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真的要被他搞疯了。
狗男人,气或没气,明显一点不好吗?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心累的去猜他的心思。
要不是还想继续在东宫混口饭吃,继续依着他当个靠山,不想这么快就失宠……徐杏是真的不想搭理他。
太矫情了。
其实他不来丽正殿,她是乐得清闲的。只是寄人篱下没办法,他一两日不来还好,四五日不来也行,若再不踏足她寝殿,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就要开始作践她了。
她本就是依着太子的恩宠在东宫艰难求生存的,而之前她得盛宠,估计也惹了旁人眼红。如今若失宠的话,怕会让那些有心之人来寻她麻烦。
她真的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她就想好好的,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清闲日子。
徐杏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不是为了他才妥协的,她是为了自己。
所以,午饭后,徐杏午觉都没睡,直接钻小厨房里做点心和汤品去了。亲自发面、和面再揉面,亲自把面团一个个捏成可爱的小猪模样,再亲自放进笼屉里。
当然,柴火不是亲自烧的。
还炖了个汤。
如今夏天到了,一日比一日热,她炖了个清热解暑的汤。
完事后,就点了两个婢子跟着自己一道送去明德殿。
徐杏知道太子这会儿在明德殿议事,很忙,所以她也没指望太子能撂下手上的大事来接见她。太子见不见她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得让太子知道她来过,且心里有他。
但巧合的是,她过来明德殿,常良媛也在这儿。
并且是常良媛好像已经被拒绝了,正要往回走。
看到徐杏,常良媛嘴角泛起一抹可以算得上是得意的笑来。徐杏看到了常良媛脸上的笑了,但她没在意。
常良媛的得意,她是早猜得到的,也算能理解。毕竟,太子的确已经一连好几天没踏足过她丽正殿半步了。
这在常良媛心中,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太子的宠爱。
如今她有多得意,就能够看出之前她日日得宠时她心中有多怨恨。
“妹妹怎么也来了?”常良媛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着重强调了那个“也”字,暗含嘲讽。意思是说,原来如今你也沦落到要靠主动做些什么来求宠了。
徐杏说:“殿下连日劳累,我心里心疼。所以,今日便亲手做了些点心送过来。”
常良媛:“可真不巧,殿下此番正在议政,怕是没空吃妹妹亲手做的点心了。”她又着重强调了“亲手”两个字。
徐杏还是一团和气的笑,这会儿在这个地方她并不愿和她争个高下。
明德殿内外,甚至是整个东宫,都布满了太子的暗线。她和常良媛的一言一行,只要太子有心想知道,事后他就能知道。
而徐杏要的就是太子知道常良媛对她的“欺辱”。
她如今明显还不想失去宠爱,若太子真因那日的事生她气了,她也希望太子可以在看到她失宠后的遭遇而多怜惜她几分。
不求他日日过来,但求他还能对丽正殿有所照拂,以免她后面的日子不安生。
“这原也只是我的一份心意,殿下若忙,当然是正事要紧。”
早在瞧见徐杏过来时,就有候在门口的宦者进去禀告了。这会儿徐杏正打算走,那宦官一路小跑着往这边来。
“二位良媛请留步。”宦官拦住了徐杏和常良媛的去路,弓腰行了一礼后,对二人说,“太子殿下有旨,命奴收了二位良媛的心意。”
“只是殿下说,这会儿正忙,怕不得空见二位良媛。”
徐杏没什么反应,只是依着规矩把婢子手上拎着的食盒交给了那位宦官,并说了句“有劳了”。
常良媛慢半拍,明显脸色开始有些不好。不过,在太子的明德殿,她自然不好做什么,只能也依着规矩把食盒递送到宦者手上。
常良媛心里当然知道,太子真心想收的只是徐氏的点心。而之所以连带着收了她的,不过是不想她当众出丑而已。
若徐氏不恰巧在这个时候过来,她这会儿人已经被太子“请”出去了。
但即便太子这么做了,照顾了她的脸面,可东宫里哪个不是人精?他们会看不出来吗?
今日之后,人人都会说,她是沾了徐良媛的光。
可笑她原还以为这徐氏失宠了呢。
原来在太子心中,徐氏还是很有分量的,她并不会这么快就失去宠爱。
想着徐氏自入宫来受的宠爱,再想想自己这几年来受的冷落……常良媛不由得便渐渐攥起了拳头。
她心里很恨。
她那样深爱着的一个男子,视她若无物。若他心中一直思念的是先太子妃,她倒愿意一直守着这份孤寂,只愿日日陪在他身边,偶尔能见他一面就好。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爱上别的女人?
又为什么,他爱的那个女人不是她!
为什么明明她才是郑家义女,而郑家却不帮她筹谋。从前郑夫人和郑四娘倒还会去她那里坐坐,而如今,郑夫人不再踏足东宫,郑四娘一来就是往丽正殿跑,早忘了东宫里还有一个她。
她不由得想,若如今坐在她这个位置上的人是郑家亲女,他们还会不会就这样放弃了她。
太子没有刻意冷落徐杏,只是这几日是真的很忙。回回在明德殿议完政事后出来,早已是深更半夜。
想着这个时候她人已经睡下,所以便没再来打搅。
但多多少少的,太子心里也有那么点较真的意思。他也很想看看,若他数日不过去,她会不会主动过来找自己。
今日徐杏能过去,还亲手做了点心炖了汤送给他,太子心里很开心。
所以,即便这一日从明德殿出来也已经很晚,太子还是往丽正殿去了。
徐杏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她倒没慌张,因为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冷香味。
徐杏眼睛睁都没睁开,就这样半睡半醒中问:“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不忙了吗?”
“怎么,孤过来你不开心?”深夜寂静,即便这会儿太子声音已经极力压得很低,也很突兀。
徐杏还是没睁眼睛,只是随意的抱起了他手臂,轻轻摇头说:“殿下能来,妾很高兴。”
太子俯腰在她脸颊和额头上亲了亲,解释说:“这几日忙,怕打搅你休息,便冷落了你。孤不是有意的。”又说,“不过你今日能送了亲手做的点心和汤去明德殿,孤心里很高兴。”
徐杏心里哼哼,不是有意冷落的,鬼才信你的话!
嘴上却说:“殿下心里高兴,怕不是为了妾吧?”被他弄得睡意也没了,徐杏索性睁开眼睛。
既然他吃醋,那她也吃一吃他的醋好了。
“殿下也收了常良媛的点心呢。”徐杏身子没动,只是静静躺在他怀里说。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倒高兴的笑了。
“怎么,孤收她的东西,你介意了?”太子摸不清她到底是真介意还是假介意,但便是装的,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至少,她会为了他而费心思了。
徐杏说:“她和妾一样,都是殿下的姬妾。妾能送,她自然也能。殿下能收妾的东西,自然也能收她的。妾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说是不气,但句句却都是赌气的话。
太子抬手轻捏了捏她鼻子,便是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但太子还是解释了一番。
“你亲手做的点心和汤,是孤亲自吃的,亲口喝的。常良媛做的,孤分给了臣子们吃。”
徐杏最懂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扭捏造作了一小会儿后,便又正经起来。
“殿下既忙,便不必费心来看我。”她关心。
太子则说:“许久不见,便是你不想孤,孤也有些想你。”
徐杏便识时务道:“妾也想殿下。”
至于那日七夕晚上遇到郑三郎的事,二人彼此默契,只字未再提。
左右这会儿睡意也没了,徐杏又问了太子有关齐王的事。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
皇后一边百般偏心秦王,一边又希望兄弟和睦。这次为了摆平秦王齐王兄弟间的矛盾,皇后亲自在宫里摆了家宴。
把四个儿子都叫了来。甚至,还对徐杏格外开恩,特意差了人来东宫这边叮嘱了一声,让到了那日,太子把徐良媛也一并带上。
这看起来是皇后对她的恩赏,但徐杏心里清楚的明白,皇后之所以这样做,在意的并不是她,而是太子。
皇后知道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所以便投其所好。把太子哄高兴了,怕是到时候她在家宴上调和秦王齐王之间矛盾时,希望太子能够出面为秦王说几句话。
徐杏其实不太想参加这些宴会,她就只想安安静静窝在她的丽正殿过小日子。但既然皇后下了旨意,她也不能不去。
而且日后只要人在深宫,像这种场合,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能求着太子帮她推一次,却不能次次都推。
既身在这个环境中,她推不了,便只能尽量去适应。
不过,还好的是,今天她就是去做陪衬的。跟着一起吃吃喝喝,顺便再看一场戏就好,倒也没什么。
皇后应该也是知道这是家丑,所以,只叫了四兄弟来吃家宴,别的人都没叫,连圣人也没在。
不过徐杏想,可能皇后去请了圣人,但圣人也正在气头上,便驳了皇后这个面子吧。
皇后偏心秦王,几次三番闹得兄弟不睦,圣人应该是心里也不满皇后的。
秦王的心之所以现在这么大,至少一半原因是皇后的原因。
皇后坐在上位,下面东边正位是太子,徐杏就坐在太子身边,与太子共用一张矮桌。太子下手边坐的是齐王,对面是秦王夫妇,秦王下手坐的是卫王。
其实按着长幼有序来排的话,应该是卫王坐在太子一边。但这位置应该是皇后亲自安排的,估计也是怕安排秦王齐王坐一边,这二人一言不合会打起来。
皇后最先开口说话,皇后说:“我们母子兄弟也有许久没有这样聚过了,想来日后也该多聚一聚,这样才能促进彼此间的感情。”
太子卫王性子温润,不好争抢,但齐王却不是。
齐王从小就对皇后偏心秦王一事不平。
对皇后不论走哪儿只带秦王在身边,而撇下他们兄弟三个一事,心中早不满已久。
如今又见连这家宴都是为秦王摆的,齐王不免心中更气。
偏那边皇后还以母亲的身份压人说:“今日本宫亲自摆了这个家宴,希望你们兄弟几个吃了这顿后,能亲密无间。”
第66章 第66朵杏花
太子闻声,眉眼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拿着公筷在认真给徐杏夹几样她爱吃的菜。
卫王向来在这种场合都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且他身子也不好,这会儿虽也坐着,但四兄弟搁在一起一对比,明显卫王的坐姿远不如其他三个挺拔。
卫王姿态绵软,背微佝偻,身形单薄。手一直攥成拳抵在嘴边,偶尔会咳几声。
对皇后的这句话,卫王也是恍若未闻。
而齐王这边,齐王的反应就更大了。
齐王直接起身,朝皇后抱手道:“儿臣原以为今日阿母摆家宴,乃是让秦王给儿臣赔罪道歉的。没想到,竟是儿臣自作多情了。”
皇后笑着说:“兄弟间的事,能是多大的事?说赔礼道歉,实在见外。”
想着齐王的脾气,皇后觉得若秦王没有任何表示,怕齐王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皇后便退了一步,看向秦王道:“二郎,你是做兄长的,也该让一让弟弟们。既如此,你便敬四郎一杯酒,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没想到秦王还未说什么,齐王却拒绝了。
齐王说:“母后的心意,儿臣心领了。只是,秦王的这杯酒,儿臣实在不敢当。”
秦王本就对敬齐王酒一事不情不愿,此番又听齐王这样说,他是更不可能敬他酒了。
秦王顺势对皇后道:“阿母您也看到了,儿臣是有意要和四郎修和的,奈何四郎没有这个意思。”又说,“如今四郎渐长,朝中不乏臣子对其交口称赞,想来是不把儿臣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了。”
齐王是一点就炸的脾气,他见秦王恶人先告状,反倒打一耙,立马更恼火。
“兄长?秦王可莫要玷辱了这两个字。哪家兄长会那般算计自己亲弟弟?”不免也要顺带数落秦王妃几句,“卢氏之女,名声叫的响当当,可竟也能做出这等丑事来。如今我是看在嫂子面子上,这才放了卢氏一马。难道兄嫂对此不满,非得要做弟弟的赶尽杀绝?”
秦王妃自知此事理亏,她更不希望齐王此刻因迁怒秦王而将怒火波及整个卢氏。
所以,秦王妃闻声忙端了案上酒樽起身,要给齐王敬酒赔礼。
齐王却仍旧一挥阔袖,拒绝了。
“嫂子也不必了。”齐王说,“若嫂子事先不知情,你卢家的堂妹便没这个胆子。既你知情,便就和秦王是一伙的。既有算计我的心,如今又何必假惺惺?”
秦王妃十分难堪,只为难的垂着头又坐了下来。
皇后怒了几分,严肃着对齐王说:“不得无礼!这还是在本宫的栖凤宫,你这般胡闹,便就是顶撞本宫。”
齐王不糊涂,他再怎么敌视秦王夫妇,但却不敢不敬皇后丝毫。
在皇后面前,他态度虽也不好,但始终礼数不会缺。
皇后训斥了他,齐王便抱手垂头说:“儿臣不敢。”
皇后知道齐王那里是说不通了,便望向了太子。
“大郎,弟弟们闹了不愉快,你也帮着劝一劝。你是长兄,合该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太子这才搁下竹箸,望了望秦王,又望了望齐王后,才对皇后说:“此事儿臣也关注了些日子,个中因由,儿臣也大致知道一些。四郎不是胡闹的性子,如今他这般生气,想也是实在心中委屈的缘故。”
皇后一听这开场,便暗自皱了下眉。
她知道,太子始终是偏齐王的。
但太子又说:“此事儿臣劝不了什么,阿母您也是。若是强按头二郎道歉,或是强按头四郎不计较,便是他们二人看在阿母面子上,勉强同意了,但心里的嫌隙肯定还在。根本问题解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