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的零食铺——五彩的白纸
时间:2021-04-19 09:24:29

  她将棉被轻轻推开, 眼睛露出来, 发现屋内已经吹了灯。
  蓦地闻到身侧的男子气息,一瞬间有些慌乱。
  秦修远也不清楚她是否睡着,便合衣躺在外侧, 守礼地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唐阮阮无声地给他递了被子过去,自己缩在床里侧,想尽量不影响到他……他毕竟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保持得如此客气。
  秦修远感受到她的动作,陌生的棉被上,已经染了她的发香,让他有些心动。
  有些话,平时说不出口,然而此刻,却开了口。
  “阮阮。”秦修远低声道。
  他甚少叫她名字,等唐阮阮反应过来,才微微应了一声。
  秦修远有些迟疑道:“其实我也想问你……你是不是讨厌我?”
  唐阮阮惊讶得转过脸来,看着他平躺的侧脸,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秦修远感到她的气息就在身侧,温热呼吸若有似无得拂过耳畔,感觉有些痒。
  他闷闷道:“你做的零食……会给明轩、会给母亲,却不会给我。”
  唐阮阮有些诧异,这话真的是秦修远说出来的么?他平时连笑都不笑,居然会在意零食?
  唐阮阮有些忍俊不禁,她努力不让他听出来,道:“你有哪样没吃到?”
  秦修远一本正经:“巧克力。”
  他拒绝了一次,就再没吃到了。
  “蛋挞。”
  他又想起秦忠秦勇的“嘎吱”声。
  唐阮阮反驳:“我给你了,你自己没要。”
  秦修远不再辩驳,他知道那次是自己做梦心虚。
  “还有抹茶红豆麻薯,橘子罐头……”秦修远一样一样数着,语气竟然有几分酸涩。
  唐阮阮失笑:“我都不知道……你堂堂大将军,居然还在意这个?”
  秦修远一改往日冰冷,小声道:“大将军怎么了?大将军就不能……吃你做的零食吗……”
  这梨苑十分幽静,好似一滴水掉在地上,掰成两半的声音都能听清。
  他声音明明很低,却清晰传入她耳中。
  唐阮阮沉默片刻,躺平了,温声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也不会喜欢我做的食物……”
  “不……我喜欢、喜欢你……做的食物。”
  唐阮阮轻轻笑了起来,被子也跟着微微颤动,似乎也带动了他的情绪,他有些恼:“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居然像个孩子在讨零食吃!真是丢脸至极!秦修远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
  唐阮阮却再次转过脸看他,温温柔柔道:“那以后我做的零食,都留给你一份好不好?”
  秦修远一怔,停止懊恼,含笑道:“好。”
  唐阮阮嘴角微勾,道:“好困,晚安。”
  秦修远轻声:“晚安。”遂将她递过来的被褥,盖在了身上。
  ***
  秦修远的睡眠极浅,以前晚上睡不着便容易头疾发作,但近日似是好了许多,自大婚那日之后,便没有再犯过。
  可今晚,到了半夜他又醒了。
  先是感觉身上一凉,迷糊睁眼,却发现旁边的姑娘,一个人将被子卷走了,还露出一个穿了中衣的美背给他。
  秦修远有些无奈,撑肘起来,帮她拉过被子,将背上盖好。
  微微触及到她细腻的脖颈,感觉有些凉,她是不是有些冷?
  还不等他反应,睡着的姑娘率先感知到了温暖的手,继而又毫无意识地又扔了被子,向他靠来。
  春日的夜里寒意岑岑,姑娘家睡不暖,而郎君却像个火炉。
  她一转身,直接压在了他撑着的手肘上,顺势侵入他的怀里。
  秦修远一愣,低头一看,唐阮阮好似找到窝的兔子一样,乖乖巧巧地缩在自己怀里,让人不忍推开。
  秦修远身子一僵,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他又帮两人拉好被子,便重新躺下。
  唐阮阮的头顶着他的下颌,秦修远也不敢乱动,怕惊扰了她。
  可这姑娘还不安分。一旦贴上他,好像藤蔓缠绕古树,紧紧扒着他汲取温热。
  秦修远被这冰凉凉的小手惊得一阵战栗,内心狂跳不已,身子却紧紧绷直,不敢动弹。
  他的心如战鼓擂擂,既怕敌人进攻,又盼着敌人进攻。
  秦修远微微侧身,调整了一下姿势,与她几乎躺成面对面,就着刚刚的姿势,试着回抱她。
  可能是睡得太舒服,姑娘便将这火炉抱得更紧,无知无觉中将自己嵌入他怀里,嘴角还挂着满意的笑。
  秦修远紧紧抿着唇,不声不响便面红耳赤了,身不由己的炽热反应让他束手无策,感到羞赧至极。
  想试着远离她,却被死死缠住,折腾许久,最终只得放弃。
  秦修远内心挣扎……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似乎很不君子。
  可被她抱着好舒服,她好香,好软。他都忍不住想要亲一亲她甜美的脸蛋。
  秦修远鼓起勇气,凑近她,临到眼前又有些犹豫。
  他回想起大婚之夜,自己对她的冷落。
  她好歹是内阁首辅大臣的嫡女,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地养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后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分房而处,谁也没有越界。若他如今的心思被她探知,是会生气,还是开心?
  他又莫名想起在学士府门口遇到的刘书墨,虽说阮阮没有搭理他,可、可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心里还恼他才不理他?恼他,说明没有放下啊!
  秦修远从未有过这么多儿女心思,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他俯身看向唐阮阮,有些羡慕这个能心无旁骛睡着的姑娘。
  唐阮阮动了动,似是要向他的反方向滚去,秦修远立即一把将她搂住,靠回温暖的怀里——
  不管了!抱一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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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宁地处山川之间,比帝都自是要冷上几分。
  春雨一夜未停,寒意流淌,雾气蒙蒙。
  梨苑的卧房之内,却温暖和煦,好梦酣畅。
  唐阮阮一觉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秦修远无懈可击的侧颜。
  待她看清眼前人,第一反应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沉静睡着,呼吸不徐不疾,温和平稳,和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壮着胆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他的鼻梁清晰挺拔,睫毛盖在眼睑下,投下微妙的阴影,嘴唇紧闭,还微微勾起,似乎十分惬意。
  原来他睡着的时候,是这样的。
  唐阮阮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每天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似乎也很不错……
  随即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明知他不可能喜欢自己,何必自讨没趣?
  于是她开始琢磨——
  昨夜,到底是谁抱了谁?
  真的这样睡了一整夜吗?
  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她红着脸,憋了一脑子的问号,却无处探寻答案。
  此时,秦修远睫毛微微颤动,唐阮阮感觉他快要醒来了,便立即闭了眼装死。
  秦修远睁眼,微微动了动,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麻了。
  他低头看去,姑娘还在怀里,满头青丝与他的发缠绕在一起,颊染红霜,好不明媚。
  秦修远不由得有几分得意,也懒得管手麻不麻的问题了。
  “将军!”秦忠的声音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有节奏的叩门声。
  秦修远懒洋洋瞥了一眼门口,觉得有些吵,又不敢出声扰了唐阮阮,便只得轻轻将她抱到一边,自己抽出手来。
  他下了床,走到门口,轻声问:“什么事?”
  “范夫人、范公子和范小姐来了,说是想和将军一聚。”
  秦修远应声道:“让他们前厅稍后,我过一会便到。”
  说罢,他回身取衣,却见唐阮阮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
  不经意间,两人对视一眼,均面色一红。
  秦修远轻咳一声,道:“我表姑母来了,得去见见,你来吗?”
  唐阮阮也有些局促,点点头道:“好,我马上收拾一下,免得让他们久等。”
  秦修远凤眸微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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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绵绵,今日这天气,也不知祖母能否归来?秦修远如是想着,不知不觉便和唐阮阮一起到了前厅。
  还未进门,便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妙龄少女上前迎他:“表哥!”
  这姑娘长得很是清秀,亲热地攀上了秦修远的手臂,道:“表哥真是好久没回来看我们了!”
  唐阮阮心中一动,这便是昨日秦四叔说的,范家小姐了?她瞥见范少敏一直挽着秦修远,心中泛起一股不适。
  秦修远不动声色地抽了手,道:“表妹又长高了。”
  范少敏噘嘴道:“我都已经十六了,已经是大人了!哪里还能长高?表哥莫不是拿我打趣!”
  范夫人道:“这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不知礼数,阿远莫要怪她。”
  秦修远不以为意,拱手道:“表姑母安好。”
  范夫人颔首笑笑,目光落到秦修远身后的姑娘身上。
  秦修远微微揽过唐阮阮的手臂外侧,道:“这是我的夫人唐氏。”
  唐阮阮今日身着浅蓝襦裙,配上雪花白绒银丝小袄,云鬓高挽,簪花幽美,一双杏目潋滟含水,气质高雅洁净,不说话便已经吸引了众人目光。
  她盈盈一拜,福身见礼。
  范夫人不由得为之一叹,这便是帝都第一美人?
  人和人的差距为何是如此之大……
  她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范少敏面上已经露了几分不悦。
  范夫人不动声色,道:“果然是好相貌,好家世。”
  范夫人着重强调了家世这个词,在场的多半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秦修远在秦家同辈中,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他的婚事,也是家族最看重的。
  但偏偏被皇帝指了婚,虽说娶了内阁首辅大臣之女,看起来是门当户对,可于家族实际利益上,却没多大好处。
  毕竟目前朝堂之上,世家文臣和寒门武将两派还是泾渭分明,而秦家经过几代经营,虽摆脱了寒门出身,可在世家大族眼中,还是鲁莽武夫,配不上清流贵族。
  而这种鄙视是相互的,武官之流也觉得对方是绣花枕头,不值一提。
  是以范夫人看到唐阮阮就觉得十分膈应,若不是她……兴许自己的女儿就能嫁给秦修远,一家人迁去帝都生活。
  而范少敏此时也正好站在唐阮阮和秦修远的身侧,她见这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地相视一笑,心里便嫉妒不已,可碍于脸面,又只得生生压下。
  唯有范少允诚挚一笑:“弟妹有礼了。”
  唐阮阮腼腆一笑:“见过表哥。”
  唐阮阮见他生得清秀隽永,又温润守礼,不禁也多了几分好感。
  范少允比秦修远大不了多少,两人一向是以名相称,唐阮阮这一声表哥,似是亲密非常,让秦修远心中酸涩。
  他幽幽道:“叫他少允便是。”
  唐阮阮不明所以,眨了眨眼,道:“少允有礼了。”
  秦修远无奈,她这温言软语,落到什么称呼上,怎么听起来都如此亲密?
  他便只得忍着内心别扭,道:“祖母何时归来?”
  范夫人道:“应该是能赶上晚膳的。”
  范少允道:“阿远,我们许久未见了,下午我们来杀个几盘,看看谁精进更多!?”
  秦修远嘴角微勾,道:“谁怕谁!”
  ***
  春日梨苑的凉亭中,两个少年郎君面对而坐,一个气度卓然,一个清雅如玉。
  黑白两子,各执一边,杀得难舍难分。
  秦修远手执一子,问道:“你何时进帝都赴任?”
  范少允家中有世袭官职,近期帝都发来诏令,让他入京任职。
  范少允不以为意,道:“八字还没一撇,都是我父亲托人帮的忙,我倒觉得不去更好。”
  秦修远道:“你倒真是与世无争。”
  范少允笑了笑:“你知道我志不在此,位高权重又怎样?一时鼎盛不如平安长存。”
  两人都若有所思。
  “你帝都家中可还好?阿逸如何了?”范少允问道,随之落下一子。
  “尚可,二哥还是老样子,不过近一年来他倒是投了些心思去经营酒庄,总比蹉跎下去要强。”秦修远沉声道。
  “阿逸也着实是可惜了……当年的事?就这样算了?”范少允看他一眼。
  秦修远抬眸,似笑非笑:“不然呢?”
  范少允道:“阿远,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心里不平……只是,你好不容易将兵权夺回,短期内莫要再生事端了。”
  秦修远道:“我有分寸。”
  范少允又道:“且你已经成婚,未来还会有自己的子嗣……如果能平安度日,也未尝不可。”
  子嗣?
  秦修远若有所思。
  他瞧了一眼不远处,唐阮阮正在旁边的石桌上摆弄着什么,她细腰微折,如弱风扶柳,楚楚动人。他不由得嘴唇微勾。
  范少允抬眸看他,嗤笑一声:“对你这夫人,竟是看不够?刚刚在前厅,我便发现你们眉来眼去了。”
  秦修远轻咳一声,道:“胡说八道。”
  随之,又补了一句:“谁像你?侍妾多得连自己都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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