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纪淮回了一句:“今天是月十六,月亮好看。”
他不解:“怎么了吗?”
纪淮不解释:“就想告诉你而已。”
餐桌那头的猜拳分出胜负了,有人叫他评理。
他不是个和稀泥的人,对他们就是拿刀捅他们两肋的人,但仔细一想,也是个端水大师,一句话把两边都得罪了。
纪淮看着自己的餐盘发呆,忽的手被捏了捏。
酒气袭来,他埋在她颈上:“还好我知道毛姆。”
第85章 春树暮云(7) 冬季转会期,……
冬季转会期, 所有战队的粉丝见证着一场憋气大赛,看着一个个疑似转会的消息默默吃瓜。
扔下第一个重磅炸弹的是LUNATIC。
三代目的功勋打野宣布退役了。
那个曾被响彻整个金钥匙球馆,万人欢呼的ID最后也成为了一个里程碑似的存在。
这个赛场上永远有和他当年一样充满野心和渴望的年轻选手。
陈逾司也是从那一步过来的, 看着英雄联盟的进程中一个个伟大的选手诞生,直到有一天他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成为了一个丰碑。
没有任何退役仪式, 他不太乐意搞这种东西。
甚至连一条原创微博都没有发, 而是直接转载了官博关于他的退役发文。
纪淮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他关于退役这件事的态度, 不比试剂反应那么直观,纪淮猜不准他的情绪。
只知道他好像有点忙,也不是忙以后工作的事情, 而是隔壁小区他买的那套房的装修工程。
关于退役的悲伤情绪,纪淮这个小跟屁虫是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非要我抱着你哭一场?”陈逾司问。
纪淮:“可以哭,但不要抱着我哭, 我今年新买的羊绒大衣, 不想它弄脏。”
装修工人赶上过年也放假了,纪淮要去外婆家过年, 这是陈逾司头一次跟她回去过年。
纪淮临给他收拾去过夜衣服的时候才想到:“哎呀,我没和我哥说我们复合的事情。”
陈逾司从次卧的大纸箱里拿了东西出来, 将两个银盒子丢进行李箱里。
纪淮对它跟洪水猛兽似的,赶忙盖了两件衣服在上面。
陈逾司故意等她藏好了之后又丢了一盒进去。纪淮把落自己毛衣上的盒子拿起来,朝他砸过去。
他不闹了,在床边坐下:“没告诉就没告诉呗, 告诉了难不成他过年还给我包红包?”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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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市开车回去很方便。
蒋绥惟年前已经被转移走了, 转移到了外婆家附近的疗养院。老人已经白发苍苍了,到头来看见自己最爱的小女儿落得如此地步,这感觉和白发人送黑发人差不多。
他们午饭后到的, 就是怕外公外婆多忙一顿饭。
外孙女来之前就打电话通知过今年会带男朋友回来,也说了两个人是高中同学,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
纪淮和外婆在厨房洗菜,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陈逾司和外公在喝茶。
冬日的阳光从院子上方照下来,被子晾在二楼的阳台上。红红粉粉的晾满了整个二楼。
外婆不免想到蒋绥惟:“我总觉得你妈妈当初带你爸爸回家都是才发生的事情,到现在你都这么大了,你都把男朋友领回家了。”
说起蒋绥惟一定要掉几滴眼泪。
下午,纪淮带陈逾司去了一次疗养院,给他打了预防针:“你不要被吓到。”
他们去的不凑巧,蒋绥惟刚睡下。
绕着疗养院走了一圈打发时间,纪淮说起警备署的事情,语气淡淡的,早就不再是当时躲在里面用被子擦眼泪的心情了。
后来,温局告诉纪淮,彭纳没有走,留在了洵川,当了一个烈士陵园的扫墓人。
周己清的坟墓是一个衣冠冢,葬下去的那件衣服是蒋绥惟藏在纸箱里的那套男士衣服。
他们逛了好几圈,蒋绥惟一直都没有醒,外婆已经打电话来叫他们再过一会就可以回去吃饭了。
从疗养院出来,纪淮回头看着那栋建筑,灰色的墙面在树影晃晃之间愈加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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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饭快好了。
外婆叫纪淮去把二楼的被子收来,给她自己和陈逾司铺一下床。陈逾司后脚跟她上了楼,看着怀里的被子,问她:“我现在要是泼了杯水上去,把被子打湿了你外婆能同意我们一起睡吗?”
纪淮没问,还特别没有诚意的直接回答了一句不可能。
这里过年不禁鞭炮,所以过年的气味比洵川浓,也可能是因为家里有老人不一样。
外婆吃到一半,老规矩拿了两个红包出来。
推脱的拒绝还是要的。
外婆塞到他们手里:“拿着吧,明年说不定就不是给你们的了。”
陈逾司收下了,给外婆盛了一碗汤:“我努力。”
纪淮心在红包上,没仔细听,以为是什么工作努力,附和着:“恩,努力努力,我们都努力。”
‘新女婿’上门,勤快总是要的。
两个人磨磨唧唧到九点多才上楼去洗澡,老房子的浴室翻新过了,因为纪淮和大女儿一家过年总要回来的。
纪淮洗完热水澡之后去敲陈逾司的房间门,开门进屋:“快点去洗澡。”
陈逾司穿着外套靠在床头,没动:“等会儿。”
“快点去。”纪淮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这样躺着衣服要皱的。
陈逾司没理解那一层,挑眉,这么着急?
想到她吃饭的时候也说要努力,他翻开行李箱拿换洗衣服,听纪淮话去洗了澡。
只是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灯关着,伸手摸进被子里,里面没有人。不是什么不开灯的惊喜,就是纪淮单纯的回她房间睡觉了。
陈逾司从行李箱里拿了个东西,月光从没有完全拉起的窗帘中照进来,银色的盒子泛着光。
纪淮刚关灯要睡觉,听见房间门开了。
掀开被子躺上床的动作格外熟练,陈逾司捏着她的腰,将她翻了一个翻,面朝着自己:“我来了。”
纪淮愣了:“你来干嘛?你洗好澡了?”
陈逾司从睡衣口袋里拿出盒子:“恩,所以过来了。”
“不是。”纪淮看见了从被窝里拿出来的那个盒子,挣扎着要躲:“你洗好澡了你就回你自己床上睡觉啊?你过来干嘛?”
“不是你要我过来的吗?”陈逾司在拆包装了。
纪淮手忙脚乱,想阻止他:“我哪有?”
他一脸真挚:“因为你没在我房间啊。你回这里不就是选择在这里吗?”
纪淮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我回来是因为我要睡觉,我哪里给你暗示叫你过来了?”
陈逾司东西拆完了:“你叫我快点去洗澡,你吃饭的时候说要努力。”
说完,把人捞过来:“努力,你说了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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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破晓,纪淮翻了个身,把身后的人弄醒了。不过是等怀里的人调整好姿势后,他根据她的姿势也稍稍调整一下。
外公外婆已经起床了,楼下他们两个在讲话。
“小孩还没起?”
“现在哪里还有小孩早起的?再让他们睡一会,我听见他们大半夜的才洗澡。”
“大半夜才洗澡,估计是睡得挺晚的。”
“小孩嘛,熬夜晚起都这样。”
老房子不怎么隔音,楼下的话纪淮听得一清二楚,睡意没了。干脆抬脚朝后踢了踢他:“你还好意思睡?”
陈逾司嗯了一声,脸埋在她发丝之间,觉得有点痒,脸颊蹭了蹭纪淮的肩膀:“昨晚我出力的,我怎么不好意思睡?”
纪淮和陈逾司两个人之间,在陈逾司的字典里就不存在害羞。他这样面不改色的说这种话,纪淮听多了,但架不住次次都不好意思。
提醒他:“你等会儿下楼把垃圾带出去扔了。”
外公外婆起了他们两个也没有睡多久,纪淮把垃圾袋打了一个结,叫陈逾司拿出去丢掉。
外婆盛完粥出来,没看见陈逾司,就问:“小陈呢?”
纪淮指了指门外:“倒垃圾去了。”
外婆点头,给纪淮端小菜出来的时候,突然想到:“垃圾分类了没有?这里最近搞了一个什么棚子,里面专门有人盯着的。”
垃圾分……类?
当纪淮差点跑出去找他的时候,陈逾司空着手回来了,嘴巴甜的不得了,叫了声外婆之后去洗手,然后坐到纪淮旁边吃早饭。
纪淮有点好奇:“那种用过的还带有酸性磷酸酶和柠檬酸的橡胶制品算什么垃圾?”
陈逾司开始喝粥,凑到她耳边:“干垃圾。”
好好回答就不是他了。
他说:“虽然很湿,但是是干垃圾。”
纪淮:“……当我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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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路上堵,蒋云锦一家吃过早饭出发的,路上堵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两多个钟头。
昨晚外婆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了,所以今天看见陈逾司在这里都没有多惊讶。
许斯昂知道其中一些插曲,下午三个人一起去逛街的时候聊起这件事,他稍微有点生气:“复合了不告诉我?”
陈逾司故意的:“你以前不是也不告诉我她的事情嘛?”
纪淮惊讶:“你还问过我呢?”
反问完纪淮学聪明了,猜到陈逾司要说什么,立马抢答:“我知道你四年都没有忘掉我,一直喜欢我,而我还整了个小姚哥出来。”
他的台词都被纪淮给讲完了,他也一时间还真没有话讲了。
他们两个要抽烟,纪淮站在甜品店里等他们在店外潇洒一根烟的功夫。
两个站在垃圾桶旁边,在聊天。
聊什么,她不会唇语不知道。
就看见陈逾司动了动嘴巴,在和许斯昂聊天但看着她。
许斯昂这人没有那段恋爱是谈得久的,他没有非哪个姑娘不可过,他没有坚定的选择过一个人,没有明目张胆的示爱过,看见身边真出现久别重逢的例子还是有点八卦。
除了复合对象是他妹妹这一点让他有点不悦。
“就这么简单复合了?”
陈逾司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复合这件事简单,他懒得解释,干脆就点头:“恩。”
“你们都见家长了。”许斯昂没头没尾的感慨了一句:“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陈逾司摇头:“还没。”
将烟蒂暗灭在垃圾桶专门灭烟的小格子里:“娶她是我自己认定的事情。”
许斯昂还是偏传统:“但告诉你爸妈也是个规矩。”
就像领证是领证,大哭痛哭是在婚礼上一样。前者是两个人的冲动产物,后者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陈逾司掐着时间给他妈打了个电话,电话一开始没人接,他就发了条短信过去。
收到回信的时候,他刚洗完澡。
短信说不上是关心,但最后附着一条祝福,问他们是否要来英国见一见她。
纪淮最近不太有空,放完寒假就要开学,开学的之后她连轴在学校和科研所燃烧生命,在猝死的边缘来回横条。
有一回加班到半夜回来,陈逾司都睡了。她才拎着份外卖回来,在客厅赶作业。客厅里没有迎接她的小猫咪,那猫就喜欢陈逾司,不怎么爱搭理纪淮。
上回纪淮笔记本开着,它二话不说,一屁股把纪淮电脑坐成了平板。陈逾司聪明躲在厨房不讲话,手里刷着碗筷,幸免于难。
所以现在对纪淮来说,别说是迎接她,就是别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安安心心赶一份报告就是谢天谢地的恩赐了。
他们两个已经不分被窝了,纪淮赶完作业进房间的时候把他吵醒了。
他有点不开心:“你们教授活不到明天了吗?非要你们加班?”
纪淮哼唧了两声,敢怒不敢言,但心里格外赞同陈逾司的话:“没办法,他说为了人类文明进步,为了科研事业。”
听纪淮重复起她老教授的心灵毒鸡汤,他说了句神经,把人卷进被窝里。纪淮在他身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说:“我还等着他到时候给我指导论文,被压榨就被压榨吧。”
陈逾司缓缓抬眸,瞥她:“你什么时候能这么体恤我呢?”
枕在一个枕头上,对上他的视线,他眼睛还没从睡意从出来,雾蒙蒙的在瞳孔上盖了一层。
纪淮反问:“那你给我指导论文?”
“你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了。”
听一听,瞧一瞧。
听听这话,瞧瞧他说这话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正经样子。
纪淮哼了一声,做出慷慨就义的表情:“来吧,我就知道我还得奉献牺牲美色。”
没想干嘛,但她总是这样狐假虎威,说话又不注意。陈逾司故意闹她,她哼唧了两声,挣扎着喊资本最无情。
打闹之间,纪淮听见一声猫叫。
撑起身子,看见飘窗上躺着一只灰白小猫。
纪淮打掉肩头的那只手:“你儿子在呢。”
陈逾司回头瞅了一眼,不以为然:“让它看着呗,这样它也好认清你的家庭地位,到时候看它啊敢再凶你了。”
他开玩笑,又说:“知道有一招叫什么吗?母凭子贵。”
没干什么,把纪淮逗得准备从了之后,他闭眼,揉了一把纪淮的脑袋:“睡觉。”
头发乱糟糟的,纪淮抹一把脸,给了他一脚:“关灯。”
陈逾司抬手去摸灯的开关,恍惚间看见纪淮手腕内侧红了一大块。手从墙边离开,将她手扯过来:“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