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惊吓失了头脑，直到现在黎冉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会场。站在这狭小的水泥道路内，能够依稀看见不远处明亮的路灯。
黎冉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身后的桎梏，却发现那人的力道很大，令她根本挣脱不了。
她挣扎得厉害，期望能发出点声音引来演唱会场馆外巡视的安保人员。
“别动！”
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难得的严肃和戾气，只简单的两个字就能震慑得她一个字不敢说。
但即便如此，她砰砰砰跳动的心已经渐渐安抚下来，从听到男人的声音那一刻开始。
这一次，她轻松地挪开了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转身看向方才揽着她的男人。
黑暗之中，借着不甚明晰地光线，她眯了眯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人。他狭长的双眼流露着还未消散的阴暗，深邃的眉眼之下，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果然。
廉晟。
黎冉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
廉晟垂眸看了她一眼，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说来话长，你先跟我……”
他话还没说完，方才的脚步声又逐渐变得清晰，甚至近在咫尺。
廉晟的动作一顿，想要把她带离这边的想法也扼杀在摇篮之中。听着那靠近的声音，他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没有片刻犹豫，握住了女生纤细的手腕往湿冷的墙上一压。
黎冉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只分心专注地感知着越来越响的脚步声，神色紧张中带着点试探，
“好像有人过来了。”
廉晟双眸不偏不倚地锁定住她，说话的同时俯身与她额头相抵。
“我知道。”
他的嗓音喑哑，莫名带了点诱人的意味。
黎冉望向他，毫无征兆地撞入他漆黑如墨，不带一丝额外情绪的眼睛。
她一愣，眼看着那张俊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最后连呼吸都被攫取。
他吻了那个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第33章 三十三叶扁舟 答应了一个小孩，她在等……
Chapter33
艳阳高照的周六, 微风不燥，参着一点十一月的凉意，吹得人却是心旷神怡。
是个开演唱会的好日子。
西江军区内, 猎鹰突击小队的队员们在持续了几周舒散的双休后，又不辞辛苦地被拎到了操场上进行了阔别多久的训练。
五公里负重跑下来, 谢长朝气喘吁吁地问着身边同样在喘气的黄述。
“队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训练我们？”
黄述叉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这周难道不用出去陪嫂子吗？”
正说着, 龙琛突然被着装备从他们身边匀速经过, 不带参与一个字的讨论, 安静得仿佛根本没有人跑过一般。
谢长朝：“果然还是有嫂子好啊，下次跟嫂子先通个气，周末立规矩一定要队长回去, 这样我们还能轻松点。”
黄述无比赞同：“是说。嫂子那么好说话，估计也应该会理解我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浑然不知刚刚通过起点线。廉深看了眼手中的秒表，毫不例外地抬眸事不关己道，
“慢了, 再加三公里。”
“……”
能有点人性吗？
看着两人加快的步伐, 廉晟只淡然地放下秒表，掀起眼帘看向操场上有些零散的队伍。
郑和临过来的时候, 太阳将将躲进云层, 原本落在操场上的阳光顷刻间消散, 随即而来的凉风吹得迷彩服鼓鼓。
郑和临瞅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廉晟，不知道该说庆幸还是暗爽：
“廉晟同志, 这双休怎么在这呆着了？这车还超得起来吗？”
他笑得不怀好意，话语中的挖苦和调侃分外明显。
廉晟侧目睨了眼身边的男人，面不改色道：
“说正事。”
郑和临嘴角的笑并未落下, 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首长找，袁浦那边好像发现新情况了，估计是有任务。”
话落，正巧龙琛跑至廉晟跟前，他毫无征兆地喊住本打算继续跑的人，
“立正。”
闻言，龙琛规矩地停下步伐，转身望着自己的队长。
廉晟瞥了眼还未跑完半圈的两个人，示意龙琛：“让他们都停下回去待命。”
龙琛身形很正，双目标准地目视前方，“是！”
徐剑英办公室——
廉晟和郑和临到的时候，办公室内除了徐剑英还有袁浦和张德辉。
徐剑英坐在办公桌前，而袁浦正搬了把椅子坐在另一侧，还在敲着键盘操作着什么。
郑和临顺手带上了门，和廉晟一同站在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内，等待着徐剑英的指令。
徐剑英注意着袁浦那边的进度，而后才清了清嗓子徐徐道，
“自从罗浩才落网的消息被警方公布后，结合警方的审讯资料，我们得知曹军现在还存有余党。”
话落，他看了眼袁浦，后者接收到他的眼神后，紧接着他的话继续道，
“根据罗浩才的口供，除却曹军现在仍然在外活动的余党，他似乎和一名叫成亮的男人对接业务。”
“成亮？”
郑和临皱眉，飞快地思索过后不紧不慢道，“之前没听说过啊。”
袁浦：“罗浩才对成亮的知晓也只是一次偶然。先前他曾经听过曹军和那个叫成亮的男人打电话，提及的内容中最常听到的是两个关键词。”
廉晟拧眉：“什么？”
袁浦眼睑微抬，郑重的模样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片刻的紧张：
“上校和X。”
“上校？”
闻言，郑和临第一时间抓着前面的字眼。
大抵先不提X，毕竟从先前曹军和阿诺的交流中，也曾经出现过这个神秘的词，并不算什么新兴事物。
而上校两个字却如同禁忌般的存在，一旦提及，只会让人觉得人心惶惶。
作为军方内部军衔的称呼，上校这个词汇代表的不仅仅是个职位，更象征着军方的权利和存在。
如果说上校真的是上校，而并非他们之间互相称呼幕后boss的词语，那么由费川开始牵扯出的一系列事情远比想象中来得复杂。
倘若真的如此，那就说明军方内部存在内奸，而X，很有可能就是军内极其重要的机密信息。
袁浦：“之前我和谢长朝分析的录音内容，零碎之中也听到上校二字，所以……”
说到这，他的神色在徐剑英和张德辉身上游离了片刻，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军方内部的某位上校。”
出人意料，廉晟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云淡风轻地接上他的话，嗓音清冷中带着严肃。
有那么一瞬，办公室内安静到好似只要风吹草动便会是掀起一波世界大战的前奏。
都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是一旦想到这个可能性，只会觉得不安和惭愧。
说这话的时候，廉晟一直都盯着座位上的徐剑英。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绿色常服，表情是鲜少才会出现的难耐和严肃。
他没有说话，廉晟的目光又落在了张德辉的身上，后者难得没有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喝茶，幽深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徐剑英。
须臾，张德辉才试探地出声：“老徐……”
事到如今，分外的沉默只会让人更加默认方才袁浦的推测。而徐剑英的不反驳，仿佛是在无形之中承认了什么，让所有人的心都凉到了心底。
“这是军方机密，消息被完全封锁，先不说外界，就连军方内部也没有多少人知晓。”
徐剑英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布上皱纹的双手撑在木釉的桌面上，指尖泛白，莫名就多了几分威严。
话落，他掀起眼帘，整个办公室内的人都在看着他，神情淡漠令人忍不住说下去。
他闭了闭眼，先朝袁浦挥了挥手，“继续说，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了解军方机密。”
袁浦把注意力重新聚回电脑屏幕上，“线报所示，成亮和剩下的曹军余党会于明日出现在西江体育中心，趁着人多眼杂之际会面。”
廉晟挑眉：“西江体育中心？”
袁浦：“嗯，明天西江体育中心恰好有演唱会举办。我方猜测，他们可能会借着演唱会的喧闹在会场内完成信息传递。”
徐剑英：“既然要传递信息，就必然会趁着演唱会的中途或最后提早离开。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便装潜伏在场馆附近，抓捕余党。”
郑和临和廉晟互相看了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参谋和审视。而后，像是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不约而同地应下任务。
“明白。”
——
脚步声就这么靠近，而黎冉几乎已经忘记他们其实也处在所谓的公共区域，也忘记了方才令自己后怕的脚步声。
她的全部器官，仿佛都在感知着眼前吻着她的男人。不似之前每一次的温柔以待，这一次他吻得着实有些霸道和毫无章法。
“唔……”
黎冉没料到他的突如其来，完全意义上的被压制在冰凉的墙面上。
脚步声完全靠近，廉晟微微睁开眼睛，睥睨着被吻得毫无招架的女生。她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在不断的颤抖着，似在紧张，也似在承受。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女孩柔软的唇瓣，余光却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在弄堂口停顿片刻的男人，唇角几不可见地翘了一下。
弄堂口的身影轻轻晃了一下，只淡淡“啧”了一声，便快步离开。几乎是在光线渗进来的那一刹，廉晟松开黎冉，一个侧身将女生护在怀里。
黎冉得了空气，攥着男人的衣袖猛地大口大口的呼吸，“你干嘛突然……”
她话还没说完，原本将她拢在怀里的男人蓦地抬手摁下耳上挂着的蓝牙，蓝色的光在黑暗中扑朔迷离般闪了一下，快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全体注意，目标从东3出口经过，沿学儿弄方向，立刻前去。”
耳麦里微响，得到对面的回复，廉晟目光松动，这才有了片刻的心安。
黎冉想质问的话被他一句略显正经刻板的语句给打了回去，她的重心偏移，有些紧张地望向眼前高挑的男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廉晟往身后明亮的道路看了眼，听到黎冉的问题他只是抬手用指腹拭过她红润的唇瓣，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抱歉，任务需要。”
话落，他放缓了声音，语气多了几分温柔，“在这等我一下。”
眼看着他准备走，黎冉下意识地就抓住他的手腕，“你…”
廉晟回眸看她，“嗯？”
黎冉眨了眨眼睛，眼眸中带着肉眼可见的担忧，“你注意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她担心的表情太过明显，廉晟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捏着她的脸颊。
“乖，在这里等我。”
黎冉垂下眼睑，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她动了动指尖，松开了攥在手中的衣袖。眼看着那个人走出小巷，笔挺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连挽留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黎冉虚握了握自己的指尖，空落落的，就像突然空了的心一样，莫名有些失落。
唇瓣上隐隐的疼痛似乎还在告知她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但此刻阴冷的巷道之中，徒有她一人。
廉晟，他总是这样。
真就应了那句歌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
眼看着前方走近的几个人，成亮只瞥了一眼，便压低帽檐转身就走。余光中，身后的那几个人加快了步伐，明显就像是在盯着他。
成亮暗咂了一下后牙槽，撒腿就开始跑。不出意外，察觉到他有逃跑的意思，后面的几个人颇为警觉，马上开始追捕。
他跑得极快，耳边还能听到场馆内重新响起的音乐声。眼看着追他的人越来越多，成亮眼尖地瞧见前方狭窄的拐角。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目标明确地朝拐角跑了过去。一个拐弯，眼前猛的落下一道阴影。
成亮脊背一凉，顷刻侧身躲过那一拳。
自身的拳脚功夫令他立刻拔刀出手攻击，然而那人只是一个抬手便挡住了银色的匕首，毫不犹豫地一敲手腕。
“哐当”一声，匕首便应声落在地上。成亮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手腕被突的提高，重心偏移的那一刹，膝窝被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
他吃痛一声，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廉晟将他反手压在地上，看着地上挣扎不断嚎叫的男人，他有些不耐的蹙眉：
“安静点！”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原本追在后边的几个人也同时赶到。黄述和谢长朝替了廉晟的位置，将成亮摁倒在地。
廉晟起身，同郑和临交换了一个眼神，“把人带走。”
他拍了拍郑和临的肩膀，摘下耳麦搁在他的手中，“你先把人带回去，我还有点事情。”
郑和临被他说得满脸疑惑，将耳麦握在手中转了个圈，“有事？你还能有什么事？”
廉晟漫不经心地勾唇笑了一下，话里带话，含着明显的笑意：
“答应了一个小孩，她在等我。”
第34章 三十四叶扁舟 你就怎样？
Chapter34
夜晚的十一点, 天色被路灯和演唱会馆里绚丽的灯光映的明亮。霓虹灯的光线投射入漆黑的夜色后，在某个时间段戛然而止。
演唱会就此结束，成批成批的观众开始散场。和检票入场的井然有序不同, 散场时的队伍总是零零散散，透着无声的紊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