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春色——荷风送
时间:2021-04-18 09:45:53

  “父王……”雁奴见父亲一直凝神蹙眉,似是有所思,他喊了他好几遍,他都没回过神来。最后,雁奴不得不对着父亲耳朵叫了一声。
  太子总算是回了神来。
  “我在和您说话呢,父王怎么不理孩儿?”雁奴撇嘴,“父王在想什么?”
  太子望着儿子,定了定心神后,毫不留情的回说:“我在想,等回了宫,该要更加督促你每日的功课才行。我看你最近日日都有时间玩,说明还是学业不够紧。”
  雁奴:“……”
  已经进入十一月,从京郊回来后不久,就下起了小雪。
  天骤然冷了许多,这沁芳小筑是住不得了。
  沁芳小筑和碧波兰亭都是沿湖建造,自是夏天时住最好。夏天住这儿有湖风吹来,十分凉爽。
  但冬天住这里,未免就有些冷了。
  如今十一月,冷点倒尚算能忍。但若是到了十二月的话,住这里估计是要冻死人的。
  徐夫人心里多少还是有徐杏这个女儿的,在徐杏提出要搬之前,徐夫人就已经主动帮徐杏选好了一处院子。并且和她说了,让她搬去那儿住。
  本来之前选择住在沁芳小筑也是为了东宫公子,如今既然公子已经早离开了徐家,徐杏也实在没必要非赖在那儿不肯走。
  所以,对徐夫人的安排,她都一一应了下来。
  如今搬去了离徐夫人很近的院子住,徐杏倒是每日陪在徐夫人身边的时间更多了。
  徐妙莲的事徐夫人有坚持过,但见他们父女二人都态度坚决,徐夫人最后自己放弃了。
  打从山上回来后,徐妙莲跟在徐国公身边的时候多,陪在徐夫人身边的时间反而少了。
  徐护最近也不常来后院了,徐杏听说,他好像又开始到处逛青楼喝花酒去了。徐杏想,可能是徐国公和徐妙莲的计谋刺激到他那颗弱小的心灵了吧。
  他一时承受不了,就开始喝酒买醉,意图通过麻痹自己来逃离这些事。
  反正徐杏是瞧不上他这样的人的。
  窝囊!废物!
  徐国公安排徐妙莲入秦王府的事刺激到了徐夫人,徐夫人不愿最后一个女儿的亲事也沦为国公结交王室的筹码,所以,徐夫人打算先下手为强。
  “杏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儿郎?”徐夫人拉着徐杏手问,“娘给你做主。”
 
 
第32章 第32朵杏花
  说实话,徐杏这些日子也有在想这事儿。如今王徐两家彻底撕破了脸,她应该是不会再替嫁到王家去了。所以,王家那边她倒是不必再担心。
  但凭她父亲徐国公的那份心思,她也真怕最终还是逃不了被安排联姻的命运。
  她倒还真希望徐夫人能为自己做主,但徐杏觉得,这事怕是够悬。
  与其相信徐夫人有这个能力,她倒还不如相信她自己。
  不过,想着自己这个娘亲这样说倒也是真心想为她谋划的,且她这些日子来也的确是被徐国公和徐妙莲这父女两个伤透了心,这会儿,徐杏倒不愿再打击她。
  徐杏到底还是善良的,明知她是没这个本事的,却还是配合着说:“无需门第多高,也不奢求他自身多有才华。只要人好心善,能够一心一意对我就行。”
  徐杏和徐夫人想的不谋而合,徐夫人便更激动的紧紧抓住徐杏手道:“娘也是这样想的。”她说,“这选夫婿,就是得选个能和你好好过日子,能好好待你的。至于什么权势名利,咱家又不缺这些,不重要。”
  徐夫人望着徐杏,忽然眼眶酸涩湿润起来,她心疼的说:“你吃了那么多苦,往后可不能再吃一丁半点的苦了。娘在这里向你保证,你的亲事,娘绝对不会允许你爹插手!”
  徐杏虽然对这个家没什么感情,对徐公夫妇也是由最初的满怀期待到现在渐渐的大失所望,不再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会儿听了徐夫人的这些话,徐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暖意的。
  虽然这点暖意还不及雁奴给她的十之一二。
  徐杏点点头,冲徐夫人微微含笑:“好。”
  有了对徐杏的承诺后,徐夫人这两天又活过来了。突然的就干劲十足起来。
  好像是在和徐国公置气,故意和他顶着干一样。徐国公成日带着徐妙莲出入军营,满长安城里招摇,徐夫人则带着徐杏周游在各家夫人筹办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上。
  走哪儿都把徐杏带着,丝毫不吝啬她对徐杏的疼爱。逢人就透露出要替这位义女说亲的意思。
  不过,徐杏这长相太过惹眼,一般是不招婆婆们喜欢的。觉得她过于漂亮了些,怕她嫁了家中来后,会勾得自己儿子成日沉溺于床上那些事,以至于不肯好好奋发努力。
  再细细一打听,听说竟然还只是个义女,并非亲生的,就更不乐意了。
  上层豪族嫁娶,讲究强强联合。两家结亲,首先看的肯定是门第。
  徐家门第虽不低,但徐家义女的身份,含金量却是不高的。
  本还有几个虽觉得徐杏容貌过于娇艳不太好,但却是很喜欢她的性情和落落大方的气质谈吐的,如今听说只是徐门义女,也就歇了再继续打探下去的心思。
  不过,长辈们虽不喜徐杏,但年轻的儿郎们瞧中了徐杏的倒是不少。
  所以,几场宴会走下来,徐杏一时倒是成了长安城上流圈里小有名气的名人儿了。
  都知道徐家还有一个待嫁的女儿,长得是如花似玉,十分貌美。只可惜,是个义女,并非徐家嫡出。
  事情到了这一步,徐夫人才算是明白,这义女和亲生女儿就是不一样的。她原以为只要对她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她日后一辈子都衣食不愁穿金戴银,至于是义女还是亲女,并不那么重要。
  但她现在才明白,徐门义女和亲女之间,差的岂是一星半点?
  若幸娘如今是徐家认回来的亲生女儿,亲事说起来怎会这么难?又怎会,在人家明明已经看上了幸娘这个人,却在得知她只是义女时突然打退堂鼓?
  徐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觉得对不起女儿。
  但如今徐夫人很在意义女这件事,徐杏倒是早看得开,早不在意了。
  她还是那句话,徐家不过只是个她暂时歇脚的地方,等她有了别的路可走,徐家如何,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而当初也是一样,若不是需要借徐家之手逃离风月楼,徐杏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徐府大门半步的。更不要说和他们相认了。
  心里并不把徐家放在心上,徐杏自然就想得开。既然想得开,当徐夫人为了此事而懊恼伤心甚至后悔时,徐杏倒还能反过去开解她几句。
  “阿娘不必如此,左右门第对我来说不重要的。那些人家看不上我,也无妨。”徐杏对此十分淡定,“这长安城内,好儿郎多的是。只要是真心待我好,哪怕是嫁给贩夫走卒,我也愿意。”
  话虽说得夸张了些,但徐杏是真这样想的,并没有矫情。
  但徐夫人却一口否定了。
  “贩夫走卒?那怎么能行!”徐夫人表情严肃,很明显是十分不赞同徐杏的这个说法的。
  徐夫人心里的不求门第和徐杏心中的不一样。徐杏觉得,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儿郎,但凡有几分上进心的,能对她始终如一、一心一意的,没有犯过罪的,或者再好一点,家里父亲母亲小姑小叔好相处的,她都能愿意。
  但徐夫人所谓的不求门第则是,不会拿女儿去攀皇亲国戚,但儿郎的出身一定要和徐家在一个圈层内。比徐家门第低一些也是可以的,但至少也得是寒门新贵。
  而且还得是那种家中儿郎万里挑一出息的新贵。
  寻常百姓,贩夫走卒……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不说门第登对不登对,把女儿嫁过去后,外人怎么议论徐家。便就是日后女儿嫁去这样的人家肯定会吃苦这一条,徐夫人就不能够答应。
  哪怕给足了嫁妆,那外头也多的是那些白眼狼。
  门第差不离的人家,至少不会见钱眼开。
  徐夫人说:“你是娘的亲女儿,娘怎么能让你嫁去那样的人家?”见徐杏不说话了,徐夫人则又说,“幸娘,是阿娘对不起你。你相信阿娘,阿娘肯定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的。”
  徐杏笑容有几分勉强,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既然徐夫人兴起,就由着她折腾去吧。左右这些日子她跟着去参加这些宴会,就权当是跟着去玩,去散心了。
  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在徐夫人告知她接下来要去的是谁家时,徐杏犹豫了。
  接下来要去的这家是郑家,是太子的岳家。
  太子结发妻子郑氏虽然早亡,但太子和郑家的关系却一直都很好。据徐杏所知,这些年来,太子父子和郑家一直常有走动。
  甚至每年过年,太子都会如寻常人家的女婿一样,会备份礼然后带着太子去郑家拜年。
  像这种郑夫人五十大寿的场合,太子父子是必然不会缺席的。
  徐杏当然不会想避开雁奴,但徐杏却的确是不太想见到太子的。那日在山上,虽然太子没对她多说什么,而且也很快就把他带过来的宽袍披在了她身上,严严实实裹住了她。
  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当时狼狈不堪的样子,太子肯定是都瞧在了眼中了。
  她当时虽然身上披了层薄纱,但其实和光着没有任何区别。更甚至,披着那样一件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薄纱,还不如光着的好。
  她自小在青楼长大,楼里妈妈当然教过很多如何勾-引男人的法子。她知道,有的时候,欲迎还拒,其实要比直接大胆要来得更吸引人。
  而这也是为什么,从山上回京这么久后,她再没去过东宫的原因。
  有些事,她和太子心里都很清楚。
  只是太子看出了她的意思,并且尊重她,没有把事情说破而已。
  但不说破不代表不存在,至少,再见面时,他们谁都不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杏有些尴尬,不太想去。
  但徐夫人态度坚定,不容徐杏不去。
  徐杏后来自己也想了想,觉得或许她不应该逃避。能逃得了一时一刻,难道还能逃避得了一辈子吗?
  只要她还想维系着和雁奴的关系,日后再见太子,都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徐杏觉得,左右当时她衣裳不整的和太子同处一室的事也没旁人知道。太子又没说,只要她也不说,这个秘密或许就可以永不见天日。
  只要她脸皮够厚,就算见到太子,也要当作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想来,她也就不会尴尬。
  这样一想,徐杏就同意了。
  而此刻,东宫的崇仁殿内,太子在亲自监督儿子完成今日的功课。
  雁奴这几日都有些蔫蔫的,提不上什么精神,学习的效率更是远不如之前在京郊山上的时候。即便是这会儿有太子陪读在左右,雁奴该走神还是走神。书看得好好的,一不留神,思绪就飘去了别的地方。
  太子发现了,就曲指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敲了敲。
  “要用心。”太子说。
  雁奴第一百零一次叹气。叹完气又开始扭身子。总之,就是不好好看书。
  “父王,那天晚上杏娘到底怎么了啊?”这是雁奴回来后第不知道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
  虽然父亲一直和他说的都是杏娘很好,没发生什么事,但他心里总觉得是不对劲的。
  从山上回宫后也有小半个月时间了,怎么杏娘一次都没进宫来找过他呢?
  他给杏娘写信,杏娘在给他的回信上虽然也说自己很好,在家吃得饱穿得暖,日子过得舒心惬意。之所以不来东宫,是因为最近天气冷了,她怕冷,不爱动弹。
  但雁奴总觉得,事情肯定不是杏娘说的那么简单的。
  凭他对杏娘的了解,杏娘才不会因为怕冷就不来东宫找他呢。
  肯定是有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父亲是知道的,但父亲就是不告诉他!
  只要一想到父亲和杏娘之间有秘密,而他却不知道,他就很气。杏娘明明是他的好朋友,她怎么可以和父亲之间有他不知道的小秘密呢?
  “阿耶你就告诉我嘛。”这几日雁奴软硬兼施,连撒娇的招数都用上了。
  小小男子汉,平时连哭都不会哭一下的,如今竟然被逼得放下身段开始撒娇,也是够丢脸。
  太子望着儿子,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但他还是那句话。
  “什么都没有。”
  雁奴气得撅嘴,把不高兴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并且,他又开始攥拳头了。
  太子笑说:“你若不信父亲的话,那等过两天你见到她后,自己亲自去问她吧。看她是怎么说的。”
  “过两天我能见到她?”雁奴立马变脸,转气为笑,那双黑圆的眼睛闪闪发光,追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在哪里见到?父王是要带我去徐家吗?”
  面对儿子一连串的夺命连环问,太子只是淡定的回说:“过两日是你外祖母五十大寿,届时为父会带你去拜寿。”
  “去外祖家,那和杏娘有什么关系嘛。”雁奴不明白。
  在雁奴心里,徐家和他关系不好,那肯定就是和他外祖郑家关系不好的。既然不好,外祖母大寿,徐家又怎么可能会去。
  徐家别人不去,杏娘更不可能单独去了。
  但太子却对他说:“到那日,杏娘会过去的。她阿娘带她去。”
  “真的?”雁奴半信半疑。
  见这小子越发得寸进尺起来,问题又多又烦人,太子索性沉了脸来。
  “为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又趁机说,“这几日功课不好好做,到那日你别想去你外祖家。”
  于是雁奴在父亲的施压下,开始认认真真看起书来。
  东宫岳家郑家,出自于荥阳郑氏,乃五姓七望中的一望,是实实在在的名门望族。且郑家和王家还不一样,郑家儿郎颇多出息,又有个身为储君的女婿,如今正是如日中天。
  郑夫人半百又是大寿,所以到了这日,郑家门庭前十分热闹。
  郑家是名门大族,徐国公的账,他们倒不至于算到女流之辈头上。所以,这会儿徐夫人携爱女不请自来,郑家一样是给足了脸面相迎。
  甚至对徐杏,郑夫人还当着众多贵妇贵女的面,不吝赞美之词的夸了她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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