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瑶心中的思路渐渐清晰了起来。
半晌，林晨曦出现了，依旧扶着路清瑶去找余小鱼。
余小鱼在雪地里奄奄一息。
林晨曦着急地扑上去，哭哭啼啼地说着重复的话。
路清瑶蹲下身，替林晨曦搂住余小鱼。
她伸手在余小鱼脖颈处摸了摸，发现并没有凹陷的伤口，一切很是平常。
路清瑶帮余小鱼拢了拢衣服，道：“她这是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呆的时间过长了，我们要尽快找到避难的场所，小鱼就还有救。”
林晨曦听了路清瑶的话，冷静下来，点点头，指出了木屋。
路清瑶照着林晨曦手指的方向看去，想了想，对着林晨曦说道：“那木屋看上去不远。这儿风雪太大，容易走丢，我们三个人必须呆在一起，晨曦，一起搭把手，我们把小鱼扛到木屋去。”
林晨曦很听路清瑶的话，点点头，收拾了下装备，在石壁上留下线索。
两人扛着昏迷的余小鱼向木屋前进。
一路上，路清瑶时刻注意着林晨曦的动作，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奇怪的举动。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木屋。
余小鱼还有一丝气息，路清瑶和林晨曦将她轻手轻脚地放置在床上。
可刚停下手，余小鱼就在床上抽搐了一下，随后没了气息。
林晨曦目瞪口呆地看着路清瑶，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惶恐，“瑶瑶，小鱼这是……怎么了？”
路清瑶皱了皱眉。
她上前，伸手探了探余小鱼颈部的动脉，对着林晨曦摇了摇头。
林晨曦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呜呜咽咽中包含着巨大的悲伤，“小鱼怎么会……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没了……”
路清瑶看着床上已经僵硬的余小鱼，眉头紧紧皱着。
她伸手抚摸着林晨曦的背脊，轻声安慰她，内心却也是极度震惊。
自从路清瑶醒来，就未曾和林晨曦分开。
她时时刻刻看着林晨曦的动作，林晨曦根本没有机会下手，怎么余小鱼又死了呢？
难道余小鱼不是被林晨曦杀害的？
她真的是被冻死的？
身边的林晨曦哭的泣不成声，一抽一抽的。
她低着头，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脖颈下端一块黑色的纹身随着她哽咽的动作时隐时现。
路清瑶依旧帮着林晨曦顺着背，在她耳边轻声道：“晨曦，不是你的错。我们帮着小鱼整理整理，送她入土为安吧。”
林晨曦哭着点点头，脸上的泪水依旧没断。
她一把拎起袖子擦了擦脸，直起身，帮余小鱼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路清瑶还是有些不放心，趁机在余小鱼的脖颈上摸了一把。
一个小小的凹陷的伤口出现了。
路清瑶眼皮跳了跳。
她趁着林晨曦不注意，摊开手指。
上面依旧凝结了一层浅粉色的印记。
路清瑶有些愣住了。
她赶紧装作不在意地将手指上的颜色擦拭掉，看向在身边忙前忙后的林晨曦。
林晨曦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这件事情看上去，真的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很快，路清瑶和林晨曦就将余小鱼抬到了雪地里，给她埋了个冢。
两人看着余小鱼的面容渐渐被白色的雪花覆盖，立在原地，都没有说话。
林晨曦的抽泣声依旧没断。
路清瑶立在她身旁，在思索着林晨曦动手的可行性。
林晨曦站在冰天雪地中，眼角哭得红红的，开了口，“瑶瑶，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应该答应小鱼来。”
路清瑶一顿，直觉林晨曦要说到些重要的地方了，便引导着她继续，“可是她坚持。”
林晨曦的声音更加难过了，“小鱼为什么这么傻呀，我们好歹训练过，可她明明不是很登山方面的专家，却为了见证我们的幸福，执意要来。”
路清瑶皱了皱眉，一个闪光从脑海中划过，却没有抓住。
顿了顿，她走上前，安慰地搂住了林晨曦的肩膀。
林晨曦抬头，侧脸转向路清雅，泪痕已经在脸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可她依旧停不下来，“瑶瑶，你说一舟和思麟哥听到了这个消息该多难过呀。”
路清瑶点点头，拍了怕林晨曦的肩膀。
林晨曦继续道：“尤其是思麟哥，他和小鱼认识这么多年，一定不好受。”
路清瑶感觉她搂着的林晨曦的身子，有些略微僵硬。
林晨曦顿了顿，求证性地看向路清瑶，语气笃定中带着些让路清瑶不明白的情绪，“你说是吧，瑶瑶？”
路清瑶闻言低头，看向怀里的林晨曦。
却见林晨曦眼中的悲伤已经褪去，换上了些歇斯底里的执拗感，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路清瑶放开了她，盯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思麟一定会难过的。”
林晨曦闻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她转过脸去，看着雪地中被风雪覆盖的余小鱼的身形。
林晨曦站的笔直，但身子纤薄，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哀悼余小鱼的逝去。
路清瑶站在她侧面，余光却瞥见她的嘴角，一点、一点的勾起。
*
两人回到木屋后，很快就听闻远处传来了雪崩的声音。
不一会，郝一舟就在木屋里出现了。
这一次，路清瑶也依旧如上次那般，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一个人默默走到木屋的角落，躲避着另外两个人。
路清瑶缩在床沿一脚，思忖着等下该如何。
她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捆登山绳，系在了腰上。
入夜后，很快就轮到了郝一舟和路清瑶守夜。
路清瑶趁郝一舟不注意，从木屋里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把郝一舟打晕，然后将他绑了起来，塞到了床脚。
做完这一切，路清瑶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床上熟睡的女孩。
夜色下的她，睡颜恬静美好，仿佛是纤尘不染的天使，只是脖颈后的纹身，却透露出一种妖异的感觉。
路清瑶想了想，依旧有些不放心，将林晨曦的双手也用登山绳绑住。
木屋外风声越发地大了起来，吹在门板上发出强烈的撞击声。
路清瑶抓紧腰间的匕首，紧紧盯着门板。
半晌，门外又响起了剧烈的敲击声。
林晨曦似乎被拍门的声音吵醒了，迷蒙地睁开眼，“瑶瑶，外面怎么回事啊。”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绑住了，疑惑道，“你绑我干什么？”
路清瑶暂时没理她，竖起食指立在嘴唇前，示意她安静。
林晨曦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思麟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瑶瑶！你快开门啊！”
“是思麟哥的声音！”林晨曦猛地从床上坐起，兴奋地声音有些拔高，“思麟哥还没死！瑶瑶你快放她进来啊！”
路清瑶皱了皱眉，轻声对着林晨曦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知道外面的是人是鬼？”
林晨曦愣在了当场，随即理智占了上风，还是妥协了。
路清瑶悄悄走近门板。
顾思麟见路清瑶不答话，拍门的声音越发地响亮，声音也越来越焦急，“瑶瑶！你信我！郝一舟已经死了！里面的不是人！”
路清瑶沉声道，“我知道，我已经把他制服了，你走吧。”
林晨曦闻言，瞪大了眼睛，向房间里看去，终于在床脚找到了昏迷不醒、被五花大绑的郝一舟。
“瑶瑶，这……”林晨曦眼神中都是不可置信。
路清瑶看向她，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注意力集中在门外的事物上。
在路清瑶的身后，林晨曦顿了顿，眯起了眼睛。
被绑的双手在身后摸索着，她望向了靠在门边的路清瑶，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笑容。
顾思麟拍门的声音顿住了。
路清瑶从门缝中看去，顾思麟的身影渐渐走远了。
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休息。
拍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顾思麟的声音更加急切，甚至透露了些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瑶瑶！你快开门！里面的林晨曦也是假的！我在雪地里看到了她的尸体！”
路清瑶心中一跳，她下意识回头看去。
床边的林晨曦早已挣脱了绳索，她抬起头，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颊。
她坐在床角，一手还掏在郝一舟的胸腔里，用力一拽，一刻完整的心脏就被拔了出来。
郝一舟的尸体就如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旁边。
林晨曦由下往上，死死地盯着路清瑶，大片的眼白泛出了死灰，嘴角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第18章 雪山上的葬歌 5
下一秒，林晨曦一把将手中的心脏塞入了口中。
心脏有些肥大，林晨曦的嘴巴被撑得鼓鼓的，三四道血流从她的嘴角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床单上，很快，就在林晨曦身下形成了一大片血红。
林晨曦奋力地咀嚼着，牙齿艰难地摩挲肉类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吞咽声，一下又一下地从床边传来。
路清瑶猛地后退一步。
此时，窗外的风声已经渐小，一轮月光缓缓从乌云深处探出头。
拍门声逐渐减弱。
木屋里更安静了，一缕月色透过窗户照在了林晨曦身上。
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将手指上沾染的血液一一吮吸干净。
随后，她勾起一侧嘴角，缩小的瞳孔中，大片灰色的眼白显现出来。
她阴恻恻地盯着路清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路清瑶背脊紧紧地贴合着门板。
她看着仿佛是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的林晨曦，一滴冷汗从额角渗透出来。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的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睁大眼睛看着林晨曦，手向腰间的武器摸索去。
月光下的林晨曦被鲜血笼盖，脖颈后黑色的纹身显示出妖异的光芒。
门后的拍门声依旧没有断绝，门外之“人”的呼喊更加声嘶力竭，尖锐的声音快要刺破路清瑶的耳膜。
“他”似乎放弃了劝说，只是重复着“瑶瑶开门”这一句话。
路清瑶缓缓拔出匕首。
她现如今腹背受敌，背后是不知人鬼的“未婚夫”，身前是已经化身撒旦的林晨曦。
林晨曦看着路清瑶的动作，嗤笑一声。
最后一声咀嚼声停下，林晨曦的眼瞳猛地倒竖，死气沉沉地盯着路清瑶。
她缓缓趴下，四肢匍匐在床上，抬起头，露出尖锐的牙齿，宛如一只捕食的蜘蛛，对着路清瑶磨了磨牙。
下一秒，嘶哑的叫喊声响起，她猛地向路清瑶扑了过去。
路清瑶虚晃一下，一个转身，堪堪躲过林晨曦的攻击。
她拿着匕首，渐渐向床边退去。
林晨曦撞到了门板，扑了个空，她很是恼怒，突然变长的指甲狠狠地在门板上划出了长长的印记。
“滋啦滋啦”的声音听得路清瑶汗毛倒竖，一阵发麻的疼痛感随着背脊爬上了天灵盖。
门板的拍打声依旧未停，只是有些渐渐弱了下来。
“顾思麟”的声音越发的嘶哑，依旧重复着叫她开门。
林晨曦反应过来自己被路清瑶耍了，磨牙的声音更加的响亮与急迫，大片的唾液随着嘴角流出，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路清瑶拆吃入腹。
林晨曦再次扑了过来。
路清瑶咬咬牙，正准备正面硬刚，余光却瞥见了床脚的郝一舟的尸体。
电光火石间，她一把拎起郝一舟，向林晨曦扔了过去。
林晨曦被砸了一个倒仰。随即迅速地转头，恶狠狠地向着路清瑶冲过来。
路清瑶飞快地窜回门边，犹豫了一瞬，打开了门。
她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门外的“顾思麟”真能帮上她。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这两个鬼都想吃她，那也可以让他们打上一架，拖延时间。
开门的一瞬间，路清瑶就冲了出去。
她余光瞥见门口的“顾思麟”，依旧是血肉模糊的一张脸，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与血肉让人分辨不出原先的容貌。
他脸色发青，似乎有些面部肌肉已经被冻成了紫红色，耷拉在凹凸不平的脸上，摇摇欲坠。
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门板，眼珠都不曾转动。
路清瑶很快地收回目光，向丛林深处跑去。
“顾思麟”看见路清瑶开门，也有些惊讶，“开门啊”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林晨曦很快地追了出来，她四肢着地，速度快得惊人。
她瞥了“顾思麟”一眼，随即无动于衷，快速地追上路清瑶。
“顾思麟”见此，一把掷过地上尖锐的树杈，将林晨曦的一双小腿钉在了原地。
林晨曦前进的步伐被猛地遏制住。
汩汩的鲜血从小腿上流出，很快就染红了周围一片的雪地。
路清瑶回头看了一眼，惊讶于“顾思麟”真的会帮她。
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向更远离林晨曦的地方跑去。
林晨曦凶狠地回过头，猛地将小腿上的树枝拔了出来，连带出丝丝血肉。
更多的鲜血喷薄而出，伤口几乎深可见骨，林晨曦似乎并没有痛觉，她再次站了起来，向始作俑者露出了阴气沉沉的目光。
她瞥见了不远处“顾思麟”的身影，目光有些许停顿，阴森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些许委屈的意味。
月光下，“顾思麟”的身形更加的单薄，他见林晨曦又站了起来，这次四根树枝齐发，趁她怔愣的瞬间，将她又钉在了地上。
随即追随着路清瑶的方向，向前跑去。
路清瑶逃跑的速度不慢，但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那脚步带来的风声几乎已经落到了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