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可还担心着自己回头被寒露叔叔盯上。相对来说,自己家就有个流氓子亲弟弟的赵美丽想得更多。
看寒露叔叔那一身匪气,眼风都带着股戾气,不像是真这么容易算了的性子。
怕就怕这种人明面上说得好好的,回头憋着一口气,非要把人捅两刀子见了血才能真的出气。
虽然张佳这个学生确实不咋滴,可好歹现在还是她班上的学生,能不出事,还是尽量提前打打预防针啥的。
寒露却根本没听进去,只是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班主任:“赵老师,楼、我叔叔他什么时候走的?”
她现在没办法听到什么,也没办法思考什么,只是血液里涌动着一股冲动。
寒露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胸腔膨胀,想做点什么,再不做就要整个人爆掉。
赵美丽见小姑娘激动得双颊绯红,理解地笑了笑,估摸道:“先前你叔叔还说一定要亲耳听到道歉检讨后才走,现在大概还在校门口附近。”
原话是听得不满意,就要再回来找他们唠唠嗑。
不过面对学生嘛,当然要美化美化。
寒露胡乱点了点头,都不知道自己跟赵老师说了什么,只记得应该是道了谢,又说自己要去找叔叔,然后转身迎着风拔腿就跑。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十月的风有些扎人,有人看见她一路狂奔,忍不住纷纷侧目。
寒露视若无睹,一口气冲到校门口,终于隔着一道电闸门看见单手揣着裤兜,正背对着校门口踱步离开的背影。
几乎是毫不犹豫,寒露双手拢在嘴边,不顾缺氧滞痛的肺,声嘶力竭地大喊:“叔叔!”
事后回想起来,寒露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脱口而出用“叔叔”这个称谓喊他,大概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是真的渴望自己的生命里,能有这样一位能带给她亲情与温暖的叔叔吧。
楼岚正竖着耳朵听学校里隐约传来的广播声呢,心说校长跟赵老师办事还不错,准备离开。
都走出校门了,猛然听见背后有女孩儿喊叔叔,不用去分辨,楼岚就知道是流浪小猫的声音。
叼着烟侧首回眸,楼岚懒洋洋冲小姑娘抬了抬手,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痞笑:“哟。”
这声叔叔喊得还挺好听的。
喊完了,把人喊得转身回首了,寒露反而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张了张唇,没说出话,反而一双眸子率先盈满了泪花。
寒露失措地用校服袖子胡乱去抹,可眼泪就跟涌动的泉眼一样按都按不住,清澈的热流噗噗往外冒。
寒露正手忙脚乱又满心懊恼,蓦地脑袋一沉。
傻傻地抬头,就看见叼着烟的男人一只手依旧揣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按在她头上。
看她抬头了,男人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像牛一样,其实有些滑稽。
“别哭了大侄女,回去好好上课,晚上放学叔叔来接你。”
旁边站在的门卫大爷都看得不落忍了。
学校里广播声音挺大的,刚才他也听了个全须全尾,算是知道这小姑娘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现在看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大爷好心地劝:“是啊小姑娘,你也是高三的了,再咬咬牙冲一冲,等高考考上好大学了,以后你就不会遇到那种人了。”
门卫大爷也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思想观念很有局限性。大概在他的观念认知里,就觉得考上好大学的娃娃都是品学兼优的。
寒露很少体会到外界传来的温情,或许偶尔有过,她却从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很多路人的温情是短暂的,廉价的。
曾经年纪尚小时她也遇到过看她可怜,想要替她改变成长环境的好心人。
刚开始对她百般可怜同情,可等知道她父母是怎样的人,再看她时,哪怕努力掩饰,依旧在眼底透露出对她的怀疑审视。
就好像已经提前预知到她的未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楼叔叔说,他晚上还要来接她放学。
一颗无依无靠的心,忽然就这么有了着落。
哪怕这份着落可能是短暂的,可能是要付出代价的,寒露还是想要不管不顾,付出一切地去抓住它。
所以她想要在楼叔叔面前表现得更好,更乖巧。
寒露抹着眼泪笑着小声跟门卫大爷道了谢,又转眸看向楼岚,想要说什么,却又嗓子眼堵着不知说什么好。
半晌,她才握紧拳头,低头乖乖“嗯”了一声。
“嗯就赶紧回去啊,该要做操了吧?”
楼岚眯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她,抬了抬下巴让她走。
有心想要等他走了自己才回去的寒露抿唇抬眸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躲闪开,乖乖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等憋着一口气走到一棵黄果树下,寒露终于忍不住转身回头看去,却见男人依旧站在那里,连站姿都没变,只是用幽深的黑眸静静注视着她。
男人站姿并不如何挺拔,甚至还有些歪,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一身骨架好似也被他散漫的气质浸透,就连唇上叼着的烟,都透着股漫不经心。
这样的他,无论谁来看,都不会认为他是什么好人。
绝对是走在大街上远远看见了就要下意识绕道的那种。
可寒露却看得心头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这样的他,也整个烙进了她的脑海里。
见她又转身看回来,男人回过神,又抬手摆了摆,示意她赶紧走。
眉头皱着,显得有些不耐烦。
寒露却抿唇笑了,唇角绽放出一抹羞涩腼腆的花来,纤细的手也抬起来小弧度摆了摆,而后转身大步离开。
知道他在原地等自己,知道晚自习放学时,无边寂静的街道,昏暗的小巷,都会有他陪着,寒露突然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云雾拨开了,阳光照下来了。
寒露回去后,又被赵老师叫去校长办公室,校长给予了亲切的问候与关怀。
末了才仿若随意地问起寒露有没有见到她叔叔。
寒露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心下如何想不重要,面上一派腼腆乖巧地表示这件事她也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不过还是感谢领导感谢老师帮她澄清了谣言。
至于这两天受到的恶意骚扰?寒露想都没想过要告诉学校。
学校领导这么容易就站在了她这边,看起来和蔼亲切又富有正义感责任心。
可寒露没有感动,没有感激,反而有些荒诞的想笑。
所以其实人,只有强势,豁得出去,让别人怕了,知道不好惹了,才会开始能看见她的诉求吗?
至于班主任所说的工作疏忽,没能第一时间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不过听一听罢了,谁若是当真了,谁才是真傻。
真心为她费心、为她付出的,是那个总爱叼着烟歪着肩膀的男人。
再次回到班上,大家的注意力依旧会放在寒露身上。
不过比起寒露,他们现在更关注的还是张佳。
张佳没脸回教室,在广播室念完检讨书后就硬着头皮请假说自己身体不适,就提前回宿舍了。
赵美丽也没为难她,反正这个学生也不是读书的料,大概率混个高中毕业证就离开学校,也不强求。
可教室里没有张佳本人,大家还是讨论得热火朝天,一会儿一个猛料从外面打听回来。
等到第三节 课下课时,寒露那个已经把桌子拉回来的同桌已经伸长了脖子,一脸八卦地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跟寒露分享她听来的最新消息:“哎寒露,你知道张佳打&胎的事吗?笑死了,听说她自己都不知道怀的谁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啧啧。”
寒露不感兴趣,只是敷衍地笑了笑,什么评论也没说,因为她知道,面对这种事,无论自己开口说什么,都能被人随意扭曲成另外的意思。
最好的方法就是闭口不言。
寒露只是低头继续思考老师离开时留在黑板上的拓展题。
她没有太多钱去买题卷,所以每天老师们叫课代表誊抄在教室后面黑板上的思考题寒露都会认真去做。
那个女同学见状,颇为扫兴地撇撇嘴,拉着板凳又往另一边凑,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两个人头碰头说得热火朝天,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发现自己忘了去厕所。
中午食堂人很多,寒露习惯了再在教室里学习十来分钟再去食堂。
因为有了上午家长直接找到学校讨公道的事,知道寒露的人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地逗弄欺负她。
毕竟都还是学生,对老师领导家长这三种身份,普遍怀有天然的敬畏。
只有昨晚没得手,反而受了伤的黄毛几人,远远盯着独自安静吃饭的寒露,时不时说几句话,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另一头,楼岚回去后一觉睡到下午,起来洗了个澡,晃晃悠悠擦着头回到床边,弯腰单手把床垫抬起来,摸摸索索,抠出了之前压进去的那张卡。
晚上八点多,请阿海他们几个兄弟出来搓了一顿,几个人勾肩搭背熟门熟路地操上家伙什,到地儿又就近在垃圾桶里随便腾出个黑色垃圾袋。
“这袋子结实不?别一套就破了吧?”
“尼玛的以为整安&全&套捅女人呢?破就破呗,又搞不出人命。”
开了句黄&腔,几个年轻男人嘻嘻哈哈。
捡垃圾袋的那个男人扭头去看楼岚,见他没吭声,就明白今晚要揍的人根本不用掩饰身份。
得,看来楼哥这是准备提供个“长期服务”。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这么不长眼,得罪了楼哥。
别看楼哥平时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真让他记恨上了,那才叫惨。
第104章 L《My girl》6 这一切都是真……
周海是个面相憨厚老实的普通小公司员工, 每个月领着不高不低的死工资,每天就是公司菜市场家里,也不过什么娱乐生活。
人到中年还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绝对是很多人眼中踏实过日子的好男人。
周海的妻子也这样觉得。虽然家里不富裕,但也不至于太穷, 日子过得平淡踏实。
儿子一天天长大, 熬过了幼儿园那几年, 家里的经济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很多,还有了存款拿来做理财规划。
可这种平淡踏实, 却在某天下半夜凌晨四点多周海带着一身伤痕跟酒气回来后, 突然被打破了。
看见自家男人被打成那样, 第一反应,周海妻子当然是生气,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当即拉着周海就要去验伤报警。
然而男人却眼神躲闪一个劲儿劝她算了。
之后几天,周海也小心翼翼的, 一个风吹草动都能吓到他。
像是在害怕什么。
身为枕边人,周海妻子自然发现了丈夫的不对劲。
但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男人到底干了什么。
之后又过了几天,周海恢复正常, 周海妻子见状, 也就暂且把这事儿放过不提。
他们都以为已经没事了,周海也这样认为。
所以他恢复了常态, 放心地留在公司加了班。
在公司加班既能多领一份补贴,还能免费吃喝,对于周海这样节俭的人来说,绝对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混到晚上八点多九点,周海拿上公文包离开公司。
路过那天晚上的那条巷子外时, 周海忍不住往脚下一顿,想往里瞅瞅。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怕吗?当然怕。酒醒后周海恨不得几巴掌抽死自己,想不通当时是怎么猪油蒙了心,居然敢做出那种事。
可后怕过后,日复一日发现没事了,缩回去的寻求刺激的念头,又一点点重新冒了头。
再仔细一想,反正他当时也没得手,顿时就有了些底气。
自己把自己安慰好后,周海就忍不住一遍一遍去回味当时的画面,甚至还自己补充了不少细节。
那晚的那个小姑娘,是真的水灵啊,跟刚出水面的荷花骨朵儿似的,挺立又娇俏,哭起来的时候也贼好看。
一对比家里的老婆,更觉遗憾与乏味。
人类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追求刺激的叛逆,中年老男人也不例外。
越知道不能去做的,越忍不住去想。
周海想:反正我就想想,又不做啥。想一想,别人又不能钻进我脑壳里来看。
周海眼神闪烁,方正憨厚的脸上露出几分挣扎。
片刻过后,他终于抬起了头,扭动脖子,额头鼻尖上带着些许薄汗,放纵内心丑陋的兽&性,一点点扭头转向了巷子里。
然而,想象中的刺激是有了。
却不是回归“案发现场”带来的。
而是他一抬头一转眸之后,恰好眼对眼看见的几个勾着唇似笑非笑不知盯了他多久的混混儿流氓。
“周海,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熟悉的戏谑声噩梦般骤然响起,周海浑身一僵眼睛一睁,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还不等反应过来撒腿逃跑,周海忽地眼前一黑,然后就是塑料袋的声音以及铺天盖地糊在脸上的恶臭。
看不见了,周海慌乱地挥舞胳膊要去扯头上罩着的东西,一抬手却被人粗鲁地一把拽住胳膊。猛力一扯,周海整个人就被拽进了巷子,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套垃圾袋本来就是故意用来恶心周海的,没打几下,果然塑料袋就被弄破了。
围着他的五个人也一点没虚,反而笑嘻嘻地开始对他评头论足起来。
“这孙子看起来就是人面兽心的典范啊,短眉毛塌鼻子,呃,他&妈的鼻涕都甩出来了!”
“哟,假发掉了,这秃顶亮得,都能擦出火来点烟了。”
“哈哈哈笑死劳资了,今年本命年啊?内裤都是骚红。”
......
不仅身体上要承受痛苦,精神上还要饱受侮&辱,周海却抱着脑袋只顾着小声哼哼,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
“别瞎几把说话了,浪费力气,怎么,打不动了?”
懒洋洋的男人骂了一句。
于是刚刚才有所松懈的拳脚陡然恢复了力道,痛得周海叫都叫不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巷子外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爆呵:“喂!干什么的!我已经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