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嘭”地放下刀具。
沈爷爷夹肉的手一抖。
Anna吓得一激灵，往后缩了缩。
表哥只是看着她，又摆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和她妈动手揍她之前脸上“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句试试”的表情如出一辙。
“我吃饱了。”沈琰咽下最后一口沙拉，“你们吃完再吵。”
沈之舟、Anna：......
被她这么一说，这对互相看不顺眼的表兄妹总算没再狂飙英语。
沈琰：“我去一趟洗手间。”
周叔：“沈小姐请跟我来。”
沈琰点点头，起身跟着周叔走。
穿过另一道门，沈琰一边欣赏墙上西欧风格的挂画，一边问周叔：“你想问我什么？”
第33章 祝你恋爱一周，被绿七天……
刚刚周叔接过衣服的时候脸上古怪的表情沈琰可没错过。
不出意外的话周叔应该有问题问她。
沈琰想上厕所是真的, 让周叔带路顺便可以直接问问。
周叔在一扇门前停住脚。
沈琰：“你等会问，等我出来哈！”
沈琰没给周叔回答的机会，急冲冲地推门进去释放自我。
周叔木着脸：“......”
过了半分钟, 沈琰坐在马桶上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在美容院的时候她只喝了两口小姐姐给她泡的柠檬水，到沈之舟带她回家期间她一口水都没喝, 刚刚在吃饭的时候也就喝了小半杯橙汁。
这汹涌的尿意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肾出问题了？
沈琰一想到肾就来气。
沈思和顾念城那俩傻逼把别人的肾看的和自己的私人财产一样, 动辄摘一个下来送来送去。
这个“别人”自然是沈琰。
系统把她送过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让她自己保重的屁话, 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提示都没有。
沈琰：“喂，你听到没, 破系统。”
沈琰屏住呼吸等了一分钟。
啥也没有。
啥也不是。
“算了。”沈琰很大度地自言自语, “反正你说的都是屁话, 到时候能把我送回去就行。”
她洗干净手，又仔细烘干，对着镜子拨弄了几下刘海。
洗手台上镜子中的女孩跟着她同频率的笑起来。
沈琰开门走出去，周叔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连微微低头的姿势都没改变。
“有钱人的厕所都是香的。”沈琰说, “比外面餐桌上的菜还要香呢。”
周叔：“............”
说得好像你不是有钱人一样。
可能是暖气烘过的效果，沈小姐的两颊粉红，杏眼含着水光, 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最主要她出来的时候还打了个嗝。
不过从卫生间出来用这个表情是不是不太妥当？
周叔在心里谨慎用词。
“老先生喜欢干净, 我在卫生间里都放上了香薰。”周叔解释说，“平时一楼的卫生间很少有人使用, 我换香薰的次数相对少一点，别层楼的厕所可能没这么......香？”
沈琰：“嗦嘎。”
她转回正题：“你想问我啥？”
周叔扶了扶眼镜，一脸诚恳：“没啥。”
沈琰：“......”
“可能我刚刚看您的时候脸抽搐了一下。”周叔慢吞吞地说，“人老了，骨质疏松。”
像是怕沈琰不相信, 周叔又一脸古怪地看着沈琰，“看，抽搐。”
沈琰：“......”
行吧，意料之外。
周叔僵着表情就像个严肃中带了点可爱的小老头，偏偏他长的面善，这些气质混合起来就莫名...戏精。
沈琰一敲手心，这一家人都是戏精。
他们不组队去参加“演员的诞生”真可惜了。
沈琰跟着周叔原路返回。
“对了周叔，你一直待在这里吗？”沈琰问他，“我听沈之舟说你在这里帮沈爷爷打理房子好像已经很久了。”
周叔：“也没有很久，大概就五、六年吧，之前跟着老先生在美国。”
周叔说完话神情迷茫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事，露出点难过来。
沈琰没看到周叔的表情变化，她又问：“那你的英语一定很好吧。”
她用了疑问的语气说着肯定句。
周叔干巴巴地说：“日语和意大利语也凑合。”
“......”沈琰做了个鬼脸，“那你跟我说说，刚刚表妹对沈之舟说啥了？”
沈琰听是听不懂，但她不难看出这两人当着她的面做了些勾当，沈爷爷脸上笑的都快开花了，直觉告诉她表妹说的那句话很关键。
至于她听不懂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找外援......沈琰坚信是表妹说的太复杂了。
周叔：“您可以自己问少爷。”
沈琰撇撇嘴，回到餐厅。
一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表妹跑过来和沈琰聊天。
沈琰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着，偶尔碰到个熟悉的单词就勉为其难地和表妹鸡同鸭讲，表妹的表情时而疑惑时而开心，搞得沈琰都不知自己哪句话有语法错误。
表妹凑近她又咕哝了一句。
她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沈之舟。
“别看了。”沈之舟说，“你新谈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祝你恋爱一周，被绿七天。”
沈琰：“............”
她是该夸赞表妹有勇气说沈之舟不是个好东西好还是抨击沈之舟的险恶祝福好？
此题无解。
表妹瞪着沈之舟，敢怒而不敢言。
沈爷爷泡了杯茶在那里听他们打嘴炮，突然冒出一句：“我记得小琰的大学专业是商务英语。”
他嘬着嘴喝了一口茶。
沈琰一惊。
在这个世界待了半年，沈琰虽然过着沈家大小姐的生活，可她潜意识里一直还认为自己是原来那个S大的大一狗。
而她在原世界里的大学主修计算机。
海外沈氏有多么大的背景她还不知道，可如果沈爷爷把她作为沈之舟的女朋友进而调查她的话......
那完了。
Anna不知道沈琰为什么突然不和她有障碍交流了，她看了一眼沈爷爷，又看看沈之舟。
“你记错了。”沈之舟看着沈爷爷，“她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他的语气肯定得好像如果有人反驳他，下一秒他就会把人给锤死。
沈爷爷：“这样啊，看来是我记错了。”
沈爷爷盖上茶杯，往挂钟处看了一眼，“唉哟八点过半了。时间不早了，我要上楼睡觉喽。”
说着他又嘱咐沈之舟：“早点把小琰送回家，夜里天更冷，你开车的时候小心轮胎打滑。”
他们都听到他又说了一句，“...车子很贵的。”
沈之舟：“............”
沈之舟起身：“我先送你回去吧。”
“Anna，go back to your room.”
*
天气预报说今晚就下两个小时的雨。
沈琰看着挡风玻璃上蜿蜒而下的水迹，心想气象局局长我来当算了。
胡诌都比你们报的准。
泥泞的路况增大了开车的难度。
来时路上的那盏灯在雨雪里几乎看不见了。
沈之舟打开远程灯，车外四周黑黢黢的一片，他把车速降了下来。
“不过，你为什么说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的？”沈琰半真半假地问，“不是商务英语吗？”
她甚至有点紧张沈之舟的回答。
第34章 这是血吗？
沈之舟面色不变：“我瞎猜的, 你总不会连你自己大学学了什么都忘了吧？”
这个问题又被抛了回来。
沈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我学的是计算机。”沈琰的眼睛在一片狭小的空间内忽明忽暗, “但我应该也学了英语吧。”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一说出来，车内安静了片刻。
沈琰心里的想法一直以来都很明确：活到系统认为她可以回到原世界的那一天。她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多活一天, 留下的破绽就越多。
也就是说, 如果有一天她在这个世界的人设崩了, 那她极有可能因为沈家人的怀疑或其他干扰不能如愿回去。
至于沈之舟......沈琰和他相处的这些天来一直懵懵懂懂的，见过几次面, 看了场电影, 就勾搭到了一个男朋友。
这种速度给她的感觉...好像不太正常。
甚至说得上是莫名其妙。
沈之舟不可能不知道她结过婚又离过婚, 还生下两个孩子。
这些大部分都是原主的经历，沈琰以现代人的眼光衡量，一般男人都不会喜欢这种离异又有拖油瓶的女人。
不排除那些看中女方财产的狗男人，可偏偏沈之舟家境优越，是那种勾勾手指就有一大堆女人扑上来的男人。
沈琰借着低头摆弄高跟鞋的空隙遮掩了脸上的表情。
等她再抬头, 又是原来的神色。
-
第二天沈琰起了个大早。
昨夜睡觉的时候想了太多琐碎的事情，搅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起来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挂着, 连带着额头都冒了两颗痘。
沈琰往脸上拍爽肤水, 小心地避开痘痘区。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沈琰嗤笑一声, 这还越活越年轻了。
她下楼准备吃早饭。
杜妈已经对沈琰早起见怪不怪，餐桌上放了几盘小菜，厨房里温着粥。
沈琰盛了一碗走出来，一勺一勺慢吞吞地往嘴里送。
“夫人昨天向我问起您。”杜妈一边给门口的盆栽浇水一边说，“不过我也不知道您去哪里了。”
沈琰压下喉咙里的冷笑, 宋芝主动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她有没有进过我房间？”
“这我也不太清楚。”
沈琰“唔”了一声，吞下最后几勺粥，“她要是这几天还问你就说不知道。”
杜妈应了声“好”。
四十分钟后，沈琰站在一家装潢精致的糖果店里。
店内到处摆着各式各样的糖果，有的用玻璃罐装起来摆在一起，有的放在透明塑料盒子里，每一捆都绑上了带着金丝边的蝴蝶结。
放在橱窗里的糖果看起来更高级一点，被做成各种形状，单个装起来售卖。
店内糖果都是现做现卖，里面有一间专门的房间，内部的玻璃朝外，顾客可以看见工作人员在里面制作糖果。
此时里面飘出一阵阵清甜，像夏天青柠汽水的味道。
糖果店里的顾客很多，孩子们都是冲着看别人做糖果去的，他们死盯着台子上剩下的糖果碎末，恨不得一舌头全舔进嘴。
沈琰买了一些大白兔奶糖，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新品种，她更中意绵绵的奶香味充盈口齿的感觉。
周二去福利院看孩子的人不少。
沈琰走到的时候才九点过五分钟，可福利院的大门向里敞开着，里面传出孩子的笑声，中间夹杂着大人的说话声。
沈琰混在人堆里，穿着得体的女人们在和喜欢的小孩子讲话，孩子们没注意沈琰进来。
此时秋千上没有人。
沈琰捏着口袋里的糖走过去。
昨天小善从秋千上摔下来的画面太过鲜活，沈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杵在支撑秋千的木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腿，扬起的细沙和石子往前扑去。
她暗暗看了一会，发现来福利院的男人女人们看起来都很有钱，他们不论是手腕上的表还是拎的包都价值不菲。
不过这也不难解释，领养孩子就要负责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领养者本身必须要具备这个能力，否则孩子过的比在福利院还差那不是白瞎吗？
沈琰垂睫，摸出一颗糖来，撕掉包装纸，放进嘴里。
她正要走，目光却被地上某一处吸引。
“你在干什么？”
周黍杨被里面一群中年大妈看的心烦，她们夸他又怎么样，最终不还是不愿意把小善一起带回家？
他这么想着，应付那些人的态度越发敷衍，漂亮的脸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不高兴了你别来烦我”。
大人们不是最会察言观色吗？周黍杨撇嘴。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沈琰站在秋千处，弯腰朝地上看。
沈琰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把头往地上凑。
刚刚被她踢起来的石头里，有一块暗红的颜色。
沈琰蹲下身用手拨了两下，捡起颜色最明显的那块石子，放在手心里仔细看。
周黍杨走过去，看沈琰这幅表情，他有点好奇。
“你捡了什么东西？”周黍杨也凑过去，往她手心看。
只是一块红色的不知道什么玩意。
周黍杨拧着眉头，正要嘲讽沈琰。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红红的东西，就在移开目光的一瞬间，他心里腾的升出一股强烈的抵触，那种湿冷的汹涌的黏腻顺着裤腿慢慢爬上来，好像很久之前他就被这种湿意包围。
滴答、滴答。
温热的，顺着小路淌下去。
恶心的酸味冲到喉咙，周黍杨弓着腰干呕。
“......”
沈琰抬头，看见周黍杨脸色青白，额头上密密的都是汗。
“你你你怎么了？！”沈琰惊得要去扶他，她站起来时膝盖发麻，差点又一屁股坐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