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开始，凶手的目的，就是让警方找、到、你。”
钱得胜看着路清瑶手中的手机，眼神中的愤恨似乎有了实质。他被固定在椅子上的身子拼命向前够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向了路清瑶，愤恨却没有减退。
路清瑶轻哼一声，轻轻别过了头，“看我干什么，你该恨的人，可不是我。”她微微侧步，“倒是你，既然知道凶手是谁，还打算藏着掖着吗？你应该明白，既然来到了这里，轻易是出不去了。既然想报仇，警察会帮你将他绳之以法。”
钱得胜朝着路清瑶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帮我？这可真是个笑话。我小时候向你们求救过那么多次，你们哪次有帮过我？今天这样的局面，就是你们造成的！”
路清瑶听到“小时候”这个词，愣了一下。
难道玩养成的，是凶手本人？
不过，钱得胜愿意开口是好事，路清瑶决定再激他一激。
路清瑶不屑道：“是你自己没用，这个锅警察可不背。”
钱得胜听闻，脸都涨得通红，怒气值飙升到头发都树立了其来，他双腿向前狠狠一蹬，似乎想要踹倒路清瑶这个说胡话的，椅子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我和周成！从小被那个王八蛋蹂躏！这么多年了，逃跑、报警哪样没试过！有用吗！”
他看着路清瑶，眼神阴森，“可笑的是，还曾经被你们以离家出走的失足少年的名义再次送回了那个王八蛋手里。”
路清瑶道：“所以，你和周成一同策划了这起爆炸案，想要亲手杀了他。”
“是啊，”钱得胜猛地吸了一口气，“大不了同归于尽，帮那么多人报了仇，也算是赚了的。”
一个重要的想法从路清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却没来得及捕捉。
说完这些，钱得胜平静了下来，“你们抓不住他的，别白费功夫了。”
路清瑶看向他，“你把乐乐保护得很好，比起你自己，只是受了点皮肉苦，其它的，是你挡着了吧？”
钱得胜自嘲一笑，“是有怎样，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在了那个王八蛋的计策里，白吃了那么多苦。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被那个王八蛋糟蹋过，也算是干干净净地走了。”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白炽灯，刺眼的灯光照得钱得胜的眼睛一阵酸涩，可他哭不出来，“早知道还是这样的结局，就不应该忍着。直接抱着那王八蛋跳下去，也是一了百了。”
路清瑶看向情绪平和下来的钱得胜，觉得时机到了，说道：“乐乐没死。”
钱得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路清瑶道：“我们去的时候，乐乐虽然失血过多昏迷了，但幸亏及时送医，救了回来。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钱得胜眼里的迫切越发的浓烈，“你没骗我？”
路清瑶给尚在医院的同事拨通了视频电话，将乐乐的影像放在了钱得胜的面前，“现在信了吧？”
钱得胜伸长脖子，拼命凑近路清瑶手中的手机，仔细地看着影像中乐乐的样子，即使乐乐只是躺在病床上带着呼吸机一动不动，也阻挡不了钱得胜热切的目光。
路清瑶将手机收了回去。
钱得胜愣愣地看着，最终脱力般地靠回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路清瑶道：“说吧，说了才能帮你和乐乐报仇。”
钱得胜缓缓睁开了眼睛，顿了顿，终于开了口。
*
另一边，楚云殷还在天盛小区3单元排查着住户。
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手底下的人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楚云殷站在一楼大堂，看着忐忑不安的人群和四周越来越喧哗的吵闹声，叹了口气。
一旁的警员上前，一脸很是为难的表情，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楚队，这感觉快支撑不住了啊。而且，这都仔细排查过两遍了，都没有问题。我觉得啊，这儿的电梯其实蹭蹭就能蹭上的，也不一定是楼里的人，会不会是我们的排查方向错了？”
楚云殷看着四周乌泱泱的人群，对他说道：“撤警戒线吧，留三个人在这里呆着继续盯梢，我们先回警局。”
身边的警员如蒙大赦，赶紧下去吩咐收队。
楚云殷看着空荡荡的一楼大厅和外面指指点点的附近居民，一阵烦躁爬上心头。
难道真的是他们错了？
*
回程的路上，楚云殷坐在驾驶座上，捏了捏眉心。
副驾上的是路清瑶队里的小林，话特多，从头到尾开始分析整个案件的过程，只是因为他坚信他路队的推理过程没有错。
“虽然整栋楼排查下来，没有可疑的人，但是说不定凶手很是狡猾呢，为了不引起注意，在自己家里敲了个隐蔽的密室？不对不对，每套房子的结构都是一样的，有的话早就被警员发现了。”
“那或许是在某条不起眼的走廊里敲了个不起眼的杂物间？这个有可能啊，楚队，要不要让留守的弟兄们注意注意。”
“或者可能就在最明显的地方呢，你看一楼大厅和天台上，这么空荡荡的，说不定就有个地牢啊阁楼什么的诡异的地方，电影里不都这么拍吗？”
楚云殷听闻，突然灵光一现，“你说什么？”
小林被他吓了一跳，“电影？地牢阁楼？”
楚云殷道：“不是，再往前面。”
小林试探着回答：“一楼大厅和天台？”
“一楼大厅。”楚云殷猛地一个掉头，驶向了天盛小区，一脚踩下了油门。
是了，有一个最明显，却又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
——管理员休息室。
第86章 欲加之罪 10
楚云殷很快抵达了天盛小区。
下车后, 楚云殷对着小林道：“你待在这里，通知突击队前来支援。我先去会会他。”
小林握着手机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是默默吐槽：这个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好像路队也对他这么说过。
感情他就是一个没有别的用处的通知机器吗？
小林默默地站在原地, 心里两行泪, 默默地拨打了突击队长的电话。
另一边。
路清瑶带着笔录走出了审讯室, 立刻拨通了楚云殷的电话。
却是无人接听。
她拨给了小林, 小林倒是立刻接通了。
路清瑶心下焦急, 道：“楚队呢？我有急事和他说。”
小林道：“哦，楚队去找管理员了, 说是去看看情况, 让我找突击队来支援。”
“糟糕, ”路清瑶立刻拿起车钥匙, 直奔停车场，“小林, 快去集结留在天盛小区的同事, 直接把管理员休息室的门给我砸开。”
小林虽然很是惊讶，还是愣愣地回答了声“好”。
*
十分钟前，审讯室。
钱得胜将管理员黄明忠的罪行、证据和杀人手法一一交代了清楚，能和路清瑶手上的卷宗内容相匹配。
钱得胜看着路清瑶，“你们是不是也没想到，平时他看着那么和蔼、热情的一个人，竟然私底下有这么龌龊和变态的喜好。”
说完之后, 他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无论如何，我是终于解脱了。接下来，就看你们是不是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没用了。”
路清瑶没有回答他的话, 问道：“他那么小一个休息室，是怎么进行作案的？”
钱得胜冷哼一声，“他才不会在那里作案，只是会用他那里那些小东西骗孩子罢了。”
路清瑶突然想起黄明忠熟练的哄小孩的手段，和最后那微妙的在屁股上的一拍。
她皱了皱眉，是她大意了，早该想到的。
钱得胜继续道：“他会把小孩子堵上嘴，拖到一个地下室去。至于大人的话，就是用注射迷药的方式。”
路清瑶追问道：“地下室在哪里？”
钱得胜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每次也是被蒙着眼睛从密道爬过去的。后来，他也不让我去了，只是会带些肢体回来让我保管。不过，我印象里距离3单元不是很远，走路基本上10分钟左右就能到。”
路清瑶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的钱得胜看着她的背影，说了最后一句，“记住你的承诺，保护好乐乐。”
*
时间倒回现在，路清瑶听闻楚云殷单枪匹马闯入黄明忠的休息时候，直接奔向了停车场。
五分钟后，小林的电话打来，听筒里传来了他惊慌失措的声音：“路队，楚队他不见了！”
路清瑶此时已经发动汽车，对着小林吼道：“集结突击队，全面进行搜捕，尤其是天盛小区周围存在地下室的区域！大约距离3单元有10分钟左右的脚程！”
路清瑶挂完电话后，一路飞驰奔向天盛小区。
她看了看时间，距离楚云殷被拐走大约过去了10分钟，按照黄明忠的习惯，她最多还有20分钟的救人时间。
*
楚云殷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印象里，他敲了管理员休息室的门后，无人回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可没成想，一进门，就被一管麻醉剂扎进了脖子里，晕了过去。
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醒了？”黄明忠苍老里带着些狞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楚云殷想动动胳膊，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
“别瞎折腾了，”黄明忠拿起一把沾染着红血丝的锯子，比划了下，很是满意地拿在手里掂了掂，“这分量都能迷晕一头母猪了，也算你是体质好，这么快就醒了。”
楚云殷身体僵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黄明忠手里的锯子，显得有些惊恐和不甘，“你想干什么？”
“杀你啊，还能干什么。”黄明忠嗤笑一声，“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别装了，警官。”
黄明忠走到了楚云殷的身边，从他的裤兜里将手机掏出，看着上面跳动的来电显示，一把将其按灭。
随即，他掏出了楚云殷的证件，对着灯光下照了照，“呦呵，还是个专案组的队长，官挺大啊，算是我捡到便宜了。”
楚云殷狠狠地瞪着黄明忠，“你逃不了的。”
黄明忠“啧啧”两声，表情很是遗憾，“我逃不逃的了不清楚，你是一定逃不了的。”
他拿锯子拍了拍楚云殷的脸颊，“虽然也是细皮嫩肉的，可就是年纪大了点，不如那些小孩子来的美味。”
黄明忠想到这些，舔了舔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享受的事情，一脸的餍足，“看你这身板，估计还没我那几个养出来的小子舒服呢，可惜了。”
楚云殷愤恨地看向黄明忠，猛地在他脸上吐口唾沫。
黄明忠心情颇好地擦了擦脸，看着楚云殷一脸的愤怒，嬉笑道：“那就只好，直接送你走了。”
锯子被黄明忠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了下来。
*
另一边，路清瑶以极快的速度，在10分钟内到达了天盛小区。
她一进3单元的大楼，就直奔管理员休息室。
小林跟在她的后面给她汇报情况，“目前周围10分钟脚程的地方已经地毯式搜索过了，但并没有发现楚队出现的迹象。”
路清瑶在管理员休息室里四处搜寻着，在地上找到了一根被用过的针管。
顺着针管看去，地上有着明显的拖拽痕迹，楚云殷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位置被迷晕带走的。
路清瑶看向四周不满20平米的小房间。
“这段时间里，周围没有人看见黄明忠和楚云殷？”路清瑶问道。
小林点点头，“排查了周围路过的人和监控，没有。”
路清瑶皱起了眉，心下焦急，却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楚云殷一个大男人，这光天化日的要运到什么地方去，还要避开路人的眼线，难度不小。所以，他们最有可能消失的地点，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小林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这个房间里有密道？”
路清瑶点点头，“是的，别忘了钱得胜的暗格。他从小就跟着黄明忠，这手艺估计也是跟他学的。叫我们的人进来，搜！”
小林闻言出去叫人。
路清瑶再次走到了那根遗落的针管面前，将自己想象成黄明忠，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的行动路线。
她缓慢地在房间里行进，突然背部感受到了异物。
是那个明显很高的橱柜挡住了她的行进步伐。
路清瑶想了想，双手支撑上橱柜，向上一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