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或是大二？
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温允会有自己当时的照片。
她那时候，不应该在国内上大学吗？
看过这张照片，那个还没打开的相册就瞬间变得沉甸甸起来。
周归璨慢慢打开, 就算是做了心理准备, 可当看到第一张真的是自己的照片的时候, 他的心情还是不能只用一个震惊形容。
他往后翻了翻, 这里面，如果没有认错, 还有几张是他大一或者大二时的照片，不过很少。
剩下的，应该都是网上的照片，有他穿着其他电影开机服时的照片, 还有一些很明显是从一些采访中截图下来又打印出来的, 还有很多, 甚至是他自己都不太记得的照片。
从头到尾，一张张翻过去，全部都是他的照片。
再没有别人的。
周归璨合住相册, 闭住眼平复翻腾而起的情绪。
可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依然彰显着他此刻的不平静。
半晌，周归璨睁开眼，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王卓接到周归璨电话的时候错愕的不行。
“喂，周导？”
周归璨：“嗯，是我。”
王卓还不知道温允和周归璨正式交往的事情，只当他找自己是为了电影，“您找我是电影有什么事吗？”
“不是，”周归璨吐气，“我想问一下，你今天中午有空吗？有事想找你谈一下。”
“啊？”王卓语塞，“可我这会儿还在公司——”
“你们总公司不就在江余吗？”周归璨淡淡打断他，“就这么说好了，我现在去咖啡厅，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电话挂断后，王卓还在风中凌乱。
不是，这都什么事啊。
“怎么了啊王哥？”小谈恰巧进办公室，看他一脸不解，开口询问。
“我也不知道啊，”王卓很懵圈，“我这一会儿下班就准备跑趟电影院去找小温呢，但是周导突然找我，说有事和我谈，也不说什么事儿。”
“这样啊，那估计周导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小谈推推眼镜，把手里的手提袋递给他，“呐，王哥，这个你趁着给温允姐带过去吧。”
王卓：“这是什么？”
“不知道，温允姐高中时候的校服吧，”小谈推测道，“温允姐每隔一段时间就让我送去干洗，这衣服金贵着呢。”
王卓纳闷：“你咋不直接给她送家里去？”
“这不是温允姐不在家嘛，”小谈耸耸肩，“那她不在家也不好直接上她家去啊，多没礼貌。”
“这有啥啊，”王卓从她手里拿过袋子，“别为你的懒找借口，行了，我一会儿看看给她送家里吧，这一件衣服再直接拿去给她什么样子。”
小谈：“嘿嘿嘿，谢谢王哥。”
王卓赶到周归璨说的咖啡厅的时候，周归璨已经等了很久。
他点了一杯咖啡，但是没有喝，咖啡就这么生生地变凉。
王卓来的时候就看到周归璨低头看着咖啡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就是觉得，有点落寞。
他甩了甩脑袋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去，接着坐在周归璨对面，“周导，不好意思久等了。”
周归璨回神，“没事。”
王卓笑笑，“周导找我有什么事啊？”
“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周归璨的眼里带着探究，“你——认识温允多久了？”
“啊？”王卓没料到他问自己这个，愣了两秒，“很久了啊，从，从小温高中毕业我就认识她了。她从出道开始，我就是她的经纪人。还有她的第一部 作品《七月尽头》也是我陪她去美国拍的。”
“那还真是很久了。”周归璨笑笑，“能跟我聊聊她的事情吗？”
“这——”王卓有些迟疑，“周导您指的是哪方面？艺人的一些事情包括隐私，这我肯定是不能透漏的。”
“王卓，”周归璨睨着他，波澜无惊的眸子却好像洞悉一切，“温允，是不是经常飞去美国？”
“你怎么知道？”王卓一脸震惊，“小温和你说的？不对啊，她和你说的你还问我干什么。”
“你知道她每次去美国都是为什么吗？”周归璨弯唇笑了笑，“她是不是，去了某个大学？”
“这你也知道？”王卓更震惊了，“她每次可连我都瞒着，都是自己去，要不是我担心她，有一次跟着去了，我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哪儿了呢。”
“所以你记得——”周归璨手指轻点，一下又一下，“我是美国哪所大学毕业的吗？”
“你？”
王卓当然记得，作为一名合格的经纪人，在温允要跟周归璨合作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他能找到的资料全部找到，并且倒背如流。
“你不就是那个——”王卓突然顿住，想起了什么见鬼似的看着周归璨，“你，小温，她和你？”
“是这样没错，”周归璨低声笑了下，“她其实每次，都是去找我的。”
“我说呢我说呢，”王卓仿佛醐醍灌顶，“我说怎么我偷偷跟着她去那一次，她说她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了呢，敢情这人就是你啊！”
“是吗？”周归璨自嘲地笑了下，“所以，你现在能跟我说说了吗，她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啊？”王卓这会儿脑子也很乱，“不是，小温她真的喜欢你？那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意思啊？你不会以前甩过我们小温吧！”
“或许吧。”周归璨低声道。
王卓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周归璨轻叹，“就从她，跟你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吧。”
“啊，那时候啊，那时候她就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就一双眼睛是真动人又真可怜。”王卓说着也有点唏嘘。
高三暑假，温允第一次遇到王卓是在她打工的一家咖啡厅。
温允那时候状态已经太差了，没有精力再去打工，所以那天，她是来跟老板提辞职的。
从两天前起，她就发现那个喜欢坐窗边的男人一直在有意无意盯着她看。
可他从来没做什么，也没跟她说过话，温允也就只当看不到。
辞职后，王卓在店里拦住了她。
“小姑娘，能和哥哥聊聊吗？”
王卓笑得很老实。
温允觉得自己不答应的话这人估计会很难缠，于是点点头跟他一起来到窗前的位置。
王卓给她点了一杯咖啡，随后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温允没说话。
王卓也不尴尬，自顾自地介绍自己：“我呢是恒星的经纪人，王卓，你叫我王哥就好。”
说着，他把自己的名片往前推了推。
温允看都没看，丝毫不感兴趣。
“我是想问你，”王卓发觉她是真的很冷，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点，“你有没有兴趣拍电影啊？我这边有一个电影还在选角，我觉得，你的气质和女主那个角色特别契合！”
“没兴趣，”温允还是垂着眸，“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已经起身。
“哎哎哎，”王卓赶紧也站起来，把手机往她眼前递，“你别走啊，你要不看看这个电影的组训，真的是大导演大制作！就在美国拍四个月，很轻松的！！！”
“你刚刚说什么？”
原本已经走出几步的温允忽然回头，眸光闪烁。
王卓眨眼：“大导演？”
温允摇头：“不是。”
“那，”王卓被她这样的眼神搞得很紧张，“大制作？”
“也不是，”温允还是摇头，“你说，去美国？”
“对对对！”王卓一个箭步冲到温允面前，“这个电影是全程在美国拍摄的，如假包换！”
“我到时候，”温允捏紧手指，“能出去吗？”
“啊，当然可以啊！”王卓拍着胸脯保证，“你到时候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带你去。”
温允点头：“好，那我去。”
“这就同意了？！”王卓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刚刚还一脸冷漠的温允竟然瞬间变了脸，“你不用和你父母商量商量？”
温允敛住眸光，“不用。”
“就这么，她也没有又查查我是不是骗子什么的，直接就拿着行李跟我去美国拍戏了，”王卓说起来乐呵呵的，“小女孩嘛，没出过国，一听说能去美国就立马——”
王卓停住，越品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忽然，他拍拍脑门，大声嚎道，“不对啊！她还是为了去美国。是了，当时她进组后跟我说什么想参观美国这边的大学，我就带她去了。这下对上了，所以，她肯松口跟我去美国拍戏，还是为了你？因为你在美国读大学啊！”
一语中的。
第44章 他以为她过的很好。
“对, ”周归璨笑得更难看，“是为了我。”
“那她后面一次又一次地去美国, 也是为了看你？”王卓感觉自己头顶上的天都要塌了，“而且看你这样子，你之前不知情吧？这个小温，怎么还玩暗恋...”
“王哥，”周归璨声音有点哑，“能告诉我，她是四年来, 一直都在不间断去美国？”
“那倒不是，”王卓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大概是在你大三那年，她好像去了美国好几次, 但应该是没见到你, 因为她每次回来都不开心。”
“我跟着她的那次是她去的最后一次, 那次她就莫名其妙跟我说什么有个人再也见不到了, 我还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 说的肯定就是你。”
王卓低头喝了口咖啡润唇，又接着道，“啊算起来，好像在那后面不久你的处女座就那部纪录片就名声大噪还在国外拿奖了吧。”
是了。
周归璨心想。
他大三的时候, 在学长的鼓舞下, 带着一群兄弟在跑到美国某边缘城市拍起了纪录片。
那段时间, 他一整个学年都不在。
她又怎么会找得到自己。
“大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王卓又想了想，“她这些年除了跑美国就是在国内老实待着拍戏工作什么的, 也没其他什么好讲的了。”
周归璨点头：“好，谢谢王哥。”
“这都没什么，就是你怎么舍得让我们小温这么好一姑娘暗恋你呢，这太可怕了。”王卓至今仍然无法相信，他站起来拿起袋子，“行了，今天就先聊这么多吧，我一会儿还得赶去电影院一趟呢，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周归璨苦笑着点头，余光瞥见王卓拎的袋子。
那袋子是半透明的，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一件校服。
“王哥，你拿的是什么啊？”
“这个啊，”王卓看了眼，“这是小温的，我准备给她送她家里去，刚刚车上下来的急又有点晕直接拿着就过来了。”
周归璨：“我能看看吗？”
王卓拧眉看着这校服，心想就一件衣服应该没什么吧，于是递给了周归璨，“呐，没什么，就一件你们江余高中的校服。”
周归璨打开看了看，明显可以看出尺码的不对劲，他目标明确地又直接往校服的领子上看。
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小太阳。
那是李荣轩恶作剧用不可洗的颜料画的，歪七扭八，周归璨尝试洗了好几次都没洗掉。
果然，这件是他的校服。
所以，那天，那个晚上，他在花坛边领着去酒店的人是温允。
那是，高中时候还很青涩的温允。
渐渐的，周归璨觉得一直在记忆里像蒙层纱的场景开始鲜活了起来。
脑海里那天晚上狼狈的温允的脸也终于可以看得清。
紧接着，那个他曾经带着酷酷在街口混混手下救出来的，那个在学校食堂里低声笑李荣轩的，还有那个在实验室门口喊他去帮一个女生的。
或许，还有更早。
早在那个楼梯间里，他曾低声喝斥的那两个女生嘴里，喊得，是否也是温允的名字。
那些所有已经逐渐模糊的场景中所有的脸，全部和温允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原来，他们真的曾经见过。
只是他全都不记得。
或许，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没有对话的场景。
可能只是一次转身，一次擦肩，甚至是一次偶遇。
只是这些，都是温允一个人的记忆，却从来都不是他的。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温允曾经默默追随了他很久很久。
哪怕他从来不记得她，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从来没有给她投去一个眼神。
可她，还是一直在努力地喜欢他。
美国，那么远，那么冰冷的地方。
温允她曾经是否一个人漫步在那里繁华的街头茫然无措。
她是否曾因为在热闹的校园里因为找到自己的身影而暗暗高兴，却终是不敢打扰，只能默默地拍下一张照片留念。
她是否，在三番两次找不到自己的时候，曾以为他们两人从此再无相见的机会。
可这些，他都不知道。
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己发现，她根本没打算告诉他。
就把这些秘密烂在自己的心里，不诉说自己的付出，也不奢求他的感动。
