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梨没回头,选择无视,“二叔过奖,我还不及你皮毛。”
“让我想想,现在能借钱给你的,会是谁?”江启山阴阳怪气笑道,“安城名流富商都知道梵尼现在就像个无底洞,钱投进去,连影子都见不到。”
因此,并不单单是老丨江总以前的朋友不仗义,而是大家都很聪明。
四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无缘无故,好心大方借给她的,不得不让人佩服。
“不会是傍个大款吧。”江启山眯眼:“但据我所知,年轻的富二代小开们都被父母掌控得死死的,哪怕是再狂热的追求者也难助你一臂之力。”
另外两人恍然大悟,轻嗤附和:“不是还有不年轻的吗?”
几番话,便将江晚梨包装成一个家境落魄被不年轻的油腻男包养的角色。
抵达对应楼层,门打开,江晚梨走出去。
又回头,慢条斯理一笑:“二叔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别让二婶知道你上回一夜包两个女伴的事情。”
江启山脸色僵硬。
“还有,警方说我父亲的死有眉目了。”她眼神凌厉,“这事,最好也能和二叔脱离关系。”
这回,轮到他们几人哑言。
出来后,宋经理问:“大小姐,老丨江总的事情真的……”
“还没。”江晚梨捏了捏太阳穴,微微头疼,“我骗他的,让他心里没个底。”
老丨江总的车祸事故,警方初步认定是司机失误,排除故意他杀的因素,但江晚梨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不是繁琐事分神,她会全力调查这件事。
父亲去世,二叔得利,所以二叔是最大嫌疑人,只是没有证据,她也无法拿这人怎么样。
*
晚上的应酬在一家五星级酒店。
江晚梨上回来这家酒店是为了娱乐游玩的,现在却要同一些老油条吃饭喝酒。
他们和父亲都是旧相识,但江晚梨以防万一,默默把短袖短裙换成了厚实的春装。
连脖子都没露。
尽管如此,那张冷白细腻的脸蛋姣姣上乘,恍人心神。
包厢里,不止一个江晚梨一个女的。
还有两名成熟性感的女人,身材极好,天青色旗袍将她们的婀娜身段完美勾勒,应该是陪酒的,姿态放得很卑微。
进来的时候,他们搂着人喝酒,边高谈阔论。
“听说J&F的裴总也在我们隔壁。”
“真的假的?咱们要不要去敬一杯?”
“现在过去是不是太冒昧了,待会再看看吧,人家不一定乐意见我们。”
听到这里,江晚梨脚步迟疑,她是不是听错了?裴忱也在这边应酬吗?
宋经理向他们招呼一声,他们才注意到门口的情况,投去视线。
“哟,这不是江家大小姐吗?果然漂亮得名不虚传。”
江晚梨关于酒桌的礼仪知道的并不多,全是由宋经理带着,自我介绍之后,脸上生硬挂着笑。
已经有两名陪酒女,但男人这种生物永远都是得不到的最香甜,何况江家大小姐二十出头,年纪水嫩不说,模样还精致,一看就是很乖很好欺负的那种。
如同羊羔入了狼窝,众人目光几乎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老丨江总的事情,真是让人难过啊,前不久他还和我喝过酒,想不到那竟然是最后一次。”
“现在梵尼烂摊子一堆,江大小姐怎么处理的过来?”
他们一众人并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惋惜,反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看看江晚梨怎么处理。
江晚梨抿唇,微微一笑,“我已经找到解救办法了,只是后续的合作,还劳你们看在和我父亲的颜面上多多包涵。”
过段时间就是股东大会,江山易主,他们是想象不到她解救的办法是什么。
但看她很自信的模样,又让人生疑,难道真的有转机?可现在的情况,就算老丨江总复活,梵尼也未必复活如初。
他们这些人中,有供应商有领导,都是不可缺的人物,所以江晚梨对他们,态度很有礼貌。
都是贵人,不能得罪。
她越是这个态度,越让人起调戏的心情,有个人干脆打了个响指,让旁边的陪酒女给江晚梨倒酒。
“大小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哪有推脱的道理。”这人笑得很阴险,“来,喝杯酒。”
宋经理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大小姐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另一人放下筷子,“确定吗?”
“是。”
宋经理还要说话的时候,江晚梨轻咳一声,慢慢拿起杯子。
喝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她以前喝过红酒,没那么娇贵。
“大小姐的腿伤还没好。”宋经理说,“真的不宜喝酒。”
酒精不利于伤势愈合。
不过在这里,谁管这些,尽兴才是最重要的,没人会惯着娇小姐。
“不能喝酒来这里做什么,当花瓶吗。”有人戏谑,“不过我们比较喜欢躺着的花瓶。”
包厢内一片哄笑声。
落魄的江家,没人会给面子,黄腔随便开。
江晚梨耳边发烫,脸色难堪。
这时,门口有一阵动静传来。
紧接着,服务生将两扇门拉开,大家随声看去。
视野里,裴忱身姿颀长,西装一丝不苟,灯光照射在他立体英俊的五官上,自成一股冷厉感,令人退却仰望。
他身侧的人和这间包厢的领导认识,纷纷过去招呼,彼此寒暄介绍,“这位就是裴总吧?”
刚才让江晚梨喝酒的人,此时化身成狗腿子,争先恐后地刷存在。
“裴总好,久仰大名,竟然能在这里偶然碰见,真是有缘分啊。”
他们紧张地客套,裴总只是象征性点了下头,温和俊脸,疏离感显而易见。
他的目光掠过他们,往最里面的座位看去。
江晚梨拿着杯子,好像要向谁敬酒,但被打断之后手足无措地站着。
脸蛋上写满弱小,可怜。
且无助。
第8章 双标 真体贴
平平无奇的包厢突降大佬,个个受宠若惊地邀请他们入座。
站在裴忱后面的人没敢发话,直到看见那位主儿很自然地过去,他们才跟上。
偌大的包厢,裴忱视线径直落于江晚梨的身上,口吻温淡:“站着做什么?”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低头望着酒杯,不知如何解释,旁边的人倒是热络地来圆场:“刚才我们想要和江小姐喝酒来着。”
他们叫她江小姐,意味着江晚梨没有告知她已婚的事情。
裴忱眉间微拧,但也没有戳破这层关系,声调很平,“既然如此,为什么只有江小姐一人站着?”
角度刁钻而犀利。
那帮人挤眉弄眼,达成一致地辩解:“……是她主动想找我们喝酒。”
这些人个个都是老狐狸,尽管不知裴忱和江晚梨的关系,但谁都不像让自己落一个逼迫女人喝酒的名声,所以先把责任推给江晚梨。
他们先说,她就没法再解释了。
总不至于撕破脸来指证他们。
江晚梨果然没法指证,默默把酒杯放下。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忱却没这个想法,看似温和,声线却冷沉:“看来你们都很喜欢喝酒,那今晚不必客气了。”
他示意一旁的服务生,给他们的杯子都满上。
喝酒讲究一个乐趣,纯喝的话自然没意思,伤肝伤肺,然而这位主儿带头发话,大家不得不被迫喝下。
服务生老实遵命,说满上就满上,丝毫不带虚的,导致那些人一喝就是一整杯,胃和嗓子顿时被烧的难受。
裴忱从容不迫地拉开江晚梨身边的椅子坐下,随意往后靠,视野末端能望见旁边人的侧颜。
本来这位置是宋经理的,因为他刚才去迎人起身一次,所以空出一个座位。
裴忱坐在这里,无人对他们关系起疑。
多个人吃饭,但并不是多双筷子那么简单,做东的生怕怠慢,让服务生上菜单,重新备菜。
菜单首先放在裴忱的跟前,东家放话:“裴总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江晚梨小脸仍然有些懵圈,没喝酒,眼神跟醉了酒似的,呆呆地迷糊。
咕噜咕噜——
她肚子响起。
离得近的裴忱最先听见,投来一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没办法,她到现在一口饭没吃。
下一秒,众人瞩目的菜单就被裴忱放在江晚梨跟前。
“点吧。”
他丢下两个字后,那些人紧接着看向江晚梨,又移眸看看他,最后把他们连在一起看,啥情况这是。
做东的解释:“女士优先嘛。”
原来如此。
大家心领意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男人们的饭桌,容易唠嗑起来,尤其是有个可以巴结的人,大家争先恐后地制造话题点。
他们谈着,而江晚梨在认真地点菜。
点完自己的之后,又用胳膊轻轻撞了下裴忱,“哎,你吃什么?”
一个小动作,又引起大家目光。
他们恨不得把那祖宗当财神爷似的供起来,一口一个裴总,恭敬得要命,而她直接喊人家“哎”,且动作那么地没礼貌。
江晚梨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我是说……裴总,喜欢吃什么?”
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向外界召开。
她不知道他的态度,所以自己先选择隐秘。
裴忱这次没看她,“随你。”
“噢。”
点完之后,江晚梨将菜单传给其他人。
裴忱过来,她突然觉得安心很多,刚才即将被迫喝下的酒,也没人逼着她喝了。比起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被人有目的地奉承,神色比以往更冷漠。
江晚梨朝服务生要了纸笔,写下一行字,然后偷偷摸摸塞给旁边的男人。
这个动作,让原本脸色冷硬的裴忱有些缓和,朝她意味深长一望。
打开纸条看内容——
[我刚才帮你点了补肾的海参和生蚝,你要记得吃哦^_^]
裴忱眼神掠过难以描述的情绪,眉头似皱非皱的,将纸条揉了揉扔掉。
刚扔完,发现小妻子看他的眸子有些疑惑和失落。
好像自己的心意被扔了。
裴忱没有回纸条,只是在众人说话的时候,压低声音:“裴太太真体贴。”
“以后我要是不努力回报,还真对不起你的心意。”
江晚梨眼睛微瞪,懂了,又没完全懂,朝他直愣愣望着。
裴忱淡定地收回视线,继续回归男人的话题。
江晚梨又写一张纸条,递过去。
这回也不知道写的啥,在她递过来的时候,裴忱直接在底下攥住她的手。
纤细的手指被男人的掌心紧紧包裹着,力不重但她一时间挣脱不了。
江晚梨惊得嘴巴微张,要叫的时候被理智制止。
她不能叫。
但是。
他干嘛抓她的手!
因为是在桌底下,没人能看得见,在大家的眼中,他们仍然只是邻近坐的男女,浑然不知两只手已经纠缠到一起。
江晚梨看着自己被抓过的手,心里兵荒马乱,而罪魁祸首若无其事,面色冷静。
直到菜上来,她才被放过。
肚子饿,她只能先干饭,闷闷地拿起筷子,实在搞不懂,她纸条上的内容有错吗?
在场的,除了她,没人吃菜。
大家更热衷于谈天。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裴忱是否单身上。
其中有人趁此机会推销自己的妹妹。
也有人以开玩笑来反驳:“你妹妹长得又不好看,人家裴总的老婆,不得美若天仙,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接着谄媚一笑:“是吧,裴总。”
“嗯。”裴忱轻描淡写,“美若天仙。”
无人听出他重复的四个字有格外深意。
只有江晚梨吃饭的速度降慢。
美若天仙,说的是她吗。
这明目张胆地夸赞,让人多不好意思啊,但她的唇角还是偷偷情不自禁扬起。算狗男人嘴甜。
菜陆陆续续地上着,江晚梨心满意足地吃饱后起身,“我去下洗手间,待会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这几个字,意味深长,但大家都没怀疑是裴忱,毕竟这里还有个跟班宋经理。
酒店走廊设计华丽,墙壁挂着不规则壁画,江晚梨走的时候多看两眼,没注意到前方的人,险些撞了上去。
“哪个眼瞎的——”
对方先出声,并且是她熟悉的音色。
江晚梨抬手一点:“堂姐?”
江思若抚了把头发,“原来是你啊,在这里干嘛。”
“有点事。”
“我爸说你傍上老男人了。”江思若冷笑,“不会是来陪他吃饭的吧。”
“是应酬。”
“是吗。”
是不是应酬都不重要,在江思若眼里,她这个妹妹已经落败了,就像凋零的花,曾经再好看都是过往。
双手抄怀,江思若将对方打量一番,“大夏天地就穿成这样吗,真的是一点没有形象。”
“我又不是表姐。”江晚梨淡淡说,“天天都在走秀。”
江思若没听出嘲讽的意思,自顾自说着,“女人只有打扮得漂亮,才能引起男人的注意,比如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