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今天白天也是一副对他视若无睹的样子, 故意让他心烦意乱;
但她此刻的语气却可怜得让他感觉, 如果自己再说出一句“鲣鱼干”,那就是个讨厌的鲱鱼罐头==
狗卷棘做了一个深呼吸, 像是给自己打气。
“鲑鱼。”他最终妥协。
……
骤雨初歇,夜空飘着若有若无的毛毛雨雾。
宽敞的温泉池水声潺潺。
狗卷棘没有再下水,而是坐在岸边, 一条腿曲起,背靠着竹墙,安静聆听背后一墙之隔的少女说话。
“狗卷学长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森茉莉在隔壁下了水,手指放入水中轻轻拨动,水声迤逦,“在我眼里,学长是第一次见就被困住的人哦。”
“…海带?”
“被困在我胸口左侧七厘米左右的地方。”
“……”
狗卷微微垂眸,不自觉往下看。
明明只是一句隐晦的告白,这种形容却莫名给人一种旖旎的味道。
“你应该知道我家是黑手党吧?其实小时候我不住在横滨,那个时候也不知道黑手党是什么东西……然后有一天我那老爸跟我说啊,有人敢欺负你的人就告诉爸爸,爸爸会让TA消失,不论是生理还是社会意义上。”
“噗,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曾经开破烂诊所的小医生说出来的话呢。”
“但是他真的很厉害哦,我记得小学有一次,有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欺负我,然后我回去跟老爸告状,于是他们就再也没在学校出现过了。”
狗卷棘微微睁大了眼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东京?”
“嗯?你是问在东京吗?”森茉莉听到了他的话,“是的哦,我小学三年级之前在东京念过书。虽然隔着点距离啦,但是我老爸手够得还挺长的,主要是因为那些男生欺负我吧。”
“……要说也是他们不好,我记得那时他们还霸凌过别人,我不过是给了他们点教训而已,是他们自己活该。”
说到这戛然而止,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
狗卷棘怔怔望着夜空,那里飘着雨雾,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只知道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想,此刻或许全部对上了号。
他要收回之前的话。
最开始并不是那通青涩试探的‘请问是狗卷学长吗?’
而是更早之前,面对几个小学鸡男生,那句气势汹汹的‘我要让你们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
水流涌动。
少年听着耳边少女轻柔灵动的声音,感觉热气正将她的嗓音氤氲出蜜糖一般的甜腻的气息。
“但这就是我,这就是森茉莉……”她说。
“黑手党是很冷血,但我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森茉莉的语气有些懊恼,“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这点而讨厌我,好不好?”
狗卷棘想回话,却发现喉咙干渴得过分。
他看到面前的温泉,那里仿佛在沸腾。
“我也不是故意对你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
“我也不是故意不尊重学长。”
“我只是很喜欢你而已……”
天空膨胀着。
泉水滑向了低处,星星也滑向了两边。
少年感受到了紧绷的力道。
即便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也能想象到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纤细的手,白皙的脖颈被温暖的泉水含着,水波潋滟。
他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淌下,眉心打成一个结。
“学长,你怎么不理我了?”森茉莉在那边寂寂问了句,“回一个饭团也好啊。”
“鲑……”狗卷棘刚开口,被这声沙哑得不像话的音色吓了一跳,当即捂住了嘴。
呼吸变得清晰浓重,紧张到血脉贲张,少年一手捂着嘴,怕声音太大,只能将呼吸放长,感受着肺里的空气一次又一次地清空,撑满。
两人背对背的距离近在咫尺,声音是这样地近。
风穿过百叶窗木条上的摩擦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森茉莉停止了说话,在水中一动不动,竖起耳朵聆听着。
半晌,她懂了什么,舔了舔嘴唇,抿起忍不住的笑意。
而后继续拨动水面,手心舀起水,再簌簌滴落。仿佛某种不诉诸言语的灵犀,她没有再说话,只剩水声旖旎。
夜空深邃,有流星划过。
不知名的白花软软地匍匐在泉边,滴落着花汁。
少年睁大眼睛,盯着悬在天边的月亮,收紧了捂住嘴唇的手。
全身的神经再一次得到舒张,他注视着夜空,眼眸深邃,带着雾气,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他缓缓松开手,颊边的咒印发烫。
“狗卷学长……”少女在那头轻轻开口,“你有在想我吗?”狗卷棘瞪大眼睛,一种难以置信的羞耻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森茉莉再次开口。
“还是,你更想念的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女生?”
狗卷棘:“…………海带?”
“其实,上回的魇梦事件,我骗了你。”森茉莉平静道着,“其实魇梦的术式不是被我直接解开的……那个时候,我进入到了你的梦境。”
“你的梦里,我看到了一个女生。”
狗卷棘:“…………!”
“能在学长梦里出现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森茉莉的声音听上去酸酸的,“她就是学长拒绝我的原因吗?”
“……”
“呐,你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样女生吗?”
“……”
“是学长喜欢的类型吗?”
“……”
过了一会儿,他才迟迟开口。
“鲑鱼。”
听到这个答案,森茉莉心凉了一半。
手在水里紧握成拳,她又不死心地再次开口:“学长后来跟她还有联系吗?”
“鲣鱼干……鲑鱼。”否定也不是,肯定也不是。
森茉莉咬了咬唇:“所以是有的?”
狗卷棘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不禁迟疑地发出一句:“海带?”
“啊,没什么的,我想至少知道敌人是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嫉妒。”
森茉莉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只是想让她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而已。”
狗卷棘:“…………”
不,你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生理和社会双重意义上消失一开始是森爸启发茉莉的
所以狗卷一开始喜欢上的是森爸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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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合宿的第二天, 森茉莉“萎了”。
不只是因为在狗卷学长那里得到了亲口认证的白月光情敌,还包括训练后的生理虚脱……
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
那天她还在横滨老家颓废,突然收到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来自于无良教师五条悟。
他专门问了她有关上回碰到的那个脸上有缝合线的特级咒灵, 说他有个朋友也碰到了一模一样的。
五条悟还给她专门打了个视频电话, 难得一脸严肃地告诉她, 那个咒灵非常危险,上回可以说他们是捡回一条命:)
那个特级最危险的地方在于他的术式——无为转变, 通过触碰人的灵魂而进行改造,他们在古宅最后碰见的那些变异人,就是那个咒灵的术式。
被改造成怪物, 基本等同于死亡了。
而只要被他触碰一下,就会被直接灌入术式, 可以说是穷凶极恶至极。
五条悟:“我听棘同学说, 那个咒灵对你不怀好意呢。”
森茉莉正处于失恋中,很自然地抓错重点:“他是什么态度跟你说的?”
“唔……大概吃柠檬的态度吧?”
“……”
“噗,搞错重点啦!快点告诉老师为什么那玩意会知道你的名字?”
“我哪知道。”森茉莉不耐烦地回想了一下那时的情景,“不过它那时提到了港口黑手党……”
“喔, 那不就是你老家嘛?”
森茉莉挑眉:“你又知道了?”
五条悟在视频里骄傲地竖起大拇指:“老师可是最强, 可不仅只在武力上哦。”
森茉莉懒得听他自恋, 继续搜刮着回忆里的信息, “我记得那玩意说了句什么港口黑手党让它觉得亲切又恶心……”
“亲切?”五条悟抓到了感兴趣的信息, 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过了几秒, 才重新开口,“茉莉同学,你有听说过‘假想咒灵’吗?”
“假想咒灵?”
“嗯, 普通咒灵是从人类身上流出的咒力汇总而成的集合体,但是也存在那种有人类共通意识基础的对某个固定的概念的恐惧集合体哦。”
“打个比方,你入学那天和棘一起碰到的那个魇梦,就是人们对梦境的恐惧而诞生的一级假想咒灵。”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比如对妖怪的恐惧,对天空的恐惧,对大海的恐惧……这些都有可能演变成假想咒灵的集合体。”
森茉莉边思考边问:“那我们这次遇到的那个蜘蛛丝咒灵,是人类对蜘蛛的恐惧吗?”
五条悟噗哧一笑:“也有可能哦,不过毕竟是新诞生的还未登记就被你们祓除了,所以也未必。”
森茉莉沉思片刻,突然问:“会有那种对失恋的恐惧诞生的咒灵吗?”
五条悟:“啊?”
森茉莉落寞一笑:“如果有那种失恋假想咒灵,想必会是比特级还要厉害的存在吧……”
五条悟:“……”
这孩子咋了?
总而言之,通过那次视频通话的总结,五条悟初步推断了那个缝合线咒灵的诞生,很有可能和港口黑手党有关。
不然无法解释他会对港口黑手党熟悉、对森茉莉这个港/黑千金感兴趣。
总之,挺危险的。五条悟说她性命垂危。
还说让她不然干脆留在横滨好了,至少比东京安全。
森茉莉惊讶极了,还以为他会让她去做诱饵,引出那个特级咒灵然后好祓除。
五条悟听后更是惊讶,大呼这就是黑手党的“利益至上”思维吗!
然后提到她好歹是纱罗的女儿,他怎么也得顺道保护一下以示对曾经前辈的敬意。
森茉莉闻言问他:“所以时至今日,我妈妈仍旧是你的白月光吗?”
五条悟:“……”
森茉莉自嘲一笑:“白月光对于男人来说就有这么难忘吗?”
五条悟:“……”
森茉莉人身攻击:“这就是五条老师至今单身的原因吗?”
五条悟:“……”
这孩子怕不是傻了:)
扯完犊子后,五条悟又跟她提了一个新的概念:异能力与咒力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一般来说,普通人身上多少都带点咒力,森茉莉撇去异能力也归为“普通人”。
但是,如果能以异能力的原理,套用到咒力之上呢?
森茉莉听到他提出的这个看似疯狂的概念时,立刻想到了上回芥川龙之介可以看到那个咒灵的事。
她后来找到芥川询问,他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见了,可能因为他负能量比较多,自身的咒力也比一般人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