建安帝将手里的笔放下,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嗯, 什么时辰了?”
皇后低声道:“丑时三刻了。”
建安帝站起身,感叹道:“居然这么晚了?朕处理政务起来,时间一时也忘记了,辛苦皇后在旁边等着了。”
皇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道:“皇上不睡,臣妾也睡不着,更何况皇上勤政爱民, 是百姓之福,臣妾怎能这般不识大体?”
建安帝走过去,握住皇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欣慰道:“皇后能这么想,朕甚感欣慰啊!”
皇后顺着建安帝的力道,两人往内室走去。
宫人轻手轻脚地跟上去,建安帝站在床前,张开手臂。
“今日就让臣妾服侍您吧。”皇后上前一步,温声道,随即转头威严的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连忙屈膝告退,一瞬间,内室就只剩下帝后二人。
皇后一边替建安帝宽衣解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臣妾听人说太子殿下好像去了城郊骑马呢。
建安帝“哦”了一声,随口应道:“太子不是时常去吗?这有何奇怪的。”
“可是臣妾听说他与一位姑娘一同出行,您也知道,太子殿下向来不近女色,民间甚至传他有断袖之癖,太子虽然不是臣妾的亲生儿子,但是臣妾向来是将他视为己出。臣妾身为他的母后,很是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今日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着实吃了一惊。”皇后情真意切地说道。
建安帝嘴角翘了翘,顾沉宴这小子动作倒是快,知道约人家小姑娘去马场玩。
“太子既然有心接触女子,怕也是有了成家的念头,皇后不用太震惊。”
“可是皇上,您前不久才颁发了让太子选妃的旨意,否则便要废黜太子的储君之位,如今恰好出现了一个这样的女子,臣妾担心太子是由于圣旨的原因而不得已接触女子。册封太子妃关乎国体的大事,自来太子妃人选都是经过三挑六选,精心挑选出来的世家贵女,而太子若是为了这一己之私随意与一位女子成婚,怕是太过儿戏了吧?”皇后蹙着描画精致的眉,声音里满是担忧,像是真心替太子着想。
建安帝皱了皱眉,也忽然怀疑起顾沉宴的目的,是啊,未免太过巧合了,不会真的是因为储君之位吧?
随即他想到猎场上顾沉宴坚定的眼神,那个想法瞬间消失不见,顾沉宴当时可不像是逢场作戏,瞧着很像是肺腑之言,他问道:“和他同行的女子是哪家小姐?”
皇后连忙道:“定国公府的二小姐,楚妗,听说是刚从乡下接回来的,这样粗鄙的女子如何担得起太子妃之位?皇上,太子妃的人选还是要谨慎以待,最好是选择家世能力都配得上太子的人啊,臣妾家中有一个侄女,名字叫周若薇,自小精通琴棋书画……”
建安帝抬手打断她的话,道:“朕相信太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楚妗那孩子朕也见过,没有皇后说的那般不堪,举止进退有度,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皇后张了张嘴,还要继续说话,建安帝径直躺在床上,声音里带了一丝疲惫,“皇后不必再说了,这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皇后咬了咬牙,恼怒地绞了绞衣袖。
看来她要同父亲说了,不采取强硬的措施,建安帝怕是不会同意册封周若薇为太子妃。
她小心翼翼地折身出了内室,随手招来一个宫女,低声说了几句话。
翌日,朝堂之上众人将要务商议一番后,建安帝朝着刘福全使了个眼色,刘福全会意,尖着声音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建安帝扫了一眼下方,见无人应声,他便打算起身离开。
蓦地,周文序忽然上前一步,道:“臣有本启奏!”
建安帝动作一顿,重新坐了下来,温声道:“周爱卿有何事禀告啊?”
周文序拱手道:“臣想与陛下商讨太子妃一事。陛下虽已下旨,给了太子殿下两月之期,可是臣并未听说太子殿下有相关的人选。臣以为,太子妃之事,兹事体大,万不可轻率。可太子殿下迟迟未曾有所动作,实在是让众臣难以放心,担心到时期限一到,太子殿下随意扯了女子成婚。臣一想到未来国母是在如此草率的情况下决定的,就觉得心中愧对先帝,有负于先帝之托,也对不起臣身上这身官服啊!”
周文序涕泗纵横,老眼中满是恳切,说着,忽然跪倒在地,额头磕在白玉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朝堂上陆陆续续跪倒一些臣子,皆出声附议。
顾沉宴心底冷笑,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说的这般好听,他心底有何算计他又怎会不知,不就是想要将周家女送入东宫吗?
他沉声道:“周丞相不必担心,关于太子妃,孤心中自有人选。”
周文序额头抵在地上,道:“既然殿下心中有人选,不妨说与臣等听一听,太子妃需要德才兼备之人才能胜任,若是您心中的人选难当大任,臣建议还是让陛下亲自定夺太子妃人选。”
顾沉宴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周文序,道:“你是在质疑孤的眼光?”
“臣不敢。”周文序说道。
顾沉宴冷嗤一声,意味不明。
众臣皆不动声色的摸了摸额头,手心湿濡一片,满是冷汗。太子殿下的气势仍旧是让人胆战心惊啊!
周文序忽然话音一转,道:“今日臣还有一事,请陛下成全!”
建安帝也被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了,闻言,连忙道:“爱卿请说!”
“臣想求一道赐婚旨意。”
顾沉宴不知为何,忽然心中冒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建安帝轻呼一口气,原来只是要赐婚吗?
“朕允了,说吧,丞相是想要为谁求一道旨意?”
“臣的孙子,周雍。他年岁二十,到了议亲的年纪,只是他一心扑在圣贤书上,没有成家的打算,于是迟迟没有订亲。前些天他在街上对一女子一见倾心,便想要让臣来陛下这求一个恩典。”
顾沉宴心下暗道,倒是真敢说,周雍那人,仗着自己是周家子弟,为非作歹,欺男霸女,坏事干了不知多少,家世相当的女子都不愿嫁给他,周文序居然有脸说他是因为痴迷圣贤书?
建安帝倒是没想太多,笑道:“不知是哪家小姐?朕马上就拟旨!”
周文序眯了眯眼,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道:“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
建安帝脸上的笑一僵,谁?
顾沉宴脸上的神情蓦然冷沉下去,眼底带了一丝杀意,想也不想便说道,“不行!”
周文序愤愤道:“太子殿下,臣知晓您行事恣意,但这件事算是臣的家事,您便是身为储君,也怕是无权干涉。”
顾沉宴捏了捏拳头,黑眸中像是蕴着冰,寒意入骨,他一字一顿道:“楚妗便是孤内定的太子妃,周丞相你说,孤是否有权干涉呢?”
众臣哗然,皆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这太子妃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
定国公楚江涛也是一脸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悄悄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疼!
祖坟上冒青烟了,楚家居然要出一位太子妃了!
楚怀璟脸上的神情也有些难看,自己都还未同意,顾沉宴如今这话一出,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周文序气息不稳,他脸色铁青地皱了皱眉,没料到顾沉宴竟然当堂承认了。本来他的本意是想试探一下楚妗在顾沉宴心底的份量,想要利用一下楚妗,最终太子妃的位置还是属于周若薇。
如今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沉宴负手站在最前方,黑眸沉沉,环视一圈,众人皆噤声不语。
顾沉宴颔首,朗声道:“诸位没有听错,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便是孤未来的太子妃。”
今日朝堂之上,事情急转直下,让许多人始料未及,众人都是一脸震惊,心里憋了许多话,碍于太子威势,皆不敢多言。
建安帝摆了摆手,刘福全会意,高声喊道:“退朝!”
于是众人纷纷结伴而出,脸上挂着八卦的笑意。
啧啧啧,实在是话本子里也不敢这样写啊,本该是周丞相想要求娶的孙媳妇,一下子变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众人心底都有一个念头,想要见识一番到底是何等绝色佳人,让人争相求娶。
而他们口中的绝色佳人,此时刚从睡梦中惊醒。
楚妗拥着锦被而坐,脸色羞红地捂着脸,自己真是疯了!
昨夜居然做了那般羞人的梦,她一想到梦境里唇齿交缠的情形,她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愤愤地将枕头捶了几下。
肯定是因为昨夜那个不算一回事的吻,都怪顾沉宴!
第67章
楚妗愤愤地将枕头捶了几下, 犹觉不解气。
“小姐,您起了吗?”外面的夏至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