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爱丽丝对他的确有偏见,但那偏见更多的起因,是来源于对他深度的不信任。
她以前和他刚到坎贝尔王国的时候,他因为不得不依赖他,所以这不信任只是部分地浮出水面;但当她发现她可以自己独自生活后,近几天她家里又有事情后,她把内心里所有的不信任都搬了出来,所以才想迫不及待地离开他。
这样的比尔,爱丽丝是劝不了的,她也完全不会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他的两个身份,都代表绝对的不可信任,因此她根本不会考虑与他交往。
那该如何办呢。
比尔更头疼也更细致地想了起来……
第二天。
爱丽丝因为白天睡得很饱,晚上只睡了几小时,其他时间都在画画,画的都是奥德里奇。
半夜画一个讨厌的人还是有点无趣的,爱丽丝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开始各种优化奥德里奇的脸与穿着打扮,总算让她变得有些享受了点。
快速赶往几幅画,看时间已经是过了过了一点吃早餐的时候了,比尔又没有找她,估计是更有要与她离婚的想法了。
爱丽丝便满意地走出卧室门,准备出去吃好吃的庆祝,但刚打开门,她就吓了一跳,因为门外站着国王打扮的奥德里奇,他正抬起手,好像要准备敲门叫她。
见她不按预想提前出来了,他缓缓收回手,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聚集起了星光一样,温柔地盯着她,斯斯文文地说道:“早上好,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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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这是又在搞什么?难道她不同意找他另外一个身份,他就直接换个身份硬上吗?
他像是看出了爱丽丝的疑问,踟蹰了下,张了张嘴,爱丽丝正准备侧耳倾听,他却猛地卡壳,忽然转身,挪开身影,向爱丽丝展示他带来的东西。
“我给你带了早餐。”他笑意有些僵硬地说道。
爱丽丝还注意到他因为熬夜而发红的眼角旁边不远处的皮肤有些冒汗,他的嘴巴似乎在短时间内也变得有些发白,整个人像是有点紧张一样。
她搞不清楚他又在搞什么花招,是不是要营造什么样的形象,仔细端详的他的样貌,却发现他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了。
“我哪里不对吗?”他憋不住问道,问完立刻紧抿嘴唇。
抿唇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一秒的闪躲,像是不愿去听她的话,但又立刻视线追随她的身影,像是要捕捉清楚她的每一句话。
爱丽丝真的是更迷惑了,不过看他表面紧张的样子,不管是真是假,他弱她就顺势强,爱丽丝更有底气冲他冷冰冰地说道:“您是怎么过来的?”
奥德里奇知道爱丽丝不会看好他的,但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针对他,他的声音又凝滞得说不出来了,甚至连呼吸都凝滞住了,可爱丽丝尤嫌他不尴尬一样,又捅他一刀,让他更不知如何回答:“是不是比尔给你开的门?听他说你对我感兴趣?”她面无表情地逼近了他,却停在门口处,往门框上一靠,抱胸直勾勾地眼神扫视着他的全身。
这样毫无铺垫地尖锐地直入主题,这种抵触的语气与姿态,奥德里奇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又要被说得无力招架的未来,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亮出了国王身份,爱丽丝不敢兴趣,还私底下嘲笑他;他努力装扮得好看,可爱丽丝第一次见面就挑剔他,日后他尽力换了风格她也毫无触动;他每天努力挤出时间研究她,可是研究的结果全是他被骂的日常……
他自傲的东西她统统看不上,他努力的结果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导致现在……他一看她不说话就六神无主,一听她稍微冷言冷语点就有些心悸。
“我……
我……”
他终于开口,可是却语碎不成句。
脑子里胡糟糟地划过很多想法,多得他都要炸裂了,最后他崩溃得什么都不想了,而是狼狈又严肃地说道:“我是来澄清,我不是变态。”
爱丽丝:“……?”
说清楚目的后,他不敢再看爱丽丝了,而是望向了他摆满食物的桌子上,对爱丽丝说道:“你别饿着,我们边吃边说吧。”
爱丽丝的确饿了,也想和奥德里奇一次性结束对话,不想拖到下一次,便同意了。
她做好了便闷头吃了起来,吃了能填饱肚子的三分之一的食物后,才慢慢降低了速度,也是这时,奥德里奇才继续说话。
“其实我知道你是爱丽丝公主,但不知如何面对你,所以才假装说不认识你。”
爱丽丝闻言抬头幽幽地望了奥德里奇一眼,只一眼,又把奥德里奇弄得更忐忑了,可是爱丽丝却一言不发,低头又吃了起来,仿佛对此十分不感兴趣。
奥德里奇在这种压力下特别想说话破解尴尬,于是又说道:“我也从没有什么找情妇的习惯和想法。我父母关系并不好,所以我对感情生活并没有什么期待,决定找你求婚的时候其实只是觉得你和我的身份合适,直到第一次看见你的画像的时候,我才有了迎娶你的渴望。”
“你这样描述,让我感觉你不像对我一见钟情,而像是见色起意。”爱丽丝懒懒地找了个他说话停顿的空隙插嘴道。
奥德里奇张了张嘴,最后用手抹了一把脸闭眼认命道:“可能的确是那样吧,我那时候第一次有了对婚姻的期待,所以想你的时候你是千好万好,期待很高,哪怕得知你脾气并不好,也有点听不进去。直到见到你的时候,亲眼看到你粉碎了我的希望,我于是失望难过又生气,难以接受现实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一直都那样,我骂你的确对不住你,但你嫌恶心的话为什么要自虐地再频繁找我呢?”爱丽丝问道。
这个问题还好,因为奥德里奇早就想好了怎么说了。
他昨天想到爱丽丝对他毫无信任感,也对某些方面敏锐得厉害,便打算坦诚部分内心世界的:“我从小到大,虽然没有什么人管我,但我做事从没有失败过的时候,靠着自己摸索总能拥有一条出路,所以在面对你的时候,我虽然难受,可是从没有想过放弃,我觉得我可以经过努力拥有自己想要的。”
他好似说得淡定,但当坦白完自己的过去,准备承认自己的失败来让爱丽丝放心他的时候,他还是卡壳了。
接受与以往不一样的自己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特别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要亲口承认自己的形象并不高大的话,那简直是要他的命。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是唯一的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道:“和比尔沟通了你的事情后,我知道我错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改正吗?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能够调和一下我们的关系也好。你身份不一般,又在我的国家呆着,我们相交好一点,对两国其实都有好处的。”
他总算说了一份还算可以的话,爱丽丝虽然无感,但听完后总觉得有些东西可以利用下,便开口道:“我想考虑考虑,不过在考虑清楚之前我想解决掉一件事,那就是既然您都和比尔谈好了,也知道比尔对我没感情,那么请您让我和比尔在明面上离婚吧。”
她现在无时无刻不在见面插针说离婚的事情,现在奥德里奇有求于她,她当然能利用就利用啦。
“离婚?”奥德里奇的脸色瞬间有些接近惨白了。
爱丽丝知道为什么,因为那是他唯一能绑住她的东西,也是唯一一个能让他自欺欺人地拥有她的证明。
“不离婚?难道你想在这婚姻存续的情况下与我交往吗?”爱丽丝反问。
奥德里奇脸上风云变幻,也不知挣扎了多久,才说道:“好,我帮你快点解决。”
爱丽丝总算满意地冲他真心实意地笑笑。
奥德里奇心里空落落得厉害,总觉得自己做错很大的一件事,于是立刻对爱丽丝说道:“我会为了你做我能做到的一切,但你能在日后我们的相处时光里,教我如何照你的心意对待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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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爱丽丝有那么很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吧,奥德里奇耶。
那个观看她的各种惨状,极其可能是想磨平她棱角的变态奥德里奇,居然有一天对她说:【你能在日后我们的相处时光里,教我如何照你的心意对待你吗?】
是她的幻觉吧,她可不信奥德里奇放弃他的控制欲,更不相信奥德里奇会对他自己狠心到这种地步。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没有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爱丽丝坦然问道。
奥德里奇真的是望着爱丽丝那双美丽澄澈的蓝色双眼,鼓足勇气才说的,结果蓝色眼睛的主人却表里不一,戏弄他一样,让他再重复一遍。
“你真的走神了吗?”他难耐地问道。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好吧。”他尽量不去多想那些让他感觉羞耻的想法,用力地通过语言和表情显得自己的态度很诚挚,“我刚刚是说希望你能教教我怎么去做。
我们之前聊了挺多内容,但我们的相处其实并不深入,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唯一可以明晰的是,在这最初的时光,我得罪你了,失去了你对我全部的信任……我……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但我想告诉你,我渴望了解你,想要拥有一个我可以靠近我的机会,为了得到这些,我可以付出很多。”
奥德里奇一边说一边眼前飘过些片段。
那是他在提醒自己要好好忍耐。
他深深地记得,他还在年幼的时候,因为父母经常吵架,他总是担忧有一天会被母后牵连,他会被父王厌弃,贬为平民。
所以,他坚持告诉自己,若能成为王子一日,他就要充分利用所有的时间,绝不虚度光阴。
他当然希望靠自己一手掌握所有通往成功的路径,但有些知识既然短时间内已经变成困局,就不要死磕。他的时间太有限了,还是放弃那渴望完美的执念,选择他求助,这样的路才能走得更快。
他曾经那样一步一步地走来,最终从王子平安地过渡到了国王,现在为了爱丽丝,他自然也是可以退步一些的。
“爱丽丝,我真的喜欢你,我可以为你付出许多。”他深深地望着爱丽丝,可能因为放弃了再去挣扎,他的内心得到了平静,因此他越望越平静。
爱丽丝望着他黑漆漆得如同神秘黑夜的眼眸,她本来隐晦地表示嘲讽的笑意一点点地收敛了起来。
她喜欢看到吵架的时候别人着急的样子,因为在那种时候她更会抓住自己的优势,现在明明她占据了优势,可奥德里奇如今如此平静,她却渐渐感觉到了些许危险。
其实,嘴皮子利索是爽,但生活里,并不是吵架能吵得赢的人就能获得胜利,就像她父王说不过她,看见她就气,却可以一狠心把她随意塞给了别人。
她强势,却也弱小。
爱丽丝再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无能带来的无力。
一直被孤独地放在桌面上的饮品被一双极美的双手碰了,那是爱丽丝的手。爱丽丝没有选择各种颜色漂亮的果汁,而是选择里面的红酒。
“有点渴,我们先喝点东西吧。”爱丽丝低垂着眉眼说道。
奥德里奇已经付出了最大的诚意来邀请,可看到爱丽丝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甚至还碰起了美酒,这让他不由得有些焦虑和紧迫了起来。
但她拿起红酒,却是连倒了两杯,先拿起的一杯酒还是先给的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清楚地记得,爱丽丝很难有主动服务他的时候,当他是奥德里奇这个身份时,哪怕穿得再好去吸引她,她却是除了与他说话,几乎不与他互动的。
“谢谢。”奥德里奇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了酒杯。
爱丽丝默然拿起另外一杯,优雅地朝着他举杯示意后,仰起头不快不慢地喝起酒来。
她毫不停顿,居然一口气喝到杯子中没有酒了才停。
喝完后爱丽丝没有续杯,而是示意了一下奥德里奇,幽幽地看着奥德里奇也喝完了一杯后,她才眯着眼睛开口说道:“你要是真的能付出,我倒是可以和你试试,但是这个试试是有限制的。”
奥德里奇要的就是这个,爱丽丝吊了他那么久,一说完他就心神平稳了,微笑着说道:“你说。”
爱丽丝考虑到奥德里奇毕竟是比她强大,她的要求还算克制:“第一,让我和比尔离婚;第二,我要住在宫外,你可以派人守着我家的门,但不许派人守着我;第三,未经过我允许,不能强迫做任何事情;第四,我们的试一试的时间只能有一个月。”
奥德里奇已经同意了她可以离婚,那当然会离的;他目前想换取爱丽丝的信任,自然也不会强迫她;他又知道时间宝贵,试一试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他也还能接受。
唯一一个实在不能接受的,是爱丽丝不准他派人去守着她。
他特别想知道她的一切,便有点想讨价还价。刚要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
算了,爱丽丝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他又是说不过爱丽丝的,所以既然好不容易有这个和解的机会,就不要在一开头制造矛盾了。
他勉强点头同意了,并且为了早点让这一个月的时光都利用到位,他格外珍惜时光,当天下午立刻换装变成比尔出现,带着爱丽丝去教堂,火速把婚离了。
爱丽丝:“……”
这也忒快速了吧,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准备躺一下缓缓,结果还没躺够多久,就听到奥德里奇在楼下喊她开门了。
她到窗口一看,发现奥德里奇又换回了国王的装束,满脸期待地仰望着她。
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