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瑶眼神瞥过他，然后瞬间移开了去，道：“先去找孩子吧。”
说罢，路清瑶就转身打开卧室的门。
楚云殷没有言语，默默跟上，只是眼神依旧追随着路清瑶的身影。
卧室门一打开，一股硝石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大的房间内，所有的景象一览无余。
地面上四散着各类化学原料，角落里还凌乱地堆放着一些炸药的半成品。
路清瑶小心地走了进去，呼喊乐乐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米白色的双人床，床上的被子散乱地坨着一坨，鼓鼓囊囊的。
路清瑶套上手套，将被子掀开，却发现大被子里面裹着一张面积较小的毯子。
她略有些疑惑，但还是将这件事放到了一旁，先找到孩子才是要紧。
房间的深处，两面柜子嵌到了墙壁里。
拉开衣柜大门，一面盛放着男子的衣物，另一面里都是些被子和褥子类的东西。
男子衣物不多，但被褥却是很丰富，但都几乎是一眼能看到头，没有任何可以藏匿孩子的地方。
路清瑶上前，在男子的衣物里开始翻找起来，希望能得到些线索。
楚云殷走到路清瑶身旁，无需言语，配合默契地开始在被褥中翻找。
路清瑶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没有停。
将衣架上的衣物一件件翻过后，路清瑶在几件藏得很深的外套里面，发现了些洗的有些发白的童装。
童装被藏在好几层外套的内侧，平常很难发现，路清瑶将童装从层叠的衣物中取出，翻了个面。
衣服的型号不大，适合1米2至1米3的小孩子，正好是乐乐那个年纪的。
虽然洗得发白，但衣物却被保存地很好，几乎没有什么补丁和褶皱。
只是在衣料的接缝处，有几根被沾染鲜血的线头。
楚云殷此时走到了路清瑶身边，将手伸向了衣柜伸出，比划了一下，面上的表情严肃而沉默。
路清瑶感觉到他发现了什么，看向他，“怎么样？”
楚云殷皱了皱眉，将路清瑶牵到被褥的柜子边，“两个柜子深度不一样。你试试。”
路清瑶尝试了下，果然放被褥的柜子明显更浅。
她用力往后一推。
木板松动的“咔嚓”声传来。
楚云殷和路清瑶对视一眼，赶忙将柜子中的被褥一件件搬了出来。
整个衣柜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路清瑶看向柜子的两侧，有明显的的摩擦痕迹，甚至连柜子里面的假底板的颜色也与侧边的颜色有少许区别。
此时，假底板已经被路清瑶按松动一小块，两人合力拽住空隙的部分，将木板拉了出来。
木板的背后，失血过多的乐乐正静静地靠在柜边，而身旁放着一只老旧的手机。
殷红的血布满了小小的身体，有的甚至顺着木板流了出来，却几乎已经完全凝结。
乐乐身上的衣服破旧，洗的几乎发白，印着鲜红的血液，很是触目惊心。
露出的皮肤上伤痕遍布，手臂脖子上全是或愈合或未愈合的疤痕，有的伤痕深可见骨，血肉外翻着，露出青紫色的皮肉。
脑袋无力地垂下，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是早已不知是否还有生命体征了。
第83章 欲加之罪 7
路清瑶心下震惊悲痛, 小心翼翼地立刻搭上了乐乐的颈动脉。
幸好，微弱的跳动感从指间传来。
“还活着！救护车！”路清瑶吼道，她一把抱起乐乐, 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走！车就在楼下！”楚云殷在她身旁为她开道。
*
救护车里。
路清瑶和楚云殷静静地坐在一旁, 看着医护人员给乐乐做着紧急救护措施。
“暂且看来是失血过多引发的机体缺氧而晕厥, 其它的需要到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才能了解。”医生道。
路清瑶点了点头, 道声谢。
楚云殷一直坐在旁边, 静静地观察着, 不言语。
救护车平稳地行驶着，车里却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
甚至连随行的医生都将一切忙完后坐在一旁休息, 空气里, 只有乐乐脸上呼吸机运作的滴答声。
路清瑶看着乐乐, 余光瞥见楚云殷, 似乎在看她。
路清瑶倔强地不愿回头。
楚云殷叹了口气，抓起路清瑶的右手, 叫来了随行的护士。
路清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柜子里的木板划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楚云殷起身，将位置让给护士。
来的护士很是开朗，看着路清瑶的伤势，悉心地和她说着如何换药才能不留疤。
末了，眼尾八卦地瞟向了楚云殷，对着路清瑶来一句, “感情真好，男朋友挺会疼人啊。”
路清瑶有些瞠目结舌，赶紧解释道：“他不是……”
“哎~”护士挥挥手，一脸“我都懂”的微笑翩翩离去。
路清瑶：“……”她瞪了一眼某位始作俑者, 瞥过头去继续闭麦。
楚云殷站在原地，神色低垂，眼睛里又不易察觉的浓烈情绪，唇瓣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路清瑶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地完美的伤口，几乎要看出朵花来。
两人之间的沉默再次蔓延。
救护车很快到达医院。
乐乐被推进急救室，路清瑶和楚云殷在等待区静静地坐着。
这个时候，医院等待区的人不少，人声鼎沸而喧闹。
路清瑶和楚云殷身量高挑，俊男美女的搭配，往那里一站便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何况，这对俊男美女之间看似认识，气氛却是冰点般沉寂而尴尬。
更何况，刚刚还送进去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子。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路清瑶觉得耳朵都有些发烧。
楚云殷看了眼周围的人，主动起身说去买些吃的。
路清瑶点点头。
窃窃私语之声这才有所缓解。
路清瑶这才卸力般地往椅子上一躺，闭了闭眼睛。
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路清瑶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是小林。
一接通，小林兴奋的声音从听筒里穿过来，“路队路队，重大发现！犯罪嫌疑人叫钱得胜，在他的冰箱里发现了大量的人体尸块！尸块已经送去法医鉴定了，再加上那些炸药的原料和半成品，基本在证据上就能敲死他了！我们忙了这么久终于破案了啊啊啊啊！”
路清瑶笑了笑，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那就好。”
“就是可怜乐乐那孩子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啊？”小林问道。
路清瑶：“还没出手术室，等有消息告诉你。”
“希望一定要没事啊，”小林道，“哦对了，路队，我去叫的后援队是不是超及时的！听说正好是在关键时刻破门而入祝您一臂之力！”
路清瑶一头黑线，“及时是真及时，不过我叫你去喊突击队，你把楚云殷叫过来干什么！”
小林有些无辜：“是楚队自己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撬门的，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消息，我拦都拦不住，这不是也帮了您大忙了吗，咋了，路队，你们吵架了？”
路清瑶拒绝讨论这个问题，她向远处看去，已经能看见楚云殷向回走的身影，道：“没有，我还有事，等下联系你。”
说完，无情地按掉了电话。
徒留小林在那头几声无辜的“等等等等等一下……”
*
主神空间后台操控室。
小六仔细地盯着操控屏幕上的主神空间自查系统的白光点，手指在键盘上不停翻飞，一道道干扰信息流围绕着白色光点散发开来。
白色的光点时聚时散，速度缓慢，却都在向着靠近楚云殷的方向不断接近着。
副本世界中，楚云殷站在自动售货机前，脑海中接收着小六递来的消息。
他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人群的潮流中，余光瞥见距离他最近的白光，默默地挪动了下身子。
白光在空中转悠了一圈，终于走远了。
小六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云殷哥，自查系统的白光点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暴露，你必须加快动作，或者，直接放弃。”
楚云殷弯腰捡起售货机里弹出的矿泉水，没有开口。
小六静静地等待着楚云殷的思考。
楚云殷紧握着塑料瓶子，回复道：“将我的身体数据全部拷贝一份下来。”
“你！”小六震惊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你疯了！”
楚云殷道：“已经到这一步了，不能放弃，我必须送她出去。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可……”小六还想劝阻。
“你明白的，这是唯一的办法，”楚云殷侧头看向不远处还在打电话的路清瑶，眼眸深邃，“你能撑多久是多久，剩下来的，就按我说的做。”
*
当路清瑶挂完电话的时候，楚云殷恰好走过来，将手头的三明治和矿泉水递给了路清瑶。
路清瑶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伸手接过，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楚云殷一顿，看着路清瑶依旧六亲不认的生气样子，笑了笑，“没事，和你算钱的，一共8块9。”
路清瑶：“……”
路清瑶在椅子上默了默，拿出手机给楚云殷转了账，半晌，埋头说了句：“我是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声音快且轻，带着些别扭的意味。
楚云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路清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楚云殷顺手接过路清瑶手里的三明治，撕开包装纸，递到了她的嘴边。
路清瑶狠狠咬下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地，用力咀嚼着，似乎是在咀嚼某个不识相的臭男人。
楚云殷视而不见，坐到了她的身边，咬了一口剩下的三明治。
不错，还挺甜。
只是楚云殷没注意到，路清瑶咬的那一口太扎实，三明治的缺口太大，楚云殷被里面的卡仕达酱糊到了嘴角两边，像个大花猫脸。
路清瑶余光瞥了好几次，楚云殷却依旧浑然不觉，她还是没有憋住，笑了出来。
她是在看不下去，给楚云殷递上了纸巾。
楚云殷啃三明治啃得很开心：“？”
路清瑶不忍直视地给他开了前置摄像头。
楚云殷：“……”
他默默地接过路清瑶手中的纸巾，很不自然地擦了擦脸，像一个偷腥后忘记擦嘴的尴尬小猫。
路清瑶此时觉得越发地好笑，咯咯的笑声几乎没有停过。
楚云殷看着好久没有这般放松愉快的路清瑶，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恢复以往的轻松愉快。
紧张刺激的逃生之后，在嫌疑人已经尘埃落定之时，他们坐在医院的等候区，身边只有彼此的陪伴。
其它的一切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楚云殷双手撑在椅子的边沿上，悄悄凑近路清瑶的方向，将她的手握紧了手心。
短暂的惊讶后，路清瑶却没有将他的手挥开。
“我愿意帮你。”路清瑶看向身边的男人，道：“我不觉得你会伤害我。”
楚云殷听闻，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加大了握住她手的力度。
路清瑶接着道，“如果你有一天真的背叛我的话，我会亲手将你废了。”
她举起拳头，对着楚云殷煞有其事地挥了挥。
楚云殷笑了笑，“好。”
两人对望，默契地笑了。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这一刻，目的已经不在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拥有彼此，想要逃离这个游戏，也必须同时借助彼此的力量。
手术室的灯此时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两人赶紧上前迎接，“医生，怎么样？”
医生道：“问题不大，主要是些皮外伤导致的失血过多，再加上受惊过度引发的晕厥，多加休息后，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是皮外伤？”路清瑶皱起了眉。
医生点点头，“的确，而且比较奇怪的是，这些皮外伤都避过了要害，虽然看着恐怖，其实出血量并不致死。我认为是施暴者有意避开的。只是最近的这一次，施暴者似乎下手过重了，才导致孩子失血过多而晕厥，不过还好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接下来，孩子需要好好休息，恢复起来应该不难。”
楚云殷上前，“您确定，这孩子没有遭受过性侵或是其他伤害？”
医生确定地道：“没有。”
路清瑶和楚云殷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的意味。
“会不会是我们的预判出现了问题？”路清瑶道。
楚云殷站在原地，眉头紧皱。
这时，路清瑶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小林发来的信息，
“路队，和法医那边确认过了，在周成和钱得胜家里搜寻到的尸块，和受害者相匹配。”
楚云殷看过信息后，道：“我们的预判没有问题，周成和钱得胜的确和“1125案”有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凶手的目标，不是乐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