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着打分的准备事项,芷爸爸很认真。可惜很快就被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于是举着锅铲气势汹汹杀出来的周巧一把揪住了耳朵,“你个当亲爹的干人事吗?岚岚他们都要到家了你还在这里看电视玩手机!”
芷爸爸捂着耳朵为自己辩解:“我不是在玩手机!”
周巧可不管,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客厅餐桌卧房都确定不乱不脏,另外还要去厨房切盘水果备着。
“你这个爹当得,还真是甩手掌柜一身轻!”
芷爸爸只好委屈地藏好本子,起身乖乖去切水果擦茶几窗台,再把女儿房间里的书本玩偶又摆了摆。
老两口忙忙碌碌,饭菜准备到一半时终于听到了敲门声。
其实也不用去开门,芷兰有钥匙。可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彼此还是要多留一点空间梳理好心情。
芷爸爸被推去开门,周巧也紧随其手擦着手迎到门口。
双方自然一番热情客气。周巧更是看着准女婿俊俏的脸蛋眼睛发亮,笑声都高亢了好几个音阶,完全忘了刚才叮嘱男人要端起准岳父架子的话,一肘子挤走芷爸爸,自己上前拉着楼岚往客厅坐。
“岚岚才忙完回来吧?哎哟你前不久录的那个周佳访谈,我看了,录得可真好!”
芷爸爸在旁边目瞪口呆,心说你啥时候看的?那节目不是刚刚才播吗?而且刚才坐在沙发上看访谈节目的不是我吗?
不管芷爸爸如何懵逼,客厅里有性格开朗活泼爱说爱笑的芷兰从中调解气氛,楼岚本身也性格沉稳可靠,周巧这个准岳母是一个照面都没扛住,很快就笑得哈哈的,全心全意接受了这个准女婿。
芷爸爸叹气:老婆靠不住,最终还是我扛下了所有。
很快芷兰跟周巧进了厨房,楼岚本来要去帮忙,却被两母女不约而同按回了沙发上。
一个是心疼男朋友太累,昨天才从国外飞回来,马不停蹄地从京市飞回老家。
一个是想给丈夫创造机会,让他好好跟准女婿谈谈。
虽然很满意楼岚,可该谈的还是要谈,不谈以前,只谈以后。
芷爸爸也不负妻望,很快切入话题,问起楼岚对以后的打算。
“你看你这个工作,啊,性质是有点特殊的,对吧?如果以后你们结婚了,是准备过几年再要孩子吗?你爸妈能接受吗?过几年要了孩子,那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多半的时间都不在家,那小兰就要在家全职带孩子吗?”
这些问题是每一对父母都会为女儿担忧考虑的关键问题。
楼岚也早有准备,被问及,立刻认真回答到:“我个人是很喜欢孩子的,希望结婚后顺其自然,有了就生,没有也不着急。这一点,我爸妈是不会过多干涉的。小兰是正儿八经的名校高材生,她也很喜欢她现在的工作,所以除了怀孕期间,产后带孩子这些我都可以负责。”
芷爸爸顶了顶眼镜,眼神里是不太相信的神色。
楼岚也不介意,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准岳父,然后认真说起自己的事业规划:“这些都是接下来两年里约歌的名单,最后名单还没敲定。我给叔叔看这个的原因,是想让叔叔知道,从明年开始我的主职是放在卖歌上面的。当歌手只是我的梦想,卖歌挣钱养家糊口才是我的主要职业计划。”
果然,一说起卖歌,芷爸爸的神情就好多了。
毕竟在身为普通人的芷爸爸看来,卖歌,那就跟写书挣稿费差不多嘛,对于工作的地点并不作强行要求,简直就是一边顾家一边工作的理想职业。
不过芷爸爸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现在当明星,那么多粉丝喜欢你,随便拍个广告就能挣不少钱,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
楼岚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小心翼翼纠正一下下:“是唱歌当业余爱好,不算是彻底放下,吧?”
芷爸爸咳嗽一声,没吭声。
楼岚心里有点儿忐忑,决定先忽略这一点,郑重道:“相信叔叔你也看了刚才播出的那个访谈节目吧?就像节目里我说的那样,在我心里,小兰是放在首位的,所谓的取舍掂量,一开始就不存在。”
说什么为了谁放弃什么,有这种想法就是有过衡量。
楼岚不喜欢将感情放在天平上秤来量去,评估价值。
感情本身就是不应该被评估的。
不管再过多少年,他依旧坚定这一点。
芷爸爸也看出了他这一点坚持,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彻底放心了。
这样各方面都优秀到远超常人的男人,芷爸爸再是心酸,还是选择了将女儿交托到他手上。
因为他相信,拥有这样坚持的人,是不会轻易被岁月腐蚀的。
第133章 P《90渣爹有点熊1》 工地里的那点……
哐当——
叮当——
哐啷——
嗡嗡——
繁杂中透着一丝规律的嘈杂声, 在S市某处偏僻的工地伴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奏响。
夏日炎炎,即便是早上,也带出些闷热。
估计今天要下雨。
爬在手脚架上制模的工人在工头的呼喝声中纷纷埋头认真干活, 希望能趁着雨降下来前多赶些进度。
没办法,上面的大老板看不见进度就不肯给钱啊。这些工人一天天的吃喝拉撒, 全都压在了工头身上。
“怎么没看见楼岚那小子?”工头转悠了一圈, 数来数去发现工人人数不对, 摘下红色安全帽扣着发痒的头皮皱着脸问。
旁边打小工的年轻男人闻言,停下挑水泥的脚步, 匆匆擦了把汗, 笑得咧出一口被黑脸映衬得格外白亮的牙齿:“昨晚又喝酒咯!都要天亮了才回来!”
工头没好气地“嘿”了一声, 拍拍胸口上落下的“雪花飘飘”,抬脚就往工棚那边走:“这臭小子!说什么老婆病了没钱治,缠了老子两天,好不容易拿到钱,居然又去喝酒!”
周围听见这话的工人都笑了。
就楼岚那小子, 人长得抻展(好看),名儿也听着像个文化人儿,可干的事却都他娘不是人事。
这会儿才1992年, 各处外出打工的人并不算多。偶尔有人在外面闯出点名堂, 过年回家时总会被乡亲簇拥着问七问八的。
等到翻过年头再外出,基本上都会顺手带上几个愿意跟着一起外出务工的乡亲。
这年代还讲究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没发展到“骗你没商量”的程度,套路不多,大家想的就是出门在外,有老乡一起,遇事也有个依靠。
所以这也导致这年头出门在外的人很抱团。
像他们这个小团队, 都是包工头牛哥带出来的。甭管在老家的时候隔了几个山头,一出来,那就都是兄弟。
什么是兄弟?兄弟就是谁裆里的那玩意儿更大都知道。
工头牛哥说是自己被骗了,其实早就心知肚明,不过是楼岚这小子太会缠人了,缠得他没办法,只能扣着头皮给他预支了五十块钱。
牛哥一路带风地奔向工棚。
工棚十分简陋,就搭建在工地边沿靠着围墙,几块木板子往空着的三面一搭,再咚咚咚钉上铁钉,窗户都不用,就留一大半的“门”,往上挂块不知打哪找来的破布帘子,就算是一个“宿舍”了。
牛哥掀开布帘,还没开口,刚呼吸了一口空气就被呛得捂着鼻子往外撤退。
深吸两口外面带着热意和飞尘的空气,牛哥缓了缓,又鼓起胸膛猛吸一口气重新钻进去。
“这他娘的怎么这么臭!”牛哥把门帘掀起来搭到棚顶上,好让棚子通通风。
里面也是左右两排木板搭的大通铺。
出来工地上干活的多是男人,也不用将就那些。
正值夏日,木板上讲究点的,就铺上一床单人凉席。不讲究的,就直接睡在木板上,晚上再扯件春秋的长袖往肚子上一搭,被子都不需要了。
牛哥骂骂咧咧捡着到处飞的袜子内裤,一路走到了通铺的最里面边沿处,看见躺在木板上摊开手脚呼呼大睡的某人,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就拍在了对方大腿上。
啪——!
睡梦中的楼岚一个激灵,忍着头疼浑浑噩噩起翻身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捂住鼻子一脸要崩溃的样子:“我日!什么味儿这么臭!”
难道是他成了个流浪汉,睡在了垃圾堆里?
牛哥都要被他气笑了,插着腰怒目金刚般杵在那儿:“楼岚!你丫的昨晚上又去喝酒了?!”
楼岚在牛哥“震耳真聋”的大喊声中渐渐回过神来,脸上嫌弃无比的表情渐渐消失。
这是华国的九十年代,正是画圈后经济腾飞的时代。而原来的楼岚,就是一个从乡村里走出来到工地上打小工的农民工。
在家时就对家庭极不负责,土地分包后干农活他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拖。
等到有外出务工的机会后,二话不说收拾了行囊转身就走,此后更是一去不返。
前面两年还在牛哥的工地上混日子时,原主还偶尔会让同乡带点钱回去,话也说得好听,什么火车票太贵,舍不得花钱,就把来回路费让老乡带回来给家里贴补。
等到牛哥看不下去,好心好意劝了他一回,原主就借机离开了工地,去外面混日子。
离开工地后,原主靠脸蛋哄到了一个在工厂做车间主任的女工。
隐瞒了自己家乡有老婆孩子的事实,两人就谈起了对象。
原主脾气不好,可也知道怎么对自己有利。
这里要说一下的是,原主在乡下的时候根本就没跟妻子扯结婚证。
这在这个年代的乡下很普遍,谁也没当回事。
原主却借此在外面安了家,后来碰上运气,借着女工老婆的人脉,从皮鞋厂里拿到了“瑕疵品”出来各处甩卖,一时间赚得盆满钵满。
后面陆陆续续买房开店,就此在大城市里安了家,过上了有车有房有存款的富贵日子。
至于乡下的孩子老婆,早就被遗忘了。
直到十年后几个女儿找上门,女工才知道自家丈夫居然还有一个家。
可那时候孩子都上小学了,两人也过了十年的日子,不是说分就能分的。在询问过原主意愿后,女工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庭,不让原主出面,自己三言两语就把几个女孩儿给打发了。
多年后偶尔回家祭祖,听说那女人生病没钱治,几个女儿要把自己高价卖了,女人听说后直接偷偷跳了井。
女工妻子还偷偷内疚,原主却万事不过心头,转头就给忘了,好像那几个女人真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个不知姓名的陌生人。
大概臭的气味闻多了真能感觉不到,楼岚接收完剧情后,感觉呼吸顺畅多了。
搓了一把略显油腻的脸,楼岚在牛哥的盯梢下慢吞吞从木板上蹭到地上,再弯着腰东张西望找凉拖。
牛哥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脚把旁边的拖鞋给他踢过去。
好了,拖鞋穿上了,这厮又开始到处找自己的衣服裤子。
牛哥叹了口气,火都发不出来了,三两下从尼龙包里给他找出来一股脑砸楼岚脑袋上,匆匆甩下一句:“赶紧出来干活!”
要不是三姑婆大老远地跑来跟他说了一句让他帮衬帮衬自己这位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的隔房表弟,牛哥真不怎么想继续收用他。
没办法,这人实在是太能磨叽了!
牛哥带着一阵风跑了,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柱照得空气里浮尘满满当当。
每呼吸一口空气,就等于吞了一撮灰尘。
楼岚却没什么反应,习以为常地穿衣服换内裤。
换完了,还翻出个洗澡桶,拿去工棚外面的水龙头下打上肥皂泡搓洗晾晒。
搞完了,楼岚才拖拖拉拉往工地上去。
这会儿已经早上八点多,其他工人都已经上了两个多小时的工了。
到了那儿,楼岚也没上手干活,而是抱着胳膊四处瞎转悠。
等牛哥忙得晕头转向终于再想起他时,往脚手架以及下面各处一扫,还是没看见人,顿时纳闷儿了。
正要找个人问问,一回头就看见揣着手比他这个工头还像巡视领导的楼岚。
牛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越发嘀咕,真有些动气了,不过嘴上还是强忍着走过去喊楼岚:“怎么还不干活?今天是准备休息吗?”
休息可是不算工天的,之前因为多少沾亲带故,迟到的两个多小时牛哥都不准备跟他计较。
可要是楼岚还不动,那肯定是不能再给他平白无故多算个工天了。
楼岚也看出来了牛哥憋着的火气,却没太在意,只是伸着食指挠了挠脸,主动走过去跟牛哥说话:“牛哥,你看我这出来也有一年了,大工的活儿学不会,小工的活儿又干不动,根本就不是干这行的料。”
牛哥心说:你小子还知道自己是干啥啥不行啊?
同时也琢磨着他是想要干啥。
难道是想回去了?
其实回去也还行,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家,在家里镇着,哪怕平时偷偷懒,家里婆娘闺女也能少受点欺负。
却听楼岚说:“所以我就琢磨着,要不要干点别的,比如说做点小买卖。”
牛哥没说话,面上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
哪怕他是第一个走出来的,现在也成了个包工头,不大不小,在老家也能被称一句老板。
可思想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认为楼岚这没根没基的,这想法纯粹就是瞎折腾。
万一亏本了咋办?他有那个承担风险的能力吗?
还不如就在工地上干活,多干一天就有一天的工钱,除了一身力气,啥也不用付出,再稳妥不过了。
别说这会儿,就算是过个十多二十年,这一代人绝大部分还是会保留着类似的思想观念。
这是特殊的时代给他们烙下的深刻印记。
不过牛哥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只是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语重心长地劝楼岚:“楼老弟,你也别想太多,想做买卖是吧?这想法挺好的,可是吧你看,你现在也没个成本,又没有人脉,别看咱们平时在工地上没什么,可走出去,城里人谁不给咱们白眼啊?想要在这里落跟,难!”
楼岚笑了笑,像是没听懂:“嗨牛哥,我就在工地上卖点东西,要啥人脉啊。再说了,要人脉,哥你不是在这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